包工头脸渐渐涨紫,眼睛都要掉出来,“放、放手……”
“小林,你别乱来啊!”几个工友见事情不好,连忙上来拉架,三四个人一把将林奕秀拉开,另外几个则是接住包工头,给他扯开领子透气。
包工头一屁股摔在地上,却顾不得屁股疼,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林奕秀,你个颠佬,那个大师说咩你就信咩啊,这个药瓶她说是安眠药,就是安眠药吗?是我的血压药啊!”
“包工头不会骗人的,小林,我看你真是傻了,怎么能不确定事情到底是不是工头做的,就对工头动手,你难道不想做了?”几个工友埋怨、嫌弃地看着林奕秀。
林奕秀心里头的火气跟火山喷发一样,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出社会的太早,小的时候又被家庭保护的太好,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
顾溪草凉飕飕道:“既然是血压药,那现在让包工头把药都吃了,血压药吃不死人,安眠药一瓶下去却是会归西,工头,你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表现一下啊。”
“没错,你说你清白,那你把这瓶药都吃下去!”
林奕秀立刻反应过来了,挣脱几个工友的手,跑了过来,抓着包工头的嘴巴就要往里面倒。
包工头岂能心甘情愿,不断地挣扎。
旁边一个工友终于忍不住,一把拍开林奕秀的手,“够了,你在做咩啊,就算真的是工头对你做了什么,那有什么要紧,你一个大男人,也没有损失,难不成还能怀孕啊?!”
药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片一片片掉了出来。
林奕秀怔怔地看着工友:“你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那个工友本来还有些心虚,见林奕秀居然敢这么看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嘛,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跟女人一样,那么爱干净,还天天洗头洗澡,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勾引别人。再说了,工头平时对我们也不错,这点儿小事而已,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林师奶等人都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那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这些无耻的话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叫什么小事?
被一头飞猪下药,半夜猥亵,这种事简直是想都要呕吐出来,他们居然说这是小事,还说是林奕秀勾引人?
“你跟我道歉!”
林奕秀拳头紧握,每次呼吸都感觉肺部有一股血腥味。
“道歉,你发懵啊你,大家都跟我是一个想法,你在这边胡闹什么。”那个工友看向其他人,声音宏亮。
那几个工友虽然沉默,可只看他们都避开林奕秀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也是站在工头那边的。
那个年纪最大的叹了口气:“小林,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算了,传出去你也没脸见人,倒不如叫工头赔偿你个万八千,这事就这么算了,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开工,没必要把事搞得太大。”
没脸见人?
赔偿个万八千?
没必要――
这些话分明都是中文,林奕秀却觉得自己仿佛听不明白,之前那个工友跟他平时不对付,这次出来说风凉话,他理解,但是这个工友平时跟他感情不错,怎么也会……
“你们不会以为这个包工头只祸害了小林一个人吧?”
顾溪草可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包工头身旁,拿起公文包。
“做咩啊,你做咩!”包工头立刻慌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抢回公文包。
顾溪草却一把将公文包倒扣下来。
公文包里所有东西都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黑白灰颜色穿烂了的袜子、发黄的老头衫、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张张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在空中飞舞。
林师奶伸手抓了一张,只看了一眼,她就叫了一声,将照片丢在地上:“鬼啊,什么玩意,怎么还拍一群臭男人洗澡?!”
臭男人洗澡?
几乎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那些照片上了。
林奕秀拿住几张照片,他很快认出照片上在洗澡的、在睡觉的、在上厕所的几个男人,都是他的工友。
“这些照片,是他偷拍的你们的日常照片。”顾溪草指着地上一地狼藉的照片,“你们不看看嘛?也开开眼界。”
工友们听见这话,脑子都嗡了,一个个蹲下来捡起照片。
“这张怎么是我?!”
“我跟老李、老王也都有。”
“怎么回事?咱们上厕所怎么也被拍到。”
“还有,这不是我们丢的袜子吗?老李,你的老头衫怎么也在这里?!”
刚才那个大放厥词的工友看到自己丢失不见的几双袜子出现在地上时,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顾溪草拍拍手,丢下公文包,“按照你们的话,你们要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纯心勾引人,好好的袜子怎么不放在保险箱里,洗澡上厕所怎么不躲着人,哦,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们都是男人嘛,不吃亏。你们工头也不过就是拿了你们袜子、衣服,拍了你们几张私密的照片,然后自己享受,顺带卖给其他人,挣点儿小钱而已,你们也看开点儿,这点儿小事别闹大了,传出去多丢人。”
刚才这些人说过的话,仿佛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这些人的脸上。
工友们又恶心又觉得生气,最重要的是还觉得羞恼。
“打死这个死扑街!”不知是谁火气大,最先憋不住,抢先上去给了那个包工头一脚。
其他人也忍不住,上去你一拳我一脚地暴打那个包工头。
双拳难敌四腿,何况这些工人平时都是干粗重活的,那有的是一膀子力气。
等不知道那个好心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赶来,那个包工头已经被人打的变成猪头饼,肋骨断了三根,腿骨也断了,牙齿打掉了五六颗。
警察看见这个情况后都懵了,等一问是这个包工头干了“好事”,也没说什么,道:“你们这样算是互殴,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警察,那要不要紧,不会坐牢吧?”
林师奶等人热心肠,主要都是在为林奕秀担心。
警察看了他们一眼,暗示道:“那么多人都动手了,我们哪里知道是谁干的,他的伤势也不过是轻伤而已,坐什么牢啊,让他自己有空去起诉吧。”
众人只觉得大为快意。
“林生。”顾溪草走到林奕秀身旁,将几张照片递给林奕秀。
林奕秀看到照片后,愣住了,“这些……”
“刚才没人看见这些照片,我提前收起来了,”
顾溪草道:“安慰的话我也不多说,你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那条狗被打的半死,我相信其他人比你更不想这件事被人提起,他们不会说你闲话的。”
“多谢你。”
林奕秀现在明白顾溪草为什么把那公文包的东西都倒出来了,那些人自私自利又阴毒,如果不是他们也牵扯进去,绝对会拿这件事一直取笑他,更过分的事也未必不是不会做出来。
“客气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顾溪草淡淡道:“做工地固然来钱快,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你还是考虑换份工作吧。”
“我知道了。”林奕秀此刻满心都是感激。
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鼓起勇气去找顾溪草算命。
第71章 第七十一个瓜
大中午,吃完午饭,顾溪草就有些困意了。
王老实还在那里吭哧吭哧地写小说,屋里煮着一壶玫瑰花茶,梁师奶陪着人过来,一进门就问道:“老王,小顾在不在?”
“在呢,里头休息呢,有事吗?”
王老实瞧见梁师奶身后带着一对夫妇,便起身来问道。
梁师奶一拍大腿,哎了一声:“人命关天的大事。”
“呜呜呜我闺女留了信封,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跟着梁师奶来的女人哭了起来,沧桑的脸上满是泪水。
王老实知道情况不对,忙道:“你们先坐,我去进面找老板。”
听说是这么一件事,顾溪草揉了揉睡眼,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大师,大师,得求您帮忙,帮我们算算我们闺女在那里。”
男人面容憔悴,眼下发黑,见到顾溪草直接给顾溪草跪了下来。
顾溪草哪里肯受他的礼,二话不说把人搀扶了起来,王老实也倒了两杯水过来给他们:“两位先别急,什么事说清楚。”
男人嘴唇哆嗦,说起来意。
他们夫妻是附近卖水果的水果佬,男的叫梁钟国,女的叫徐帆,夫妻俩结婚多年才有了一个宝贝女儿梁茹茹,虽然是女孩子,但夫妻俩中年得女也爱若珍宝,更难得的是梁茹茹从小就聪慧,不但考试名列前茅,甚至还考上了香江大学,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街坊邻居,谁不羡慕他们培养出了个金凤凰。
尤其是梁茹茹保研后,留在本校读研究生,大家伙更都是说梁茹茹将来肯定能成为大科学家,谁想到,昨天下午,梁茹茹回家,夫妻俩特地做了一桌子好菜给女儿,结果今早女儿走了,夫妻俩收拾卧室,却发现女儿在卧室枕头下留了一封遗书。
“就是这封信,呜呜呜。”
徐帆颤抖着拿出信封,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们到处找过了,还去大学里找过,可都找不到我女儿。”
“那报警了没有?”王老实关心地问道,他心里也是一紧,这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都读到研究生这么高的学历了,转眼出来就是人中龙凤,怎会去寻死呢。
王老实岁数毕竟上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见识也听说过,自然不免担心梁茹茹会不会是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事。
梁钟国沙哑着声音道:“报警了,可是警察那边说失踪不到48H,不能立案,我们拿这封信给他们看,也没用。”
梁师奶听得不禁拍大腿,“这些警察也都是,怎么不能通融一下,这可是一条人命,好好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寻死呢。”
顾溪草看了看信封。
徐帆扑了过来,抱着顾溪草的大腿哀求:“梁小姐,我们知道您算命很厉害,求您帮帮我们,只要你能救下我的女儿,要多少钱我们都给。”
“徐太太,您先起来,现在你们先别激动,你们的女儿还活着。”顾溪草拉起徐帆,拿纸巾给她擦眼泪,道:“不过,我们得尽快赶过去,不然她怕是要做傻事了。”
“赶过去,去哪里?!”王老实忙站起来,先走几步去拦车。
顾溪草道:“去香江大学,他们的女儿梁茹茹现在就在校园里面。”
梁茹茹这辈子是第一次喝酒。
中五毕业的时候,同学聚会,大家都在喝啤酒,但梁茹茹没有喝,她觉得喝酒这种事对身体毫无好处,而且喝醉了还会发酒疯,像个疯子一样,根本不明白那些同学为什么会那么兴奋的一瓶接着一瓶的喝酒。
但现在,她喝着酒坐在天台角落里,吹着冷风,却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些人喜欢喝酒了。
因为生活实在太苦了,太让人难以忍受。
喝酒不是为了快乐,是为了逃避,躲避在酒精里面,那些辱骂、讥讽、嘲笑,也仿佛随风远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刹那,梁茹茹却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留下那封信。
如果她就这么干脆地死了,阿爸阿妈或许还没那么难受。
她在写遗书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呢。
咕咚咕咚――
一瓶啤酒接一瓶啤酒喝进肚子,梁茹茹站起身,身体有些摇晃,她看着天台。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蓝,蓝的像一面湖泊。
“不行,你们这些人不能进去。”
实验楼下面,顾溪草一行人被拦在大楼门下。
门卫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放他们上楼去。
“怎么不行?早上的时候你不还是让我们上楼的吗?”梁钟国急得不行,一路跑过来,头发都被汗水打湿。
本就穿着不体面的他,此刻看上去更加狼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害我了,早上你们上楼去找你们女儿,害的王教授把我骂了一顿,还说要扣我人工呢。”
门卫很是问难:“这栋楼里好多很重要的实验室,本就是不能让外人轻易进去的,你们不要为难我了。”
徐帆急了:“那什么王教授,是不是就是教我女儿的那个王教授啊,他那个人简直有病,人命关天的大事,说什么安全不安全。”
“讲咩,你们讲咩啊!”
王教授黑着脸,带着几个研究生从楼上下来,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梁钟国夫妻,“你们要找你们女儿不是也已经找过了,怎么还来打扰我们,赶紧走,走!”
“不行,我们女儿就在楼上,我们不能走!”徐帆激动地说道:“王教授,你都是茹茹的老师,你就让我们上楼去找茹茹吧。”
她说着话,就推开门卫的手,想冲上去。
王教授却面色不悦地叫人拉住她,“找人都已经让你们找过了,你们还来找第二次干嘛,要我说,你们女儿搞不好是不知道跟什么男人鬼混去了,你们在这里找你们女儿是找不到的,去兰桂坊找了,那里多的是你们女儿这种人。”
“你讲咩,你把嘴是不是吃过屎,怎么讲话这么臭!”
没有一个父亲听到这样侮辱女儿的话,能沉得住气,梁钟国手指着王教授,“你给我把话收回去!”
“你指着我做什么,想打人啊?”
王教授满脸不屑,他扭过头对旁边的研究生们道:“要我说,香江大学就不应该录取像他们这种穷人,没规矩,野蛮不讲道理!”
研究生们神色各异,有赞同的,也有面露不忍的。
“王教授,我们真没心思跟你废话,现在梁茹茹就在天台,她今天要是跳下来,明天你就得坐牢,你信不信!”
顾溪草忍不住了,她还以为只有她那个年代,才有这种傻逼教授,想不到傻逼是不分年代的。
利用自己手里的一丁点权利,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保安,还不快把这些人给我撵出去!”
事实证明,狗是听不懂人话的,顾溪草好心提醒,王教授却反而恼羞成怒,还立刻叫保安把他们撵走。
几个保安虽然说也心里不忍,可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饭碗,只好过来,推他们出去:“你们走吧,这里真不是你们能乱来的地方,你们要是有需要,就去报警吧。”
报警?!
王老实都要气笑了。
要是警察受理,他们何至于这么莽撞地跑过来。
系统在顾溪草的脑子里提醒道:“得赶紧,快来不及了。”
顾溪草忍不了了,她利用自己身形瘦,那些保安又不敢推她,便从缝隙里钻进去,直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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