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宜阳的主持功底还是有的,三言两语就切入了今日的正题。
今日的节目内容变了,周一林跟妙空师父需要出外景,去实地帮人看风水,指点迷津。
而黄麟翔跟顾溪草则是在棚内,帮报名的观众算命。
跟之前不同,顾溪草这回这边举手报名的人非常踊跃,几乎半个场子的人都举手了。
最后工作人员挑选了三个上台。
前两个顾溪草都算的很顺利,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个人上来的时候结结巴巴,穿着过时的外套裤子,“顾大师,你,你好,我叫蛇仔明。”
“蛇仔明?”许宜阳在旁边接话,“这位先生的名字都挺有趣的,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我、我、我听说大师很灵,很厉害,那大师能不能算出我叫什么名字呢?”蛇仔明推了推眼镜,他看上去三十多,面容发黄,模样就是那种典型的中年男人。
顾溪草抬眼看了男人一眼,眉头挑起,身体往后一靠。
旁边的黄麟翔笑道:“小伙子,你别为难大师了,大师这怎能算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蛇仔明面露疑惑,“我听人家说大师很灵的,怎么难道名字都算不出来吗?”
“这位先生,请你……”
许宜阳一听这人的语气就觉得不太对,像是来找麻烦的,她想把人撵走,换个人来。
顾溪草却拉住许宜阳的手:“诶,不着急,没事,我可以算。”
蛇仔明跟黄麟翔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露出一丝狡诈。
顾溪草站起身来,看向蛇仔明,“你这个人的名字没什么难算的,没什么挑战性。”
蛇仔明唇角掠过一丝不屑。
其实不管顾溪草说什么,他都不会承认顾溪草算的对。
“不如我来算算你的过去吧。”顾溪草说道。
蛇仔明好似很腼腆一样,低着头,“大师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好了,我没意见的。”
“那就好,那我如果说出一些比较难听的话,你不会发脾气吧?”
顾溪草蹙起眉头,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当然不会。”蛇仔明压根没把顾溪草当回事。
接这买卖的时候,黄麟翔都告诉他了,顾溪草是个骗子,节目上那是节目效果,当不得真。
“那我就直接说了,你的家庭环境很复杂,你亲生老豆很早就过世了,所以你跟你妈改嫁,嫁给了一个男老师,那个男老师条件算是不错,但是对孩子管教得很严格,所以你从小就经常挨打,因此,你怀恨在心,到了十八年就脱离家庭。”
蛇仔明起初不以为意,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事情,就连他老婆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会知道?
他抬起头,扶起眼镜,故作镇定地笑道:“有些不对,但是不要紧,你继续说。”
不对?
不可能吧。
许宜阳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蛇仔明的表情发生变化,分明是说中了。
怎么还说不对?
“好,我继续说。”
顾溪草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入了社会之后,你就靠做些粗活挣钱,但你很快发现这么做来钱太慢,于是乎你就搞一些偏门生意,好似卖盗版碟片、帮人做假证、卖些假药这些,你是不是想说,我这次也说不对?”
蛇仔明手掌心已经冒冷汗了。
刚才说家庭的事,他还能强撑着,可说到这些,蛇仔明就有些拿不准了,他忍不住朝黄麟翔看过去,怀疑会不会是黄麟翔出卖了他。
“不是吧,看这个人生的都挺老实的,不像是捞偏门的。”
“是啊,他还戴眼镜,好似读书人一样,那些卖盗版碟的,一个个不都生的肥头大耳吗?”
底下观众议论纷纷。
黄麟翔冲蛇仔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顶住,死鸭子嘴硬,不要认。
这倒是不必黄麟翔吩咐,这种丑事,蛇仔明自己都不会承认的。
他苦笑一声,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对顾溪草说道:“顾大师,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这人可能看着不怎样,但好歹也是个干正经工作的,您瞧瞧这个……”
蛇仔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教师资格证,一脸诚恳地看着顾溪草:“我虽然外号叫蛇仔明,但是是因为我属蛇,名字里又有个明,人家才叫我蛇仔明,我其实是个老师。”
“哎呀,是个老师来着,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一看就老实,看吧,我没说错吧。”
“那还真是算错了,人原来是老师,哪里敢搞那些邪门歪道的,这大师算错了怕得丢人了吧。”
黄麟翔唇角翘起,脸上止不住得意。
顾溪草看着证书,噗嗤一声笑了,“我刚还想你会不会拿出假证,结果你还真拿出来了,行啊,陆子明,你挺敢的,做节目呢就这么大剌剌地把假证掏了。”
蛇仔明也就是陆子明在听见自己的本名时,瞳孔收缩。
他自从离家出走后,就没什么人叫过他的本名,即便是他老婆,也是叫他蛇仔明。
“大师,你说什么呢,我不太明白。”
陆子明还在装傻,一脸憨厚模样。
像他们这种在灰色地带混迹的人,那演技比起电视台的培训艺人都好,装起无辜来,那无论是谁看了,都觉得好像是冤枉了人。
“你不明白不要紧。”
顾溪草道:“但我今日做个好人,提醒你,你现在立刻回家去吧,你老婆跟人在你屋企乱搞啊,本来这件事我都不想讲出来,不过偏偏你的女儿现在发高烧在家里,没人看着,我于心不忍而已。”
陆子明先是一楞,随后眼神迟疑地看着顾溪草。
顾溪草唇角勾起:“怎么,你当我是在恐吓你啊,不信现在我们陪你开车过去看下怎样?”
许宜阳来了兴趣,她立刻道:“这位陆先生,我们电视台有车子可以帮忙送你回去。”
“我、我、你、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明白。”
陆子明脑子一团乱麻,既不愿意相信,又怕这人说的真是真的。
“明不明白,去了你家就知道了。”顾溪草说道。
黄麟翔忙给陆子明使眼色,要陆子明答应下来。
黄麟翔压根不信顾溪草真有本事,他是真的认为顾溪草之前节目上都是跟人串通了作秀。
陆子明看在黄麟翔给的钱份上,犹豫一瞬,点头答应。
电视台立刻安排了两辆车,送陆子明跟顾溪草等人过去,就连黄麟翔也都跟了过来。
陆子明的家离着电视台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子明上楼的时候还在说:“我老婆今日一早就出门,说要戴女儿去大屿山拜佛,怎么可能在家里跟人乱搞,大师,我劝你啊,以后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免得被人打。”
顾溪草则是闭口不言。
她懒得跟陆子明多费口舌。
黄麟翔反而在这时候上蹿下跳的,他板着脸,“小顾,不是我说,你之前都告诉我做人不能乱说,怎么自己不修口德,这位先生我一看就知道他这个人命不错,夫妻宫明亮,显然老婆很是贤惠,而且……”
“到了。”电梯钉地一声打开。
众人走了出来,陆子明带路朝家走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钥匙,愣了下,“诶,我钥匙好似不见了。”
“那按门铃吧。”
许宜阳说道,说着,伸手按了下门铃。
陆子明笑了一声:“我屋企没人,按门铃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屋里却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谁啊?”
陆子明怔住了,这把声音不是他老婆的吗?
他老婆明明一早跟他说今日去大屿山的。
还没等陆子明多想,里面又传来男人的声音,“honey,是我叫的外卖啊,我来开门。”
男人穿着拖鞋塔拉塔拉地走过来,开了门一看,门口一大群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摄像机头对准他。
“你、你们是找谁,你们不准录影!”
男人一下慌了,急忙要把门关山。
女人听见这边有动静,连忙从主卧里走出来,她穿着一条吊带睡衣,满脸娇媚,等走出来,看见门口的陆子明时,脸色真就瞬间就白了。
“你滚开!”陆子明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推开要关上门的人,走进屋里来,指着女人,“你,你好野,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男人嘴巴哆嗦,意识到陆子明的身份,连忙解释道:“陆先生,我、我是来修空调的。”
“修空调?修空调在我家里叫外卖,你当我是傻子吗?”
男人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陆子明简直要气炸了。
女人也慌了,连忙辩解道:“蛇仔明,好了哦,你别冤枉好人,一个男人在家里,就是我出轨啊,你、你有病就去医啊。”
陆子明满肚子火气,奈何嘴巴这时候偏偏不中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女人越发理直气壮,还指着蛇仔明身后的顾溪草等人:“我还没说你,家里就一个男人你就这样,你带这几个女人是想干什么,这边怎么还有摄像机?!”
“陆先生,你别忘记你的女儿。”顾溪草好心地提醒道。
他们夫妻要怎么吵架是她们的事,要紧的是孩子。
蛇仔明被她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了,老婆在家,那就说明女儿也在家,他连忙冲到小孩房里,打开门一看。
他的女儿脸上烧的通红躺在床上。
蛇仔明忙跑过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女儿烧的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闭,看着老窦回来,虚弱地叫了一声:“daddy.”
“女儿,爹地回来了,爹地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你别害怕。”
蛇仔明就这么个女儿,他从小到大因为寄人篱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有这么个女儿,简直是爱若珠宝。
妻子出轨的事他也不管了,急急忙忙抱着孩子下楼。
电视台这边倒是很有人情味,二话不说帮忙开车送到医院。
“不是咩大问题,我们给她打个点滴就差不多退烧了,你的小孩子是受了风发烧,现在天气转冷,你的女儿穿的这么单薄,肯定会生病了。”
医生看完小孩子的病,开了药方给蛇仔明,还不住念叨。
蛇仔明也没解释什么,交了钱去拿药。
等忙活完一切,蛇仔明带着女儿要回家,他看向顾溪草,嘴唇动了动,“不好意思,今天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其实算的很准。”
许宜阳拿着话筒,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否认呢?莫非你跟顾大师有什么仇怨?”
“仇怨就没有。”
蛇仔明看了眼旁边心虚的黄麟翔,道:“我就跟你说句实在话,有人给我钱,要我来砸你的场子,那个人是谁,我们这一行有规定,都不准讲,但是我想你这么有本事,一定也算得出来吧,今日这单生意,我会把钱退回去。”
他说完这番话,就带着女儿走了。
许宜阳何其聪明,何况今日算命的时候,蛇仔明一直跟黄麟翔眉来眼去的,要说许宜阳没发现猫腻,那是假的。
但俗话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成双。
蛇仔明不指认是黄麟翔,谁也没办法。
但许宜阳也不是吃素的,她看向黄麟翔,笑笑问道:“黄大师啊,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背后算计顾大师?”
黄麟翔脸上神色隐约有些尴尬。
他咳嗽一声:“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是怀疑我吧?”
“我可没这么说。”许宜阳笑眯眯:“不过,不是你最好,一个大师搞得背后搞些不三不四的手段算计人,那是真的没意思。”
顾溪草淡淡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次两次就算了,再来第三次,有些人干出的那些事,我可不会客气,到时候直接在电视台来个打假,那到时候就精彩了。”
她说完这句话,也没看黄麟翔,就跟许宜阳告辞了。
黄麟翔又气又怒,还怕,指着顾溪草:“吓鬼啊,我黄麟翔入行几十年,可不是吓大的。”
节目火了对顾溪草的另一个烦恼,就是街坊邻居对节目上的八卦很是热情。
这天她买了点儿白切鸡回家打算当晚饭,还没到家,林师奶等人在家里看电视,瞧见她经过,就招手示意她进来。
“做咩啊,在看电视啊?”
顾溪草看了一眼电视,就收回眼神,“你们也太捧场了吧,期期都看。”
林师奶笑道:“当然的,除了因为你是我们邻居之外,你算的都真的很准,不过,小顾啊,那个蛇仔明有没有跟他老婆吵架啊,还有啊,那个男的到底是不是修空调的?”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在议论那个蛇仔明真是倒霉,碰上这种事,要我说,出轨的不论男女都不应该要,何况家里还有个女儿,这要是让女儿听到什么动静,那多不好。”
梁师奶是个道德底线比较高的人,她对这种事一向都很痛心疾首。
顾溪草笑了下,敷衍几句出来,却碰见林建义。
林建义起初没看见她,笔直地走过去,是顾溪草上前拦住他,他才看到顾溪草。
“是你?”林建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虽然神色还是很疲惫,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听说你上电视台做节目了,恭喜你啊。”
“多谢了,不过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你们警局最近很忙啊?”
顾溪草看着林建义说道。
算算日子,她居然都有半个月没见到林建义了,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同一楼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别提了,现在香江不是旅游业兴旺了吗?好多外国人来旅游,老是搞出事来,不是丢东西,就是跟人打架,我们啊,恨不得两条腿当四条腿用,我快十天没回来休息了。”
林建义提起这些事就有些无奈。
顾溪草只能表示同情,“加油,努力升上去,就不用做这些细碎的活计。”
“承你吉言了。”
林建义笑了下,“不阻你回去吃饭,我走先,对了――”他站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壳递给顾溪草,“这个,给小远跟你的。”
“子弹壳?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们这个?”
顾溪草接过子弹壳,觉得有些有趣。
林建义道:“阿远说他最近很怕黑怕鬼,好似是他们小学生流行看什么恐怖片吧,所以他跟我要子弹壳辟邪,也给你一个,我看估计你更需要。”
顾溪草无语地看了林建义一眼,收起东西,让林建义等一等,随手倒了半份白切鸡给他,“回礼,人民警察也得好好补一补。”
林建义忍不住笑,冲顾溪草摆摆手,走了。
旺角警局一如既往的繁忙。
孙兆乾拿了杯咖啡递给林建义,瞧见林建义容光发亮,还惊奇中带着羡慕:“义气哥,你怎回事,你加班比我多,怎么才回去休息一晚就精神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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