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暗探来报,说是看见了刺客马车踪迹,他打算立刻带人过去。
能不能抓到刺客都不重要,顺势结果了怡妃,才是最要紧的。
当二皇子率人纵马追撵的时候,小萤居高临下,将山坡下马蹄滚尘的情形看个正着。
二皇子还真是得了主上的势,消息居然这么灵通,一下子就寻到了这里。
看他这么急切的样子,应该是帮他母妃除掉汤觅吧?
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可真够狠毒的,难道她怕汤觅成为第二个叶展雪,又活着回宫,所以才要斩草除根吗?
看老二这么能干出风头,小萤的太子之魂便忍不住开始燃烧,总想着再心疼心疼她的二皇兄。
想到这,小萤从小五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套男装,然后对义父道:“义父,我的面具你可有带?”
孟准看着小萤利索换上男装,忍不住问:“你这是又想干嘛?”
第91章
小萤道:“既然应了怡妃,要帮衬下她,怎么能让我那位爱出风头的二哥拔得头筹?”
前面的地势正好有道沟渠,若是利用得好,就能拦住二皇子的兵马半刻。
她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差,救下那位怡妃。
孟准听了小萤的部署,立刻动了。
这么多年的默契,让他们这些人听到女郎再荒诞大胆的计划,也能面不改色地实施。
像这类拦截官兵的勾当,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当二皇子率领人马来到了一处山梁时,发现那路正好要过一道沟渠,可是沟渠上的木桥却被人拦腰截断了。
那河渠并不深,可若要过沟渠,势必要下马淌水而过,可是现在天气寒凉,要尊贵的二殿下涉水,简直比杀了他都难!
凤栖庭忍不住低声骂娘,不过想到母妃对他叮嘱,二皇子也不敢懈怠,只能挥手叫人,准备扶着他过河。
就在他下马过河之际,突然从暗处飞来利箭,堪堪从二皇子的耳边飞过,吓得
他噗通一声,栽入河中,大喊着有刺客!
只是天色将晚,压根看不清周遭山林情况,他们只能退回沟渠边,架盾护住二皇子。
可就在这时,那桥对岸突然有个戴阴森面具的鬼影一闪而过。
吓得二皇子再次惨叫出声。
他小时候被唱戏的武生吓过,最厌烦这些鬼迷三道的脸谱,此时阴沉沉的突然露出个鬼面具,吓得他尖叫了好几声。
戴着阎王面具的孟准。隐在山林里都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这位也是皇子?跟大皇子,甚至和三皇子都没法比啊!大奉下一个皇帝若是这种货色,当真糟心!
小萤说了,她这个二哥怕鬼,所以孟准戴着面具时不时现身,准吓得他不敢过河。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小萤那边就能成事了……
再说闫小萤,虽然没有戴面具,却用黑布蒙住了脸,一路疾驰赶到了溪边露营地。
那位霍郎并不在篝火旁边,听着马车里的隐隐动静,他应该是在车里。
小萤从小五的手里接过弓箭,朝着那马车便是三箭,一箭击中篝火,引得火花四溅,而另外两箭的箭羽抖动正射在车厢门框上。
那个霍郎闻声而出,迅速抽出弯刀护住身前要害,吩咐人四处寻找。
当一个蒙面人立在阴暗处时,登时让人心生戒备。
那霍郎低低对马车里的汤觅道:“你躲好,别出来。”
汤觅似乎很害怕:“霍郎小心……”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女郎关心,顿时表情柔和,紧接着警惕望那神秘蒙面人,伸出手指挥了挥。
他的两个彪形大汉对望一下之后,便朝着闫小萤扑了过来。
小萤抽出了萧大侠送她的苗刀,与那二人迎战一处。
她原来的计划是打上两下,便假作不敌逃跑,引得他们追撵,引走大部分人手。
可没想到的是,当苗刀与那两把弯刀碰撞一起后,这阵子练习的招式仿佛冬眠觉醒,一时不可遏制。
虽然是与二人对战,可小萤总觉得他们的招式太慢,对打起来应对游刃有余。
这段日子以来,与闫小萤喂招的都是萧天养,凤渊这类已经立在顶尖塔上的高手。
跟那样的高手对打,能讨得什么便宜?
以至于小萤有种自己武功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不少的错觉。
被高手捶打,固然伤害了自信心,可一旦跟其他身手中上之辈交手,才会蓦然发现自己的进步居然如此大!
现在的小萤,隐隐脱胎换骨,竟然以一敌二,不费吹灰之力。
小萤不知道,那萧天养当真是爱极了她的天分。
虽然她打死都不肯拜师,可是萧天养却拿她当自己的儿媳妇看,压根就没有藏私,尽是倾囊相授。
再加上她手中那把叶展雪亲自调配锻造的苗刀,挥舞时锋芒毕现,剑风即可伤。
萧天养专门修习克制魏国陈氏一门的功法,配合锋利苗刀施展开来,凌厉逼人,快速的节奏打得那二人连连倒退。
那个霍郎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身手如此矫健的神秘高手。
他一时目光炯炯盯看,总觉得蒙面人的身段像是女郎,这不禁让他疑心,此人正是先前在毓秀村碰到的那个杀了碎银的高手。
小萤击退了两个壮汉,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竟是忘了原本的计划,朝着那霍郎挑衅勾了勾手指。
她当真是知道怎么勾起人的怒火,那霍郎被她轻蔑的举动气到,提起弯刀就冲了过来。
待二人交战在一处时,只是刀锋相碰,小萤立刻暗叫不好。
这人不光刀法凌厉,内力也很深厚,一时震得小萤腕子发麻,微微后撤两步。
不过接下来,小萤便避其锋芒,以小擒拿配合刀法,只在这高壮男人身边如泥鳅一般贴身游走,却不肯再与他正面交锋。
这手泥鳅功法,她与凤渊练得纯熟极了的,若是不熟悉套路的人,被缠上便甩脱不得。
那人也是被颤得恼火,大骂她的功法不地道!
小萤却还在气人:“你们大魏高手碎银,就是这般被我缠得不行,自己跳楼了事,要不阁下认输,我便放了你!”
那霍郎听得杀气蔓延,招式更加狠厉。
小萤的余光瞥向马车,又听着远处的动静,自觉也撑不住几个回合,待觉得时机成熟时,便突然往后一跃。
隐在暗处的小五依着小萤之前的吩咐,扬声高喊:“我大奉二皇子的人马到了,尔等还不快些束手就擒!”
那霍郎也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深知倘若被包围,定难脱身,于是连忙挥手示意大家撤退,他翻身上马,掩护着马车一路灰尘扬起,在黑暗中匆匆而去。
小萤看马车走了,便跑到了马车方才停留之处,摘下蒙面黑布,冲着地上的一团漆黑地小声道:“逃出来了没有?”
只见地上有块黑色斗篷被掀起,那汤觅正躺在了斗篷之下。
原来之前小萤在给汤觅梳头时,便留下一计,只写着她若得时机,会向马车射箭,引得这些魏人注意。到时候,汤觅披上马车里的黑色披风,躲在车下即可。
没想到这时机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出乎汤觅预料的是,那女郎竟然这般好身手,缠得那些人顾不得马车,让汤觅顺利躲在了车下。
此时天黑掩护,加上二皇子的追兵已到,那霍郎压根来不及检查车厢里的情况,便急匆匆领人扬长而去。
不过那些人走了,二皇子的人却要来了。
马蹄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卷在耳边,小萤拉起了汤觅问她:“你会爬树吗?”
汤觅有些傻眼,她从小琴棋书画,就是没有爬树这一门功课。
幸好有小五在,低声对宫妃娘娘说声得了,便托举着她上了树杈,再用黑色斗篷盖好,有枝桠遮挡,若不是用火把来照,压根看不出端倪。
而小萤和小五叶爬上了大树,窥着下面的动静。
此时水淋淋的二皇子刚好领人骑马追撵来,看地上熄灭的柴火,外加凌乱的车辙印记,便知他来迟一步!
“该死,真他妈的……阿嚏!”
瑟瑟寒风里,二皇子湿漉着裤子,冻得在马背上直打哆嗦,打颤的牙齿咔哒响,骂起娘来都不太利索了。
他们并没有在溪边停留太久,而是顺着车轮印子,继续追赶了过去。
静待了一会,小萤才扶着汤觅下了大树。
汤觅有些惊魂未定,却努力自持,朝着小萤郑重跪下:“大恩不言谢,女郎的恩情,汤觅自是记于心中。”
小萤扶起她,问:“你接下来要去哪?”
汤觅凄然一笑:“自是回宫,面呈陛下。”
接下来未出口的便是她顺利回宫,保全了大奉国脸面,免得两国再起战火,再取白绫,自己寻一处房梁,保全汤家和皇室的名声。
小萤看着她凄然的笑,不由得挑眉道:“敢情娘娘的大恩不言谢,是白说的啊!我还以为你当真是要报恩呢!你是让我死后再去阎王殿与你拢账?”
汤觅局促抿嘴:“恩人的恩情,汤觅只能来生……”
小萤摆了摆手:“行啦!娘娘你这样是赖账,谁知下辈子成人成马?我救人都不白救,还指望你这辈子衔环结草呢!走吧,我给你安排个去处!”
汤觅愣了愣神,以为她要送自己去尼姑庵落发。
小萤瞪眼:“去找什么尼姑,我们回皇寺找和尚去!”
既然人在皇寺丢的,那便回皇寺。
待到时候,便说人是被歹人推入枯井,摔晕过去了。压根就没离开过皇寺。
等怡妃醒来之后,又怕匪人没走,便吓得躲起来不敢出。
汤觅听得瞠目结舌,迟疑道:“这样的胡话,陛下会信?”
小萤丢了个大白眼:“妃嫔被歹人劫持,与妃嫔自己摔晕了,你是皇上,信哪个才有面子?我们陛下要脸面,才不是给脸不要脸的白痴呢!”
汤觅被小萤透着粗鲁的狡黠震慑到了。
这个肖似太子的女郎,竟然如此性情,当真跟太子殿下截然不同。
只是这样率性女郎,真的会以色事人,相伴在那阴沉寡言的大皇子左右?
办法想出来了,可怎么连夜回到城中皇寺却是个问题。
好在小萤也早就想好主意。
孟准替她们雇了一辆驴车,又买了两套农妇的衣服。
待穿上后,小萤还抹了两把泥灰,摸在汤觅的脸上和身上,不一会便就成俩两颗灰扑扑的松花蛋。
借着青布包头,肥大的粗布衣服总算将两个小姑娘的花容月貌遮掩下去了。
孟准赶着驴车,又拉了半车的南瓜,拉两个女郎入城异常顺利,毕竟城门处现在是严出宽入,想要出城很难,进城卖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驴车进来时,能看见一队队官兵疾驰,朝着城外而去。
其中一个领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汤家族长汤鸿升的嫡孙汤庆岳。
他是汤觅的嫡亲兄长,一脸焦虑严肃,急匆匆出城而去。
不过汤觅看兄长却适时低下了头,不肯让他认出自己来。
能在宫中这么快得圣心的,都是聪慧的女郎,她应该也知兄长的德行与祖父相类,并不太看族中女子,便也并不指望兄长能相助自己。
当他们来到皇寺外时,那皇寺庙门紧闭,并不好入内,孟准寻了相宜的地方,当真卖起了南瓜。
寻了机会,小萤问汤觅那个霍郎到底是谁。
汤觅寻思着他也该坐船走了,这才道:“他……是霍不寻……”
小萤眨了眨眼,想起凤渊曾跟他讲过的魏国王室:“他竟……是魏国皇帝的亲弟弟?那个魏国的猛将——抚王霍不寻?”
原来这霍家兄弟是魏国老王爱妃所生,可惜当年被迫害远走,流亡大奉,在友人相助下,兄弟俩都曾在大奉的书院里读书。
汤觅年少时,也曾在书院隔壁的女学读书,机缘巧合,与这霍不寻相识。
不过那时她谨小慎微,并没搭理霍不寻,可这厮也是色胆包天,居然花银子入了汤家的外院做了二个月的侍卫,就这般与汤觅偷偷相熟。
说到这时,汤觅的脸上稍微显出不同往日客套的真切笑意,似乎追思美好往昔。
“那时,我只盼着他学业有成。考取考取功名,光明正大来汤家求亲。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在自己的奢望有多荒诞……他居然是魏国的王子……”
可笑那时,她情根深种,还不愿醒,只求霍不寻能抛弃过往,那么她也愿意与他私奔,隐姓埋名,成为一对平凡而幸福的夫妻。
可后来,霍不琛有夺位希望,需得赶在其他王子前折返魏国。匆忙之下,霍不寻便不顾汤觅的苦苦相求,弃她而去。
霍不寻临行前最后一句,便是让汤觅等他,他立稳了脚跟便回来接她走。
小萤咬着蜜枣,低低问:“那……后来你家人迫你入宫,你也愿意?”
汤觅矜持地在一块石头上调整了坐姿,微微一笑:“谁说是强迫的,我是自愿入宫的。”
小萤不信:“怎么?你这么快就想开了。”
汤觅笑意略微淡了些道:“祖父听说我异想天开,想过寻常人的日子。就让兄长带我去了农田,在农田拔草,插秧,每日不干完一亩地,便不准吃饭。我起初不会干,怎么都做不完一亩地的活,吃不到饭。等吃上第一口,已经过了三天。我想着,或许再坚持坚持,他就会回来接我了。于是就坚持了一个月,可是天越来越冷,入水寒凉,下地时水蛭会吸腿上怎么也甩不掉,我在田里累晕过去,栽入水里时,差点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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