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碧棠戴着一顶宽檐草帽走在队伍最后面,刚下旅店台阶,就听到有人激动喊道:“你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一口地道的本地普通话,贝碧棠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身穿休闲的顾望西纵身跳下牛车,拍拍手,远远地对着贝碧棠一笑,然后回头朝着牛车的主人道谢,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张大团结递给他。
眼利的贝碧棠欲上前又止步,被坑了!顾望西从再远的地方过来,也用不了二十元,贝碧棠咬着嘴唇,心焦地想着。
巨大的阴影落下来,贝碧棠微微仰头说道:“顾先生,你也来桂林旅游啊?”
以顾望西的人脉,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知道贝碧棠所在的旅行队伍下榻的旅店,所以顾望西照过来了。
换个新地方和贝碧棠相处,说不定两人的关系有新的进展,最关键的是他顾望西想贝碧棠了,是的,顾望西思念贝碧棠,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顾望西柔情似水地看着贝碧棠微微晒红的脸,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偏头看向好奇的外国人,笑着开朗大方,说道:“我是贝的男朋友。”
这句英文,没有一个难词,简单明了。
贝碧棠的脸轰地一声涨红了,目光哀求地看着顾望西,在指控他,你不要胡说。
周秋光适时出来打岔说道:“碧棠的对象是嘛,我们正要出发去十里画廊,既然你是专程来找碧棠的,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
贝碧棠张嘴解释说道:“周老师,他……不……”
周秋光眨眨眼睛,打趣说道:“正好我们缺劳动力,可以使唤一下你的对象,碧棠你不会心疼吧?”
顾望西连忙接口说道:“周老师,尽管吩咐我,我多做一份,碧棠就少做一点。”
周秋光给了顾望西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对着贝碧棠说道:“碧棠你放心,我这个人很开明的,接触多了外国人,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守口如瓶的。”
说完,周秋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到队伍最前面,说道:“出发。”
顾望西自然而然地站到贝碧棠身边,跟着队伍,并和前面的外国友人聊天。
贝碧棠嘴笨,贝碧棠哑口无言,贝碧棠眼看着顾望西跟队里的人混成一片,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
十里画廊,竹筏如梭。
顾望西跃上一张竹筏,回头朝贝碧棠伸出头来。
贝碧棠默默地跟他对视几秒,顾望西一张薄唇紧抿,他的坚持跟他的下颔一样冷硬。
贝碧棠缓缓地伸出手来,搭上顾望西的手心。
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顾望西即刻抓紧了贝碧棠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上了竹筏,坐稳来,两人并排而坐。
贝碧棠稍微一挣,看了一眼撑杆划船的老翁,低声说道:“放手。”
顾望西犹豫了几秒,见贝碧棠的神色越来越恼怒,才放开。
贝碧棠有些生气,又说道:“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顾望西神色气定神闲,平静地说道:“那要不然该怎么说?”
贝碧棠噎住,顾望西大老远地来找她玩,总不能说是她的哥哥吧,或是同学,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也够给人无限联想的。
贝碧棠偏过头去,不想理顾望西。
顾望西并不急去哄人,转头跟船夫搭话,聊天。
目之所见都是好风光,下一幕比上一幕更美,贝碧棠心里的那一点因顾望西而起的疙瘩,在大自然的山水之下,很快开解了。
她看到两岸的美景,觉得有些特别美的,还兴奋地指给顾望西看。
顾望西双眸溢出温柔的笑意,从上往下,看着贝碧棠的乌黑的头顶,再到她粉桃般的脸,轻声附和说道:
“是,特别美。”竹筏由上往下游,驶入一段湍急的河段,船夫出声说道:“坐稳了,两位客人!我要加速了!”
贝碧棠抓稳椅子扶手的同时,下意识地去看顾望西,看他有没有抓扶手。
江水扬起,扑面而来,贝碧棠下意识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觉得整个人歪到一遍,并且在不断地下坠。
这感觉不对劲,贝碧棠张开眼睛,噗通地两声,两人齐齐掉入江流里。
两人坐的竹椅是用粗绳绑在竹筏之间的,也许是很久没有换过新绳子,或者没有检查过绳子的松紧,贝碧棠和顾望西做的椅子,在急流的冲击下,绳子松开了。
张开眼睛,贝碧棠看到的就是透明冒着泡泡的水。
贝碧棠是个旱鸭子,顾望西热爱阳光、大海、沙滩,自然会游泳。他划动四肢,朝四周张望,就看到了贝碧棠,他看贝碧棠的同时,贝碧棠同时也在看他。
顾望西第一时间游到贝碧棠身边,抓住了她的手,伸手摁住了贝碧棠的后颈,吻了上去,给贝碧棠渡气。
贝碧棠呆呆愣愣的,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点也挣扎。
没一会,顾望西就带着贝碧棠,朝竹筏游去。
两人湿漉漉的上了岸,顾望西松开贝碧棠,从背包里掏出干毛巾和外衣。
先给贝碧棠披上衣服,又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擦头发。
“没事了。”贝碧棠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顾望西不由地心疼。
他看向道歉的渔夫,说道:“我们要上岸。”
贝碧棠抓住了顾望西的手腕,抗拒地推开他的手,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先不要靠岸,继续游。”
船夫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人,顾望西看着贝碧棠倔强的脸,妥协说道:“按计划游吧。”
接下来,贝碧棠一直很安静,搂着身上的外衣,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连船夫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船靠了岸,船夫偷偷摸摸,压低声音对着顾望西说道:“找个神婆给你对象看一看吧,你对象像是被水鬼……”
顾望西不信这个,他急忙打断说道:“谢谢。”
十里画廊再美,顾望西也没了好心情,他向周秋光她们解释了一下,还提出让贝碧棠休息,接下来她的工作交给他。
周秋光看了一眼湿漉漉的贝碧棠,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贝碧棠全程一言不发。
低矮的街道上,贝碧棠坐在街头的一家米粉店里休息,其余人去逛街购物。
捧着热米汤喝了一口,贝碧棠深吸一口气,心神回来了一些。
不敢再回想落水时的水下的情景,她是怕了,倒不是怕死。
也不是因为顾望西的吻,在床上,两人不知道接吻过多少次,何况那是为了给她氧气,因为渡气脸红心跳,大可不必。
那是因为什么?贝碧棠浑身一冷,觉得自己踩着红线了。
意识到落水的瞬间,她不是挣扎、恐慌,而是去寻找顾望西的身影。
贝碧棠放下鸡公碗,捂着自己的脸,掌心微热,叹了好长时间的气。
等顾望西他们回来,贝碧棠的神色已恢复如初,她对待顾望西的态度照常。
顾望西只关心贝碧棠的身体,从贝碧棠那张娴静又活泼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来。
回到旅店,周秋光欲言又止地朝着两人说道:“那顾同志住在哪里?”
意外地,贝碧棠先顾望西一步说道:“周老师,他可以在我房间里打地铺。”
话音没落地,顾望西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打地铺?这简直是欲盖弥彰,周秋光笑了笑,说道:“那我不管了,碧棠,顾同志是因你而来的,你管他。”
第83章
醋血鸭、啤酒鱼、荔浦芋扣肉、紫苏田螺、十八酿、牛八宝。
夜灯莹莹映着贝碧棠和顾望西两张朦胧不清的脸。
他们没跟大部队一起吃晚饭,顾望西饭前跟周秋光,借了人。
顾望西盛饭,然后将饭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先跟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少放一点辣椒。要是能吃辣,明天可以按照正常的辣度来做。”
贝碧棠不知道顾望西什么时候走,顾望西也没有主动说,反正明天是不会离开。
顾望西笑了笑,看了贝碧棠一眼,拿起筷子,对那份十八酿十分好奇,他朝那盘十八酿伸出筷子。
贝碧棠连忙说道:“哎,这道菜里面有你不爱吃的韭菜。”
在上海,也没有机会吃辣,所以顾望西能不能吃辣,她不知道,但顾望西讨厌韭菜的味道,她是知道的。
顾望西一脸遗憾地收回筷子,目光盈盈地注视着贝碧棠。
贝碧棠顿时心一慌,不知所措。
包间的门被打开,旅店老板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筒。
她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菜,疑惑说道:“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将竹筒放在桌子上立住,她又说道:“是不是饭菜不合顾同志的口味?要不要给贝同志做一道番茄炒鸡蛋。”
那些外国人吃不惯本地特色菜,她就是这么解决的,番茄炒鸡蛋,酸酸甜甜的,万能菜。
说完,老板将目光看向贝碧棠,明显是让她拿顾望西的主意。
贝碧棠的脸微微羞红,她说道:“不用了,他吃得惯,我们只是还没有开吃。”
老板松口气般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桂林菜呢,竹筒里面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你们可以喝一杯。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赶紧吃。”
贝碧棠应了一声,顾望西握拳清清嗓子,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吃。”
门重新关上,贝碧棠不再看顾望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酿柚皮,放到自己碗里。
将馅料弄出来,又将柚皮上面的韭菜刮干净,最后夹给顾望西,说道:“就这么吃吧。我觉得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酿柚子皮了。”
顾望西立刻将柚子皮送入嘴里。
软绵绵的,柚子自带的清香和调出来的酱香味,恰到好处。
顾望西眯起眼睛,点头含糊说道:“嗯,好吃。”
贝碧棠夹起馅料,说:“是,不错,我也爱吃,柚子皮还有这个做法,回上海想吃,自己也可以做。”
顾望西三两下解决完一块柚子皮,抬头看着贝碧棠,说道:“我还想再吃一块。”
贝碧棠瞪大眼睛,你想吃,你自己弄啊?看我干什么?
顾望西坦坦荡荡地说道:“我想吃你给我弄的。”
贝碧棠在顾望西真诚的话给打败了,她默不作声,又夹起一块柚皮酿,弄掉内陷,送到顾望西碗里。
收回筷子,贝碧棠想了想,不甘心地想问顾望西,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对面,顾望西却已经低头,他嘴里还随口说道:“听说这里的米粉非常不错,明天早上,你带我去吃一碗吧。”
话到舌尖,最后还是滚回了心上。
打地铺?那是不存在的。
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顾望西推开房门,便看见贝碧棠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备用的枕头,拍了拍放在竹床上。
她听见开门的动静,没回头说道:“这里的床就是这样,要不要去拿一床被子,给你铺上?”
顾望西还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还是不了,没有空调,连风扇也没有,还是将就几天吧。”
顾望西无声地得意笑笑。
夜色寂静,床边上放着一盏玻璃罩煤油灯,厚厚的蚊帐被放下来,屋子里还留存着蚊香淡淡的味道。
两人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享受着夏夜。噼里啪啦两声,煤油灯爆了,屋子里幽暗一片。
顾望西睁开眼睛,说道:“我去开灯。”
贝碧棠轻声说道:“不用去,这里晚上没电的。”
顾望西恍然大悟,又躺了回去,怪不得贝碧棠点煤油灯,他还以为是为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方式。
竹窗外,月光清清,碎了一湖的银光。
良久,顾望西轻声开口:“我睡了,晚安。”
原本背朝顾望西,看着窗外月色的贝碧棠,翻了个身,在昏暗中看着顾望西的下巴,说道:我睡不早。”
沉默了一会儿,顾望西压低声音说道:“我没带安全套来,这里也没有套。”
他要是戴着安全套来找贝碧棠,贝碧棠会怎么想他?旅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卫生所,领计生用品,也找不到。
贝碧棠伸向睡裤兜里,摸出两个安全套来,摸黑放到顾望西手里,解释道:“玛丽给的。”
玛丽是和新婚的丈夫一起来桂林度蜜月的,她和丈夫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夫妻,感情自然浓烈。
顾望西吻了吻贝碧棠的头发,柔声说道:“到地面上可以吗?我们睡的是竹窗。”
一只芊芊玉手撩开蚊帐。
月光在贝碧棠如雪的肌肤上流动,更添一分玉色,高凳子上的柚子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贝碧棠双手撑在窗檐上,头发不停地攒动着,窗外的月色,她已无心去欣赏了。
顾望西回过头来,拖下传单,抖到地板上。
贝碧棠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看着顾望西精瘦的胸膛,忧心说道:“床单怎么处理,藏到柜子里?”
明天一大早出发去看梯田,肯定没时间洗,要是不吃早餐,去洗传单,她没脸见人了,恨不得当场逃回上海。
顾望西慵懒地摸着贝碧棠的秀发,气定神闲说道:“明天我早起去洗。”
贝碧棠睨了他一眼,十分怀疑说道:“你会洗吗?”
她可是知道,上大学前,顾望西读的寄宿制学校,每个宿舍都配有阿姨,专门为他们收拾、清洗、熨烫衣物。
顾望西懒洋洋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内裤都是自己手洗的,洗床单有多难,床单被我们两个搞得跟内裤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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