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欲和她一起买了礼品,刷郁瑟的工资卡。
郁瑟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病,有什么忌口,就让池欲帮忙选,然后把自己工资卡给他。
池欲晃晃手里的卡,问她里面多少钱。
郁瑟说大概两三万。
特殊保释的补贴和监狱工资相同,每个月五百,后来在研究所入职,实习工资是两千五,进入联邦研究院之后工资加补贴大概是每个月一万多,在加上郁瑟之前攒的钱,差不多能有六七万,不过郁瑟在实验上也会花钱,大部分工资都贴在这上面了。
“不错,现在都能赚钱了,”池欲说:“卡自己留着?买礼物还用不着你的钱。”
和池欲聊钱没太多意思,反正他花多少都是小钱,按照池欲的话说是和他争论这些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郁瑟也就没多说。
周老爷子比起上一世郁瑟见到他的时候更精神一些,已经在护工的搀扶下坐起来,他指指池欲,示意让他出去。
池欲看了一眼郁瑟,说自己在门口等着。
等他出去,周老爷子示意郁瑟坐下,旁边的桌上放了一个礼盒,周老爷子轻抬手臂,示意郁瑟打开说道:“见面礼,打开看看。”
郁瑟照做,拆开里面是一个雕花木盒,再打开木盒,里面躺着条阳绿色的玉镯,满圈翠色,价值不菲。
而且看上去像古董,郁瑟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打算合上木盒推脱:“这个太贵重了……”
“一份心意,收下吧。”
周老爷子开门见山:“我听说你是去自首的?”
郁瑟点点头,说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周老爷子问:“你爷爷的处理很妥帖,定彦那边我也听说了,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查到。”
郁瑟刚想张嘴找个理由给爷爷解释,周老爷子轻轻抬手往下压:“不用紧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和你爷爷多年前在京城有过几面之缘,所谈甚欢,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也理解他的做法,换做是我也未必比他磊落。”
郁瑟听懂他的意思了,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
周老爷子由管家扶起,半倚在病床上,手指搭叠,说道:“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应当由你们自己解决,但定彦情况特殊,还请你通融一次。况且你也算我的晚辈,于情于理我不该由着他这样胡闹,便想着今天做个了断。
“他和宋清的婚事是我同意的,没依着定彦的意思,这几年他们鲜少同处。如果你愿意和定彦在一起,将来的事情也好共同商量,如若你不愿,我在这给你一个保证,将来定彦绝不敢再这样胡闹。你需要什么帮助也尽管向周家开口。”
周老爷子的话很诚恳,其中大概也暗含了交易的意思,如果郁瑟同意和池欲分手,周家也能为她提供便利之处。
毕竟周老爷子出于对家族发展的考虑肯定是更倾向于AO联婚,这样将来的孩子分化成为alpha的可能性才更大。
郁瑟本来应该说同意,但组织好的话在大脑里转了一圈却没能说出口。
她不太想和别人一起决定自己和池欲的将来,先不谈周老爷子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单论池欲的性格郁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同意的话。
过去和池欲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也足够郁瑟了解池欲,他做事全凭喜好,只在乎当下不在乎未来。
深究其因,一方面是因为分化失败让他的人生出现了变故,让他无法再有时间思考未来,一方面是池欲本来就有点醉梦今朝的性格。
从出生被认定成为继承人,再到因为周干的私心从alpha转变成为omega,可是仍然没有结束这种命运。
郁瑟十分委婉地说了自己和池欲的约定,说道:“我和池欲已经说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研究出新药物。”
周老爷子中指在搭叠的手背上敲敲,眼睛看着郁瑟,似审视又不像审视,良久却好像终于放心一般欣慰大笑,颔首说道:“你有这个回答,我也能心安了。 ”
他招郁瑟上前,紧紧地握着郁瑟的手:“定彦这些年不容易,我平生唯悔当年让周干回来。给他一个机会,你们在一起。”
郁瑟心里一震,还是这句话,就和上一世他在医院和郁瑟说的话一模一样,但直至今日郁瑟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当年的困惑在被一一解答,郁瑟不能点头却也不愿意拒绝,含糊地应声。
等出门池欲就在门外不远处站着,护士从郁瑟身后进去看周老爷子的情况,池欲问:“他和你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
“没,”郁瑟简单复述了一遍周老爷子的话,说:“他问我想不想要你在一起,如果不想就大胆说。”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已经和你约定好了。”
“挺懂事,”池欲说:“就这样回答吧。”
郁瑟把手镯递给他:“爷爷还给了这个,太贵重了。”
池欲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说“拿着吧,这没我送你的贵。”
他半倚在墙上,捏着郁瑟的手,时轻时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郁瑟稍稍用力,回握住他的手问:“你在担心周爷爷吗?”
其实按照上一世进度,周老爷子去世的时间应该在郁瑟完成实验之后,但这一世一些剧情已经改变了,比如郁林风并没有去世,也许周老爷子的情况也会不一样。
池欲没吭声,他垂眼看着郁瑟,目光在郁瑟身上停留,很温和的对视,走廊上漂浮上消毒水和碘酒的气味。
郁瑟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池欲忽地问她:“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郁瑟如实说:“感觉很关心你,可是当时周老师的事情……”
但如果是真关心,为什么周干在伤害了池欲之后却毫无惩罚
池欲嗯了一声,贴着郁瑟手掌,和她十指相扣,说:“继承权在alpha身上,权衡利弊,他选了周干。”
池欲那时候已经分化成为了omega了,不可逆转,而周干才四十出头,未必不能再生一个alpha继承人。
在这种情况下,周老爷子弃池欲而选择周干十分合理,如果不是周干后来决意要和家族断绝关系,一心投身研究,池欲当初去苏城就再无回来的可能。
所以他去苏城,说是散心修养,但其实应该称呼为抛弃。
池欲太聪明了,或许在他被注射分化试剂的时候就能猜到自己的下场了。
痛苦是只对爱人才有用的筹码,在利益中微不足道。
郁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她从池欲的口中听见这桩往事。
池欲大概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握着郁瑟的手,视线瞥向病房,在寂静中敛睫。
第158章
六月初, 郁瑟初步改进了某类酚类药物,正准备改进实验设备进行可行性实验。
许白薇找她,说她们小组也想做这个实验。
许白薇所在的小组不算核心组成, 甚至都留在京城没和研究组一起搬迁,许白薇一开始也不是正式成员,但她非常想加入,先后通过了两轮答辩, 在郁瑟的介绍下才正式编入吴老师所在的实验组。
许白薇说:“你总不可能一个人全包揽吧, 分我一点。”
即使是这一世资金充足,研究院三令五申, 但研究组的人对这项研究也不是很在乎,大部分工作都需要郁瑟独自完成。
纵然郁瑟全能,承担这么多项工作也足够拖慢实验的进度。
其实郁瑟觉得许白薇的天赋不至于此, 上一世新药迟迟无法敲定, 许白薇却忽然拿出实验数据佐证药物可行, 有鉴于此,权衡之下郁瑟同意了许白薇承担部分实验项目。
结合上一世的经验,新药物极为可能是从某种植物内提取的,但或许是受到规则的屏蔽,郁瑟始终无法回忆起这种植物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提取的。
按理来说,研究新药是对剧情,对池欲都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会屏蔽这一部分郁瑟也不明白。
系统对此回复说无可奉告。
她也问过池欲, 池欲说不清楚。她也问过池欲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池欲还是说不了解。
郁瑟解释说可能是他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出事了才导致系统重启,如果能回忆起来将来也可以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池欲挑了一下眉,反问:“你让我回忆这些?不记得。”
他一反问,郁瑟就不太想勉强他。
好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新药物的事情,或许再等等池欲就会想起来。
七月初实验数据出炉,离成功还所去甚远,池欲对这个结果很坦然,坦然到郁瑟觉得他压根就不指望新药物能成功。
许白薇提供给郁瑟的实验结果上有一条数据引人瞩目,是检测激素水平的那一项,一般来说受制于实验器械,这项数据基本上都是预设数值,要分析成果往往还要进一步实验,但许白薇交的数值十分接近omega的水平,省去了中间的步骤。
郁瑟想要她的实验装置再验证一次,但许白薇说她的论文还没发布,现在还不能透露,不过后续另外的实验确实证实了许白薇的数据可靠,郁瑟就暂时放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郁瑟每一天过得都很煎熬,她觉得只要晚一天池欲就会痛苦一天,她们组里有位年纪大的院士,被返聘回来当组里的顾问,论辈分连周干都要叫一声师伯,热情但无所事事,每天坐在办公室会和同组的人聊起诱导试剂的新闻,每天多少人因此痛不欲生。
每次聊起这些的时候郁瑟都会觉得压力陡增,她斟酌了一下,暂时放弃了实验,开始专攻腺体机制研究,到八月中旬,终于完成第一个课题一目标,开完总结汇报,周干难得有笑脸,请组里吃饭。
饭桌上老院士说郁瑟不像周干的弟子,反而是许白薇更像,对研究都有股疯劲:“你们一门都这样,从上疯到下,执拗。”
许白薇啧了一声,站起来给他敬酒:“承蒙师祖厚爱,我敬您一杯,师祖要不你先别退休,再干两年我考您的博士。”
老院士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没哪份事业心。”
吃过饭,周干留郁瑟下来问了实验数据的事情:“她怎么做的实验你知道吗?”
郁瑟说还不清楚,需要等她的报告。郁瑟在提交成果的时候主要还是以自己的实验为主,许白薇的数据为辅助。
周干戴着黑框眼镜,视线透过厚厚的镜片凝在她身上,郁瑟坐在桌前,周遭是食物糅杂在一起的气味,充斥着鼻腔。
郁瑟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对,她简短地向周干解释:“她的数据主要用于验证,并没有直接使用。”
周干点点桌子:“你要注意,不要犯错,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
什么错误
郁瑟不明所以,刚想问,但周干没给她这个机会,率先一步起身,推开门就走了。
门外许白薇还在等着,见周干独自出来郁瑟落在后面,赶紧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郁瑟摇头:“不知道,”她和许白薇说:“可能需要你尽快把论文写出来,不然数据没有根据很难通过审核。”
许白薇点头。
八月份周老爷子的病情还没有好转,但他坚持要出院,还要大操大办池欲的生日。
周老爷子似乎对池欲于心有愧,因此想要尽力弥补他,池欲不置可否,说办也行。
生日那天郁瑟来得就挺晚的,宴会算隆重,整个酒店全被布置成喜庆的氛围,来参加生日宴的人也多,但池欲大概是见多了这种阵仗,不怎么有兴致。
也就在郁瑟来的时候他才起身陪着喝了几杯酒,十多分钟,就想先带着郁瑟去房间里,但刚走到楼梯口,有人不请自来。
是周干。
周干这个名字在周家谈不上禁忌,但谁也不会欢迎他过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他穿着身灰色西装,拎着公文包,戴着黑框眼镜,十几年的研究生活带给周干的改变是巨大的,但依旧无法完全磨灭他骨子里公子哥气质,他往大厅一站,也不和周老爷子打招呼,直接叫池欲:“我和你聊聊。”
无人出声,周老爷子面色严肃,却没率先开口,毕竟是池欲生日,一切要依照他的意思。
大庭广众之下池欲倒没有发作,他眉头微皱,像对待一个陌生麻烦的客人那样,客套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周干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过去:“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带了礼物。”
池欲目光冷淡,连手都没抬,周干见状把礼盒递给郁瑟,嘴上仍然对池欲说:“你打开看看,不喜欢我们再谈。”
他这一递却让郁瑟为难起来,周干是她老师,郁瑟不能不尊重,但他和池欲的关系却又如此僵化,郁瑟内心可能还是更站在池欲这边。
池欲伸手从郁瑟的手中拿过礼物,打开看。
从郁瑟的角度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但池欲看完却合上,神色平静,分不清是喜还是忧,但郁瑟总觉得他有些生气。
池欲临走拍了拍郁瑟的肩膀,温和地安抚着她。
郁瑟抬眼看他,眼里是一目了然的担忧,她最近经常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池欲不讨厌,他低声说了句没事才和周干一起去楼上。
连房间都没去,就在走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谈。
到了楼上,池欲的表情更加不耐烦,话也开门见山:“什么事”
周干上次见到池欲还是几年前,因为实验的事情池欲和他的关系一落千丈,当然其实在这之前两人也称不上多熟。
父子俩一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周干从研究院辞职之后相处的时间才变多,但关系也好不到哪去。
这么多年没见,两人本就陌生的关系更是疏远。
周干也不是来叙旧的,他站得笔直,严肃地问:“你认识许白薇”
池欲没搭话,下巴轻点,示意周干接着说。
“她的实验结果是在你身上得出来的,你是数据指标我最清楚,绝无可能弄错!”
他给池欲的礼物里面就放着报告单,池欲知道他要说这件事,但懒得应付,连周干这个人都不想看见,回了句:“嗯,怎么了,你要告诉谁”
周干正想说话,可思绪一转,却又猛然噎住。
没人比周干更清楚实验的难度,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实验品的重要性,郁瑟的时间太短了,她压根没法深入对腺体机制的研究。
如果告诉郁瑟,以她的性格百分百不会继续实验。
“郁瑟吗”池欲最擅长轻飘飘地反问,目光在周干身上巡视,居高临下,赤裸裸的不屑。
周干说:“我提醒你,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以郁瑟的水平,研究透腺体是迟早的事情。”
池欲早上就喝过药,但不知道是不是实验针剂的问题,喝了药还觉得头疼,一整天都精神不振,刚才郁瑟在,两人难得见一次池欲也不想坏了她的心情,勉强撑着。
到楼上才靠着墙休息一会,等了两秒,周干没话说了,池欲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意,说不上劝,就说:“好好当你的导师,看在郁瑟的份上我还能说句谢谢你。别的事少管,我看见你也挺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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