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瑟给池欲送的礼物不贵重,但每次都好像意有所指,栀子花,梅花,护腕,具有特殊气味的抑制贴——一般是已婚omega的伴侣用来彰显存在的物品,郁瑟统统送给他。
池欲收了东西担心她钱不够用, 他问郁瑟能还有钱吗?郁瑟莫名其妙地点头,说有。
池欲给她转了大几万, 又放心不下地警告:“这钱是给你花的, 不能送给别人,明白吗?”
郁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说:“我不是为了他才给的钱,他要钱是为了云菲姐的事情。”
但云菲姐具体什么事,郁瑟不肯说,她偏头对过池欲的眼神:“你别问了。”
池欲第一次听到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再加上郑姝音那边托了长辈去调资料, 他也就没问下去。
后来因为郁瑟上学忙,他们见面的时间很少,池欲谈起恋爱一点耐心没有,偶尔去郁瑟校门口等她。
但总归还是不爽,池欲手插在口袋里倚在巷子墙上,讥讽地说:“我去你学校等你,这还算你追我吗郁瑟,胆子大了。”
郁瑟就过来特别自然,熟轻熟路地扶着他的手臂——这也是最近养成的习惯,一旦她要说些软话了就会这样做。
头几次池欲还勾着笑装冷淡地问:“这还没追上就上手了松开。”
郁瑟确实会听话地松开,但后面池欲发现她也就是有事求着自己要哄着他的时候才会过来亲近他,不然大多数时候还是老样子,躲着这些肢体接触,池欲就没再拦着她了。
郁瑟仰着头,声音甜润,说:“就几次,不用你等很久。”
池欲还是不松口:“不行。”
郁瑟摩挲着他的手臂,再次恳求:“我请你吃饭行吗,拜托。”
拜托这句她头一次说,郁瑟的手指摸得他有些痒,算算时间也可能到易感期了,池欲没开口,担心他说了不之后郁瑟还会再做些其他举动。
但郁瑟觉得这是默认,乘胜追击:“那就这样说好了,谢谢你。”
池欲实在没招,半天无奈扬起笑,俯身抱住她:“就用到我的时候最会蹬鼻子上脸。”
一个对情感极度敏锐的人配合上这种行动力,再加上池欲本就对她格外宽容,任务的进度一直在被推进。
池欲逐渐察觉到自己现在和郁瑟的关系已经大大超过了一开始所说的那句“好好哄着我”了。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溺在一片栀子花海里,花香堆放在他身边,又浓又厚的花香下掩饰着什么尽管昭然若揭,但池欲不想去探寻。
有时候感情不一定要要探寻得特别明白,享受当下的快活就行了,他就当是在郁瑟着喝了一大杯蜂蜜水,至于她送水的目的是什么,池欲不在意。
说郁瑟吊着他也是在此,她只会付出自己想要给池欲的东西,但从来不会回应他。
池欲这个人就是和你好就想和你多亲近,巴不得时时刻刻两人都待在一块,他知道郁瑟不喜欢过分亲密的行为,他可以打抑制剂控制自己的本能,可不做这些,那些情侣该做的牵手,亲吻总可以吧。
但郁瑟不同意,她该躲的还是躲,躲了之后又说几句好话哄着你,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常常让池欲憋着一口闷气。
五月中旬池雅那边终于说一切都差不多妥当了,派过来的律师已经到了,池欲和他敲定了一些诉讼细节,五月二十号周一法院上班就可以起诉了。
一切都似乎在步入正轨,又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平静。
这之前的周日是郁瑟生日,池欲事先并不知道,他那天去喝酒,大约十点多郁瑟在楼下等他,说今天是她生日。
池欲这下匆匆离场去找郁瑟,但从过厅到中庭楼梯,郁瑟的目光一直跟着他,池欲越走越慢,他意识到了。
池欲的速度慢下来,他今天没喝多少酒,脑子还算清醒。
这种目光他见的太多了,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话,池欲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惊讶于郁瑟看他的目光在此刻和别人竟然如此相似。
池欲走到楼梯中间就停下来,随意地坐在台阶上,对着郁瑟说:“上来吧。”
郁瑟往上走,池欲问她:“今天你生日”
郁瑟点头:“嗯。”
郁瑟的生日有时并不重要,赵锦和郁明之前很少会想起她的生日。今年顾连云照旧给她发了八百八,但他最近焦头烂额,也没空给郁瑟过生日。
郁明在苏城,不知道得了谁的提醒,带着郁瑟出去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有很多郁明的朋友,也带了几个郁瑟的同龄人,都是些纨绔的二世祖,见到郁瑟起哄让她喝杯酒助助兴,郁明也不管,郁瑟就捧场的喝了点酒才脱身。
池欲坐在台阶上问她:“想要什么礼物,钱还是别的?”
“不太需要这些,”郁瑟跪坐在他面前的台阶上,这个动作她做得乖顺漂亮,郁瑟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问吧,”池欲回得轻巧说:“能答的我都答。”
她能问什么呢?无非是顾连云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无所谓向不向他表白,就算真在一起了也不耽误顾连云进监狱。
池欲能坚持走法律程序已经够给郁瑟面子了,弯弯绕绕拖了这么久才让顾连云进去,算他走了大运。
郁瑟这消息够灵通的,他前脚才敲定诉讼细节后脚郁瑟就向他告白,之前一直不聊这件事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池欲垂眼看她,今天他不可能答应郁瑟。
但郁瑟没有先问,她突然握住池欲的手,往上探身要亲吻他。
动作突然,池欲一开始并没有动,有好处他不受着这不是有病吗,但转念想起郁瑟今天的目的,一时间觉得如鲠在喉,又偏过头不打算接受她这个充满目的的亲吻,尽管他们在此之前从未接吻过——郁瑟会躲开。
池欲也不打算接受她的告白,提醒她:“好好说话。”
但郁瑟很快欺身上前,而且格外大胆地勾着池欲的衣领,池欲猛然避开她,但他往后躲郁瑟也往前来,压着他目标明确地想要吻他的脸颊,台阶的边缘像一把锋利的刀,池欲避之不及,后背撞在上面,顿时闷哼一声偏过头。
郁瑟靠过来,池欲闻到了她身上稀薄的酒味。
喝酒了,怪不得今天如此反常。
池欲没让她亲,一手揽住郁瑟的腰,一手撑在台阶上起身:“喝酒了我没你这么好的腰,别折腾我。”
郁瑟体力不行,但身体柔软度好的没法说,起身的时候其实没怎么需要池欲扶她自己就能起身。
郁瑟不依不饶,池欲揽着她被她蹭得直笑,捏着她的下巴让郁瑟转过来看自己:“来,和我说说待会要问什么问题,值得你这样讨好我。”
郁瑟这时不想说话了,她只望着池欲。
池欲扣住她的手让她说事:“要不你先醒醒酒我们再聊”
郁瑟才老实地跪坐在他面前,她背挺直,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池欲一时没搭话,他好一会才问:“这就算表白了郁瑟,你够会敷衍我的。”
他挑着眉,神情似乎在说“你就这地,就这一句话就想让我和你在一起了?”
在这台阶上对着他表白的,郁瑟还是第一个,别人再不济也会给他送个礼物之类的,但郁瑟着一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了,未免也太自信了点。
郁瑟说:“有礼物要给你。”
池欲一愣,问:“什么礼物,你过生日还记得给我给我带礼物?”他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怎么过生日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忘记问了,是我的错。”
“是耳钉,”郁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木纹盒子,盒子上面雕刻着几朵梅花装饰,梅花是阴刻,枝条和花朵绕在盒子里显得栩栩如生,郁瑟把盒子递给池欲。
池欲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手握着盒子,上面的花纹其实能看得出刻刀雕刻的痕迹,而且花朵的样式和当时他送给郁瑟的那条手链上的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手链是池欲亲自设计好送给工作室制作的,特殊的重瓣梅花,花形独特,轻易不会有重复。
连这盒子都是郁瑟自己制作的,这不能说她不上心,以盒子上花纹的繁复程度来说,雕刻它至少需要个十天半个月的,郁瑟的学习又那么忙,她单单准备这个盒子估计就要一个多月。
而且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快十点半了,再刻这个盒子每天什么时候才能入睡?
敢情十一点多给他发“晚安”都是骗他的,郁瑟真睡觉的时候不知道已经到了凌晨几点。怪不得有时候他和郁瑟出来,郁瑟说她有点困。
当时池欲还以为是学习累的,beta高中生确实很辛苦,他也没多想,谁知道是因为在给他准备礼物。
郁瑟愿意哄人的时候能让人浑身舒畅,就冲着郁瑟制作这个木盒的心思今天池欲就不太可能狠下心为难她。
郁瑟问他怎么不打开盒子看看,池欲打开,丝绒的布面上躺着一只耳钉,池欲戴耳钉确实就习惯于戴一个。
耳钉看起来非常简单,就银色的单体耳钉,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要池欲来挑他确实能挑出不少毛病,比如耳钉不够闪,打磨不够精细的装饰面显然不能完美地折射灯光,再比如池欲戴银饰会过敏,所以他的耳钉都是定制合金。
可种种不足在池欲拿起耳钉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他看出来这耳钉也是手工制作的。打磨不够精细可能是因为工具有限和人工的限制,这些都不要紧,池欲都能忽略,郁瑟愿意花时间给他做耳钉已经足够让池欲动容了。
耳钉平整的原型装饰面上刻着三根时针,最长的一根指向5 ,另外两根一样长的一个指向“ 1”一个指向“ 9” ,五月十九号,就是今天。
池欲弯腰揽过她问道:“五月十九,代表了什么意思?”
“我表白的时间。”
池欲揽着她的腰让她微微起身,低下头笑:“你让我把你表白的时间带在身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可是你同意的话,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了,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哦原来这等着我。”池欲了然,又话锋一转:“够自信的,觉得我会同意”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没有多冷淡,反而带着笑意,像调侃一般。
郁瑟把问题抛给他:“你会拒绝吗?”
这话问得池欲愣神片刻,他不愿意让郁瑟失望,今天是她生日,无论她提出什么愿望都是合理的,更何况她还送了一个耳钉给自己,把自己哄得十分舒心。
于情于理,同意和她在一起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池欲却没那么想答应。
郁瑟这忽然的接近为的是什么他明白,为了别人来讨好自己,这让池欲在面对郁瑟时越是高兴越是觉得如鲠在喉,两者呈正比例增长。
池欲不愿意让郁瑟失望,他停了一会让郁瑟给他把耳钉带上。
郁瑟起身照做,她边带边问:“你喜欢吗?”
池欲说喜欢,问她怎么忽然向自己告白。
“我们现在这样相处不也挺好的吗?”
反正也和情侣的相处大差不差了。
郁瑟说:“这不一样。”
郁瑟第一次戴耳钉略显生疏,池欲偏头方便她动作,银色耳钉尾部的耳针打磨得很细致,但可能受到人工的限制,尾针没法做得很细,戴上去有些困难,郁瑟不敢太用力地戴进去,池欲握着她的手把耳钉摁进去:“你用力摁,没这么娇贵。”
池欲手臂环着她的腰问:“有什么不一样的,咱俩现在不就和情侣差不多了吗,顶多就是一个名称的问题。”
郁瑟抓住这一点不放说:“就是名称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说:“那为什么别人都有我没有,而且别人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池欲打断她:“你故意挤兑我是吧,别人有的什么你没有?”
他这对郁瑟还不够好吗,郁瑟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但凡她同意要亲密接触,不管是在影院,出租车还是大街上,池欲没有一次不应允的,他给钱给人到头来还落的一句“别人都有我没有。”
而且这句别的人都有总给池欲一种他以前有很多人的暗示,这让他想起来郁瑟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顿时有些不悦。池欲惩罚性地捏了一下她的腰侧:“你真是够没良心的。别和其他人比,我对你还不够特殊吗?”
郁瑟说:“那还可以更特殊一点吗?”
理直气壮,让池欲哑口无言。郁瑟之前对他特别有礼貌,她不喜欢和池欲过多接触也不会因为池欲喜欢她就对池欲提出什么要求,永远谨慎地局限在客套的关系之内。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郁瑟会不时地对他撒娇,用轻快,理所当然的语气要求池欲做事。
池欲倒也不气,甚至觉得这才是郁瑟应该有的大小姐脾气,郁瑟的家境不错,人生也不至于遇到什么特别大的波折,这样长大的郁瑟是应该有些脾气。
不过把脾气用到他身上的很少见,池欲就笑:“还要怎么特殊,你怎么非要我和你在一起?”
郁瑟没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郁瑟不讲话气氛很快就沉下去,商场十点多就没什么人了,路灯把扶手的阴影投在台阶上,栏杆似的阴影和囚笼没什么差别,池欲就坐在其中,半晌,他松开郁瑟说:“你等会,我抽根烟缓缓。”
池欲点烟,他抽了一会,左手搭在曲起的手肘上说道:“郁瑟,咱们俩就算是谈也就是谈着玩玩,是,我是说你要是从我这得到了什么好处算你有本事,但这也得我乐意给才行,你要是为的你表哥求我的,那还是算了。
“你也别觉得你表哥可怜,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我要他死都不为过。郁瑟,我要真不顾忌着你,办法很多,”池欲本来不想说那么多,他不清楚郁瑟知不知道这件事,她骗他的事情太多了,但末了也许是怀着几分其他的心思,还是说了:“我也不瞒着你,我腺体上的病复发就是因为他,郁瑟你心疼别人好歹也要顾忌一下我吧。
“你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郁瑟,别这样。”
郁瑟不知道该怎么说,原书中的郁瑟会遇到这一幕吗?她坐在池欲身边,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就算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她内心也并不想说什么话。也许是每天的表演实在太累了,大多数时候郁瑟回到家只能沉默着发呆,试图放松自己。
怎么开口呢,难道要说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系统的任务,不是因为顾连云但目的确实也不单纯。
其实池欲既然已经怀疑了,那让他误会自己是因为顾连云的原因才和他在一起的更好吧,至少这还能解释得通。
但郁瑟开口却缓慢地说:“我没有心疼他,也没打算让你放过他,我只是......”
只是为了我自己。
“只是什么?”
“只是为了我们,”郁瑟说。
池欲没信,微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连回应都不想给。
远处灯火通明,郁瑟没有像之前那样见他不同意就来磨着他,她如同更早的时候那样一声不吭地沉默着跟着他往远处看,声音很轻,好像下一刻就要飘走一样说:“就是这样,是为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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