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族人纷纷上前欲要擒拿嫪贳,忽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族……族长,她怎么了?”
众人看向嫪婼,皆是惊愕。
嫪婼身旁的老婆子,也是慌了神,“族长,您……您……”
嫪婼见他们不听命令,勃然大怒,伸手指向他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可一抬手,她便发现自己的手上布满了皱纹。
下一刻,她感觉身上肌肤一阵阵刺痛,她抬手细看却全是松弛皱纹,吹弹可破的肌肤变得干枯瘦弱,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她心中惊恐,当即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松软下垂的皮肤,而她垂落下来的乌发也掺了白。
她一下子从明艳的美人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妇。
她当即去挡自己的脸,惊慌失措至极,“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青春永驻,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下头的人不明所以,以为是天罚瞬间乱了,两个老婆子分别上前扶住嫪婼,“族长莫急!”
混乱之中,却听一阵大笑声,她们低头看去,就见嫪贳捂着肚子一边痛苦,一边还要笑,“老妖婆,你以为我会蠢到只下一次蛊吗?
我这几年来,在乌古族外来回了多少趟,便是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真庆幸你对自己这张脸分外看重,才让我有了机会,你们采取炼回春之蛊的虫类和草药,我早早就在上头做了手脚,我每次只下一点点,为的就是今天!”他勉强直起身子,强忍着疼痛,阴森笑道,“你体内的蛊虫很快就会蚕食你的气血,吸干你的精气,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丑陋不堪的干尸,真是可怜!”
“住口!”嫪婼开口呵斥,却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苍老了数倍,连吼叫都颇为吃力。
她慌乱至极,推搡着身旁的老妇,“去!去拿蛊来,快去!”
老婆子吓得连忙跌跌撞撞去取。
嫪贳眼中阴厉,转头看向围着他的乌古族人,“她身上的蛊是前乌古族长炼出来的蛊王,没有解法,此等罪人只会全身溃烂而死!
你们若是想要活命,就想清楚谁才是你们的新任族长!”
众乌古族人闻言瞬间鸦雀无声,见如今这局势也不敢动手。
嫪婼也不开口阻止,她的愤怒平息下来,听到嫪贳的话瞬间镇定过来,站在祭台之上俯视他,声音难以压制的苍老,却格外威严吓人,“正好,我也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临阵背主?”
这话间,威胁之意极重,所有乌古族人不自觉胆战,自然想到嫪婼的手段。
片刻的安静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一个男族人一脚跃出了人群,伸手就要去抓嫪贳,“族长之令,何人敢不听!”
男族人一开口,所有人也不敢再犹豫不决,纷纷站出来,欲要诛杀嫪贳。
嫪婼见此情形才松懈下来,只是到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快速变老,她本就年过半百,若不是炼制了回春蛊,根本维持不了这样的容貌。
现如今心中也无法控制的恐惧,她的怒意更甚,看向嫪贳和关在笼中的那些中原人,也不敢再留威胁,她满眼阴狠,“把这些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这话一落,台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波人上前按住嫪贳,另一拨人直冲这里而来。
他们手中拿着长矛,一人一支,显然是要将他们扎死在笼子里。
“啊!”死到临头,且还是这样吓人的死法,洛疏姣吓得面色惨白,惊慌失措至极。
贺浮当即挣脱了手中绳索,快速替洛疏姣解去绳子,“快,护着公子。”
洛疏姣这才清醒一些,她如今便是再害怕也知道其中厉害,他们谁都可以出事,但宋听檐身份尊贵,绝不能出一点事,否则他们家族谁都逃不了干系!
洛疏姣当即镇定下来,连忙去解捆着宋听檐的绳子。
宋听檐微抬手由着洛疏姣解手腕上的绳子,视线却关注着外头,“如此甚好。”
洛疏姣惊慌之中没听清,慌忙问,“簿辞哥哥你说什么?”
宋听檐摇头,平静回,“没什么。”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显然没将眼前的凶险放在心上。
贺浮撞向前面的笼门,这笼子的木栏有男人手臂般粗,根本不可能撞开。
那些手持长矛的男族人很快到了木笼面前,下一刻,便用力将手中的长矛往笼子里捅来。
贺浮看准时机,上前一胳膊揽过刺进来的一堆长矛,长吼一声,用身子一压用力折断长矛。
他另一只手抓住几根,一把夺来,手一翻转,对着外面靠近的男族人,一扎一个准。
论武功,他属上乘,这些乌古族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时间无法靠近。
“公子小心!”贺浮护着宋听檐往后退,所幸笼子够大,对于这般失控的场景能暂时稳住,但他们被关在笼中,时间一长就是坐以待毙。
贺浮全神贯注对敌,却听到嘶嘶蛇声,他低头一看,地上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的蛇。
不止地上!连山壁上都挂满了蛇,场面极为可怖!
巨蛇既然到了这处,蛇群自然也会跟来。
“有蛇群来袭,快撒雄黄!”乌古族人惊慌大喊,四处躲避,手中的武器却止不住越来越多的蛇。
蛇群密密麻麻,却有剧毒,一口足以让人毙命。
“妖婆害我爹娘,我便要整个乌古族为他们陪葬!”嫪贳露出满意的笑,猩红了眼,忍着剧痛趁乱吹动手中的竹笛。
竹笛一声声急促,引得蛇群躁动不安,攻击性越发强,那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几乎盖住了所有声音。
乌古族人皆是善蛊者,亦有驱蛇自保的法子,他们将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砸向地面,不过片刻之间,黄土地上便全是蛊虫。
密密麻麻的蛊虫从土地里钻进钻出,无孔不入,倾刻间扰乱蛇群。
这般凶险,他们这处显然也不可避免,蛇群很快爬近木笼,好在进雨林时,他们习惯了随身带雄黄粉。
贺浮当即把所有雄黄粉都撒在了笼子外面,可起不了太大作用,也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蛇群。
洛疏姣惊恐至极,笼子无法阻挡四处挂下来的蛇,触及到皮肤都带来可怕的冰冷凉意,令人不寒而栗。
贺浮折断手中的长矛,连砍前面的锁数下,才硬生生将锁砍断。
外面蛇蛊横行,贺浮转头看向洛疏姣,“疏姣,你护着公子离开,我断后。”他说完,脚边的蛇越来越多,他当即便推开门,直接杀了出去。
洛疏姣当即应声,拿起地上的长矛,配合着贺浮劈开拦路的蛇群。
蛇群如流水一般无穷无尽,蛊虫早晚有用完的时候,乌古族人已经乱了阵脚。
嫪婼看着如今场面,眼中愈发阴郁,她忽而拿起手鼓高举,手指在手鼓上快速敲打,发出一连串诡异而古老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取蛊药回来的两个老婆子听见这动静,大惊失色,连忙冲上来拦住嫪婼,“族长不可啊!那些东西放出来,大家都得死!”
“族长,回春蛊已经拿来,您万不可如此啊,这是灭族大祸啊!”
嫪婼见二人拉扯着她,连带她身上的骨头都响起声音,她如今老得都要散架了。
回春蛊再是厉害,也不是仙药,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她还顾及什么乌古族!
她怒火滔天,她如今这般已无力回天,那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滚开!”她猛然将拦着的两个老婆子踢倒,两个老婆子没有防备最亲近的族长会这般,一下倒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惨叫着被涌来的蛇群缠绕吞食。
嫪婼手指在高举的鼓上飞快敲打,诡异而又古怪的乐声穿透耳膜,响彻整个山谷,遥遥传至半空。
下一刻,山谷中竟然传来诡异的嘶吼声。
宋听檐抬眼看去,见远处的山林中出现了很多“人”。
那些诡异的变异人,顺着鼓声而来,混合着蛇群的嘶嘶声,一时间宛如仙境的山谷如人间炼狱。
变异人见人见蛇都疯狂啃咬,如撕肉干一般,极为凶残。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他们的皮肤发灰死白,而牙齿也不似常人,异常尖利,配上满嘴的血及其可怖。
乌古族人失声惊叫,或冲入厮杀,或四下逃窜,混乱之中,满地的血缓缓渗进黄色的泥土里,惨叫声、嘶吼声、哭嚎声不绝于耳,连天边都像是染上了血红。
一切都慢慢无法控制。
他看着远处,眸色深远,这些变异人,他自然见过,而嫪婼这样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她死自也不会让旁人活。
嫪贳看着这些变异人,眼中满是恐惧,他不由望着林中深处,变异人不痛不痒,不怕蛇毒,蛇群攻击根本无用,他一时惊之,连身上的蛊痛都失了感觉。
嫪婼疯了!
她招来变异人相互残杀,连族人都不打算放过,她想要同归于尽!
变异人常年居于黑暗之中,能吃的东西也无非就是蛇蚁虫,遇到人自是美味。
厮杀越来越惨烈,断肢残骸无数,入目之处血流成河。
忽而一声啸声破空而起,震得山间地面都为之一颤,令人头皮发麻。
厮杀的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滞,在这一声长啸之下,那变异人的嘶吼声都显得那么渺小。
嫪婼鼓声一顿,看着远处慢慢隆起的“高山”,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们这一处,再定睛细看,竟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蛇。
巨大的蛇眸如深渊湖水,深不见底,盯着他们这处,如看死物。
余下的乌古族人见此情形,惊声尖叫,变异人虽然可怕,但不至于让他们胆寒。
但这般巨蛇,如何不叫人吓得肝胆俱裂!
一时间,乌古族人四下逃窜,彻底乱了阵型,不管不顾地逃命。
“啊,山神震怒了!”
“山神要灭我们族了!”
而变异人还是四下撕人啃咬,完全是没有灵魂的杀人傀儡,甚至还要撕咬巨蛇。
巨蛇头一低,张嘴就吞下了一群变异人,巨大的尾巴一扫又是一群。
嫪婼见状面色发白,拿着鼓的手也不自觉颤抖,根本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唯恐引得这巨蛇而来。
她慌乱失措后退,连手中的鼓都掉落在地,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大的蛇,“山……山神显灵……”
嫪贳见此情形面上笑意癫狂,他这处本就乌古族人围着多,受到变异人的攻击,反而成了护着他的屏障,他必须趁着混乱逃离,否则必死无疑!
虽然体内的蛊虫也能让他死,但他不愿死在这里,不愿和这老妖婆死在一起!
他扭头正要跑,抬眼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听檐,他不但不见惊慌,还笑起,启唇用口型无声道,“做得好。”
他显然很满意他的所为,只是这种满意更像是以上对下,是上位人对于手中棋子的夸奖。
嫪贳莫名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这实在不像温和不理事的公子,更让他觉得自己被当做棋子用了一遭。
不过他实在无暇多想,如今的凶险加身上的蛊虫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他必然得先逃命。
他匆匆逃离,夭枝才姗姗来迟。
她好不容易将那委屈的魔物赶过来,到了这处,入目尽是满眼的血腥。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抬手擦了擦眼。
她才离开这么短短时间,这嫪贳就给她闯下弥天大祸!
这是人间,还是炼狱?
乌古族人逃的逃,死的死,变异人也死伤大半,祭台早已血流成河。
乌古族灭族,血流成河,到时地府那处必然挤破了脑袋,阎王爷又要上奏修路!
贺浮见这动静,夺回的剑险些没有握紧,他和洛疏姣一左一右护着宋听檐往后退,远避巨蛇,“公子快走。”
周围的变异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当即手脚着地往他们这处飞快扑来。
他们一边挡杀,一边往回跑,却看见林中慢悠悠走来一个人。
洛疏姣拿矛指去,等看清了眼前的人,面露惊讶,“夭枝,你……你怎么在这儿?”
夭枝看了一眼远处,话间感慨,“我再不来,天都要塌了。”
贺浮、洛疏姣只觉她疯了,此人自不量力到了极点,这样的血腥之地比战场还要恐怖,岂是一个姑娘家能力挽狂澜的?
他们无暇顾及她,眼下也没有太多时间让洛疏姣反驳,她慌慌张张挑掉靠近这处的蛇。
宋听檐闻言平静反问,“姑娘对这般罪恶之地也有施救之心?”
夭枝见满地血腥,脸色不是很好,听闻他这般平静做派更觉离谱,这人是不是从小到大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这满地的残骸断肢,“人”吃人的场景,他怎还能做到谈笑风生?
他是人吗?
夭枝匪夷所思,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变异人从侧边猛然窜出,往他们这处扑来。
贺浮提剑砍去变异人双脚,不想此物凶悍还能动,直往前扑去,他神情惊惧,“公子小心!”
夭枝当即伸手而去,一把抓住变异人的脖颈,拧断了脖子。
嘶吼声瞬间停滞。
身旁本还惊慌的贺浮、洛疏姣瞬间顿住,看着她皆是不敢置信。
她出手太过轻松和随意,甚至都没有看向变异人,随手一伸,便将这极端快速强悍的变异人杀之。
夭枝将变异人随手丢到一旁,远处的魔物已然将剩下的变异人扫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正看着台上的嫪婼,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吃掉?
“咳咳。”夭枝假意咳嗽了两声。
那魔物听见瞧了她一眼,倒是聪明,见她暗示,也听话的不吃活人,转身慢悠悠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林中。
不过就是尾巴左摇右摆,走得有些地动山摇,两旁参天大树跟割草一般倒得七零八落,它走了,蛇群自然不敢逗留,也随着它离去,跟伺候主子似的。
这魔物也算乖巧,就是懒散了些,性子又怂又任性,方才她担心这些凡人,不过催促它快些,就闹起了脾气不肯走,怎么哄都没用。
她撩起衣袖准备揍它的时候,它倒是飞快地走起来,是个颇有眼色的玩意儿。
她若不是个仙官,还真想要养着玩。
巨蛇突然自己离开,蛇群也如潮水般退去,洛疏姣只觉劫后余生,却又有些不解,“它就这样走了?”
怎么像是替他们解决变异人的?
贺浮冷汗直冒,见没了危险,才脱力以剑撑地暂缓心神。
夭枝闻言回道,“走了不好吗?”
洛疏姣见她方才举动,已是刮目相看,“我只是觉得奇怪,方才这庞然大物还这样发狂,你来了,它突然就走了……”
越说越接近真相了,夭枝有些小小心虚,琢磨着该如何遮掩过去。
“自然是吃饱了。”宋听檐轻描淡写带过,如同稀疏平常的事。
17/15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