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西怔了怔,失笑说道:“怎么?贝小姐要还恩啊?不,现在应该叫贝总了吧?”
贝碧棠低头扣了一下桌子边缘,说道:“你可以这么想。”
她想过此生不带安娜回国的,女儿是她一个人的,独属于她的,顾望西不会知道,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现在顾望西在上海,安娜也在上海,要是有一天,两人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
书上总把血缘关系说的很神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两人相认了,一定会对顾望西的家庭产生影响,他的妻子孩子都要受到伤害。
她没方法补偿她们,在财产上,夫妻孩子都是利益共同体,她通过让顾望西收益,总有一部分过渡到她们身上。她也相信顾望西的为人,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顾望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想帮我,那我真开口了。”
贝碧棠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给她一点什么,她总记挂着要还回去。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她如愿吧,以后,彻底将他这个人抛开。
也好,一别两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贝碧棠微微直起背,这是她准备进攻前的姿态,她认真说道:“开呗,我一定帮你的忙。”
顾望西轻笑一声,开玩笑说道:“你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贝碧棠不说话,她不喜欢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了,别人还在嘻嘻哈哈的。
隔着电话线,顾望西微妙地体会到了一回当下属的感受,他清清嗓子,正经说道:“贝总,现在要说谁的招牌最好使,就是你们公司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先前管我们地产的那个领导,犯心脏病住院静养去了。来了一位副的,对我们这些满身资本主义的商人,那是嗤之以鼻,忧心忡忡地担心我们要改天换地,换了朗朗乾坤。我那有那本事,有那本事,我也不想,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顿了顿,顾望西继续说道:“我怎么说他也不信,什么手续也办不成,我很是苦恼,人是好人,位子也坐得正,我有脾气都不好意思对着人家发。”
房子,比起汽车、计算机、化工、金融……没什么技术含量,华夏民族有上千年建房屋的历史了,房子他们也会建,不用引入外商,一大批国营事业单位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呢。
顾望西也打算等浦东开发大赚一笔,就涉足其他领域了,比如电子科技。
贝碧棠略微一想,开口说道:“戴夫我的顶头上司,他的夫人安妮,最近想找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安妮是一名职业高尔夫远动员,退役后,不仅当了教练,还是一家大型高尔夫俱乐部的股东。
跟着戴夫来上海后,人生地不熟,没有知心朋友,没有事业,这日子她过够了,就想出来干事业了。
对此戴夫是反对的,他好不容易让安妮回归家庭,又怎么能让她轻易又出去。
为了建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事,两人在家里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别人丝毫不知情,认为戴夫和安妮还是一对爱侣,但身为两人朋友的贝碧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将此事告诉给顾望西,从选地、买地、建房子,顾望西的公司都可以一手包办,对顾望西是轻而易举的事。
并且顾望西也不会得罪戴夫,因为在贝碧棠看来,以前两人吵架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安妮是认真的,要是她不能在事业上焕发出第二春,她就回德国,分居离婚,这样事业和爱情都可以迎来第二个春天。
戴夫背着安妮已经妥协了,偷偷让秘书去打探消息,准备买下或者租一块地给安妮建高尔夫球球场。
贝碧棠简直是将好处白白送到嘴边,都不用他伸手拿,顾望西暗想着,面上郑重地跟贝碧棠道谢。
贝碧棠舒心地笑了笑,了结了心中的一桩心事,让她心情大好。
顾望西舍不得挂电话,但他和贝碧棠之间间隔了五年的光阴,还有一个男朋友。
顾望西艰难万分地说道:“那我打扰你工作了,再见,贝小姐。”
挂了电话,贝碧棠招来汉娜,说道:“我记得洽谈会上有徐则立吧?”
徐则立多次打电话来,跟上闹钟似地,贝碧棠不得已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告诉给了秘书,让她拿这个度看着处理。
汉娜同仇敌忾地说道:“是的。”
贝碧棠冷声说道:“你去透透消息,我不想在任何场合见到徐则立。”
对待徐则立其实可以快刀斩乱麻,不用这么迂回,让徐则立上钩,她有的是办法,都不用亲自出面。
跟顾望西打了一通电话后,贝碧棠的心情豁然开朗。
人生很美好,亲眼看敌人的惨状固然痛快,但也不必恶心自己看仇人那张脸。
顾望西下了车子,啪地毫不心疼地关上车门,他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扯了扯嘴,逼自己笑了笑。
顾清华和张妈刚吃完夜饭,将小饭桌上的餐盘撤下去,一见到自己儿子回来。
顾清华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迎上去,笑着说道:“早知道你回来,我和张妈就给你留点菜了。”
顾望西笑笑,摆手说道:“姆妈,不用,我吃过了。”
其实他好几天都没胃口吃晚饭了,连谈生意都没劲,只想回家好好地躺几天,但又怕姆妈看出来,只好在外头跟个游魂似地飘。
顾清华一眼察觉到儿子身上的消沉,跟父母去世时,颇有几分相似,顾清华心里心惊肉跳,面上开着玩笑说道:“知道你在外头大鱼大肉吃惯了,看不上我们两个老年人吃的清粥小菜。宝贝儿子你坐下,妈妈给你泡一壶茶喝。”
说着说着,顾清华的语气越来越温柔,跟哄个小孩子差不多。
顾望西本想说,不用。他只想上楼躺床上。
顾清华不让他的话说出口,就把人推到软沙发上坐下。
等顾望西接过茶杯喝了好几口,顾清华像个操心老妈似地开口,念叨道:“顾望西,你也三十好几了吧?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小山都能打酱油了。”
小山是顾望西的独一个外甥,顾向南一毕业,人还是强硬不起来,别人稍微强硬一点,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望西和顾清华担心她被怀有坏心的男人骗去,毕竟不说外公外婆留给她的庞大遗产,顾望西公司的股份,顾清华手里分出来的东西,光是每个月的零花钱,攀上了顾望西这一颗大树,就能让不少男人刻意接近顾向南。
顾望西和顾清华坐下来一讨论,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她早一点结婚比较好。
一问顾向南,她一点不情愿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她迟早要结婚的,也喜欢小孩子,照顾小孩子。
姆妈和亲哥给她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于是她带着羞涩的笑容点点头。
得了准话,顾望西和顾清华就开始两头行动了,顾望西这边给介绍一个人,也是他觉得最合适、最满意的未来妹夫。
人是出身于香港那边的一个大家族,他是小儿子,母亲是他父亲的原配,但早早地分居离婚了,他因为年幼一直被母亲带在身边,在澳大利亚生活,远离香港的纷争。
生性腼腆害羞,秀气。没有其他人富家子弟的不良嗜好,学的西方历史,喜欢看书,园艺,下厨房,再合适不过。
虽然说找伴侣,个性互补最好,但要是真给自己妹妹,找个开朗乐观,他真要担心,自己妹妹被对方玩弄。
对方也愿意来上海生活,顾向南和他认真地交往了大半年,正式订婚、结婚,婚后三个月就传来了好消息,一切都顺利得不行。
至于爱不爱的,顾向南不知道,也从来不会想这个问题,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以后也会按照这条轨迹走下去,听姆妈和哥哥的话,走向幸福美满的人生终点。
顾清华伸手在顾望西面前晃晃,轻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倒好,发愣。”
顾望西回过神来,笑笑说道:“我只是想起来妹妹结婚时的情景。”
说完,顾望西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往沙发后背一靠,心里感叹道,像他妹妹这样也挺好的,什么烦恼也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挺喜欢做大家长的,将自己的家人照顾得妥当,安排好。
顾清华笑着说道:“羡慕吧?你也赶紧找一个去,以前我不催你,现在不催不行了?老男人没人要的。”
话到最后,顾清华的语气变得认真了。
顾望西垂下头来,不说话。
顾清华推推儿子的膝盖,说道:“你说说自己找老婆的标准,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姆妈给你找去。”
顾望西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他不结婚,但一想到顾清华再开明,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刺激,改口说道:“漂亮、皮肤白、个子高、学历好的。”
顾清华一听就捂着嘴,笑开了,她缓了缓,开口说道:“你身边的女性,不全是这样的吗?你妹妹,你姆妈身边也全是,个个都合你标准,这么多年,还有主动追你的,你一个也不谈。”
哦,对了,谈了一个。
顾清华恍然惊醒,细一看儿子晦暗的脸色,惊讶问道:“你还记得那个贝小姐?”
顾望西轻轻地摇头,语气艰涩说道:“没有。”
这头摇得仿佛有千钧重。
怎么没有?顾清华心想,儿子说的标准,那个贝小姐每一条都对上了。
要是她在贝小姐没考上大学问这话,说不定儿子的回答是,只要漂亮就可以了。
儿子的标准就是按照那位贝小姐来,之前她也问过,儿子和那位贝小姐情况,得知对方考上交大了,她不由地对对方欣赏几分。
再后来,她觉得对方快大学毕业了,又问起来,儿子打算什么时候带人见见,这才知道人家出国留学了。
她暗道可惜,但是有更好的前程,还是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位贝小姐选留学,才是聪明的小姑娘。
她自此以后,就再也不提了,儿子不再恋爱,她也没在意,毕竟他二十来岁才谈一段,下一段三十出头谈,也不奇怪。
没想到,儿子对人家是多年的深爱。
顾清华急忙说道:“你去找那位贝小姐吧!”
既然这么惦记,那就去找,哪怕在南极北极,也没什么困难的。
顾望西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传来,“太迟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顾清华无声地叹息,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坐过来,揽过他的肩膀。
第95章
同学宴摆在王宝和酒家,开了六桌,还不够,做得满满当当的,又临时开了两桌。
班长和其他的班干部最先到,站在门口,招呼老同学。
贝碧棠来得不算早,但也不算迟,她一到场,瞧见她的初中同学就走上去,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来,一个劲地说道:“碧棠,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国了,真不敢相信我们这些同学还能再见面。”
贝碧棠温柔地笑笑,和她们握手,被人拉着坐下。
大家小时候都是住一片地方的,即使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住着同一片区域。
她一回来,消息就传到某位同学耳朵里了,当初毕业都是留了电话了的,人很轻易的能找到。
恰逢每年一度的初中同学聚会,贝碧棠就被老班长找上来了,让贝碧棠这个如今最有出息的老同学一定要参加今年的同学聚会。
先是打到苗秀秀那边,再打到她这里。贝碧棠虽然文静内向,但在班上也不是个透明人,和同学、老师都相处得不错。
她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一是为全了读书时候的情谊,二是她今天也是有事要办的。
虽然她和徐则立恋爱是在西北谈的,但是班里同学都知道这事。
徐则立如今混得人模狗样的,她要让他在老同学面前再也装不起脸面来。
贝碧棠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和旁边的老同学聊着天。没有用眼睛去找徐则立,徐则立要是来了,早就走到她面前了。
徐则立一身黑色西装,还打着领带,提着黑色公文包来了,是最后一个到,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班长含着笑,一点也介意徐则立摆着架子的模样,一拍大腿,睁大眼睛,下巴也扬起来,斜着徐则立说道:“哎呀,则立你到了,我让服务员赶紧上菜,大家伙都等你呢!孩子们都饿得嗷嗷待哺了。”
徐则立故作姿态扯了扯领带,手里的公文包也稍微提溜上来,一脸抱歉地说道:“都是单位太忙了。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买单。”
徐则立的话是高声说的,大家都听到了,贝碧棠旁边坐的是她的同桌,老同桌用手碰碰贝碧棠的手臂,眼睛一个地往徐则立方向抽筋。
贝碧棠嘴角微微抽动,也不知道徐则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吧?
班长心里腹诽道,年年都来这一套,真是够腻歪的。
为了聚会的和谐氛围,面上班长一把拉过徐则立,边推入坐边说道:“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不搞谁请客这一套,都是按人数交饭钱的。”
徐则立每年的同学聚会,都要参加,他能不知道吗?无非是装装面子。
他能出席都是给这些老同学面子了,他请客?别人请他才对。
有人对徐则立不屑,也有的人想要碰徐则立的臭脚,毕竟徐则立顶着班里唯二大学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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