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最后看了一眼冀王的手,说完便离开。
冀王抬手,看着手上流动可见的血液,感受着身体内蓬勃得那股不属于他的气息,微微握紧拳头,苍白手腕处的青筋随之而动,彰显着它的存在。
冀王将脸上的铁制面具取下,苍白的肌肤第一次暴露在眼光底下,白得几近透明一般,那条蜿蜒丑陋的疤痕消失不见,犹如初生婴儿的肌肤白嫩光滑,而那白皙脖颈处散布着红色蛛网般的经脉纹络,那纹络似乎很畏惧阳光,瑟缩着退散至衣襟掩盖之处。
…………
“没地儿说话了非得来这儿?”
青鬼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匾额,语气不好。
绞乌抬了抬下巴,“你瞧瞧四周,多安静,大白天的最安全的地儿可不就是这儿?”
绞乌说完,脚下轻点地飞进了围墙内,而青鬼看了一眼匾额上刻着鸢楼两个大字,也跟着用了轻功,轻松跃进。
自从鸢妈妈一死,鸢楼被封后,楼里得姑娘们都人心惶惶的,秦卿拜托了绞乌安妥了楼子里的姑娘们,有的呢入了别的楼子继续讨生计,有的呢则嫁人为妾过着后宅勾心斗角的日子,其余得能回家便回了家,无家可归的则拿了秦卿给的散楼银置办了房屋田地,过上清贫安定的生活。
“这楼子秦卿让我替她买下来了,说是日后有用。”
绞乌拿块粗布随意拍了拍凳子上的灰尘,示意青鬼坐下谈话。
青鬼也不矫情,自顾自的斜坐靠在桌上,听了绞乌的话,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她?真有闲心,通缉榜上还挂着她的脸呢!”
“她的想法,向来都是千奇百怪的,说说吧,我不在的这些时日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绞乌放下腰间的剑,问道青鬼,“还有,老大他们为何一个人也不在主上身边?”
提到其他暗卫,青鬼面上出现了一丝沉重,“他们,自从秦卿离开暗阁后,我也没有见过他们几个了。”
绞乌骤然睁大了眼眸,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她的心里,不可能的!不可能!她不断地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我听到涔主与主上谈话说是去了远地,还有什么彝南还是彝蛮族的事,他们几人或许是有新的任务。”
青鬼见绞乌面色不好,立马说道,他们六人的任务常常不同,所做的事情也没有交集,这也就是为何暗阁能存在这么久且暗卫杀手之间不会有过多矛盾,且他们都贯是独来独往的,有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聚齐一次。
“不,不会,主上哪怕是有任务也不会让他们都离开,就算是任务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主上进宫,老大没有陪同?”
绞乌看着青鬼,青鬼也看着她,两人的眼眸都深如黑墨蕴含着十足的杀意波动。
冀王每回进宫都会挑选暗卫之首陪同,而这次却是只身一人。
“再者,涔主以往都少有居住在府上,可这些时日,涔主与主上可谓是形影不离。”
绞乌继续分析着,青鬼突然开口,“有一事我忘了告诉你。”
绞乌看向他,青鬼淡淡的开了口,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寂静的沉默维持了片刻,绞乌开了口,可嗓子不知为何有些沙哑,“不允许任何人进阁楼后院?”
“嗯,除了涔主其余人一律不准靠近。”
青鬼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了一把木质扶梯上的灰尘,嫌弃的拍了拍手,将粗布扔远了些。
绞乌拧眉,看来事情没有她所想得那般简单。
“听我一句劝,这个事情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青鬼开口劝着绞乌,六个暗卫中,他处于最末也最边缘化,对待主上的事情他也更为看得开些。
绞乌对主上的特别之处,他其实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心照不宣不说穿罢了。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绞乌左思右想,觉得此事蹊跷得多,且根据青鬼所描述的人让她陡然想起来貌似秦卿曾经说过的话。
青鬼看着绞乌行如一阵风吹过一般的飞速离开,顿了顿,“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猴急?”
说完看了看灰尘满满的楼子,低叹一口气,无奈一笑,“行吧,就当我自讨的。”
他走过去将扔掉的粗布捡起来,走向后院,片刻后端来了一铜盆水,认命的拿了衣襟上的蒙纱遮住口鼻,开始打扫卫生。?
第69章 你们能不能不这么变态?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
烟熏火燎的宫殿内,安倾◎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
烟熏火燎的宫殿内,安倾看着从祈天台上相携走下来的一对男女,恭敬的福身行礼。
“倾儿,你怎么来了?”
安帝是安朝第三任帝王,祖辈皆是文武双全,唯独到了安帝,喜欢钻研黄白道术,一心想着依靠道法神力振兴江山,放开身旁女子的手,他看向安倾,明明正值壮年,正是收复疆土,兵哥铁马踏山河的大好时期,却大腹便便,眼青面浮,一副纵谷欠过度劳累成伤的模样。
安倾起身,看向一旁的女子,女子一身华贵锦绣,身上的饰品琳琅满目,长相倒是娇俏,可举止行为处处透露着她的得意与高傲,正是与死去的皇后持争恩宠已久的婧妃!
“姐姐的顽疾被治愈特意来告知父皇一声。”
安倾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转而告诉安帝她此次来的目的。
“嗯?城儿的病好了?”
安帝浮肿的小眼中闪过一丝光,“好啊,朕同你一起去看看她,”说着便要往外走,安倾也点头,正当这时,一只白嫩的手搭上了安帝的手臂,指甲上的朱红丹簆精致非常,视线随着皓白手腕上移,金玉碧玺手镯随着动作轻微摇曳,发出伶仃悦耳的声响。
“陛下,您忘了,槊道尊说了您今日的情晦还未完成呢?”
女子故作为难的说着,还状似无意的向看了一眼高台之上。
这高台名唤擎苍柱,乃是安帝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耗时三年多才修建完成,据说站在擎苍柱之上可触碰到云月,接听神君神令,初建造时,朝堂上下皆是反对之声,惹得安帝严令处置了一干老臣这才平息下来,可也是从那之后,民间抱怨众多,干戈四起,导致如今的安朝岌岌可危。
安倾虽贵身为公主,可也是女儿家,本就不得干政,再者安帝一心想要得一子,常年吃各类大补生子偏方,这才变得如今这般模样,旁人的劝谏非但不起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惹得安帝生厌,久而久之,朝堂上下附庸之人越发得多,个个中饱私囊,不置正事。
“父皇,姐姐病了数十年了,如今病好了,甚是需要想念父皇,若非如此,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也不敢来打扰父皇的。”
安倾微微泛红了眼眶,看向站于上位的男人,岁月无情,曾几何时,她也是父母精心宠爱的公主,可是这一切都破灭了。
安帝也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委屈姿态,可……他看向一旁女子的娇俏笑靥,想着道尊说的想要得子需要持之以恒,还是说道:“朕晚些再去!”
安倾眼底的希冀顿时湮灭,不死心的抬头望着面前熟悉的面容,“父皇”。
安帝眉眼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方才的想法一直萦绕在心头,加之身旁女人传来的阵阵迷人幽香,惹得他浑身燥热起来,更加没有闲心去搭理安倾的话,微微皱眉,“倾儿,好了,快些回去照顾你长姐便是,德顺!派人去朕的库房挑选上好补品和首饰送去大公主那里。”
安帝摆手唤来贴身总管太监,总管太监忙点头答应,恭候在一旁,安帝满意的搂着女人纤细水蛇腰走向一旁的寝宫。
安倾还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总管伸手拦住,“三公主,别去了,奴才劝您一句,陛下正在兴头上,您去打扰惹得陛下生厌对您和大公主总是不好的。”
安倾看一眼笑的一脸谄媚的总管太监,冷冷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安倾离开的纤细身影,总管太监眯了眯眼,嘴角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喂,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破皇宫啊,真的好无聊啊!”
穆云澜斜躺在大树杈上,手里端着一盘水晶菩提吃着,时不时的抱怨两声。
树底下的大理石石桌处坐着空慎与秦卿、小芩三人,空慎喝着清茶,时不时的给秦卿指导一下关于她那根银鞭的击发技巧,自从秦卿开悟之后,空慎便拿了一本关于佛法中修炼骨鞭的武籍给她学习。
秦卿是个好学生,勤奋刻苦,小芩也跟着一旁看。
秦卿告诉空慎小芩她擅长口技模仿,空慎便教给她关于佛法中梵音降伏篆的法术,这样哪怕是千里之外也能利用声音传达信息,并且后期到了一定的修为阶段,甚至还可以以声为介作武器使用保护自己。
因空慎教授小芩梵音之术的缘故,她如今对空慎更是敬重了,一口一个大师的称呼,就连秦卿有时说错了,她也是站空慎那方了。
“你急躁些什么,事情办完自然也就回去了。”
小芩捧着书,看一眼树上的穆云澜,有些嗤怪地说着。
“我急躁什么?小丫头,知道这是哪里吗?皇宫!最是搬弄权势是非的地方,我一个出道者,他一个和尚,秦仙女一个戴罪之身,你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久待着才真是有意思呢!”
穆云澜对回了小芩的话,秦卿自始至终都懒得参与这个话题,穆云澜从中午午膳过后便开始了发牢骚,空慎和她都任由他去了,唯独小芩,年纪小耐性少,时不时被他气的跳脚。
“你叫谁黄毛丫头呢?”
小芩放下手中的书,拍桌而起,吓得秦卿都抬起了头,一旁的空慎倒是淡定的多,他将秦卿的书与骨鞭拿好,扶起秦卿朝殿内走去,任由小芩与穆云澜二人争执起来。
秦卿笑道,“穆云澜这性子也是奇了怪了,小芩的话他也能跟上说两句,是不是真的闲啊?”
空慎轻嗯一声,“他那个性子就是这样,纯元心性是他们道家修为中天赋异禀的一种。”
秦卿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正准备继续问却眼神陡然一瞥瞧见一抹蓝色衣角贴在园中的拱门外侧,笑了笑,空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问道秦卿,“要过去吗?”
秦卿摇头,“让她自己看着吧,该着急得不该是我们。”
空慎颔首,二人一同朝殿内走去,秦卿将骨鞭放下坐在桌旁,空慎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从昨日到今日你都没怎么用膳,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秦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摇头,“没什么,就是三公主还未回,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空慎温和的摸了摸秦卿的头,“不会的,就算三公主不成功,我们也可以自己去谨见陛下,将证据摆出来,相信也可以为我们刷清冤屈的。”
秦卿点头,头微微偏过去靠在空慎身上,心里却是隐隐开始担忧,若是平反不了,恐怕她就只能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哎,你说他们凡人怎么就是这样墨迹?”
赤狼甩了甩尾巴,满脸的不耐,仿佛他才是真的苦主一样,银龟看着他,默默地翻动身体将头朝向另一边。
“哎,龟孙子,你干嘛呢?”
赤狼看着银龟的动作,气的火红如血的大尾巴像个鸡毛掸子似的摆来摆去。
银龟继续睡他的,懒得理他,赤狼见找不到队友,便开始喊话秦卿手串上的火红灵,“喂,那团火在吗?”
半晌没有动静,赤狼问银龟,“它是不是听不见?”
银龟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赤狼自动将银龟的话转为是肯定他的想法了,目露惋惜的看向秦卿的手镯,“可怜了。”
他话刚落,一团火光朝着他窜了过去,赤狼猝不及防狼狈躲开,结果又是接连两三团火球朝他飞来,赤狼一边躲一边朝银龟骂道:“龟孙子,不是说它听不见吗?”
银龟摇了摇头,“你听不懂话我有什么办法?它再怎么也是正儿八经的灵器啊!”他的外形配上摇头的动作有些滑稽,害得赤狼一边笑一边骂。
“哼,你们两个好是过分!”
一个清软的声音陡然响起,秦卿和空慎也听到了。
“它……会说话?”
赤狼吹着自己被火苗子烧到的尾巴尖儿,惊讶的说着。
银龟也来了兴致,它和赤狼现形出来,认真的盯着秦卿手上的手串。
秦卿将手腕抬起,那赤红手串上的金丝越发的粗了些,但是也似乎更融入了血红之中。
这时,手串陡然散发了光芒,那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光团落于地上,金丝也跟着一同围绕着落在地上。
待光芒散去,地上赫然站着两个俏生生的孩子,男孩一身火红,就连头发也是红色,女孩一身青白衣裙,头上扎着单垂发髻,发髻上绑着金色簪丝。
“你们是?”
秦卿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孩童,小男孩倒是不扭捏,直接朝着秦卿跑去扑到她怀里,“主人,我叫砂牧,是你的器灵哦。”
秦卿抱着怀里的男孩,不可思议的感受着从男孩身上传来的与她初见小火苗时触碰到的一模一样的气息,“你是那个小火苗?”
小男孩点了点头,秦卿抬头看向空慎,空慎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温和道:“我知道它们的存在,但是它们从没自己显形过,看来它们很喜欢你。”
秦卿抱着怀里的小男孩,心情有些激动,看着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忐忑的问道:“她是那个金丝?”
她隐约记得第一次小火苗出现时,金丝貌似打了它来着,这个小金丝脾气好像不太好。
小男孩从秦卿怀里抬起头,看一眼小女孩,小女孩似乎对男孩的行为有些不悦,眉头微微皱起,小男孩又赶紧扭头往秦卿怀里钻了钻,瓮声瓮气的回答秦卿的问题。
“嗯,她叫折玉,是金丝灵,也……也是我的……我的老大。”
似乎后面的称谓十分勉强,小男孩说话吞吐半天才说完。
这话引得赤狼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秦卿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
听到赤狼的笑声,小男孩猛然的回头,就是几个火球从手里扔了出去,赤狼大尾巴一扫便躲开了,“小娃娃,方才是我逗让着你呢!可别过火了!”
“哼,是你先辱骂我的!”
小男孩回嘴,秦卿自然知道定然是赤狼无聊寻的事端,她瞪了一眼赤狼,“好了,快给砂牧道歉,不能欺负人家年幼。”
赤狼鼻孔出气,嗷嗷一声,“我不道歉。”说完,便躲进了秦卿的灵识里。
“……”
秦卿无奈的叹口气,摸了摸憋嘴快要哭出来的砂牧,“乖,不哭,改天让赤狼……哥哥给你道歉?”
秦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按辈分,不过赤狼看着应该要大一些。
“噗嗤~”
一声笑意响起,秦卿抬头,发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穆云澜。
“哥哥什么?这火灵一看就比那条狗大了不止千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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