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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挚从阴影处走了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他突然质问起了孟夏，“你为什么会忘记，身体变了，记忆就会丢掉吗？”
“什么意思？”这下连一贯不想参与他们讨论的烛龙都燃起了八卦之心。
孟夏整个人绷紧，“我是谁，我也在这祭祀大典中对不对？”
她忽而将玲珑镜向自己方向翻转，镜中祭祀场景消失，露出穿着傩服的佛像。佛像变成僧人，身下是莲花座，腿部绵软血流不止，嘴上正在不断哀嚎：“我不愿作佛。”
四周村民举长竿相逼，有道士举香祭天，引火箭点燃干草，焚化其身。
口中囔：“肉身成佛，佑我天齐，饿殍不存，万世享乐。”
袁绍华凑近一看，认出是老派梅山，而那引火道士虽是男儿身，五官却与罗静怡很是相似。
“怪不得你会有无极伞，原来你便是梅山派的后人。”
袁绍华震惊跌坐，“世上果然存在因果。”
安达不解，“老先生能否说的再详细些？”
袁绍华握着胡须长叹一口气，只短短一日，杜聿征那一点须发都要被他拽没了。
他悠悠道：“传说蚩尤大战死了许多人，这些人不入幽都，成了孤魂。一日王梦见他们请愿，便将他们封为五猖兵马，由老派梅山道士驱使，他们勇猛凶悍，是为奇兵。”
又望向姜锦棠，“你体内留着蚩尤之血，沾五猖兵马之气的梅山后人才会紧随你的步伐，这便是因果。”
闻此言，阿萝急不可耐地走到他面前，“那我和阿哨呢？又是因为什么才入了这里？”
袁绍华摇头，“我也不知，也许再往上一层才能有你想要的答案。”
玲珑镜再次照相那青铜瓶，祭祀还在继续，巫师终于卜出神卦。
明明离得很远，孟夏却瞧见了上面所言：“子入息壤，鼎神复商”。
有什么丝丝密密扣入胸口，孟夏一手捂住，忍着不适继续往下看。在镜内灰暗的空中有一手持四象玉符之人遥望祭祀大典，待察觉镜外之人窥伺，手掌一推，一股灵力倾泄而出，众人被震得仰倒在地。
“哎哟！又是他！”顾彦时想到了赵榛之墓内出现的混沌之人。
也就是这一掌，佛像傩面具掉落，整个人露出半尺獠牙，这具佛像竟然已经入魔。
青铜瓶内少女遁入瓶中，整个瓶子拔地而起在空中极速转动。
袁绍华捂住双眼，大喊：“这是藏魂坛，不要看它，否则会被吸走魂魄。”
瓶子直奔最近的罗静怡而去。
罗静怡迫不得已，闭上了眼睛，同时摸索着从背包中拿出无极伞。
瓶子撞击在伞面上，发出指甲刮擦的声音，引得众人不适。又恰逢此时，早已走下莲花坛，手挥鎏金禅杖向着众人走来。
孟夏体力透支，黎洵应声而上。
黎洵带着劲风直扑过去，开山刀刀尖反射出手电上的银光，獠牙鬼佛被撞得一个踉跄。但他人高体壮，只是用脚虚虚一挡，黎洵就被震得往后腾空。
用右脚往后跨出当作人体刹车件，黎洵双目血红，飞身上了鬼佛后背。这招虽险但胜在出其不意，鬼佛后肩处被刀尖划破，血流不止。
鬼佛恼了，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手臂腕力加强，那禅杖霎时向后背遁出，狠狠抵住黎洵腿部。
黎洵没料到这禅杖竟然两端可以延长，腿部被戳开一个大洞。他眼前一黑，险些跌落来。
眼看黎洵不敌，孟夏直直看向季青，“季青，快帮他。”
看孟夏唇色依然青白，季青终于伸出佩剑，阿挚随后跟上。
青铜瓶趁此时调转瓶口往一侧游去，它对准了睁眼的黎洵就要将他吸入瓶内。袁绍华将杜聿征一直套在手部的阴阳环掷出一个，堪堪打在青铜瓶上，发出叮咛之声。
瓶口极速前进，这次直接对准了本就失魂落魄的阿萝。
“阿萝！”孟夏情急之下还是甩鞭而出，体力虽然恢复一些，但依旧不如平日，长鞭只将青铜瓶撞击得豁了一个口子。
与此同时，鬼佛用灵力将黎洵从肩处甩下，季青跃剑而上，只一剑便直入鬼佛眉心。
人说佛有三眼，两眼看现世，一眼看往生。
往生眼被刺，鬼佛被泄了气。
孟夏推一把烛龙，“把它收回幽都。”
烛龙皱眉正要拒绝，就见孟夏口中念着口诀，食指指向黑链，“我来助你，你试一试。”
梵音响起的那一刻，鬼佛眉心留下一滴血，精气也被抽干。烛龙在空中张开手掌，神力果然有所复苏。
手指一抬，鬼佛幻影被分离出身体，有青铜面人着黑白两色服装现出。他们冲着烛龙作揖，复拜孟夏，才拉着鬼佛之魂往一侧走去。
而青铜瓶也在这一刻爆开，但少女头颅却如鱼般游向受梵音影响的阿挚。
当袁绍华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少女这是把往生之机彻底泯灭去赌这一击。
“唔”
阿挚脖颈处被咬地青紫，眼球也在这一刻睁到最大，好在他是魅，不如人类脆弱，只是一瞬就将头颅甩出。
少女露出纵情的笑容后就彻底消失。
室内恢复平静后，在玲珑镜内，头顶肠道早已开启，肠壁上多出“息肉”，可供攀爬。
第62章 尸山之骨
阿挚面色青紫，半边身子长出羽翼，他干脆张开翅膀往上飞去。虽然飞得跌跌撞撞，勉强也是上到了上一层。
“我们走吧。”黎洵过来扶着孟夏，让她搭在自己肩上，两人伺机往上爬。
息肉触感很奇特，不像顾彦时以为的滑腻粘稠，反而冰冰凉凉，有种在摸冰果冻的感觉。
底下危机解除，他终于有了心情打趣，“这女娲肠胃好像不太好啊。”
烛龙在他之上，攀岩式的爬的很快，就在即将登顶时，手中息肉忽然炸开，一只滑溜溜的小虫子钻了出来。
季青在他身侧，也不慌乱，单手站定后用剑一挥，虫子被切分为二。
姜锦棠看着往下跌落带有粘液的虫子，忍着不适提醒众人，“小心，这是蛞蝓。会寄生。”
“什么蛞蝓，这不是鼻涕虫吗？我的天，好恶心。”顾彦时龇牙咧嘴地爬的更快了。
还好蛞蝓刚苏醒，行动迟缓，除了安达被这虫子钻了鼻孔外，其他人都顺利避开了。
罗静怡难得关心起下属，她拨开安达捂住鼻子的手，仰起头用手电往他鼻孔里一照，“嗯，你的鼻子怎么是光光的？”
正常人鼻腔内都会有零星鼻毛，安达却没有。罗静怡不相信似的又扫了一眼他的头发，浓密茂盛，与他无鼻须的特点很不相符。
安达轻轻将手电拦下，笑道：“主任你别笑话我，我平常会做些鼻腔的护理。”
“哦。”罗静怡调转身子，“没看到虫子，等出去后去医院做个磁共振吧，局里报销。”
“好。”安达还是温和回应。
看孟夏他们已经举起了玲珑镜，罗静怡赶忙走过去，生怕漏下一个场景。
她不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不曾静下心来细想刚刚所见，
否则她就能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强光扫过鼻腔，血管被照亮，正常看见的鼻子多少会带点红色，但安达的鼻子露出的却是同面部一样的肤色。
就像假的一样。
安达似乎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发现，依然面色平和地走向大家。
镜面世界内，他们所在方位慢慢有一肠袋，袋中有双头鹿探出脑袋，它的双目曾灰色，浑浊无神。
罗静怡往众人身上环视一圈，“这又是谁的因果？”
姜锦棠摇头，“这袋子看着有点眼熟啊。”
顾彦时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站起来摸着下巴说道：“像不像袋鼠的育儿袋？就是外面换到了里面。”
袁绍华，“年轻人果然想象力丰富。”
姜锦棠声音变小，“应该不是吧，以前咱这也没袋鼠呢。”
烛龙发出气音，“呵。”
姜锦棠才想起，通过神道，这片陆地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几人探讨时，黎洵将玲珑镜高高举起，以便大家不用挤在一起都能看得清。
虽然嘴上聊的火热，余光却不曾离开过镜中世界，慢慢地看到的场景在发生变化，他们于是屏息等待。
山岭之上，大禹见民众铸铁，忽而感叹，对施黯道 ：“我闻金属亦有雌雄之分，你最好选择雄金，铸成五个阳鼎；选择雌金，铸成四个阴鼎。五行阳法，四象阴数，方可谓上佳。”
施黯当下应诺，埋头苦铸。
然阴鼎铸成后每逢阴时便要自裂无法修复，施黯连铸三鼎都是如此。
后，他铸鼎时有一蝎子自鼎中钻土而出，对他道：“我自尸山而来，那有一种材质坚硬异常，定能铸鼎。不过，若铸鼎成功，我欲成人。”
施黯连连答应，问清地址后亲自去寻。
此地本名不知，只因积尸成山，尸水成河，山根浸入河中，连着巨大头骨，故而唤做尸山。
山上有凶兽，形如巨鹿，牛尾一角，名字叫做麖（jing）。麖长着左右两只胃，左边的是有形的，以尸体为食，右边的无形而有光晕，以尸灵为食，一阴一阳，一实一虚。
尸灵有毒，需食美玉化毒。
等施黯到达后发现巨骨材质硬过金属，于是拆入阴鼎，果然鼎不复裂。
但尸山再无美玉。
施黯向禹王复命时，仰头露出五官，竟与袁绍华如出一辙。
烛龙看后发出嗤笑，“你竟是施黯后人，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顾彦时觑他，“烛龙，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懂吗？”
孟夏的关注点却在阿萝身上，，“阿萝，刚刚的声音你有听见吗？”
阿萝望向前方，那里正慢慢显现出鹿的轮廓。她当然听见了，蝎子告密之时的声线与自己一模一样。
真是可笑，难道要说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都是拜那该死的蝎子所赐吗？自己明明就是人啊。
她在不愤之时，双头鹿已褪去鹿角，四肢成鲛。
季青突然想起《山海经》有言：又东十里，曰尸山，多苍玉，其兽多麖。尸水出焉，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美玉。
和众人分享后，他又说出自己所想，“看来，它便是麖，那美玉，怕不是头骨所化。”
如果是别人所说，此时应该布满了探讨声，但顾彦时等人因为不久前季青的身份暴露导致现在都有种被欺骗的愤怒感，所以不愿开口。
倒是安达，不知道是不是怕冷场，接话道：“洛水出龟卦。”
黎洵脑子里始终串不起来的弦终于连上，“龟卦也是头骨。阴鼎也是头骨，美玉也是头骨。你们记得，我们下锅为的是什么吗？”
顾彦时几乎是跳起来了，“四象玉符！”
“骨化大鼎，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头骨了。”孟夏恢复了一半的体力，撂开黎洵的手思考起来。
罗静怡却一反常态不加入讨论，“你们先别管什么头骨了，还是看看这个麖吧。”
“什么？”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怪不得顾彦时说像是育儿袋，不过聊几句话的功夫，双头鹿的鹿头长得巨大无比，足有两米，而它的身体却宛如鲛人，鱼尾人手。
顾彦时，“我去，这是头骨不见，变异了？”
鲛鹿直奔袁绍华而去，黎洵第一个反应过来拿出手枪对着鹿眼连开两枪。
鲛鹿丝毫不受影响，甚至用手伸进嘴里掏出两枚子弹又扔了回来。
顾彦时本来在观战，突然看到鲛鹿游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喊：“阿挚，喷火！”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阿挚还是听话地喷出火焰，鲛鹿闪躲飞快，瞬间窜到阿萝身边。
阿萝钳子挥去，却被巨大的吸力裹进鹿嘴，孟夏于是挥鞭而上。
鲛鹿不是真鹿，孟夏缠上去的一瞬间就发现，它像一滩肉泥，黏滑流动。
她想到了什么，对着黎洵道：“把它割开。”
有缚灵之威的鞭子缠身，鲛鹿再无抵抗之力。
鹿头割开，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头颅，羊头，蛇首，鸟冠……它们阴气四溅，让鞭子都震了又震。
“师父，帮个忙！”
阴灵太多，孟夏一个人超度不过来，于是叫上袁绍华一起。
烛龙臭着一张脸，这不等于当代人说的还没到办公室就得干活吗？换谁也不高兴。
这一层因果解开，玲珑镜内果然出现上一层。
女娲似乎在打嗝，每次肠道内壁急剧收缩时，有股气压就会从底下往上冲。
“我懂了！”姜锦棠第一个躺在这一层的肠壁中央。
随着嗳气往上涌，她也被推向空中，直直落在上一层。
趁此机会，众人都来到第四层。
本做好了镜中异像的准备，迎接他们的却是四具棺椁。
第63章 四象玉符
棺椁同那口箱子一般都是漆木材质，棺身上无铭文。除了这四具棺椁，肠室内再无其他物体。
很显然，他们得打开它们。
烛龙这次学乖了，虽然靠近棺椁，还是问了孟夏一句，“怎么着，开不开？”
姜锦棠拿出在杜家寨所用烫过金印的象牙罗盘对着外围扫了一圈，指针只是随着南向的变化而缓慢转动。
她摇摇头，“没阴气。”
孟夏嗅了一下，空中那一丝神味似有若无，她警惕道：“里面还是有东西，烛龙来开吧，是神是鬼应该都不会袭击你。”
烛龙斜眼扫去，若不是自己寄人篱下，用得着听一介凡人吩咐。刚要过去，又听黎洵叮嘱：“开的时候屏住呼吸，里面若是有防腐液体，那气味会非常刺鼻。”
烛龙没有反驳，很快将第一具的外棺盖打开，露出里面的内棺。
内棺相较外棺那是相当繁复了，棺身为10根青铜柱嵌漆木面板构成，上绘华夏氏族图腾组成的十组图案，图案皆为鎏金卷曲勾连。
姜锦棠走过去用手触摸着，“有我们家族的图腾。”
袁绍华也走上前去，他将肩部衣服拉开，对着杜聿征低声道：“你总觉得自己高明，拉了那么多人助你成仙。现在，你看见了，一切不过都是早早就设下的局。”
杜聿征被烛龙伤了元气，没有精力主导这个身体，所以一直龟缩在肩头。养了这几日，眼睛才勉强可以睁开一条缝隙。
顾彦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好像都是被这里召唤而来，只有自己，像是个凑热闹的。
这时候，烛龙又绕了过来，将他往一边扒拉开，“别碍事，我开内棺了。”
顾彦时难得的没有刺他几句，而是乖乖走到一旁观看。
烛龙的力气与常人不同，只是略微推动一番，就将棺盖打开，里面没有机关，没有难闻的烟雾上升，有的是与其他三处外观一致的方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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