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危月:“……”
噫,还真是如此简单,那没事了。
唐危月默默把嘴闭上了。
两人当机立断,运用轻功向前飞去,在石门前停下。这石门厚重,使蛮力从中碎开肯定是不成的,应当还有解开此机关的妙门所在。
贺问寻细细观察这石门,中间无任何一丝严密的缝,她在门上敲敲打打一番后,向唐危月摇了摇头。
唐危月势必要在贺问寻面前找回些面子,相比于此前的心不在焉,她铆足了劲,细细查看这两盏昏暗的灯是否有什么乾坤在里面。
贺问寻站在一旁,道:“我夫郎也曾对这些机关之术稍有探究。他说,世间机关要害在于阴阳调和,”她绕着灯缓缓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且看这灯的位置,一左一右,恰似阴阳两极。左为阳,右为阴,阴阳相合,方能开启机关。”
唐危月将手放在左边那盏灯上,轻轻扭转一按,原本暗淡的烛光顿时变得更为亮堂许多。随即,唐危月急忙伸手按在右边的灯上。两盏灯的光芒跳跃幅度变为一致,交织在一起,石门缓缓而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见状,唐危月满脸得意之色,目光灼灼地朝贺问寻看过去,然贺问寻只是语气平淡地夸赞道:“哇,好厉害,这都被你琢磨出来了。” 说罢,贺问寻便毫不犹豫地立马走进通道里。
……有种被夸了,但是被夸得不是很爽的感觉。
唐危月摆摆手,也一道钻劲了地道里。
石门外一道黑影闪过。
原来是这山下挖了个地道和地宫。
通道空悠悠,顺着这单独的一条通道走便直接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宫。此地宫共有十根粗。壮的擎天柱顶着。天花板上,有着数十只长相酷似鹰隼的木鸟傀儡,地板下的外围挖了个约莫三米宽的道,道中有水潺潺而流。地宫最中间立着一正方形柱子,上摆放着一把宝剑,想必这就是那宝莲龙纹剑。
贺问寻指指那飞着的木鸟,问:“这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
唐危月眯起双眼,看了看,道:“你看那鸟嘴微张,再看其展开的双翅之下,每边各有其六孔,里必有细小箭矢射出。”
语罢,唐危月足尖一点,向前飞去,欲拿那宝剑,霎时数十只箭矢从木鸟嘴中发出,唐危月手中铁扇一旋,将这些箭矢纷纷打落,又是数十只箭矢向她飞射而来。
唐危月脚踢擎天柱三环,后退至贺问寻身旁,看着她两手空空,道:“有些难,你连武器都没带,你要怎么去拿?”
“不用担心,看我的。”贺问寻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也不知是怎的,唐危月只觉眼前一花,一青色缎绸之物瞬间遮于眼前。
抬眼望去,贺问寻已如鬼魅般飘到那石柱旁。其手中青纱猛地暴涨,恍似天罗地网,高高扬起于头顶之上,将那如暴雨般袭来的箭雨给抵挡住。只见贺问寻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一把拿了那宝剑,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飞掠回来。
唐危月看着贺问寻把这青纱揉啊揉,最终变成一颗纽扣装的小球,又给她塞进腰带内侧的叠层里,连连惊叹:“你这武器还能如此,刚刚大得像一张网,现在又小得能塞进去,这么厉害的武器我好像在哪里读到过。”
贺问寻抖抖衣袖,道:“《兵器录》一书中有记载,不记得便回去翻翻书吧。大功告成,我们回去。”
唐危月点点头,与贺问寻并行出去,待一个转角视野死口处,一阵棕色的粉末扑鼻而来,唐危月一阵头晕目眩,待定睛一看时,旁边已没有贺问寻的身影。
那粉末扑来时,贺问寻以手抵挡,怀中抱着的剑已不见踪影。她眼神一凛,立马如离弦之箭一般跟上偷抢之人。
那人轻功极为了得,现在正是寅时,夜间最黑之时,从通道跑进丛林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那人不要命地跑着,心里念叨着只要将此剑交到留守在小岛上的唐家公证人,那她就是此次比试大会的第一名,脚下步伐愈加迅疾。
蓦地,一条长状物由上到下,往此人面上狠狠地来这么一下,脚下不稳,往后狼狈不堪地滚了几圈。
她爬起身想要接着跑,随即三枚银针入体,身体一阵发麻,倒地,身上几处大穴被人一点,全身不得动弹,其手中抢的宝剑被人轻轻拿走。
火焰自黑夜中骤然而起。
贺问寻手举着火折子,移至那人的面前,语调慢慢道:“秦无名,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出手了。”
抢剑的此人叫秦无名,自第一天上岛起就暗自跟着贺问寻。
秦无名梗着脖子,硬声道:“只说谁拿到这宝剑,就是比试第一名,又没说怎么拿的,我这叫智取,懂不懂?如今你拿了剑,是你厉害,赶紧走。”
贺问寻盯着秦无名看了片刻,笑了下,语气森然:“你若是单纯想要宝剑,在我一连六日都无甚收获,就会主动放弃,另做他寻。但你不一样,自第一日就跟着我,就连睡的厢房也要恰巧和我选在同一层,同一个方位,这是为了方便监视我。这是其一。”
“其二,每每我房内有动静,你必定也起身,不好意思,我这人耳朵就是比较好,你房内的动静我听得一清二楚。”
“其三,岛上一入夜,就安静无比,你出门跟踪我的时候,那窗边风铃也是响了,说明你是偷听我和唐危月讲话,也是为图方便从她房里跳窗而出。”
“其四,根据规则,不论获取剑的方式,只要到公示人处抢先自证,便是第一。我来猜猜,你莫不是以为趁着药效发作,你便可仗着轻功好,遁入林中,便可争夺第一吧?”
贺问寻微微一顿,接着道:“但是,我不受那药影响,我的轻功也不在你之下。说吧,你到底是为了这剑,还是不想让我夺得第一?”
秦无名深感头皮发麻,喉咙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嘴角被抵上了一个红色的药丸。
贺问寻目光幽然,语带威胁:“这药名叫绝息丸,食之断子绝孙,你不仅以后对男色提不起兴趣,也绝无再有使男子致孕的可能……我说,你也不想以后没有后代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药往秦无名嘴里推。
秦无名生怕这药真的喂嘴里,冷汗涔涔,高声大喊:“有人在上岛前的一晚,往我所住的客栈里投信,说让我紧盯着你,不让你获得第一,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钱。”
贺问寻语气冷峻:“还有呢,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
秦无名:“信上内容只是说不让你得第一,没说伤你性命。”
贺问寻歪了歪头,把药收回,却是拿出了另一个棕色的药丸,塞入秦无名的嘴中,又将其哑穴点上。她道:“你心术不正,为金钱所驱使,适当小惩。此药名为断骨丸,食之会在接下来的六个时辰承受断骨之痛,你便好好在这里自我反省。”
此时,唐危月终于匆匆赶来,一看贺问寻后头的那人倒在地上,脸红脖子粗,额角青筋暴起,脸上的五官痛苦地挤作一团,却又是张嘴阿巴阿巴说不出什么,当即明白贺问寻已经将此人教训过了。
唐危月啧啧两声,道:“你这么快就把人收拾了,手够快的啊。走吧,我们回去。”
贺问寻颔首。
出来的时候还在傍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两人的衣衫上都带了点雾珠。
负责公证的唐氏女郎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时,一脸怒气正要发作,睁眼看到唐危月在眼前,火气立马消了下去,换上一副笑脸,“恭喜贺娘子夺得宝剑,拿下第一。只是沙船已经于昨日驶离,如今只有乌篷船可坐。”
相比于沙船,乌篷船就狭小许多,其船篷低矮,只能容纳一位乘船之人。
贺问寻将宝剑给她,下眼帘泛着青色,打了个哈欠:“无妨,那我直接睡在那乌篷船里。今日约莫什么时辰会出发?”
“约莫申时便会有船娘开船而走。”
唐危月与贺问寻告别分开。贺问寻由人引路,寻得一艘乌篷船,此船还停靠在岸边,由一粗绳拉着。
贺问寻是在船只摇摇晃晃中醒来的,也不知一觉醒来睡到了什么时辰。只听着耳边轰隆的雷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心中一紧。她起身掀开船帘,发现船娘着一身蓑衣,拿着一船桨,在暴风雨中艰难地划动着。
船娘回头对贺问寻道:“娘子莫要出来,雨太大了。”
小小的乌篷船颤颤巍巍,在这一浪接一浪中似有被吞没的危险。
蓦地,一个雷鸣闪电之下,一个巨浪拍来,船沉了。
……
轰隆一声,雷电划破天际,原本灰暗的室内被照得光亮,但又瞬间暗淡下去。
帷幔内,一道人影蓦地坐起。
裴玉清鬓角的碎发皆被冷汗打湿,胸闷得喘不过气,捏着被衾的手指隐隐发白。他双眼有些空洞地望着昏暗的室内,不知为何,一颗心感觉被揪起。
他在室内走了又走,最终思虑再三,将衣衫穿好,又给自己套了一身披风,顺着廊下,一路走到顾玲珑的房前。
三声敲门声响起。
顾玲珑将门打开,看见形单影只的裴玉清正立在外面,愣怔住了,“裴公子,夜深露重,何故在此?”瞥了一眼他已被雨打湿的披风下摆,她道:“外面雨大,裴公子快些进来。”
裴玉清却是摇摇头,依旧立在门外。风吹了过来,他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叹了口气:“如今去小岛比试已有些日子,不知妻主归期在何时?”
第41章 重逢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在苍穹如雷蛇一般一闪而过, 将裴玉清的身后照亮一瞬后又暗下去。
顾玲珑见他紧蹙眉间、一脸忧心忡忡,知他担心,安慰道:“我知道你和师妹她伉俪情深,所以忧思重重。但是裴公子, 现如今天色这么晚, 外面风雨交加, 再急也只能在房内等着。你且回房安息,待我明日探寻一番。”
裴玉清抚着胸口, 道:“但我不知为何胸闷异常,我心不安, 如何能休息?自从她不在我身旁,我食欲不振, 时常黯然神伤。”
顾玲珑道:“我师妹武功那么好,又有一身医术傍身, 出不了什么事。”
她略一停顿,反复咀嚼“胸闷”, “食欲不振”二词,心里默算了些日子, 当即撸起袖子,建议道:“你和她成婚已有些日子,现在又不思饮食, 依我看, 你这看似忧虑,实则怀孕。来,把手伸出来, 我给你探探,看看是不是喜脉。”
两片绯红飞上裴玉清的脸, 他眼睫颤动,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我不是…我和她之间…应当是还没有这么快的。”
顾玲珑一脸严肃:“为什么没有,你们两个难道没有行过房事吗?不要忌讳忌医,进来,我给你看看。”
裴玉清还是被顾玲珑请了进去,坐在软榻上,右手搭于脉枕。
顾玲珑将一巾帕覆于裴郎手腕上,二指诊脉,其脉象平滑,沉稳有序,并无滑脉之象,原来真的只是思虑过重,不是怀孕。她尴尬地把手收回,眼神闪烁,“啊…这个,你确实不是喜脉,我这就给你熬一碗安神汤,饮用过后再回屋吧。”
裴玉清将手腕收于袖内,把原本内心的一点期许压下去,心道:这个孩子,来不来的,全在她。都怪她,既没有像答应好的那般早些回来,又害得他魂牵梦萦,坏女人。
裴郎喝完安神汤之后便回到了房内。他脱下外衣,爬上床榻,躺在贺问寻一直睡的里侧。她睡过的枕头上似还攀附着她的气息与味道。裴玉清将被子蒙过头,昏昏沉沉地再度睡过去。
等到裴玉清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日光似流光,从帷幔处看,像是给地板铺上了一层金色锦帛,看样子已是过了午时。
裴玉清将窗打开,正巧看到顾玲珑与一袭红衫在树下交谈。他立马洗漱穿衣,收拾妥当后便向两人走去。
江凤缨神情很是激动,和顾玲珑急切地交谈着,看到由远及近的来者面容,给了顾玲珑一个“你来讲”的眼神,顿时住了嘴。
顾玲珑看着裴玉清,踌躇莫展,最后开口道:“裴公子,师妹她……嗯,事情是这样的……她回来搭乘的船只在江上遭遇大风浪,翻船了。”
裴玉清心沉到海底,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玲珑,但是眼眶内已有淡淡水意氤氲,带着眼角的泪痣都惨然几分。
江凤缨出来江湖不久,与男子打交道甚少,哪里见过裴玉清这种美人眼眶泛红的可怜之姿,一时有些不忍。想到她和贺问寻的交情,插嘴道:“吉人自有天相,上回掉悬崖没事,这回掉海里肯定也是没事的。”
想了想,江凤缨又道:“今早都能找到翻的船、船娘,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她了,这是个好事啊。你知道的,这人不见总比见到尸体要好得多,那船娘都好好的……哎呦!”
顾玲珑收回掐在江凤缨腰上的手,警告似地瞥了眼她,道:“刚刚有人传话,说师妹是本次大会第一,由唐家少主作保。你且放宽心,我们这就去寻,一定能找到师妹的。”
裴玉清觉得有片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在他喉咙处作威作福,胸腔涩然,艰难开口道:“那便有劳二位了。”
……
吉人自有天相的贺问寻被人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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