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要好好准备起来了。
第13章 我与公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2)
未免来日自己出现纰漏,姜绾只好向着李娘子疑惑问道:“只我一人的帖子,没有邀请父亲和娘子吗?”
李娘子笑容未变,并没有说自己去不去,只是为她解释了为何会没有姜静行的请帖。
“小姐有所不知,长公主到底是寡居在府中,未免朝臣非议,因此这赏花宴上多是些未婚的女子和郎君。少年人聚在一起赏花写诗,投壶品酒,可谓是热闹的很,大人自然就不能去了。”
原来如此,姜绾点点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帕子。
昭阳长公主地位尊崇,又颇具圣宠,想来也是个非凡人物,恐怕这赏花宴只是个名头罢了,说到底还是给京中权贵子弟扬名造势,相看亲事的地方。
她自入京以来,还未曾和上京城公侯世家的小姐们接触过,若是想要在贵女们立足,这次赏花宴便是很好的机会。
李娘子看姜静行一直不出声,只好无奈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大人这是怎么了?不言不语的。”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姜静行回神假笑。
即便出了点小问题,但剧情该进行还是得进行:“无碍,既然这赏花宴是年轻人去的地方,便让绾儿同她表哥表姐一起去吧,也好有人作伴。”
“是这个理,既然大人说了,那妾身便去西院和表小姐说一声。”李娘子应道。
不怪她要亲自去,李娘子觉得这朴家的姑娘也真是个文静性子,除了前几日为着朴月璇大祭被姜静行叫出来过,这位朴小姐平日里就只在自己的院子待着,轻易不出院门。
李娘子很快便离开了,虽然她觉得今日的大人奇奇怪怪的。
姜静行一目十行地看完请帖,忍不住闭上了眼。
只见那请帖尾端,果然是“昭阳公主府”五个烫金的字体。
系统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你又不去,不影响剧情的。”
要说长公主和姜静行的关系,那真是一段孽缘。
长公主陆筠比姜静行小两岁,她不是武德帝的大女儿,而是他最小的妹妹。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感情也很深厚,于是武德帝在登基后就封她为昭阳长公主。
武德帝出身冀州豪强世家,但其实经过前朝外族几十年的残酷统治,世家的影响力并不高,现如今朝中官员也多是科举选拔或是勋贵子弟。
昭阳长公主是家中幼女,自小便很受宠,等到天下大乱后,她的婚事又随着哥哥的身份水涨船高,舞勺之年求娶之人便是如同过江之鲤,说一句门槛被媒婆踏破了都不夸张。
但让人奇怪的是,长公主一直长到十八岁都未曾说亲,更别说嫁人了。
而她没有嫁人的原因,是姜静行。
姜静行投军后,最开始只能做个小兵,但很快,她就凭借着自身的武勇混成了武德帝大帐前的亲卫,负责站在大帐前放哨,因此也就有了很多见到陆筠的机会。
当时她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只单纯觉得小姐和主公关系好,所以才时不时地送点汤汤水水的过来。
就算陆筠每次经过她的时候都会对她笑一笑,姜静行认为这也很正常,人家大家闺秀温柔可亲不行吗。
因此每次陆筠对她笑的时候,骨子里是个礼貌孩子的姜静行也会客气地笑回去。
至于后来,就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了。
前线战况激烈,为了保证后方将士家眷们的安全,武德帝就让姜静行领命护送他们离开,去往更安稳一些的靖安郡。
谁知道居然让军中的细作走漏了消息,敌军知道武德帝的亲眷也在其中,特意派遣了一队骑兵中途拦截。
当时骑兵从高坡上俯冲下来,车队始料不及瞬间大乱,随行的将士们只好匆忙应敌。姜静行当时骑马位于整个队伍的前方,见情况不妙,立即勒马组织防御。
就在她和人混战一起时,身后却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马车旁的护卫会这么垃圾,居然轻易让人摸上了马车。
她听到身后女子的尖叫声后立即回头,就看到一辆马车旁两个大汉正在拉扯一个姑娘,婢女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姑娘满脸泪水,神色惊慌,怀里还紧紧搂着一个漂亮的小少年。
小少年虽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苍白,但看着还算是冷静,知道紧握手中的匕首去抵挡,也正是如此,那两个大汉才没有立刻得手。
姜静行仔细一看,那姑娘居然就是主公的亲妹妹,那她自然要掉马回头去救人。
虽说她的职责是护卫整个车队的人,但主公的家眷才是重中之重。
当机立断,姜静行不在恋战,挥剑逼退身边的人,一路砍杀,策马向主公妹妹的方向奔去。
想要挟持陆筠的两个壮汉见姜静行直奔自己,顿时心生不妙,想着抓不到活的那就先弄死再说,当即便拿刀向陆筠砍去。
姜静行暗道不好,情急之下只好将手中的长剑当做暗器掷出去,将一人当胸穿透。
小少年也是个聪明的,抓住这个间隙将另一个人也杀了。
姜静行拿着抢来的长刀挑翻周围人,迅速来到两个人身边。当时情况危急,她也来不及多想,纵马经过陆筠时,她直接搂着陆筠的腰将人送到自己身前的位置,同时也将小少年拽到马上。
而姜静行坐在马鞍后面,双腿夹紧马腹,就这样带着两人一路杀了出去。
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将缰绳塞到陆筠手里,嘱咐她不要乱跑,在这里等着。
见陆筠点头,她就离开继续去救其他人了。
混乱很快被平息,歼灭敌军后姜静行继续带人赶路,就发现主公妹妹时不时的就要叫她过去聊几句,关心地问问到哪儿了,还有多久,有时候还能聊聊路边的风景。
还经常好心地问她渴不渴,饿不饿,递过水壶让她喝几口或者拿出马车内的糕点给她。
俩人一个坐马车,一个骑着马,见不到面姜静行当时就没多想,还很欣慰小姑娘没有因为遭到袭击一事留下什么阴影。
也是在和陆筠闲聊中她才知道,那个长得像个小姑娘的男孩,居然就是武德帝唯一的嫡子陆执徐,日后呼风唤雨,但目前还处于幼年期的男主。
靖安郡为先皇后母家所在,此次男主跟着前去也是为了拜访他外祖家。
三日后,姜静行安全将人送到,稍作修整后便要立即返程回军营,就在她回程的前一天晚上,陆筠支走了身边的侍卫,偷偷塞给她一个荷包。
姜静行当时抓着手里的荷包,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少女,整个人都抓马了,简直堪比天打雷劈。
甚至当时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及时拒绝,回过神来人已经跑走了。
至于后来的事情,故事的走向太过狗血,她不是很想回忆。
书房内。
姜绾见父亲沉默不语,大约是在思考事情,也就安静退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书房的门。
她出来后并没有离开姜静行的院子,而是站在走廊上,神色不明地凝视着自己刚刚走出来的书房。她知道姜静行武功高强,神识敏锐,还特意走远了些。
姜绾喃喃道:“长公主...陆筠...”
思绪飘远,想起了小时候曾在父亲身上见过的一个银灰色精致荷包,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她指着荷包问父亲:“这是母亲做的吗?”
父亲只是笑了笑,将荷包解下塞进了袖口:“不是,是别人的,等过几天就还回去。”
姜绾眼睫低垂,日光在她眼下投出一块阴影。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还回去。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姜绾上手摸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荷包用料讲究,针脚密实,用金银线绣着交颈鸳鸯,一看便知是哪家女郎绣给情郎的,更别说荷包背面还绣着两个小字。
她本以为是母亲所做,可仔细看去,确是屿字和筠字。
而伯屿是父亲的字,筠字却不知是何人,但她知道昭阳长公主的闺名正是陆筠,再结合父亲听到昭阳长公主时异样的神情,这荷包是何人所制,一想便知。
姜静行尚且不知姜绾心中的误会,更不知她不想回忆的事,此刻却有人也在想着。
泰安别院坐落在太安城的西郊,是皇家别院。
因为位置有些偏远,很少有人来,此时院外却有着不少人马驻扎。
主院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院里也是碧瓦朱檐,池馆水榭,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其中还有几列侍女奴婢垂眸低目,安静平稳地行走。
正中的主殿,温暖的阳光从青绿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棋盘上,轻轻拂过案上的白玉棋子。
清风微拂,竹影摇曳,光影交错间确是一只比羊脂白玉还要细腻的手,手的主人轻拾一枚黑子。
啪嗒——
棋盘上落下一子,白子先机尽失,黑子驻守棋盘,顷刻间扭转棋局,杀出一条活路。
“姑姑快要败了,可莫要再走神了。”
说着话的男子双手极其完美,根根晶莹有力,衣袖手腕至指尖所露肌肤白皙如初雪,粉玉般的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
棋盘对面坐着一位丽装女子,一袭深蓝曳地长裙,外罩嵌金丝绣五彩的席地宫纱,显出玲珑身姿。
第14章 我与公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3)
这位美貌少妇,正是昭阳长公主陆筠。
陆筠面上愣了一下,顿时回过神来,目光又回到棋盘上,她扫了一眼棋局,笑的清婉。
“执徐的棋艺越发的好了。”随后便随手下了一子。
“不是侄儿棋艺高超,咳咳,只是今日姑姑没有尽心罢了。”
说话的男子唇色浅淡,嘴角溢出几声咳嗽,似有病弱之态。
听了这话陆筠又笑了笑,没有言语,因为他说的没错,她心思的确不在眼前的棋局上。
四皇子陆执徐见此也不多问陆筠为何出神,反而自己手持棋子,闲聊般说起了姜静行。
“还记得靖国公当年横刀立马,英姿飒爽,救了整队的车马。”
陆筠愣了一下,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过去,听到他话里描述出的场面,又想到那个男人在马上紧搂着自己的臂膀,不禁轻轻扬唇一笑。
陆执徐继续说道:“靖国公而立之年便得封公爵,可谓是我朝第一大将,听闻靖国公在战场上向来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不过...”
陆筠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陆执徐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听闻靖国公以往多是身先士卒,一杆银枪来去如风,可这次回来确是受了伤,坐着马车回京的。”
“什么,他受伤了。”
刚刚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陆筠被这话惊回了神,手中棋子砸在棋盘上,泠泠作响。
她一时之间心神大乱,手臂撑着桌角,似要起身站起来,但接下来的动作到底还是僵住了。
本来陆筠听到熟悉的名字,全身心就被吸引过去,乍然间又听到故人受了伤,一时竟忘了掩饰,显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长公主身后,本来毫无存在感的李嬷嬷见公主失态,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自家主子。
陆执徐神色不变,好似并未察觉到自己姑姑的失态,他只是继续说道:“父皇一向看重靖国公,此事未派遣御医前去,想来应当不是什么重伤。”
陆筠一时无言,慢慢坐回软榻,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减少。
等她坐下,脸色稍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也是在所难免,想来皇兄不会亏待功臣大将。”
她话虽是这样说,心里却还在担忧。
也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
不怪她心情激动,只是临近太安城,临近那个人,往日之事连带着心头的不甘又涌了出来。
陆筠因为回想起了往事心中愤懑,面上却丝毫不显,她低头盯着眼前的白玉棋子,尽力掩饰住眼中的冷意。
六年了啊。
人的一辈子又多少个六年呢,女子的美丽容颜如同浮云朝露一般,转瞬即逝。
陆筠心中满是伤感。
她远嫁四年后好不容易回到上京,可是天不遂人愿。
等她回来时,姜郎早已领兵出征,二人再一次的错过,短短六年却仿佛是一辈子一般漫长,足够让人揽尽风雨,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世事无常。
想到这里,陆筠心中恨意更甚。
如果当年不是太后,如果不是李家步步紧逼,自己又怎会还未来得及见上姜郎一面就远嫁他方。
等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
姜郎不再是哥哥帐前亲卫,自己也不再是闺中无忧无虑的女郎,就算是曾经痛恨不已的嫡母如今也早已去世。
陆执徐见长公主兴致不高,凤眸掠过桌上的棋盘,再落到这位幼年也曾十分亲近的姑姑身上,安慰说道:“姑姑可是还在为驸马伤心,斯人已逝,姑姑莫要哀思过度伤了自己。”
“本宫很好,没什么大碍。”
陆筠面对陆执徐的安慰神色淡淡,心中嗤笑道:她怎么可能为了那种人伤心。
谁人不知昭阳长公主的婚事在蹉跎了许久后,最终由太后做主嫁给了她娘家李家的侄子,只可惜那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似也有几分才气,可内里根本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只可惜等姜静行收到陆筠寄来的信,知道内情如何时,陆筠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地了。
虽说当时武德帝还未称帝,但也是大道坦途,太后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娘家将来的荣华富贵。
毕竟长公主跟武德帝关系亲厚,兄妹情深,而太后家中的子侄却没一个争气的,武德帝也不甚亲近他们。
陆筠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她又怕娘家败落,在她百年之后父兄子侄与儿子关系淡了,这才趁着武德帝带人在外打仗时,将人硬逼着嫁了过去。
太后想着,女子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会竭尽全力地为夫君儿女打算,李家与武德帝之间有着陆筠做联系,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更别说之后她儿子成了事,李家尚了公主也是光耀门楣,还能继承公主的爵位,生了孩子也能封个郡主郡王,多给李家一份庇佑。
太后做这一切可谓是机关算尽,唯独没有算到长公主会不愿嫁,百般推脱这桩婚事,更没有预料到陆筠嫁去自己娘家后多年未孕,直到她死也没有达成目的。
后来武德帝深感对不起自己这个妹妹,才会在登基后封陆筠为长公主,还选了昭阳这样一个显赫的封号。
“你的身体如何了,古德大师医术出众,传闻有起死回生之能,难道还不能治愈这小小的咳疾吗?”
陆筠听着陆执徐的低咳声,看他攥拳遮住嘴角,不由的关心问道。
泰安别苑不远处便是泰安寺,泰安寺的主持古德大师德高望重,素有贤名,陆筠便是来此礼佛才停驻在别苑,路上恰好偶遇了陆执徐,姑侄二人这才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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