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安就问他:“你还是想着要回陈家?”
宋清点头,他讲道:“这些我会安排好的,大哥不必担心。”
“我哪是担心你看,我是担心少将,”宋时安问:“你恨他吗?”
宋时安自打一毕业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在军队就职,一路坐到少将副手的位置,算算时间他跟着陈少将已经十几年了,无论是处理业务还是办一些私人的事情,宋时安受他的提携,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虽然宋时安选择帮宋清,但手心手背,那一边都是十几年的感情,无论如何选择都有几分不舍。
这样的话题他之前没有和宋清聊过,都在官场上处事,有些事情不必说,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宋清就笑:“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我的本事大哥也知道,动不了少将。”
“不一定。”
宋时安今天订婚,得保持好心情,他说罢就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问道:“你觉得赵锦的女儿,郁瑟如何”
宋清也起身:“挺好的,怎么问起她”
宋时安撂下一句:“别好的过头了。”
第87章
老式的苏城茶馆临着内城河,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宽阔的河道上行驶着的观景船,彩灯饰在船身,远处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霓虹灯牌和造景渲染出繁忙的夜景。
陈骏其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他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在门口低声组织了几句措辞,拳头握紧又松开, 陈骏其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响亮的一声:“池欲,好久不见。”
池欲正在低头看手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打字给谁发着消息,嘴边挂着一丝笑。
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却被他穿出几分莫名的利落帅气,他听到声音抬起头。
许久没见, 池欲的外貌变了一些, 从之前有些稚嫩的帅气成长为少年的俊朗成熟, 五官精致立体,嘴唇不笑时也自带几分风流, 是极其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容貌。
他不变的是态度上的不冷不热,刚才陈骏其刚进门时看见的那一抹笑荡然无存,抬头扫了一眼陈骏其便说道:“坐, ”
这一眼没有见老友时的亲切,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好奇喜悦,仅仅像是一位爱心不足的行人在路边看见一只招手的小动物似的那样投去一个平淡的眼神。
陈骏其在这个眼神下顿时手足无措,他走过去不敢多说话,老实地抬起椅子挪位置坐下,规矩地叫了一声:“池哥。”
池欲嗯了一声,但没有抬头,仍然在发消息。
在京城的时候陈骏其就以池欲马首是瞻,池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在池欲面前他听话地如同一个被编译了固定代码的机器人。
尽管大多数人都说池欲已经分化成为omega了,但陈骏其仍然不敢放肆,他小心询问:“池哥,你看看菜单符合你的口味吗?吃甜吗?”
池欲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等郁瑟那边弹出一句“好”他才关掉手机,手机屏倒扣在桌面上说道:“可以。”
陈骏其马上招手让后厨开始上菜,他装熟络般问道:“池哥你在苏城过得还好吗?咱俩好几年没见了,我一直想来苏城看你,但池阿姨不许,我爸那边池哥你也知道我说了不算,他们都不同意,我就没法过来。当初你走的时候也没有和任何人说,我过了几个月才知道你来苏城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池哥……”
陈骏其这一番话本来是为了拉近关系,但说到最后却难□□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伤感,语气也哽咽了起来。
池欲瞧着他哭,往后靠在椅背上:“怎么,要哭了”
一如既往的淡然,陈骏其连忙忍住泪水,挥手否认:“没有,我就是太久没见池哥了,池哥你怎么样最近,毕业了要回京城吗?我听池阿姨说想让你回去”
“不回。”
“不回去也好,这边事情少,你也能好好休息,”陈骏其讲:“我还以为你会回去呢。”
正好这时服务员来上菜,陈骏其忙着帮着上菜,服务员几次说他们自己来就行但陈骏其就是要自己上手。
等服务员走了之后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的内容也属于没话找话那种,池欲接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陈骏其知道和池欲叙旧没用,这纯粹是往他雷点上撞,但说其他的他一时半会也开了不了口,因此只敢聊些没用的东西。
可池欲今天过来没打算陪他细聊,他又等着去见郁瑟,因而陈骏其讲了几句之后他就没有耐心了,陈骏其还在介绍一道菜:“池哥,这个,这道菜你尝尝,我昨天听别人说这道菜是用上好的望江细米做的,对人身体有……”
“想说什么”池欲听出他话里有话,直白地说道:“有事说事,你什么时候学会藏话了?”
陈骏其面色一僵,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池哥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要是不学会讲话在我家里待不下去。”
池欲说:“现在讲得也不好。”
他这句话讲出来没有讽刺的意味,就是一句简单的陈述。
陈骏其没有反驳,他顿了顿,刚想强撑着再说几句体面话池欲就开口打断他,语气稍显不耐烦:“说事。”
他语气一加重陈骏其不敢再多说废话了,他摸着筷子思索片刻,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又止好像是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池欲撂下筷子,他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眼下更是没有胃口,讲道:“别浪费时间。”
“池哥,我……”陈骏其举棋不定,但瞥见池欲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他生怕池欲真走,赶紧站起来说道:“池哥,池哥你别走,我说,我想其实想问问你腺体的事。”
陈骏其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凝结,池欲没重新落座,他轻皱着眉,嘴角也没有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冷峻。
陈骏其打小就怕池欲皱眉,这种畏惧并不因池欲现在是omega就有所减弱,他慌张地边弯腰示意池欲落座边仰头看着池欲补充道:“我没有恶意池哥,你先坐,我就是问问你腺体现在的情况。”
等到池欲坐下了,陈骏其才敢完全落座,也不再卖关子了,一口气讲完:“你离开京城之后,我一直不知道原因,问谁谁都不愿意说,当初姓赵的还来过苏城,但他们都说不需要我管。后来我听说你是因为分化成为omega才去的苏城。我还不敢相信,当初你就是我们中间最有机会分化成为alpha的人。”
当初在做第二性别分化预估的时候,监测所给池欲的报告上写着他分化的分化方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会是Alpha ,这个几率超级低,因此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池欲会是一个Alpha 。
“再之后传出来说你腺体受损,我去问池阿姨,池阿姨不肯明说,问别人,别人讲你没事,不严重,可是不严重你后来都不回京城了。
“我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腺体受到损伤应该能用信息素治疗吧,池哥,”陈骏其拍拍胸膛,话有迟疑。
他知道说出口会触到池欲的逆鳞,更何况,更何况.....
陈骏其看了一眼池欲,窗外正是水船好景,池欲坐在窗边,人比画更亮眼,眉目俊美,看人似有情又似无情,陈骏其顿时耳热,一咬牙还是要说:“我可以,我也是Alpha,咱们俩……”
“咱们俩,”他就只敢讲到这里,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的信息素是海盐味,不难闻,而且信息素强度足够大,我绝对会认真配合治疗,池哥你… …”
陈骏其忐忑不安地觑池欲的反应,出乎意料池欲没有直接暴怒动手,他坐在椅子上,上勾的嘴角唇线清晰,锐利的角度自带几分讽意。
陈骏其对他不一定是怀有特殊的心思。陈骏其很小的时候就和池欲认识,那时候池欲还是几乎要确定分化成为Alpha,而陈骏其也一样,他跟在池欲身后,对他言听计从。
这种听话明显不是富有爱意的听从,陈骏其是实打实地佩服池欲才会听他的话,言语之间也多是以朋友自居。
池欲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但也没有自大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概括为单一的感情。
池欲说道:“我怎么了,你想帮我给我个理由。”
帮他还需要给他理由让他同意,这说出来容易让人觉得是一场居高临下的赏赐,但没人觉得不对,似乎事情本该就是如此。
陈骏其顿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我想帮你池哥,我最近几年也看见过很多得了腺体疾病的人,易感期都非常痛苦,我担心你。而且咱们俩都是朋友,我和你认识也有十几年了,池哥你绝对可以放心我,治疗的时候医生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没事时我也不会缠着你,这点你放心!”
陈骏其说的冠冕堂皇,言辞也颇为真诚,可这个提议本身就不怎样。
池欲的病情他自己清楚,根治的方法的只有二次分化,让腺体彻底发育完全这一条。连常瑞一直推崇的信息素治疗,也只能是缓解症状,稳定腺体的情况,更像是给腺体注射一剂稳定剂而不是根治它。
次一步的信息素治疗也不是简单找个alpha就可以,需要高匹配度才能有显著效果,不然相当于浪费时间。
池欲没打算接受信息素治疗,他现在和和郁瑟在一起,易感期全靠池欲硬熬,再加上谈恋爱和不谈恋爱简直天差地别,没谈之前忍忍就算了,谈了之后池欲总是心痒想让郁瑟陪他度过易感期,更加折腾人。
但易感期带来的麻烦事再多,池欲再想治疗,他都不想找个alpha和自己绑定。
相比与被人标记,池欲更能接受现在这个情况。
他不想影响他和郁瑟之间的关系。
一边恋爱一边接受别人的信息素标记,这算什么?
池欲说道:“行了,我不需要信息素治疗。”
“可是,”陈骏其着急地讲:“那池哥你……”
“我有女朋友,”池欲说道:“易感期有她陪着我。”
陈骏其这下彻底愣神几秒,他不可置信地问:“池哥你谈恋爱了怎么不让我见见?你都谈恋爱,可池阿姨那边……”
陈骏其讲话吞吞吐吐让人十分不快,池欲问道:“她那边出什么事了”
来之前池雅知道陈骏其要过来见池欲,她也知道陈骏其和池欲关系好,特意嘱咐过陈骏其不该提的别提,所以陈骏其这才好一会左顾而言他。
池欲敲了两下桌子,他前倾身体坐直:“我没时间陪你在这细聊,能说就说,别浪费时间。陈骏其,你家里的事情我帮不了,别想着来找我。”
池欲眼睛稍垂,他眼睛或张或闭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稍垂眼时眼皮比往日更多的盖住瞳孔,眼型变窄,显得压迫感十足。
陈骏其斟酌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池哥,我先问个问题行吗?”
得到池欲的肯定,陈骏其问:“你女朋友是Alpha吗”
“beta,”池欲说。
“那怪不得,”陈骏其顿时讲道:“这件事我偶然才听到的,池哥你别说是我说出来的,不然池阿姨饶不了我。”
“你说。”
“我有个朋友在信息素匹配所里工作,负责测试信息素匹配度,我去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到她和别人打电话,我留了心思。然后我从她那打听到大概半个月前所里送来一份匿名的信息素样本,经过对比匹配,找到一个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的人……”
百分之九十,近乎完美的匹配度。
池欲一愣,窗户外观景船载着乘客从远处的河道过来,亮着光的灯带勾勒出繁复的船身外轮廓,远远看去好似一艘移动的灯塔。
第88章
池欲发消息的时候郁瑟还看游船, 听到消息提醒声郁瑟低头看手机,池欲问她在哪,自己去找她。
郁瑟给他回消息说自己已经出来了, 在街区旁边,不用池欲刻意过来找她。
“吃过饭了?”
郁瑟说是,刚才就已经吃过了,就先来这条街上等着池欲:“我在石桥这边。”
池欲在那边笑了一声“今天这么着急见到我?”
往常这种问题池欲问出来不过是为了逗逗她, 不指望她回答, 但今天郁瑟却出乎意料地接了一句“嗯。”
池欲的呼吸为之一滞,他出了茶馆的门往石桥方向走,边走边讲道:“着急也没办法,这里堵车,估计还要半个小时吧。”
“这么久吗?”
“嗯。”
石桥离池欲吃饭的饭馆并不远,开车五六分钟就到了,郁瑟想可能是因为今天堵车吧,她讲道:“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别着急。”
“是我着急还是你着急?”
他这句反问一下子问准了郁瑟的心思,但郁瑟不回答了,她就像是一只缺少安全感的生物,一边想试探着朝着目标靠近,一边一旦察觉到变化就会立即警觉地往回缩,即使这份变化是目标光源猛然靠近带来的。
她否认说:“不是我。”
郁瑟否定比承认更有意思,池欲好似没听出来她的想法,平淡如常地讲:“行吧,是我着急,你等一会,我一时半会到不了。”
还要半个多小时,可能是有点失望,平常这边的车流量也没有多少,为什么今天这么堵车?
郁瑟不好多说什么,回答道:“好,”
池欲越走越快,很快看见了郁瑟的身影,她站在江边的步行道上,朝左张望着,那边正好是池欲会过来的方向。
池欲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栏杆,很轻巧地翻跃障碍,电话那头郁瑟还在试图想办法:“旁边那条街是人行道,司机需要绕道才能过来,要不然我过去找你吧......”
估计是真着急了,平日里没说过这样的话,池欲忍不住低声轻笑,郁瑟不明所以地停住,问道:“怎么了,来不了了吗”
池欲盯着远处的背影,说道:“转身,郁瑟
“我已经在了。”
池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散漫,郁瑟猛然回头,池欲就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不羁。
他的背后是大片的街景和灯光绵延到远处和暗蓝色的天空相交,好似繁华时代歌剧院里拉开的巨大幕布背景,但大与小的对比却没有让池欲的身影显得弱小,相反整个帷幕都如同是为他一个人铺就的,是为了衬托他,只有如此才能与他相匹配度宏大背景。
池欲站在灯光的前面,似乎是在专门迎接郁瑟,他晃了下手里的手机,姿态仍然随意:“过来。”
郁瑟走过去,她意识到池欲刚才恐怕根本就没有打车,而是一出门就直接往石桥这边来了。池欲等她走到近前本来想拉住他,但郁瑟避开,把手背到身后,略带不满地问:“你怎么会骗我”
池欲抬手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往前,笑道:“骗你什么了?不是说不着急吗,我晚点来难道不是正和你心意?”
“我说不着急是想......”
“想什么,想让我慢点还是想和我客套一会”池欲往后去摸她的手:“郁瑟,都谈了这么久还是不肯承认想我,嗯”
池欲的语气稀疏平常,好像他在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得出的是再正常不过的结论。
他能坦然无畏地讲出这些事情,他向来足够自信,自信别人会喜欢他,会想念他,尽管郁瑟对他的态度有时很令人费解,但池欲仍然聪明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细微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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