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郁瑟嘴上这样说,但还想再往那边看,只是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郁瑟打开手机,置顶的对话框跳出一条消息:“下午放学后过来。”
紧跟着的是一条发的是宾馆的房间号。
郁瑟看了一下时间,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应该还来得及赶过去。
许白薇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了然地鼓励道:“快去吧,我和舍友约好了中午要去木桥那边拍照,待会和她们一起回去,你别忘记上课。”
郁瑟重重地点头,和许白薇告别后径直朝着宾馆所在的那条街跑去。
阳光炽热,郁瑟抱着书穿过人群,她越走越快,后面干脆奔跑起来。
夏风晃动衣摆,碎碎的阳光一会落在她的衣袖上一会落在她的脸上,落在脸上时,郁瑟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某种粉色调的质感,像一幅正在灿烂流动夏日摄影照片。
宾馆里大部分都是住的都是游客,门外守着很多卖特产的商贩,有人卖小吃有人卖荷花。
荷花刚从池塘里采下来,尖端微红,商贩见郁瑟停在面前赶紧招呼道:“六块钱一朵,十块两朵,要不要”
郁瑟点了点头,她有些想送给池欲。
郁瑟付了钱,商贩包花,刚采下来的荷花要先醒花,醒花的那一刻也是大部分买荷花的原因,郁瑟没注意看,她低头给池欲发消息说自己马上就到宾馆。
但刚发了一句就有人抬起她的下巴,郁瑟一惊,下意识地想躲,可身体比大脑更快地适应这种熟悉感。
黑衣黑口罩,额前碎发微微遮眼,荷花在阳光下绽开,池欲问:“怎么跑这么快,想见我”
第120章
郁瑟没反驳,她仰起头看池欲,笑意吟吟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也没有提前和我说。”
“现在不给你打招呼我就不能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突然过来我很意外。”
池欲接过商贩递过来的花,一手拿花一手牵着郁瑟,带着她往宾馆走:“想你了,就过来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 ”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一会。”
池欲的回复很简短,郁瑟敏锐地察觉到了池欲今天的兴致好像不高,她就没有多说话,攥着他的手指跟着池欲一起上楼。
推开房间的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不知道是池欲刚抽到烟还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
池欲进去顺手把花递给郁瑟,先把窗户打开,余光瞥见郁瑟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就笑,为自己辩解道:“我刚来,还没来得及抽烟,前台说就这一间房了,没办法就订了,下午我再找间房子,忍一忍,嗯?”
郁瑟说好,说自己不介意。
郁瑟今天穿着一间简单的纯色短袖,站在门口看着池欲,也没有说要进来,池欲斜着坐在椅子上,见她不动又叫她过来:”怎么了,到我身边来。“
郁瑟往前走,把花放在桌上,站在池欲面前微微歪头,眼睛干净无辜。
池欲被她看得莫名心软,伸手握住她的手,郁瑟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郁瑟就问:“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就牵手。”
这样问百分之百是在对池欲刚才敷衍回答的不满,
池欲嗤笑一声,他语气仍然算不上温和,但说出话却在顺着郁瑟:“哦,两周不见了让我牵一下也不行了,郁瑟你长胆子了。”
他说话的口吻实在不好,郁瑟无从适应,有点不想讲话了:”我没说不行,”她垂眼,刻意柔声地问:“你心情不好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
这句话太温和了,郁瑟半俯身看他,鸦羽般的长睫眨动,自然生动,让人格外于心不忍。
池欲伸手抱住她,仰头去触碰郁瑟的脸颊,睫毛轻颤时在皮肤上留下舒服的轻柔痒意。
池欲偏头亲吻她的头发,温热的吻从脸颊到嘴角,郁瑟没躲,但也没有迎合他。
郁瑟低头能看到他的腺体上红肿的痕迹,上面有明显的针孔痕迹,大概他又度过一个煎熬的易感期。
郁瑟抬手去触碰他的腺体,只是很快很轻的掠过,但池欲却闷哼了一声,郁瑟收回手,抱歉地问:“疼吗?对不起。”
“有点,”池欲一手圈着郁瑟的腰,让她靠近自己,一手去拉她的手,讲道:“前几天药物注射得太频,没好全,你想摸就摸,疼也疼不到哪去。”
郁瑟就说自己不摸了,她还是看着池欲的腺体,问:“这次易感期很难受吗?我听小叔说你一直在监护室待着。”
池欲一听这个,不知道想起什么,心情猛然回落,可郁瑟的表情太诚恳了,池欲捏着她的手指,来来回回,一下轻一下重,还是说道:“没事,和之前一样。他什么都跟你说”
“我问的,”郁瑟说:“他大部分都问我学习上的事情。”
池欲挑起一个很淡的笑:“你问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问题问得郁瑟一愣,她立马警惕起来,没立即回话。
她不说话,池欲也不说。
旅馆里老旧的空调开了和不开没什么区别,窗户外吹进来的热风丝毫没有减弱室内的高温,反而加剧了这种炽热的粘稠感。
郁瑟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确定池欲问这话的目的,大概今天池欲也不是因为想她才过来的。
更像是要质问她
池欲今天从见面开始态度就很冷,毫无征兆地来找她,聊天也显得格外淡漠。
郁瑟一开始想要和池欲见面的期待感逐渐褪去,取之而代地是紧张不安,还有一丝没由来的失落。
池欲的这句反问是什么意思是想把自己和宋清的关系告诉她吗?
就算池欲真说了郁瑟也没有立场讲什么,这件事确实是郁瑟的问题,说不定她到时候还要作为晚辈送上祝福。
如果要说的话没必要再这样反问她了,可以直接说的。
郁瑟沉默片刻,不想再和池欲多说,但她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低声讲道:“他是我小叔我不能和他说话了吗?你先休息吧,我下午还要上课。”
池欲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郁瑟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
好一会,池欲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声音放柔:“没说不让你和他讲话,就问这一句就生气了”
郁瑟摇头,还是没讲话。
不过她眨了一下眼,顺着池欲的动作握住他手掌的边缘。
动作太轻柔了,池欲在此刻格外矫情地觉得她攥住的好像是自己的心脏,酸楚感从心脏侵蚀全身,喉管处密密麻麻的血腥气堵着,以至于池欲呼吸不畅。
池欲侧过身咳嗽了几声,他无法不生郁瑟的气。
当初郁瑟说要给他道歉,池欲在包间说那句“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算你有本事。”时一方面是当时池欲给自己的台阶,另一方面池欲当时格外狂妄的想“终究有一天你会爱我。”
郁瑟那时候问出的话让池欲忽然认识到他压根不甘心在这个时候和郁瑟分道扬镳。
他还是想和郁瑟谈,还是想靠近她,就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池欲在那一刻痛骂自己犯贱,与此同时他的好胜心跃跃欲试,他爱郁而瑟,也要郁瑟爱他,池欲确信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池欲有这样狂妄的资本,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爱他,家世容貌,可以给郁瑟的恋爱体验,他不比任何人做的差。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爱池欲简直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管两人是什么样的开始,爱他就是最终最后的结果,郁瑟也不会例外。
想从我身上捞到东西,无所谓你尽管拿,别栽倒在我身上就行。
池欲在那个时候为他们下了一个赌,赌注是他们想爱的结果,而筹码则是池欲全部的偏爱。
池欲为了这个最后的结果能够宽容顾连云的事情,能够帮她隐瞒诱导试剂的事情。
他心想日久生情,心想郁瑟只是开窍慢,装聋作哑的筹码在池欲的手中转了一圈,被毫不犹豫地放到赌桌上。
她过生日那天半跪在台阶上和他说在一起时为了他们两个人好。
多好听的话,池欲乐得不行。
他早知道了郁瑟是郁林风的孙女,这对池欲来说不算事,在他眼里郁瑟再无辜不过了,再怎么清算郁瑟都不该被牵连定罪。
郁瑟爱他才是最要紧的事,池欲没打算把郁林风和周干的事情告诉她,该知道的时候郁瑟会知道的。
她为自己写的告白信,对自己轻声的撒娇,凡此种种都给了池欲一种他们在想爱的错觉。
在池欲这,爱一个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表现。
他爱郁瑟,不希望和她分开,想要见到她,大脑因此屏蔽了很多东西。
比如郁瑟一开始态度转变的别有用心,比如她在自己易感期时突如其来的冷淡,再比如她从来不同意和自己接吻,池欲有时候把这些归咎于郁瑟不懂。
他为了郁瑟找了太多理由,唯独忽略了“不爱”这一条。
宋清给的录音和池雅给的资料毫不留情地甩了池欲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他妈的睁眼看看,这到底是开窍慢还是还是她根本就是在骗你,就是不爱你,你不是想赌吗?怎么赌输了不敢认结果了
下雨的夜晚郁瑟来找她,多诚恳的道歉,可就算这样她说的也不是实话。
诱导试剂是她亲手拿的,交给顾连云的,甚至极有可能清楚是要用在池欲的身上,毕竟她当时就知道顾连云和池欲的关系。
所以一开始不敢明说知晓顾连云和池欲谈过,不敢说诱导试剂的事情。郁瑟说的慌环环相扣,只骗住了池欲。
池欲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失望至极。
池欲往后靠,稍稍拉开和郁瑟的距离,她这张脸长得确实好,即使到现在池欲还能夸几句。
池欲说了一句软话,其余的也讲不出什么了,郁瑟这个时候倒是乖,忽然又弯下腰,手放在池欲的膝盖上问他:“你易感期还没过吗? ”
突如其来疼痛感沿着膝盖往上传,池欲微不可见地皱眉,郁瑟赶紧移开手,担忧地问:“怎么了”
“腿疼,”池欲不太在意,他拉着郁瑟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昨天晚上摔的,没事。”
郁瑟非要看看,池欲也任由着她。
池欲穿了一条宽松的长裤,掀开裤腿能看到他的膝盖上一大血淤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郁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皱了皱眉,也顾不得什么了,问道:“怎么摔的”
怎么摔的,得知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心情太激动了,一下从楼梯上踩空摔下去的。
可郁瑟的眼神太认真,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池欲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池欲摩挲着她的手,自嘲般说道:“没看清路,踩空了。”
“涂药了吗?”
“还没,用不着关心这个。 ”
郁瑟还想再问,但池欲却开口打断他,他问了几句关于学业上的事。
下午郁瑟还要上课,聊了一会就要走。
郁瑟说道:“今天下午就两节课,我很快就回来,你先休息一会。”
池欲嗯了一声。
郁瑟转身往外走,池欲却忽然又拉过她,郁瑟重心不稳,被他带着跌坐在池欲的腿上。
郁瑟立马想站起来,但池欲摁着她的腰不让她动,他凑上来,低头吻住郁瑟的嘴唇。
郁瑟一下懵了。
池欲温热呼吸落在郁瑟的皮肤上,靠近放大的五官更经得起细看,黑曜石般的眼睛半闭着,高挺的鼻梁戳着郁瑟的皮肤,郁瑟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
夏日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池欲手扶着郁瑟的后颈,慢慢地上移,低柔又不容抗拒地诱哄:“张嘴。”
郁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张嘴,唇齿相接带来的触感和池欲以往那些轻柔的吻截然不同。
郁瑟心跳如擂鼓,池欲吻得认真,近距离下郁瑟甚至能数清他睫毛。
这个吻并没有很久,池欲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第121章
郁瑟出了门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坐到教室时脑子还是懵的。
她没到池欲今天会过来,也没想到池欲会吻她,郁瑟应该推开他, 但大脑在那一刻完全空白。
她想起原主在日记里的记录,她在那次雨夜里去找池欲时说她推开了池欲的亲吻。
在原主的日记没有一篇记录过她和池欲之间有过接吻,两人最亲密的举动止步于触摸和牵手。
在那本叫“十成美梦”的日记中,原主甜蜜雀跃地记录下了她和池欲的恋爱日常, 从告白到热恋。
这本日记郁瑟看过很多遍,她能清晰地记得每一篇日记讲了什么内容。
在她刻意模仿原主的时候甚至能感同身受的在某一个瞬间领悟到原主在想什么。
看烟花,送耳钉……这些是独属于原主和池欲的特殊时刻, 郁瑟在扮演原主,尽管有时候她似乎和原主心意相通,但并不是真正的郁瑟。
在这个世界里郁瑟只是一个扮演者, 所以要恪守演员的守则, 不要做关于己身之外的事情, 这可能会给原主惹麻烦。
也不需要流露太多自己的感情,这样会显得太贪婪也会妨碍到原主的生活。
在郁瑟离开之后, 原主应该会回到这个世界,郁瑟不能全凭一己私欲就给原主留下一个复杂难融进的社会关系。
她应该尽可能地为原主创作
那些原主和池欲没做过的事情作为扮演者的郁瑟也不应该做,借用原主的身体和世界已经是鸠占鹊巢了,再做些什么的话未免太让人讨厌。
可是池欲怎么会亲吻自己呢
他喜欢自己吗?或者说他喜欢原主吗?
但从系统给的那个梦中来看好像也并不是如此,池欲在梦里表现得也非常冷淡,有点无所谓的状态,反正应该不会是喜欢。
而且原主和池欲当时是怎么分手的,如果说是因为知道了池欲是自己的继兄,但按照文中的时间线,早在他们恋爱之前郁明就应该告诉过原主这个消息了。
真介意这一点要分的话也没必要拖到这个时候。
是因为池雅的阻挠吗?还是池欲知道了原主参与了诱导试剂的事情, 要和她分手
或者是池欲在订婚前从别人那获晓了郁瑟的身份,为了成全双方父母才提出了分手
不过这个原因解释不了池欲后面为什么又和原主——他名义上的继妹有了见不得人的关系。
原主的日记太混乱了,郁瑟没法从中得到了除却“与池欲的恋爱经验”之外的其他有效信息。
好像这本日记只是为了让郁瑟有办法和原主在一起才写的,而且日期颠倒,有些事情前后矛盾。
有时她说今天和池欲去看电影了,有时又说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就如同在梦境里一样,世界是支离破碎,重复变形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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