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瑟看出来了,她的手始终放在池欲身侧,提防着他摔倒,又一次扶住他之后,池欲回头。
他轻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弯着,回握着郁瑟扶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耍无赖般说道:“好像真有点多,怎么办?”
池欲真笑和假笑区别十分显著,假笑的时只有嘴角在勾起,讽刺和嘲弄的意味十足,和真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他真笑的时候弯着的眼睛像初生的月牙,显得格外单纯无辜,郁瑟低声说:“刚才还说没喝多呢。”
池欲喝醉了之后脾气也好,笑着认错:“好,是我错了,我对郁瑟撒谎了,别怪我了,喝醉了,脑子糊涂。”
他凑得近,嗓子沙沙的,特意拖长的语调听起来磁性缱绻。
郁瑟拍了一下他的手,偏过头不自然地说:“没有怪你。”
池欲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他醉成这样还说要送郁瑟回家,等明天再来找她。
郁瑟怕他一个人醉醺醺到时候连家门也找不到,就拒绝说先送他回去,自己能打车。
“你家里还有别人在吗?”
“没,”池欲说道:“就我一个人。”
他大概是看出郁瑟对自己今天喝酒有点情绪,思考了没一会就同意了。
郁瑟打了一辆车,池欲一坐上车司机也说:“吆,这酒味,喝不少!”
郁瑟把车窗打开散味,池欲靠在车座上,不肯放开郁瑟的手,讨饶般说道:“叔您别说了,再说我今天是真不好过了。”
司机也是过来人,往后视镜一看看见后面的女生一言不发想抽回自己的手,了然般替池欲说话:“喝这点,没事,年轻人就当是练练酒量了,别生气,你看你男朋友怕的,生怕你和他置气。”
这种连续的误会让郁瑟觉得不舒服,不比第一次的工作人员简短的几句话,这次池欲还在旁边搭腔。
郁瑟再次试图抽回手解释道:“我没生气,我们不是情侣。”
司机说:“口是心非,我最懂,我老婆也这样,生气的时候还说我是她养的小狗呢。”
郁瑟:“……”
她不说话了。
池欲低声评价了一句:“玩得还挺花。”
司机大概没发现池欲是omega,开始谈论起beta婚姻永葆长青的秘诀。
池欲不知道发什么疯,噙着笑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司机的话:“我老婆也这样,”然后压低声音对着郁瑟说:“你说呢郁瑟,是不是这样,我也是小狗吗”
郁瑟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慌乱地瞪了一眼池欲:“你瞎说什么啊?”
幸好司机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仍然在前面高谈阔论自己的婚姻理念,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哄”字。
“咱这恋爱,为什么能几十年热恋如一日,就是要脸皮厚,要会哄!有些人她就是口是心非,她心里高兴她不说……”
池欲拉回郁瑟的手,紧握着不放,对司机的话频频点头:“嗯,叔叔说得对。”
下了车郁瑟说什么也不扶他,池欲落在后面。
池欲家在一处高档小区,常见的二层小别墅设计,户与户之间修建了小树林和绿植营造出隐私感。
每栋建筑前有一条几百米的道路充当缓冲空间,路灯虽然亮,但因为只有两个人走也显得有些寂静。
郁瑟知道池欲家的地址,她往前走路一段距离,却迟迟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郁瑟实在担心池欲会走错路,她忍了一会还是回头。
一回头池欲就在后面看她,隔了几十米,他勾起笑,声音格外得意:“我就知道你会回头。”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头发上,黑色的发丝映照出暖色的光晕,显得他整个人眉眼温和,这样的池欲很少见。
郁瑟不由得一愣,但仍然没回去扶他。
池欲见郁瑟没有扶他的意思,只好自己往前走,但偏偏醉醺醺的也走不好,才走了几步就仗着自己喝醉了停在路边耍无赖:“真醉了,走不了了,来扶我一把吧郁瑟,嗯可怜可怜我,今晚喝多了。”
池欲站也站不好,半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仰着头看郁瑟,大概是真难受,他偏头想干呕。
郁瑟想说他幼稚,但见他这副样子也说不出来。
郁瑟心想池欲不过是喝醉了,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些什么,顾连云喝醉了还在家大唱“小鸡小鸡咯咯哒”呢。
郁瑟走过去扶起他,偏凉的皮肤碰到炽热的手臂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池欲又想握她的手,郁瑟躲开:“你再这样就自己走。”
池欲感到新鲜:“会拒绝我了,趁着我喝醉了……”
郁瑟皱眉,池欲注意到了,他轻轻哼了一声,剩下那半句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换了一句:“不握就不握呗,皱什么眉?不好看。”
郁瑟没搭话,池欲除了走不好路,看起来就和平时一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借着酒劲放纵自己。
池欲非要问郁瑟是不是真生气了,他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说让郁瑟别和醉鬼计较。
郁瑟闷闷地反驳他:“你哪有喝醉的样子,就是在借着酒劲乱说话。”
“真醉了,”池欲解释:“我喝醉了就这样,你看我眼睛都红了。”
池欲眼尾确实有一片红痕,这份红在他脸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艳丽的魅色。
他像找到了什么新的好玩的事,低着头非要郁瑟看他眼睛。
郁瑟被他缠得没办法,安抚性地敷衍:“好啦,看见了,是红的。”很漂亮。
池欲又说:“好久没喝这么多了,谢玉非要让我喝,白兑红,后劲大。”
谢玉和白棠梨听说池欲今天要和郁瑟见面,拿着他好事将近的借口一个劲地就灌他,白混红,黄兑啤。
池欲在场上喝的时候还没感觉,在三中后门被风的地方站着时也只觉得有些累,出来之后去黄英工作室,被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
池欲醉酒之后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脑子糊涂,走不稳,但话还是会说,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多半也有点借着酒劲胡作非为的念头。
郁瑟一扶他他就走得慢,往常觉得这路难走,太安静了,他不喜欢。现在有人陪了,池欲又觉得这路修的好,有隐私感。
几百路的路本来就不长,就算走的再慢也有到的时候。
郁瑟本来是
打算和他说上次的事情,坚决地拒绝池欲想要和她恋爱的提议,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但池欲刚才在路上三番两次的言语暧昧,让郁瑟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再加上池欲喝醉了估计也听不进去,郁瑟就有些改变主意了。
可能还是要挑一个池欲清醒的时候再好好的说说这个话题。
郁瑟把他送到门口,放手想让池欲进去。
池欲反手拉住她,问道:“都到这了不进去坐坐”
郁瑟摇头,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么晚了去omega家不太好,你别拉着我了。”
池欲的手很热,手心有细腻的汗,郁瑟分不清这是哪种不舒服,可能是热也可能是紧张。
郁瑟抽不开池欲的手,他握得紧,几乎是在扣着郁瑟的手臂让她无法挣脱。
郁瑟早在出租车上时就有些后悔今天来找他了,现在池欲握着她的手臂,郁瑟更是后悔,早知道池欲喝多了酒也这样,就不该选在今天见面。
池欲听出她的勉强,郁瑟会找理由,他也会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不是好朋友吗,这有什么不好”
他开了门,屋里自动亮起灯光,池欲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郁瑟关上门。
“池欲你……”
“嘘,我喝醉了,需要人陪,都半个月没见了。”
池欲说的理所当然,行动之间的确是有几分借着酒劲为非作歹的意思。
第31章
池欲拉着郁瑟进来,让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整个房子很空,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看不到什么生活的痕迹,黑色的大理石桌上放了一个水晶烟灰缸和半盒散开的烟。
装修整体呈现灰白色调, 应该是开发商一开始就配好的成套装修,显得低调奢贵的同时也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冷清和模式化了。
池欲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开了递给郁瑟,他似乎很习惯于单手开易拉罐。
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搭在罐身,食指轻勾,自然流畅,带着一股随意畅快的美感。
比起那天赵湘怡给她们看的视频里远远的偷拍, 今天郁瑟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比如他用力时几乎要透出皮肤的掌骨,再比如那些攀附着手背蜿蜒的淡青色血管。
池欲浑身上下都充斥一股独特的魅力,一样的东西明明大家都有, 但偏偏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漂亮些。
用力时带出的掌骨纹路像瘦金体笔画一样遒美有力,让人情不自禁地盯着看。
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但郁瑟没听清。
池欲等了一会见郁瑟的眼神还落在他手上,他明白了郁瑟刚才没听。
池欲保持着这个姿势,食指扣在拉环上,手背抵在郁瑟的下颌处,稍稍抬起她的脸:“我发现你和我讲话总是很不专心。”
“什么……”郁瑟仰起脸看他。
冰凉的易拉罐碰到郁瑟脖颈处的皮肤, 她往后缩了一下。
池欲背着手把可乐放到桌上,低下头,手撑在郁瑟身侧,浓重的酒精味极富有侵略感:“躲什么?”
郁瑟还是往后躲:“酒味很重。”
郁瑟往后一点,池欲就往前来,他人高手臂也长,就算圈着郁瑟也活动自如,不碰到郁瑟的同时也始终不让她躲开。
在外面池欲还说郁瑟站远点也好,到了家里他却改了主意,让她,
“重也忍着。”
郁瑟已经靠在沙发上了,退无可退,她偏过头避开池欲。
坦白来说池欲身上的酒味还没到令人作呕的地步,只是味道很浓烈。
这样狭小的环境里酒精似乎起到了某种催化作用,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具体是哪种不舒服又说不上。
池欲维持着这个距离和她说话,他注意到郁瑟因为酒精味皱眉。池欲哼笑一声,低低的嗓音混着笑意问:“为什么和我说话总是不专心?”
他指的是郁瑟总喜欢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好像是某种幼稚动物的天性,忽视环境的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幸好今天他没带耳钉,不然手也不受欢迎了。
这样的习惯池欲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我有在……”郁瑟习惯性的否认,她想说自己有在听,但事实是她确实想不起来池欲刚刚说了什么,郁瑟愣了一下,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
池欲看着她,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能想出什么理由”的样子。
郁瑟很快为自己的不礼貌道歉:“对不起。”
池欲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郁瑟的侧脸看起来格外单纯。
他伸手,似乎是想碰郁瑟的耳朵,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了,可能是不想太突兀。
池欲手重新放回身侧,就在郁瑟的腿边撑着沙发说道:“专心点。”
郁瑟点头,池欲靠得很近,呼吸落在郁瑟的脸上,吹起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产生一阵酥麻感。
他的声音很像是天才演奏家随手拨弄出来的大提琴音调,低沉悦耳:“刚刚要牵你,你不愿意,现在又巴巴地看……”
郁瑟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正在慢慢地勾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大概是想趁机牵她。
郁瑟抽回手,藏在身后,明确地拒绝池欲的暗示,可能是怕他生气,于是又抬眼看他。
池欲落了空,顿住,低垂着眉眼和郁瑟对视。
池欲心里根本就没气,酒精让大脑过滤了部分细节,现在郁瑟这个举动对他来说就是小猫挠人,他只觉得可爱。
可是面上池欲还是很委屈地问::“牵一下也不行”
郁瑟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他好像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要贴近郁瑟,说话之间慢慢地就凑上来:“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这个问题并不能怪郁瑟,她也有想过给池欲发消息,尽管是出于某种相反的目的,反而是池欲从来没想起她。
池欲只在见到她的时候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像顺手的暧昧,没有过多的慎重,本质上是起源于腺体的错觉。
池欲毕竟也谈过这么多次恋爱,尽管他对那些过往的对象不屑一顾,尽管大多数时候池欲甚至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但毕竟是谈过,更何况那里面并不乏情场高手。
对于他来说只要耳濡目染学的一成,在郁瑟这种毫无经验的好学生面前就够游刃有余的了,于他而言这样的暧昧不过是信手拈来。
醉酒是半真半假,顾连云喝醉了之后即使说的再感人,最后都免不了要找个理由问郁瑟借钱。
郁瑟没有深入地去探究这个问题,这不该她问,她没话找话般重复了一遍池欲的话,像在肯定:“已经半个月没见了。”
池欲几乎要碰到郁瑟的脸颊了,他半闭着眼,感受对方的体温和细腻的栀子花香,低哑的嗓音缠绵温柔:“半个月,有没有想我?”
想是想了,但不是出于爱意的思念。
郁瑟没有动,池欲的右手有预见性地就搭在沙发靠背上,阻挡了郁瑟想要躲避的趋势。
郁瑟被困在他手臂之间,抬眼不需要特意去看就能注意到他垂落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因为醉酒而泛起的浅红色酒晕,在池欲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组成令人目眩的昳丽。
在书里,池欲被描写的很有距离感,他对万事都不上心,天之骄子般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和容色,勾勾手,大把的人围上来。
而在现实中,在王悦玲和宋鹤的谈话中,池欲确实也符合这个描写。
风流多金,桀骜不驯,谁也管不了他,谁也别想留住他,再意气风华的人到他面前也要低他一头。
即便他似乎只有一张脸,只有大把的金钱。论起成绩,论起才华,池欲好像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但别人就是爱他,就是期望得到他的回应,也许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郁瑟听王悦玲说过曾经有一个十五岁就保送联邦研究院博士的学生给池欲写情书。
十五岁这样的成绩,算得上天纵奇才,可是那人在信里巴巴地说考研究院的那天特意在西坞等了一个早上只为看他一眼,可惜那天池欲喝多了没去上课。
那人把信给池欲,池欲看也没看,当着围观人的面把信扔进垃圾桶,神色不耐烦,眼里没一丝情绪。
郁瑟有时候猜测这本书的全文可能是池欲的万人迷成长史,有时候觉得池欲有这种魅力也无可厚非。
现在他用这双眼睛看着郁瑟,却含情脉脉,让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期望着什么样的答案。
分不清的,也许是人喝多了之后眼睛就是会这样朦胧,就是会显得深情。特别是对池欲双本就多情的眼睛来说更加让人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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