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问他什么样的不舒服,池欲把早上的症状重复一遍,常瑞半天没搭话,就问他:“你今天一天没抽烟”
“抽了,看电影的时候出去抽了一根缓缓。”
“她没发现你戴了抑制贴,不安慰你几句。”
池欲说:“隐形的东西她看得没那么仔细。”
但池欲这时候想起来郁瑟连他有没有戴耳钉都发现了,怎么会没注意到抑制贴,虽然是隐形抑制贴但也并不是天衣无缝。
他心里顿时泛起不太舒服的感觉,懒得再搭话了,点了几下手机就接着抽烟。
常瑞眼尖,看到他屏幕上显示的是“转账到**手机号”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零。
常瑞:“……”
我艹,约会还有钱拿!这是满意成什么样啊!
抑制贴里有细针比较难拆,常瑞动作仔细,怕伤着腺体。
过了一会,池欲的视线里出现一会穿着红T恤的男生,红色在空旷的马路上格外显眼,池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人过了马路,举着手机转了一圈,应该在跟着导航找方向。
片刻,红衣男子朝着郁瑟家所在的巷子走去,大半晚上的,这看着也不像要回家的样子,池欲微微皱眉。
他想起来上次郁瑟在巷子里遇见李寻涛的事情。
池欲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却先看见他了,在原地踌躇少刻,朝着这边跑过来,觍着笑喊:“池哥!”
池欲认了一会才从大脑里搜寻出这个人——顾连云的狐朋狗友之一,见过一两次。
池欲问:“你来这有事”
这人不知道顾连云干的事情,只想着好歹两人也谈过一场,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在池欲面前他也不敢瞒着,就弯着腰赶紧回答:“有事,我替顾连云给他表妹带话,顾连云最近出不来门,手机也被收了,他让我给他妹妹带话。”
池欲一顿,问道:“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突然就被他妈关起来了。”
池欲放下烟,又问:“让你带什么话”
“哦,顾连云让他表妹给他凑钱,能凑多少凑多少,最少也要五万,然后说让她去找苏云菲。”
苏云菲,这名字熟悉,隔壁班班长,挺有名的。
“凑钱干什么”
“那我不知道,他也没和我说。”
池欲没再多问什么,谈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人走了之后常瑞看出他心情低落下去,小心地问:“他们凑钱干嘛,还要郁瑟一个学生的钱。”
池欲抽了最后一口烟,嘴角下压,显出几分戾气:“私事我管这么多有病”
常瑞不吭声了,不多时池欲摁灭了烟蒂,拿着手机语气冷淡地补充:“提前给她哥凑保释金吧。”
常瑞拆了抑制贴,给腺体消毒的时候看见池欲的手机停在了申请平台退款的页面上。
常瑞:“……”
少爷这是一分钱也不想给别人花啊!
第59章
池欲最后没把钱收回来, 发都发出去了,再拿回来显得他格外小气。
但心里还是气不过,不管什么事,郁瑟都最好别真的帮着凑钱,不然他就是间接给别人送钱,这事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晦气。
池欲把手机一扔问常瑞:“还要多久,我赶着去喝酒。”
常瑞连声答:“快了快了, 马上就好, 还喝酒呢,你这不是复合了吗?”
“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复合, ”池欲闭了一下眼,不乐意明说起对郁瑟的猜测,模糊地说:“她那个表哥太烦人了,让人很不自在。”
常瑞讲:“解决他还不简单,你抬抬手的事情,用得着这么烦心吗?哦对,”常瑞想起来了:“夫人派的律师本来明天就能到,但姓宋的那个副手传来消息,说这个药剂来源不明,要好好查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估计着要过几天等走私案有点眉目了才能起诉。”
池欲好几年没回京城了,这些姓宋的,姓李的他一概想不起来是谁,但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池欲也清楚,外人面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他问道:“她同意了一个副手能让她点头同意推迟起诉”
“这事挺重要的,苏城仁心下面是全国最大的药剂生产厂,走私案又发生在苏城,这事一查到底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池欲来到苏城之后鲜少和人聊正事。他来这是为了挥霍青春,为了放松。
来苏城之前池雅和他说了一番话,大意是讲只要池欲好好的活着,他做什么都行,要钱有钱,要权只要你提,苏城没人敢拦着你。
池欲没把这话当一回事,但他确实是在无所顾忌地浪费时间。
池欲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问常瑞:“怀疑走私案和仁心有关,你不就在仁心工作”
“仁心开得工资高嘛,实验室又是全国顶级的,我想着能在他们实验室得到点先进的实验成果,看看对你的腺体有没有什么帮助。况且,就算真被查了,赚两个月的工资也是赚啊,又不谁都像你,逮着人就送钱,”常瑞说到这刻意挤兑他:“少爷今天收敛了,我还以为你至少给人转个百儿八十万的呢。”
池欲无聊地拨了一下小狗摆件,有些不屑地答:“你真是够俗的。”
常瑞今天先被嫌弃长相又被说没品位,他不由得多说几句:“转钱的事能说俗总比什么都不送的好,”
想起池欲刚转的八千,又补:“也比转八千的好,我对象可说了不过万的转账都算敷衍。”
其实他对象根本没说过这话。
池欲一笑,语气带着点自得,模棱两可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送”
常瑞不讲话了,他再说下去池欲肯定又要懒散地说:“送不起和没心思送这两回事。”
就不必自取其辱了,常瑞生硬地聊回之前那个话题:“仁心医院是一棵大树,苏城这政治后花园出来的人多多少少和它都有些牵扯,京城那边自然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而且,夫人会同意延迟起诉,是因为——
常瑞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好像怕惊扰了谁一样,放得很柔:“走私的药物中有诱导分化试剂……”
池欲猛然按住晃动小狗,他攥紧摆件,小狗竖起的耳朵硌得手掌疼,但他却好似无知觉一般,手掌不自觉地痉挛,青筋在皮肉上颤动。
池欲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想收手,但没成功,手臂不受他控制。
池欲依旧把手搭在小狗摆件上,克制着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我妈那边怎么说的就怎么做吧,延迟起诉也好。”
池欲没理会常瑞你易感期别喝酒的劝阻,到地方下了车要关车门,俯下身又对常瑞说了一句:“我的情况告诉池女士之前先和我说。”
常瑞莫名有点心虚,他昨天刚向夫人提起池欲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最近一个月几乎都处于假性易感状态,还是尽早做信息素匹配度测试比较好。
高匹配度的alpha说不定能帮着池欲调整信息素浓度。
常瑞在池欲的目光下艰难点头,还想再说说些什么:“匹配度测试挺好——”
话没说完,池欲“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拂袖而去。
池欲抗拒信息读匹配度测试,高匹配度的AO标记极难洗去,这也意味着池欲和那个alpha可能会永远绑定在一起,池欲无法接受。
之前常瑞还能帮着拖一拖,可是现在池欲的病情久不见好转,痉挛还是反复出现,间接的失眠和嗜睡交替,甚至出现了排斥抑制剂的现象。
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常瑞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匹配度测试不得不做,再难也要做,不然池欲这就是慢性自杀。
不过他倒是牛逼,都这样了,见郁瑟之前还非要注射抑制剂,一个beta而已,搞得能引起他欲望一样。
费解。
郁瑟晚上补竞赛作业补到十二点多,这张讲义上都是有关生物实验的内容。
什么“适当的试验对象能极大提高实验的有效性”“合理的实验流程需要预实验”之类的,有些枯燥。
郁瑟写着写着不免想起一个小时前顾连云的朋友来找她的事情。
顾连云要她凑五万块钱交给苏云菲,他被小姨关在家了,禁止他再参与这件事。三十多万砸进去听不见一声响,苏云菲爸妈不知道和什么人一起去赌的,欠了这么多钱。
之前他们也赌,但自从去苏云菲学校闹过一次之后,小姨出面替他们还了赌债,并让他们搬了家,和之前的赌友断了联系。
但不知道这次又和什么人玩上了,一下子就欠了几十万,小姨本就不信苏云菲爸妈真能改,这次打定主意要趁着机会让顾连云和苏云菲断了来往。
可苏云菲和顾连云认识六七年了,从十三岁到现在,顾连云一时半会哪能同意,迫不得已小姨才把他关了起来。
顾连云最后一条消息发给了他的朋友,让对方来通知郁瑟。
之前还债的那些钱就有郁瑟贡献的一部分,她绝大多数零花钱和积攒的存款都在里面了。
郁明和赵锦的生活费一个学期一给,这个学期剩下的两个月和暑假算郁瑟每个月只花八百,也只能凑出一万五,就这里面还算上了池欲刚才发的钱。
郁瑟也不知道池欲为什么会给她转钱,她回到家不久就收到了弹窗提醒,但没有留言。
当时郁瑟刚看完系统的任务进度条,百分之二十五,比之前推进很多,配合着这条信息,郁瑟有种很荒缪的感觉。
好像池欲的好感度体现是按照他打钱的多少来体现的。
任务的推进是件好事,但郁瑟却并未觉得轻松,要不要帮顾连云凑钱
帮于不帮,各有优劣,难得是如何抉择。
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和郁瑟没什么关系,无论是顾连云和苏云菲的感情还是苏云菲父母的赌债,都牵连不到郁瑟。
郁瑟之前愿意给顾连云钱一是因为直接给他钱能避免很多麻烦,比如顾连云的消息轰炸和吼叫,也能和他维系关系。
二则是因为她给顾连云的那些钱基本上都是从周围人身上得到的,压岁钱或者是结余的生活费,归根结底并不属于她自己,而且花出去也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也许其中是夹杂了一些私人情感,但这些并不重要,有时候从理性分析的角度已经能做够做出决断了,情感上的倾向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但这次却不一样,顾连云所需要的金额已经不是之前郁瑟随手就能转够的程度了,凑够五万块会给郁瑟带来困扰。
最重要的是郁瑟不能确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顾连云钱,是不是也把自己拖入了赌债这个泥潭。
这样不行,郁瑟不想掺和进任务之外的任何一个牢笼,这或许会对任务造成额外影响,会让她陷入这个不真实的世界。
顾连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要钱是笃定她会给,反正郁瑟听话,反正她有钱,反正郁瑟对苏云菲不错,她一定不会拒绝给钱。
苏云菲在郁瑟的生活中短暂地扮演了一位富有温情的长辈角色,尽管有些时候这抹柔情其实是她一贯拉拢人的手段。
郁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云菲的时候是和赵锦还有小姨,顾连云一起出去逛街。
逛完街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多了,赵锦要去看音乐喷泉,但她忽然想起来郁瑟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就让她一个人回去。
那是郁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逛街的地方离家很远,人生地不熟。
赵锦她们没过多的停留,很快就开车离开,火红色超跑和黑色卡宴从郁瑟的视线里飞快消失,落下郁瑟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赵锦的意思是让她打车回家,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赵锦突发奇想要出去接着玩,郁瑟就独自回家。双方对此都习以为常,原书中的郁瑟从小学开始就学会一个人回家了。
但此时情况不同,没穿越之前郁瑟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福利院和封闭式的学校里度过,不管是福利院还是养父母家都在偏远的十八线小城市,至于外公家那更个偏僻的乡镇。
她从没来过苏城这样的大城市,再加上初来乍到的紧张和不安,郁瑟就好像一个刚闯入新世界的异乡人,在原地待了好一会才想着打车。
可是支付软件里没有零钱,钱都在银行卡上,但打车软件没有绑定银行卡,只能通过支付软件付钱。
但从银行卡里提钱到支付软件需要输入密码,郁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她输入了身份证号的生日,系统提示密码错误。
郁瑟又把书中提到的重要日期都输入了一遍,仍然错误。
如果是现在郁瑟能想出很多主意解决这件事,比如换个不需要预支付的打车软件,到家了再拿现金给司机。
然而当时的郁瑟想不到这些,她单融入这个世界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郁瑟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想着是去借钱还是就近找个银行改银行卡密码。
可等了半天,郁瑟无法分辨哪个人友善一点会帮助她,最近的银行也离她很远。
苏云菲就是在这时出现,郁瑟知道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但她确实马上就叫出了郁瑟的名字:“小瑟,怎么站在这还不回家”
那天苏云菲穿了一件色彩鲜艳的明黄色裙子,她走过来,揉了揉郁瑟的头发微笑着讲:“小瑟也想去玩”
郁瑟背过手,她平静地回答不是,想回家。
苏云菲好像身临其境地了然郁瑟的窘迫,却没多说,牵着她的手讲:“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刚好顺路,我也好久没见到过小瑟了。
那天苏云菲带着郁瑟一起回家,把郁瑟送到家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就来找我好了。”
此后的三年郁瑟每次生日苏云菲都是唯一一个掐着点送上生日祝福的,三百块钱的红包外加一份精挑细选的礼物,礼物尽管不贵,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她在用心准备。
哪怕是当时她父母已经闹到了学校,苏城的报纸上关于这事的报道闹得沸沸扬扬,苏云菲心力憔悴,前一天眼眶红肿地上电视接受采访,后一天仍然准时准点地给郁瑟过生日,
尽管她对每个人都这样体贴细致,在人际关系上周全得近乎完美,但不可否认这种周全其实很贴心。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真心或者是拉拢,郁瑟投桃报李,承担了她的部分学费。
郁瑟顺水推舟地默认了对苏云菲的帮助,顾连云让她转钱她就转了。
如果不是出身在一个糟糕的家庭,苏云菲可能会更优秀吧。
会像郁瑟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些带着珠宝的年轻omega一样,无忧无虑,野心勃勃或者娇贵无比。
可郁瑟的帮助也有限度,如果波及到自己从而影响到任务,郁瑟更愿意去当个局外人。
事不关己的旁观是第一等的通行证,而郁瑟早就以优秀学员的身份拿到了这张证件。
这件事需要一个解决办法,她需要尽快地从这个泥潭里脱身,至少在赌债这个事情上,她不想再纠缠了。
但顾连云和苏云菲都知道诱导试剂的来源,郁瑟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成为顾连云要钱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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