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哭什么?
何欢马上明白,不该去深究这个问题。无论他哭什么,眼下她都已经被他身边女孩找上门。这种情形下再去想他为什么哭,毫无意义。
她看着面前兀自哭得委屈不已的方宜莎,无奈地叹口气。无论是这女孩还是施逸,都是她解不开的局。他们的局需要他们自己去解。
她开口告诉方宜莎:“你别在这哭了,你以为你是来羞辱我的,但真正失态丢脸的是你自己。赶紧回去吧,你和施逸之间的事,我解决不了。还有,我始终觉得女孩子之间不应该因为一个男人搞对立。你来分公司当众找我的茬,不如你回去直面你和他之间你们自己的问题;你来谴责我不如回去约束他。”顿了顿,她好言规劝方宜莎,“你与其这样上赶着对男人,还不如做一个让男人得不到的女人。这样才是自爱。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何欢不想继续多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怎么做自己心里应该有自己的决断。方宜莎是回去还是站在这接着哭,随她自己。何欢转身往办公楼里走。
路过那两个同事,她冷声问:“还没瞧够热闹吗?还想知道什么,我亲自告诉你们怎么样。”
两个同事表情讪讪。在何欢走过去之后他们的表情又变得轻蔑嘲讽:“厉害什么,还不是作风不正才调到这里来的。”
何欢回到办公区时,同事们停下背后对她的嗡嗡八卦,一双双眼睛审判地打量她。那些眼神里的内容,乌烟瘴气。何欢走去工位关了笔记本电脑,整理好包包,直接离开。
*
方宜莎虽然走了,但她到访后的影响一波波地扩大开来。
小城不大,传播八卦消息的速度极快。
没两天,“公司总部女孩来找何欢质问她为什么做人家年轻情侣第三者”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传到孙医生那里。
何欢约了孙医生出来见面。
孙医生什么也没问她。这让何欢更觉得对孙医生怀有愧疚。
她对孙医生提出了“分手”。她把戒指摘下来,还给他。
孙医生脸上没有意外。他好像已经知道她这次约他出来是要谈什么。
他推推眼镜,隔着镜片注视何欢的眼睛,告诉她说:“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
何欢笑了:“我能感觉得到,我也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你认真在交往。但现在谣言已经起来了,我还继续和你在一起,对你不好。小城传东西夸张,以后传来传去的,让人认为你娶的妻子是那样一个放得开的女人,对你的前途不利。”
孙医生注视着何欢。
他其实真的挺喜欢她。
他其实也看到过那个传言中的年轻男人来小城找她。
那天下班后,他和何欢有约。
因为想快点见到面,他特意趁着没事早走一会,想着开车先去她公司外面等她。
到了地方,他把车子停在她公司对面的树荫下。他看到有辆越野停在巷子前,车主是个年轻男人,也像在等什么人。
等她从公司出来,他明白了原来那个年轻男人等的也是她。
他坐在车里,看到他们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转去车尾那里。视线受限,他看不到他们在那干什么,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等了好一会,他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没忘记晚上约会的事吧。
还好她回答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平静,她告诉他只是有点事耽搁了,稍晚一点就到。
然后她从车尾那里走出来,大步地向前走,义无反顾地走在赴他约会的路上,一次都没回头。
这让他松口气。让他觉得,和那个年轻男人相比,自己的赢面更大些。
但心里也还是起了不安,所以想尽快见过双方父母,把和她的婚事定下来。他甚至想用一枚戒指稳定住两人的关系。
可现在看来,她说得对。结婚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的事,它也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结婚带来的舆论会波及到很多很多人。他知道她每句话说得都精准无比,小城的确传事情夸张,尤其男女之间的事,一分香.艳会传成十分不堪。家里父母一定承受不住成为香.艳话题的谈资中心被人指指点点。他自己呢?他虽然喜欢她,可也不足以喜欢到能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而面不改色。
他知道自己不够勇敢,计较权衡得太多。但他还需要在这里体面地生活,做受人爱戴的医生。所以即便再有不舍,他也明白,是时候该割舍这份关系了。
孙医生红了眼眶,对何欢说:“你是个很好很好、很勇敢的女孩,是我配不上你。”
何欢笑了笑,对他轻声说了“祝你幸福”和“再见”,就此完成这场和平而遗憾的分手。
*
何欢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写好一份辞职报告。
她知道,又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孙医生说错了,她其实一点都不勇敢。她没有勇气继续待在这个城市。她害怕与那个年轻男人及他的身边人,在今后还会发生出各种纠葛。她想躲得更远,躲去他们互相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她曾经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原来的城市,哪怕前男友以分手相要挟,她也只会选择分手。可没想到,她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竟会一次次逃离所在的城市。
所以,她哪里勇敢?
所以,既然不勇敢,那就索性做个洒脱的懦夫。
*
何欢在三天后交接完一切工作,从分公司离开。
她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小城。
第18章 、十八眼魅惑
何欢悄无声息地离开,去了更远的城市。
身上有能力,手上有技术,工作经验也足,她很快就找到工作落下脚。
几天内,一切就渐渐安定下来。
下了班,何欢回到出租房里,一边看着日落一边吃一个人的晚饭。有时会忍不住觉得好笑。
本来她是个最怕麻烦的人。结果因为一个炮.友,现在她竟然在不断出走。
这几天里,何欢忙着熟悉城市的街道、交通、商超、医院等等,忙着安抚已经知道她对象黄掉了婚结不成了的失望父母,忙着和新同事们建立客气得恰到好处的边界感。
期间前男友和人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居然动身搬离原来的城市,简直出离愤怒。
他用新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何欢,用喝了酒的大舌头边哭边问:“当初让你选择跟我走或者跟我分手,你宁可跟我分手都不愿意搬离那座城市。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回事?你怎么愿意搬了?”
“说到底,你就是心里没有我吧?”
“何欢,你没有心?”
哭着痛诉一番后,他又哭着请求:“既然你已经离开原来城市了,那你来花城找我好不好?求你了,来找我好不好?”
何欢只问了一句:“你来杭城找我好不好?”
对方立刻醒了八分酒意,跟她讲事实摆道理,花城有他的父母在,有他的新事业。况且都是女人跟着男人走,哪有男人跟着女人的。
何欢笑了。
“你把刚才问过我的那句话再问一遍。”
“你来找我好不好?”
“再前面一句。”
“你现在怎么愿意搬了?”
“这句后面的一句。”
对方仔细回忆,“你就是心里没有我吧?”
何欢告诉他:“是。所以以后,我们就做陌生人吧,不要再这么拖泥带水了。”何欢说完挂断电话。
哭得再凶、诉说得再怀念又怎么样?一说到让他来找她,立刻不再装痴扮傻了。嘴里那么多爱,落在行动上却全是迟疑和权衡。
女人容易被骗,就是因为太容易相信男人的装痴扮傻。
等有一天如果有个男人真能为她抛弃一切,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那才是一份真正的男人的爱吧。
几天下来,一切都重新进入轨道后,何欢趁着午休时间打了视频电话给唐霜,告诉她自己又到了新城市,一切都很好。
唐霜已经隐约知道何欢和施逸之间发生过一些事,但何欢自己不主动提,她就不开口问。讲义气的姐妹只八别人的卦,从不刨自己人的墙根。
她只告诉何欢,这几天公司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的事她都说,施逸和方宜莎的也同样不回避。
“他们俩已经不在一起吃饭好久了,在你从分公司离职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就有了这种变化,施逸就表现得处处躲着方宜莎,现在更是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何欢像听着不相干的人的事,不发表意见,也不提供任何表情。
但唐霜依然自顾自地对着她讲下去。
“我们都好奇他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仔细地了解了一下。原来真实情况和我们以为的大相径庭啊可以说!”唐霜见缝插针地用着倒装句,想到哪说哪,“本来我们以为司草和司花俩人早就在一起了,可结果其实并不是这样,其实是司花一直一厢情愿更多些。是方宜莎喜欢施逸,单方面追他。施逸那段时间好像正好处在感情空窗期,并且和上一位分得蛮放不下的样子,好像还去找上一位想复合来着,但对方应该是没鸟他。然后就是这个时候,方宜莎主动接近他,他就答应方宜莎,说可以从朋友开始试一试。”
何欢听着唐霜说到“上一位”,感觉口袋里的身份证要自己报号码出来了。
“但只是朋友关系吧,让方宜莎不太满足。“唐霜继续把自己知道的倒给何欢,“她追施逸追得很疯的。这个超绝大E妹儿有一天就打车跟着施逸直接追他家里去了。施逸本来就当她到家里做客,也没说什么。结果她看到施逸卫生间里有女人用的牙刷,她一时嫉妒心理扭曲,就把那根牙刷给扔了。这一扔据说坏菜了,施逸直接翻脸,把她从家里给撵出去了。从那以后,施逸就开始明确地躲着方宜莎,搞得方宜莎患得患失,甚至开始跟踪施逸,想知道他家里那根牙刷的主人到底是哪个女人,她和施逸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唐霜一口气讲出这么多事。何欢越听越疑惑,终于忍不住回应了一句:“你们是住到施逸家床底下了吗?这么多细节怎么知道得跟亲眼看见了一样。”
唐霜告诉她:“是今天上午方宜莎临辞职走人前,自己告诉我们的呀!”
何欢挑挑眉稍。她有些想知道方宜莎去分公司找过自己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方宜莎她辞职了?”她问道。
“对啊,”唐霜说,“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几个照旧在楼下喝奶茶,看到她哭唧唧的,就叫她过来一起聊天,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她辞职了,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我们赶紧给她也买杯奶茶劝她先别哭,先说说怎么回事。然后她就一边哭一边说同时竟然也没有忘记喝光奶茶,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通,一发不可收拾地自己全说了。”
“……”伤心是伤心的,但喝奶茶也是一口都不耽误的。何欢笑了笑,对方宜莎有了新的了解。
“包括她一来到公司,就对施逸一见钟情,然后就开始追他,堵着他一起吃饭一起喝咖啡什么的,她说她觉得时间长了自己总能融化施逸,毕竟自己哪哪都不差。结果她说她还是太一厢情愿了,没想到就因为扔了一根牙刷,就这么点小事竟然就被施逸扫地出门。”
唐霜喘口气,喝口奶茶才继续说:“她说她为此很不甘心,前几天就去外地找了牙刷的主人一趟,骗那女人说自己是施逸女朋友,以为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那个女人踩踏踩踏。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人对一切好像完全不在乎,反而把她自己给激得失态了。她说她从来都没那么歇斯底里的丢脸过。还说她以高姿态去宣战,结果以低姿态惨败。回来之后她抑郁了好几天。而就在今天上午,施逸知道了她去找那女人的事,很凶的对她发出老死不相往来的警告。”
“她说她想通了,既然如此她干脆辞职吧,去分公司闹了一场,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她知道大家在背后也会讲她许多难听的话,她现在就是一整个后悔,为什么要犯颜控病喜欢施逸,喜欢他还不如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知道教她,女孩子不应该为了一个男的搞对立。结果那个男的直接自己跟她搞对立。她说那女的还教她不要上赶着追男人,要做一个让男人得不到的女人。所以她刚刚已经辞职了,等下她就无情消失,做一个让人得不到的女人。”
唐霜一股脑地说完。
何欢知道唐霜已经清楚,方宜莎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她感激唐霜一个问题也不对自己问。
如果她问,自己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她自己的脑子里,现在也乱乱的。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她挂了视频通话,回去工作。
只是工作了没一会,唐霜突然又打来视频通话。
第一遍何欢把通话邀请挂掉了,打算下班后再回复过去。
但唐霜马上发来文字信息,告诉她:「快接快接!有重大事情要告诉你!」
随后第二遍视频通话的邀请马上又被发送过来。
何欢起身,快步走到室外接通。
屏幕刚连上线,不等何欢打招呼,唐霜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大声叫着“天呐天呐!”
她不给何欢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想问我怎么了,但你先别说,你听我说!你不要打断我这个亢奋的情绪!”
然后她亢奋地讲下去:“就刚刚,发生了一个大事件!施逸他在公司失控了!他和他同部门的同事大打出手,获胜后当着大家的面,大吼了爱的宣言!”
信息量太多,一股脑冲过来,冲得何欢没怎么听懂。
唐霜不满她的反应淡然,从头开始讲,重新调动她的情绪。
“经过咱部门的八卦大王亲自上楼去打听,整个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起因是,上午方宜莎不是辞职了么,下午施逸有个同事就嘴贱调侃他说:施逸你怎么回事,功力退步了啊,老大姐都拿得下,怎么年轻女孩拿不下啊,方宜莎怎么都辞职了?”
“施逸让他闭嘴,说自己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但这嘴贱的家伙还一直说:当初你接近大姐,不是因为我们调侃你、让你上你才上的吗,怎么现在竟然因为一个调职大姐把甜美妹子给赶跑了,你不会对那位大姐念念不忘动真感情了吧?她有什么好,跟我们也说说呗?”
唐霜在这里忍不住插.入自己的点评:“要我说楼上那些男的,有几个真的挺不是东西,动不动就开黄腔还觉得自己挺幽默!垃圾!”
批判完毕,她回归正题,“施逸听这小垃圾越说越下流,直接就一拳挥过去了,据说那人当场嘴角就烂了,鼻血也窜出来了,牙也掉了一颗!——打得真好啊,怎么不把他牙全都打掉!”
“然后这个小垃圾就边擦鼻血边吼施逸:你特么发什么神经,你疯了吧!”
“施逸就冷着脸告诉他:你的脏嘴巴再这么说何欢,我照样揍你。你说一句,我打掉你一颗牙。——妈的,光听转述我都觉得施逸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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