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八点了。
九点是上班时间。
谢津南难得不想提前去公司,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的睡颜,待钟表上的时针准确指向八点,他才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温景宜的肩膀。
女孩侧身睡着,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把半边脸压得肉嘟嘟的,泛着红晕。
“……嗯?”她没睁开眼,迷糊地应了声。
谢津南心头一软,忽然就不想把人喊起来了。
又等了五分钟。
谢津南俯首。
昨天刚书店开张,温景宜一直在忙来忙去,晚上又折腾半天,再去洗澡吹头发,直至凌晨才睡下,她已经身心俱疲,生物钟都不起作用了,耳边隐约传来谢津南的声音,她也恍若在梦中。
直到额头传来湿热的触感,那么真实,一下就将温景宜拉回了昨晚旖旎的画面,皱了皱眉头,睁开眼。
谢津南刚好抬头。
两人的视线交汇,谢津南眸底隐约浮过了抹不自在,温景宜没看出来,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额头上的感觉还在,她下意识伸手碰了下。
谢津南及时扣住了她的手,又俯下身,在她微微红起脸的时候,漆黑眼底掠过了丝浅淡笑意,轻松将人从枕头上拉了起来:“八点了。谢太太再不起,没时间吃早餐了。”
温景宜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抓住他手臂,被迫坐了起来。
“我知道了。”温景宜有些不好意思,竟然得让人喊自己起床。
谢津南抬手,揉了揉她头发:“嗯,快去洗漱。”
已经过了八点,温景宜起床后,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自己。
洗着脸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望着镜子里自己面色红润的脸,疑惑地往门口看了眼。
谢津南今天这个点还没去上班?
平常八点他人早就不在了。
今天竟然还在。
简单护肤,上了个防晒,温景宜去衣帽间换好衣服,才下楼吃早餐。
到了楼下,温景宜没看见姜嫂。
谢津南从大岛台出来,手上拿着盘三明治,走到用餐区放下。
温景宜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一眼就注意到了一碗泛着清香的营养粥,抬头,眼眸亮晶晶:“今天你下厨?”
谢津南坐下,一笔带过:“姜嫂家里有事。”
温景宜也拉开椅子坐下,端过粥,又拿起小勺,光是闻着这香味,她已经食指大动了:“难怪我又能尝到你的手艺了。”
谢津南失笑:“吃吧。”
“好。”
温景宜又朝他笑笑,低头吃了起来。
今天谢津南还在,温景宜自然就不让白衡送自己了,而是搭谢津南的车去。
吃好饭,两人一同去上班。
谢津南先把温景宜送到书店门口,温景宜解开安全带,和他道了别就要下车,然而手刚碰上车门,谢津南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温景宜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谢津南从中控台上拿了个精美的首饰盒子出来,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从缙市买回来的,觉得很适合你。”
温景宜笑了下,伸手接过盒子,又当着他面,垂眸打开。
是一条价值不菲的白金项链,在光线下折射出熠熠光辉。
很漂亮。
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收到他的出差礼物了。
难不成他每次出差,都要给她带一份礼物吗?
温景宜心头微暖,再抬头的时候,朝他露出浅浅的笑:“帮我戴上吧。”
今天温景宜穿了身月白色的上衣,领口有精致的刺绣花纹,没戴任何首饰,十分素雅,戴上这款项链还算合适。
谢津南显然没料到温景宜会这么要求,微微愣住的几秒,她已经调整好位置,将所有头发顺到一边,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几乎白得发光。
谢津南敛了敛眸,把项链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双手从她两边肩头穿过,动作很轻将项链给她戴
上了。
温景宜低下头,手指抚上吊坠上的钻石,确定男人扣上项链,才扭过头,轻轻地笑:“那我先下去了,你也快去公司,不然要迟到了。”
谢津南很浅地勾起唇角:“我是老板。”
“老板不怕迟到?”
“老板怕赚不到钱,没钱给老板娘买礼物。”
什么老板娘。
温景宜面颊微微热了下,推开车门下去了。
谢津南看着她清瘦的身影走进书店,约摸半分钟,才启动车子,往谢氏大楼的方向驶去。
…
温景宜进去书店的时候,店员已经在整理书架,白衡刚从二楼下来,应该是买了早餐,去楼上吃了。
见到她,白衡问:“大小姐,那把琴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好的古琴,放着也可惜。
温景宜走进收银台,抽了张湿纸巾出来,擦着桌面,边说:“我已经想好了,就在书店偶尔弹弹就好。”她抬头朝他笑了下,“弹琴本就是雅事,我有兴趣的时候,总不会辜负。”
但是以免影响来书店看书的客人,温景宜只打算在二楼弹奏,对于在一楼看书的客人来说声音不会太大。
而且她已经重新定制了门牌,一会儿就可以放在比较醒目的位置,把自己偶尔会弹古琴的事知会客人一声。
这样就差不多了。
现在才刚九点,没什么客人,温景宜把收银台收拾好,便坐到了椅子上,自己看起了书。
大概中午,才有几位客人陆陆续续地进店。
温景宜也没在意,自己看自己的书,书店里大家都是自由挑了书看,只有想喝茶的客人才用温景宜招待。她前段时间买回来的书,因为忙着开书店的事,都才看了一两本。
正当她看得入迷,谢津南发了消息过来。
【谢津南】:一起吃午饭?
温景宜放下书,回复:【我吃过了,明天怎么样?】
那端的谢津南刚把“晚上一起吃”几个字打进输入框,看到温景宜的这条回复,又抿着唇把这行字一一删除了。
回复:【好。】
“老板。”
一道男声忽地响起。
温景宜愣了下,目光从手机上抬起,见到站在面前拿着本书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书,也站了起来。
“是要买这本书吗?”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落到人耳边,音量刚刚好。
她询问的时候,嘴角扬起的弧度浅浅。清丽的小脸宛若自带柔光。男人微微愣了下,才把手中的书递过去:“嗯,帮我结个账吧。”
温景宜接过书:“好的。”
经过几次的尝试,温景宜对于收银台的工作已经熟悉了不少。平常其实也不用她收银,只不过店员出去弄门牌了,她就暂代了。
蒋逸望着她不算娴熟的模样,动作却不慌不忙,令人赏心悦目,整个人美得出尘,一点儿不像普通开书店的人,好奇问了句:“老板不是京江人?”
他是从口音稍微猜出来的。
温景宜把书递过去,说了价格,才回答:“嗯,我不是。”
蒋逸也没多问,怕自己问多了像是搭讪,付了款,拿上东西就出去了。
出了书店,蒋逸径直走向对面的谢氏大厦。
温景宜想去泡杯茶喝,刚好白衡回来,她朝他招招手,笑容明媚:“小白。”
白衡太阳穴一跳。
温景宜往常都是连名带姓地唤他,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喊他“小白”,他大概能预想到她的意图,在她开口前出声:“我守着,大小姐你去休息吧。”
温景宜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辛苦你了,过几天给你休个长假怎么样?”
白衡换了温景宜出来,平静地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温家给的报酬足够丰厚,加上他已经守在温景宜身边数多年,从她高中青涩懵懂的年纪,再到如今美丽端庄的谢氏少奶奶,他从未缺席她的成长,早就习惯做她的保镖。
突然让他长时间不待在她身边,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
温景宜没再说什么,反正到时候她说给他休假,他自然就去休假了。
这时候书店里只有两位客人在窗边看书,温景宜去了二楼。
二楼在装修的时候也有隔出一间茶室。此时点着焚香,香气很淡,温景宜在茶室坐下,刚要泡茶,余光忽地瞥见了什么,下意识侧头。
谢津南挺拔如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西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打着温莎结的领带垂直落下,袖口的宝石袖扣折射出温润的光,整个人英挺逼人。
温景宜站起身,眼里的诧异很清晰:“你怎么过来了?”
谢津南没进茶室,就势站在休闲沙发旁,撩起眼皮看她:“过来看看谢太太都在忙什么。”
忙到那么早就吃了午餐。
都没想起来两人离得那么近,是可以一同用餐的。
温景宜笑了下,问:“喝茶吗?”
“不打扰?”
“我刚好要泡茶。”她说着已经重新坐了下去,又扭头看他,“你喝什么茶?”
谢津南问:“你喝什么?”
“我想喝红茶。”
“一样。”
温景宜还想说红茶种类,听到谢津南这句,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几分钟后,谢津南见她弄的差不多了,才走进茶室,在她对面坐下。温景宜给他斟了杯茶:“尝尝看。”
谢津南去接,指骨分明的修长大手覆上杯身,同样也半裹住了她的手,压着她手指。来自他指腹的热度,也跟着传递了过来,像是被电流倏然划过,温景宜只觉手指都微微麻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谢津南面上沉静从容,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刚刚不过是无意间包裹住了她的手,在她视线过来时,已然把茶杯接了过去。
温景宜稳了稳心神,消去了耳根升起的热度,把手收了回去,手指轻轻收拢,又松开。
谢津南修长手指托起白瓷茶杯,低头闻了闻茶香,也不急着品,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嗓音温和:“打算几点回去?”
温景宜抿抿唇,看着他英俊淡然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刚才就是故意的,又没证据:“工作日七点,周末晚上九点。”
谢津南嗯了一声。
喝了半盏茶,谢津南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眉头轻皱。
温景宜问:“是不是公司电话?”
谢津南没反驳,把手机摁灭,顺势就收了起来,随即起身。
温景宜跟着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刚到门口,谢津南回头,目光里的眸色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浓稠得宛若能把人吸进去,温景宜怔住:“怎么……”
话还没问完整,男人大手扣住她后脑,俯下身,薄凉的唇轻轻压上了她唇角。
温景宜先是怔住,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她小脸倏地就热了,没想到在店里谢津南就亲她。
生怕被人撞见,她下意识想推开他时,谢津南却已然离开了她的唇。蜻蜓点水的吻,很浅,几乎没什么深入,他便直起身退开。
温景宜连忙往周围看去,手背覆盖住唇,小脸通红:“你做什么?”
谢津南看她反应这么大,眉头微皱着陈述:“你是我太太。”
所以亲吻没事。
温景宜咬唇:“那也不能在这种地方。”
他求知若渴般:“那在什么地方?”
“家里。”
“知道了。”他像是沉吟思考,然后道:“我们回家亲。”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又道:“我先回公司了。”
温景宜面上还有热度,只希望他快走,勉强笑了笑:“好。”
…
有了谢津南这句“我们回家亲”,温景宜关店回家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猎人的陷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拆吞入腹。
好在她到家的时候谢津南还没回
来,她发消息问了下,知道他大概十点下班,她便先去洗澡了。
刚洗好澡要吹头发,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温景宜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边从浴室出来,发现是一通陌生号码,来自南城,她迟疑了片刻,接通。
“您好?”
“小宜。”是乔恙温和清润的嗓音,“是我,乔恙。”
温景宜拿下手机看了眼。她虽然和乔恙认识多年,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乔恙哥?你找我有事吗?”
乔恙笑了下,也没寒暄:“上次你说客户真正的目标是安惠,我们也就没去签约,安惠自然也没降价。客户知道自己计划暴露,咬着牙以高价买了安惠的设备。”
安惠为了打造一流设备,投了不少钱进去,又没其他投资商,领导层已经亏不起钱,执意定高价。而客户为了能拿到最合适的价格,只好和安惠代理商暗度陈仓,假意让客户和他们乔家签约,让安惠的领导层着急,最后不得不降价。
当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不是有温景宜给他的信息,他们乔家还真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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