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我们三兄弟里面选了二哥,不就是认为他最心软最好掌控吗?”
迎着施愿拔高声调的质问,黎闻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把施愿最阴暗赤/裸的心思挑明,漂亮的眼珠像是能映现人类最本真欲/望的镜子,“你想要完全控制他,就需要让他彻底爱上你,为你神魂颠倒,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念头,都受到你的牵制。”
“可你看看,我都这么挑衅他了,他依旧完全不在意。”黎闻烈坐到施愿的床边,倾身凑近,悦耳的嗓音似有魔力,“你到现在还能够笃定,在一起后他真的会事事听你?”
施愿喜欢黎晗影给她不设限的自由。
但在男女恋爱里,他放任于她的态度也确实显得出奇。
只是她不愿承认黎闻烈的话大概率是对的,因此嘴硬道:“刚才一起没多久,就表现得要死要活离不开我,那样我才害怕。我本来就不喜欢控制欲太强的男朋友,黎晗影这样的性格挺好,什么都相信我,什么都支持我,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
什么都相信。
什么都支持。
了解真相的黎闻烈骤闻自己的心发出短促的嘲笑。
他不预备把真实的黎晗影告知于她,唯有体验过、感受过,她才会死了这条心。
他说道:“爱是每分每秒都想在一起,爱是哪怕不偏激,也会自然而然生出对于另一半的占有欲,你们这个样子,你竟然认为舒服,还真是虚情假意。”
听见他讥讽的一瞬,施愿蓦地想起黎晗影说过的话。
他说黎闻烈很聪明,如果他真的想争,不可能次次都是她赢。
就好比现在,黎闻烈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无法应对。
她抿着嘴唇,又想赌气把身体转到另一边。
却被黎闻烈摁住手臂,随即一颗发丝蓬松的脑袋对着她的肩膀倒了下来。
施愿条件反射就要推开,奈何力道太小,黎闻烈的头颅顽固地紧紧挨着她。
他一句话让施愿消停了下来:“姐姐,我又要出国了。”
太好了。
她巴不得他赶紧飞出国去,在她和黎晗影的感情稳定前都不要再回来。
“新工作吗?要去哪里?”
期待之下,她纵容了黎闻烈这一刻的逾越,并假意关心。
她的虚伪太过明显,黎闻烈情不自禁苦笑:“姐姐还真是一视同仁,记不住豉汁排骨是二哥的所爱,也同样不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暂停一个月工作,飞去意大利。”
经他提醒,施愿才隐约记起有这回事。
又是意大利。
虽然她不清楚黎闻烈去意大利做什么,但过往听佣人之间的窃窃私语,说是黎见煦的第三任外籍情人一直定居在意大利不愿回国,因此黎见煦默许黎闻烈在过年前夕去陪伴母亲。
黎闻烈十次里有两三次会回来过年,更多时候则留在那里。
说不好奇是假的,施愿也很想知道他去意大利是否真的是陪母亲。
可明白黎闻烈不会对自己坦诚,她只能搪塞地点了点头。
黎闻烈继续说道:“大哥跟我说他也要去意大利谈合作项目,过两天会安排好飞机,跟我一起过去,本来行程计划里有姐姐,但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去不成了是吗?”
为着黎晗影的事,施愿肯定要去。
不过这件事,她不告诉黎向衡,就更没必要说给黎闻烈知道。
她随口道:“看看再说吧,也不确定,万一我的过敏很快好了呢。”
“好吧。”
黎闻烈吐出两个音节,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
他的碎发蹭过施愿的颈窝,泛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姐姐不去意大利的话,那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
“所以走之前,你能抱我一下吗?”
第41章 那你就跟着去
果然, 前面一层又一层的铺垫,只是为了最后一刻的索取。
施愿心下了悟,眸光不动, 拒绝的回答直接而冷酷:“不能, 这是惩罚。如果你胆敢继续妨碍我和黎晗影, 那么我保证, 你以后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拥抱或是一句好话。”
与此同时, 她顺着黎闻烈因闲聊而松懈的力道, 将桎梏在他掌心的小臂抽出,整个人躲开他身体的倚靠, 退坐到大床边沿,睡裙下方探出的两只雪白脚掌顺势踩住地毯。
她将背影留给黎闻烈:“你可以离开了,待那么久,等下黎晗影误会怎么办?”
早就明白施愿是个喜怒无定,行事全凭心情的人,因此黎闻烈对于这个请求只抱了一点点希望。可纵使期待值接近于无,触及她的无情, 他的眸中还是不由自主闪过几秒落寞。
黎闻烈抹了把脸,尽量将神态佯装出不甚在意。
他的目光凝留在施愿后背一瞬,向另侧看去,发觉施愿的毛绒拖鞋散落在自己这头。
黎闻烈很快借此给自己找到了下去的台阶,他躬身拎起那双粉莹莹的、长有两对耳朵的兔子毛绒拖鞋,缓步来到施愿面前:“地板上凉,就算铺着地毯,也要注意保暖。”
这句话出口, 施愿对他即将做出的行径似有所感。
她看着黎闻烈单膝下跪,握着她的双脚, 一点一点,谨慎轻柔地为她穿上拖鞋。
施愿本该拒绝。
但她抗拒不了这种上位者在下,殷勤小意侍奉的征服感。
她配合地单脚穿上拖鞋,又将鞋底踩在他的膝盖上,带着鲜明的恶意来回碾了碾。
黎闻烈纵容着她的动作,一丝不苟为她套穿另一只拖鞋,口中平静说道:“以及,没有拥抱,不说好话的警告也太轻了,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如果姐姐真的想要惩罚我,不如就罚我跪在地上。”
说着,他另一条支撑的右腿也缓缓放了下去。
就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他轻声吐出最后一句施愿绝不会答应的妄语:“吻你的裙角。”
“……什么?”
施愿没有听清,她望着黎闻烈头顶的发旋,口中下意识发出疑问。
黎闻烈却不再重复。
他以实际行动让施愿明白了自己的所求——俯下高傲的头颅,捧起垂坠在她小腿边的真丝裙摆,用那张无数男女渴望触碰的精致薄唇,小心翼翼映在其上,留下虔诚一吻。
“……”
施愿忍不住骂道:“你就是个死变/态!”
-
其后的三四日,施愿开始老老实实吃药,过敏也因此恢复得很快。
诚如黎晗影所言,紫红的印记就是康复前的预兆。
她强忍着痒意,没有伸手去挠,颜色加深在最重之后,那些红疹逐渐消退。
看着逐渐恢复平坦的肌肤光洁依旧,如同没有瑕疵的美玉,施愿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留下疤痕,那么这次针对黎向衡的算计,她未免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末结束,她从黎闻烈那里得知,私人飞机加满油后,将在周四的傍晚飞往意大利。
施愿思忖,自己要跟着去这件事,她应该提前知会黎向衡。
可自从那个失控的下午过后,接连三个工作日,黎向衡都住在公司没有回家。
起初,施愿对着他的微信头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彼此见不到面一段日子,尴尬才慢慢缓解不少。磨蹭着磨蹭着,便来到了出发前的最后几个小时。
管家跟施愿透露,黎向衡和黎闻烈约在下午四点左右回到大宅碰面,拿完收拾好的行李,再一同坐车前往私人飞机落停的机场。
施愿午觉睡醒,把星期四出发的消息发给了容怀瑾,连带着跟黎晗影也说了一声。
下了课的黎晗影看见她姗姗来迟,似乎只做通知之用的语句,用语音询问一句:【愿愿,你不是说过敏恢复得很慢,打算在家好好养病不去了吗?】
收到黎晗影发来的消息时,施愿正指挥女佣们往两个大行李箱里塞满各种东西:“把那套洗了还没睡过的浅蓝色四件套也带上吧,有些五星级酒店的床品也很一般,去年我去贝尔格莱德旅游的时候,在那里的酒店睡了一晚,那布料粗糙的我整夜翻来覆去没睡着。”
她叮嘱完女佣,又转头给黎晗影发语音,拖长音调企图蒙混过关:【哎呀,我的过敏都快好了,也已经很久没怎么出去玩过了,月月跟我说我最喜欢的牌子在意大利总店推出了一套还没怎么对外宣发的全新高定系列,正好过去试试,这样也节省空运过来的时间了。】
这段话成功发送出去,黎晗影却是没有回应。
微信的状态也不曾变成正在输入中。
施愿看了眼时间,猜测他应该又去上课了,便专心致志地继续思考起要带过去的衣物。
等到收拾完行李,女佣将两个拉杆箱靠墙放好,推门出去,还是不见黎晗影的回复,施愿又放软嗓音,撒着娇唤了声“老公”说道:【我会跟黎向衡要求,让他早点放我回国的嘛,你要是实在太想我,请假来意大利陪我也可以。】
老师担负着排定的课程不方便请假,更何况黎晗影这样的赫海大学骨干。
施愿也没真想要黎晗影来,但难舍难分离不开他的场面话总要说几句。
她在房间玩了会儿手机,问及许沁月要不要替她捎带两套超季成衣,到三点五十分左右,背上轻便的菱格皮包,一手拖一个行李箱,去了黎向衡的房间等他。
黎向衡天生仿佛人形时钟,计划好的时间一秒钟都不肯超出。
没等片刻,施愿就听见他一面推开房门,一面跟黎闻烈说十分钟后见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关上门走进来,黎向衡看到靠坐在落地窗边沙发上的施愿皱起了眉。
他简洁利落的黑色行李箱,被两个属于施愿的、花花绿绿的巨型行李箱围困在中间,无需施愿说话,黎向衡就已经领悟了她之所以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用意。
“你说了不去,飞机上没安排你的位置。”
黎家的几架私人飞机她又不是没有坐过,施愿才不相信黎向衡的鬼话。
她原本还想维持着鸠占鹊巢的坐姿,但掠过的目光不小心与黎向衡对视,那样蕴含在眼眸深处黑漆漆的光彩,又让她想起了黎向衡站着,强迫她躺在床上做那种事情时的画面。
施愿并了并双腿,后背仿佛附着了一层回南天的湿漉漉水汽,变得不适起来。
“……我想去意大利,大哥就带上我吧。”
黎向衡没来之前,她酝酿了半天若无其事,结果最后憋出来这样一句气势微弱的请求。
简直在提醒对方,她仍然心虚,不曾忘记那天的情形。
镜片后方,黎向衡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他审视着相望过后赶紧低头的施愿:“给我一个带你去的理由。”
黎向衡的口气听不出态度究竟有没有松动,施愿咬了下唇心,解锁新换的手机找到许沁月发给她的截图,放大其中写有“意大利总店”字眼的图片给黎向衡看:“我喜欢的这几套只有意大利才有,我可不想等空运过来那么久。”
“你是我的助理,就算带上你,也不是让你公费出去游玩度假的。”
黎向衡扫了眼图片没花半秒的时间,嫌弃的话音仿佛施愿给出的理由是对工作的玷污。
……不想去的时候强迫她去。
等到她主动要去了,又找那么多借口推辞!
施愿心头有股气上涌,面对黎向衡也就失去了开始的忸怩:“好好好,不是度假——”
“那我又听不懂意大利语,又没有接触过集团的核心业务,方方面面都不像你另外的两个助理那样十项全能,哥哥之前不打招呼,非要扣着我的身份证护照让我上飞机干嘛?”
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
施愿忿忿扬声道:“你当初把我安排为助理,不就是打定主意在半年之期里,把我随时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防止我中途搞出什么意外来让你头疼吗?”
“现在我想去买衣服,你又拒绝。”
她跺了下脚,厚底的高跟鞋踩在绵软的长毯上竟然也发出了咚得一声。
她站起来,仰头不屈服地瞪着黎向衡,“那好啊,就如哥哥所愿吧,我待在家里也不是不行,有二哥在,他天天跟我朝夕相处照顾着我,相比哥哥你也能够放心。”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施愿专往黎向衡的死穴上戳,提起黎晗影,还故意用“朝夕相处”这样暧昧的词汇。
若是往常,如此无聊的伎俩根本不会奏效。
可黎向衡垂眸看着施愿,眼前又无声浮现出那条属于她的,被他收藏在衣柜最深处的内裤,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气血中流窜鼓动着,致使他无法忽视施愿使出的笨拙激将法。
他不在家。
黎闻烈也不在家。
谁知道施愿能跟黎晗影干出什么事来。
蕾丝内裤的画面转场,黎向衡的脑海接着不受控地冒出许许多多过激的画面。
……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终于不咸不淡开口:“既然这么想去,那你就一起去。”
第42章 和我结婚好吗
停在机场的私人飞机是黎见煦在世时购入的湾流G650。
随着黎见煦的去世, 它同样变成了遗产的一部分被分配给黎向衡。
光是这一架湾流,价值就远超出了她得到的那些数倍。
施愿待在除了她没有一位女性的出行人员队伍里,羡慕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经过一系列改装, 在机场透亮的灯光下散发出金属冷色的庞然大物。
在过去的日子里, 她经常乘坐飞机和姐妹团到世界各地购物度假。抛开经常光顾的头等舱不提, 偶尔嫌弃候机麻烦的时候, 她也会要求使用家里的私人飞机。
黎氏的私人飞机有好几架, 施愿差不多都坐过。
唯有这架湾流, 是家主的象征,在遇见重大到需要黎见煦出马的公务时, 才会被动用。
如果不是黎向衡,恐怕她这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进入其中。
落在最后登上升降梯,随着飞机舱门的闭合,施愿打量着较之黎家其他几架飞机宽敞不少的内部空间,寻找着队伍最前列黎向衡的位置,偷偷瞪了他一眼。
……什么没安排位置坐不下,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
出行的人员不算多, 总共分成三个阵营。
第一阵营是黎向衡带着江敞、周颂宇两位助理。
第二阵营是黎闻烈加上两个人高马大,操着一口纯正意大利语的外国人。他们都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胸口还戴着色调近似,图案略有不同的徽章,看起来颇为正式。
施愿从来没见过这两人,只能猜测他们是经纪公司派来保护黎闻烈这位大明星的保镖。
最后的第三阵营,唯有施愿自己。
她和这些男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哪怕孤身占据了一排沙发, 仍感觉到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夹在狮群和狼群之间的绵羊, 无论朝哪边靠近,都注定无法拥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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