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陈清轨不咸不淡应。
温漓感觉老人在关心陈清轨,就是表达得别扭。
这样想时,陈进伏望向她,“我想和外孙单独聊聊。”
陈清轨皱了皱眉。
“好。”温漓抢先开口,她本来就不想待在这儿,也不想惹事,“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她走后,陈清轨看着老人,声音凉了一个度,“你想说什么,如果还是联姻的事,那没有聊的必要。”
他语气差,陈进伏表情反倒和缓下来,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铁观音,忽而道:“我看她也没多喜欢你嘛。”
陈清轨:“?”
“都不知道说个软话讨好我一下。”陈进伏啧了一声,“你在她心中是不是没什么地位啊。”
“……”
***************
别墅有三层楼,一楼有正厅偏厅,餐厅和厨房都单独划了一片区域,旋转楼梯用白色栏杆围着。
温漓看了看上面,没有冒然上去,在一楼逛了会儿,没多久就走累了,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是兰妈吗?”
温漓路过偏厅,听到一道年迈的女声,顿住脚步看去。
一个老太太缩着身子窝在摇椅,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低头打毛线。
“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线是这样勾的吗?”
温漓想了想,进去了,“您好,需要帮忙吗?”
老太太听是个年轻小姑娘,抬头看到她微微一愣,“你是……”
她顿了顿,“你会织毛衣?”
温漓轻嗯一声,“小时候我妈教过我。”
“那正好,我怎么织都是歪的,为什么呀?”老太太愁眉苦脸。
温漓走近仔细看,她织的毛衣边针松垮不平整,新手不熟练很容易就会这样。
她道:“您左手针圈不要动,织上下针时方向对齐,织紧一点,这样不会散。”
老太太照她说的试了下,手不灵敏,很难做到,急得不行。
温漓耐心地抓着她的手织了两轮,老太太慢慢找到了感觉,线头总算紧实了。
“谢谢你啊,现在的小姑娘真厉害。”
老太太眉眼舒展,“我笨死了,兰妈教我总记不住。”
“您刚接触,久了就熟练了。”温漓笑,“不过织毛衣伤眼,您注意休息。”
“会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你是清轨的女朋友吧,经常听他说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长这么漂亮,难怪他总惦记着,哦对了,我是他外婆,可能你看不太出来。”
温漓道:“不会,你们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刘洁慧有点意外,她性子亲和低调,穿得比家里帮佣还素,陈清轨许多朋友初来乍到都没认出她的身份。
温漓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我总算知道清轨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换我我也喜欢。”刘洁慧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儿还有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毛衣?就当解闷了。”
温漓确实不知道该干什么,点点头,“好。”
小姑娘生得好看又乖巧,刘洁慧越看越喜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放心,就算老陈不同意你们,外婆也站在你们这边。”
另一边,祖孙俩谈崩,陈清轨率先离开,陈进伏再次被他的油盐不进气得心肺爆炸,跟着他还想教训两句,看到他停在偏厅不动,侧着脸,目光直直望着一个方向。
陈进伏板着脸,“总算知道错了?”
陈清轨什么都没说,让开身把视野给他。
陈进伏抬眼就看到老伴和温漓肩并肩织毛衣,有说有笑,气氛分外融洽。
陈进伏□□沉默了,其实第一眼看到温漓他就有种熟悉感,和年轻时候的刘洁慧很像,文静温柔,很典型的江南姑娘。
刘洁慧是他费了老大的劲从南方抢……娶回来的。
他沉默了会,对陈清轨道:“你是医生,你说,这看女人的眼光,也会隔代遗传?”
陈清轨看着温漓,慢条斯理道:“你说的是生物学范畴,和医学无关。”
“我喜欢她,也和他人无关,”
晚饭时间。
温漓有点奇怪,就打个毛衣的功夫,不知道是不是陈清轨和陈进伏说了什么,陈进伏对她态度和蔼许多。
就四个人,晚饭异常丰盛,光鸡就有炖汤清蒸红烧不同的菜式。
“阿漓,拿着,这是外婆一点心意。”
餐桌上,刘洁慧包了一个大红包,笑着给温漓,“祝你们和和美美,健健康康的。”
温漓连连摇头,“不用。”
“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们叫你来的。”刘洁慧说。
“那就谢谢外婆了。”陈清轨看温漓不好意思要,淡定自若地替她收下,“晚点我转她。”
陈进伏道:“里面还有我的份。”
陈清轨顺带道:“也谢谢外公。”
“你安心吧。”陈进伏叹了口气,“你原来的亲事我已经给你退了。”
“你这么大了,我也管不动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希望你别落得你妈那个下场。”
陈清轨正要说什么,手机有个电话进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怔了怔,沉声说:“好。”
温漓很少看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是谁的电话?”
“照顾我妈的保姆。”陈清轨扫了眼对面两个老人,“她说,我妈可以靠自己站起来了。”
此话一出,陈进伏和刘洁慧果然很激动。
毕竟陈母瘫痪卧床多年了。
陈进伏马上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她!”
他起来得急,胸口喘不上气,用力咳了咳,刘洁慧连忙顺了顺他的背,“别激动,年纪大了当心点。”
“我现在回去。”
陈清轨放下筷子,认真问温漓,“一起吗?”
已经很晚了,温漓看着他的眼,来不及多想,“好。”
陈进伏当机立断让司机送他们过去。
等上了车,温漓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交往还不到一礼拜,她一天之内就把他家人见了个遍。
***************
陈家离得不远,在一个很有名的小区,温漓在房价排行榜见到过。
电梯上二十楼,陈清轨指纹解锁打开门。
温漓看到一个女人杵着拐杖在客厅来回走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艰难,她瘦得不正常,脸庞脱相,依稀能辨出姣好的轮廓。
陈清轨看了女人很久,不动也不出声,只是紧紧握着温漓的手。
温漓不安地看他,小声叫他名字。
“抱歉。”陈清轨似乎才惊醒,拇指轻轻剐蹭她掌心,低低道:“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她站起来走路。”
温漓心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回握他。
陈母终于发现了他们,笑道:“清轨,回来了。”
“嗯。”陈清轨牵着温漓过去,“别勉强自己。”
“放心。”
陈母看到温漓,眼底惊讶一闪而过,“第一次见你带女生回家。”
陈清轨道:“女朋友。”
温漓有点紧张,“阿姨好,我叫……”
“我知道,你是阿漓对不对?”陈母温和道,“好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
温漓看着她的笑容,莫名有种熟悉感,说不上来。
陈母道:“当然呀,你还来过……”
“妈。”陈清轨淡淡打断,“她不记得了。”
陈母有些遗憾,“也是,你那时候小,没印象正常。”
她注意到陈清轨耳朵缠了绷带,“你耳朵怎么了?”
“撞到了一下,小伤。”陈清轨轻描淡写。
看起来不严重,陈母也没太在意,拉着温漓去沙发,“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快说说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她行动不便,温漓小心搀扶着她,闻言不由问:“您早就知道我们在交往了?”
不仅陈母,还有陈清轨外公外婆也是,他们在一起才没几天,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上个礼拜一他在家族群艾特所有人说了这个事。”陈母说。
“……”
温漓回忆了一下,上礼拜一不就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吗?
时间晚,学校又远,陈母邀请温漓留下过夜,这里也有新的换洗衣物。
温漓不忍拒绝一个病人,何况还是陈清轨的妈妈,应了下来。
陈清轨每次回来都会给陈母房间消菌杀毒,这次也不例外,他做完从房间里出来,听到她要过夜,随口道:“那今晚你睡我房间。”
温漓有点懵地啊了声,陈母柳眉倒竖,“客房那么多,你想得美。”
“别误会。”陈清轨小拇指勾着系带,摘去手套口罩,消毒水的气味若隐若现,“客房比较脏,我来睡。”
陈母道:“哪里脏了,阿姨每天都有打扫。”
“都是细菌。”
“……”
温漓摇头说:“我睡客房就行了,不麻烦。”
“是啊,我们普通人没那么讲究,”陈母挥手赶陈清轨走,“家里洗漱用品不够,你去便利店买一套回来。”
陈清轨看了看温漓,语气微顿,“我一个人?”
“怎么,你还让客人陪你去?”陈母知道他想和温漓单独待一起,故意不戳破。
温漓乖巧地坐在她旁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行。”陈清轨无奈地撂下一个字,披上外套出门。
他走后,温漓一边陪温母聊天,一边打量家里布置,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就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熟悉?”陈母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道:“我比较恋旧,留下了在芜江时的大部分东西,装潢也和当时差不多。”
“好像有一点印象。”温漓说,“我去过你们家吗?”
“当然,你当时可勇敢了,保护了清轨呢。”
陈母说起那时候的事,把温漓听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可内心的熟悉感喷涌而来,无数画面闪过脑海。
陈母没说多久就累了,体力跟不上,温漓扶她回房间休息,自己闭着眼在沙发上静静回想过去,努力抓住那些零散的记忆,拼凑成陈清轨过去在照片里的样子。
通过陈母的只言片语,她真的慢慢想起来了。
温漓从小就内向文静,在学校是最让老师省心的那一挂,不声不响奋发向上,成绩很好,当时的班主任觉得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闷了,所以他们升到初二的时候,委任她当班长。
温漓很听老师的话,即使不想当,也硬着头皮做下去。
周裕书就是那个时候进入她的视线。
周裕书在班上独来独往,动不动迟到,上课中规中矩不会玩手机但听得也不是很认真,成绩在班上是中游水平。
他个头高,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他身上时常带伤,有谣言传他天天和别班学生打架,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不过他挺受女生欢迎,说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温漓对此没什么感觉,周裕书刘海很长遮住眼,在教室不是在睡觉就是低着头,她没仔细看过他的模样,也没在意过。
真正注意到他,是他连续三天没来学校,班主任让她去收周裕书这几天落下的作业。
温漓便去了,在教室看了一圈没找到人,经过打听,有人看到他爬上了楼。
他们班就是最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老师明令禁止他们上去。
温漓半信半疑过去,看到通往天台的门竟然开着。
那天风很大,周裕书背对着她,一个人站在天台边,背脊笔直,瘦而伶仃。
蓝白色校服被风灌满鼓胀摇摆,头发在空中扬起,他低头往下看着什么,脚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温漓心跳到嗓子眼,以为他要自杀,喊道:“不要跳!”
她日后要是回想起来,肯定会被当时的自己吓出冷汗,这种行为极有可能把对方吓到掉下去,那时候年纪小,想得不多,只知道喊他回来。
幸好周裕书没有被吓到,反应平平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眼底有一丝惊讶。
“我没打算跳。”他说。
温漓小心翼翼走过去,因为恐高,不敢离天台边缘太近,把手伸向他,“你抓住我的手。”
周裕书看着她白软的手心,乖乖抓住她,任她把他拉回去,全程很配合。
温漓有些惊讶,虽然以前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也听别人说过他性格孤僻很难搞,没想到会这么听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周裕书问。
还这么礼貌,温漓反应了几秒,如实答:“你这几天没来学校,老师让我来收这些天的作业。”
周裕书:“还没做,可以晚几天吗?”
“量不是很多,今天写就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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