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那生龙活虎的样子相比,她脸色苍白的躺在门板上,脸颊凹陷整个人了无生气,杨大婶扑上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杨大叔推开,直喊人去找大夫。
水花被抬进屋,大夫还没来,苏星若放心不下,上去探了下水花的鼻息,捋开她的衣袖裤管,却是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
到底是什么样的王八蛋,能把一个人给折磨成这样?
水花身上被衣服盖着的地方,连一块好肉都没有,淤青叠着血痂,身上新伤加旧伤,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叠了多少层。
不过好在,这些都是皮肉伤,并没有致命伤,让水花昏迷的原因,或许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
村里的赤脚大夫很快被喊来,检查了伤口以后,结论跟苏星若差不多,他给水花打了一针消炎药,又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交代杨大叔夫妇一定要让水花静养。
送走了大夫,杨大叔并没有回屋,他跟着大夫一起出了门。
倒是杨大婶看到女儿身上的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后悔,那天她回来说了那样的话。
水花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看到杨大婶,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
“妈,我怎么回家来了?”
杨大婶眼眶一红,泪就掉了下来,苏星若赶紧帮着解释:“是有人回来说你在婆家被打得快不行了,杨大叔带着人去隔壁村把你抬回来的。”
水花眼神空洞的应了一声,“我、我记得……妈,周永强那个混蛋,竟然在外头跟别的女人鬼混,亏我前头心心念念替他想,他就是个混蛋!”
“他打你头一回的时候,你咋不回来告诉我们,你哥哥虽然瘫了,但我跟你爹还是好好的,狗娃也总有长大的一天,咋能叫他们这样欺负啊!”
母女俩越说越委屈,抱在一起双双哭成了泪人。
苏星若跟刘招娣对视一眼,拉着两个孩子,退出了房间。
周永强第一次跟水花动手,就是那天她从杨家空手回去之后,那天他喝了酒,看到水花空手回去,当时就摔了酒瓶,对水花一通拳打脚踢,可他醒酒以后,就跪下来道歉,水花也就原谅了他。
第二回,是周永强他妈生日,说起他俩结婚两年还没孩子的事儿,水花顶了句嘴,又是一顿打,这回她婆婆就在旁边看着,却连拉都没拉周永强一下。
挨完打以后,水花本来想回娘家的,但是想想那天在杨家被爹妈训斥,直接把这事儿给咽回了肚子里,也就是在那之后,周永强发现水花没回娘家告状,似乎笃定了杨家一点儿光也不想让他沾,对水花动辄打骂,完全就不把她当个人了。
一开始,水花是心里跟爹妈赌气没回来,但到后来,她是真的被打到跑不动了。
听女儿讲完这些,杨大婶心疼的抱住了水花,“闺女,不怕,有妈在,妈带你去告那王八蛋,咱们不跟他过了,让公安把他抓起来!
可水花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妈,可是我怀孕了啊,两年多都怀不上,偏偏现在怀上了,我今天本来是想跟周永强说怀孕这事儿的,可我却看见他跟村里的王寡妇,他们俩在床上……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杨大婶也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永强他们家,知道你怀孕么?”
水花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太气了……”
杨大婶把她搂得更紧,“你爹去他们家要说法去了,等你爹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这事儿,跟不跟他们周家……”
“爷爷你这是咋了!”
狗娃突然的一声喊,吓得杨大婶脸又白了三分,半点不敢停歇,松开女儿就冲到了院子里。
杨大叔是被几个后生扶回来的,板车上也砸了个大窟窿。
杨大婶慌忙迎了上去,“这、这是咋的了?周永强那混账玩意儿跟你也动手了?”
第89章 斩钉截铁
杨大叔没说话,径直扶着人进了屋。
杨大婶赶紧抓住后面一个小伙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婶子,那周家村的仗着人多跟我们胡来,我们今天可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杨大叔今天去讨公道,带得都是跟着他在部队上干活的年轻人,个顶个的壮实,就想着叫周永强看看,他们杨家不是没人。
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婿,杨大叔也就是想要个说法,不管他家水花干了啥,有事儿说事儿,万没有把人往死里打的。
可没想到那周永强还有理得很,杨大叔没说他两句,先嚷嚷水花没给他生孩子,要绝他们老周家的香火,还说杨家见利忘义翻脸不认人,气得杨大叔跟他们理论,没说几句,周永强先推了杨大叔一把,两家直接就打了起来。
周家人少,但毕竟是自己村,好些后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跟着起哄闹起来,要不是他们这边的人壮实,今天还真不一定是这结果了。
闹哄哄的一群人,回到杨家,对周家还是满腹牢骚。
毕竟这年月,长辈权威还是十分管用的,周永强直接跟老丈人动手,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
外头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水花在屋里听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要不是苏星若拦着,她早冲出去找周永强拼命了。
“你跟他打,就算找一群人把他打一顿又能怎样?杀了他你得赔命,不杀他,你们打来打去,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得先想好以后要走什么路,再决定今天是要去跟他打,还是想办法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水花被苏星若说得一愣,“以后的路?我以后还有路么?”
周永强打她,邻居们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她嫁过去是没给周家生个一儿半女,但今天周永强打了她爹,这事儿要怎么解决呢?
“当然有路,男女婚姻,不就是一个和跟一个散字,你想跟他过,那就往和去奔,你不想跟他过了,那就往散字上头奔,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么?”
水花再次愣住。
趴在床边一直没出去的苏乐言,此时也开了口,“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不跟他离婚,你不怕他哪天把你打死了么?”
“离婚?”这个词儿,还是水花头一次听见。
苏星若笑着揉了揉乐言的脑袋,“对啊,有结婚就能离婚,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清楚了,再去跟你爹妈说,要不然后面的路,走起来会更难。”
水花没再急着出去,她静静得坐在床边,眼睛失了焦距一般,不知在想什么。
外面帮忙出主意的人渐渐都走了,院子里也安静许多。
苏星若拉着乐言,去杨大叔那屋转了一圈,杨大叔的伤不在关键部位,只是伤到了腰,估计得躺上一段时间。
杨大婶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拉着苏星若的手一个劲儿在念叨怎么办,仿佛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这年月的农村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除非男人死了,根本不存在再嫁的可能。
苏星若只是安慰杨大婶,让她想开点,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等到傍晚,杨大婶去厨房做饭,水花那屋却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
到底不放心,苏星若还是进了屋。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水花却还保持着刚才她们出去时候的姿势,不过双手笼在了小腹的位置,看到苏星若进来,她睫毛轻颤,朝她看了过来。
“苏、苏……”水花张了张嘴,有些叫不出苏星若的名字,“我要把这个孩子给打了,我要跟周永强离婚。”
听到这话的苏星若,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这样的局面,水花还要跟周永强过,那她可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水花出来跟大家坐到了一张桌子前。
杨大叔伤了腰也起不来,杨金水多少年都在床上瘫着,一桌子的女人,竟只剩下了狗娃一个男人。
这样的局面,也难怪周永强敢把水花往死里打了。
“妈,我想好了,我要跟周永强离婚。”
“离婚?那你……”
水花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刘招娣,“嫂子,离了婚我可能得在家里住一段,不过等我养好了身子,我就去南方打工,不会在家住很久的。”
嫁了人的小姑子离婚回到娘家,最膈应的就是嫂子。
但刘招娣也不是没看见水花被周永强打的样子,她明白水花是怕她有意见,“干嘛要出去打工,咱爹如今能赚钱,你就在家里住着,看谁敢说什么!”
有了刘招娣这话,杨大婶也跟着松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大家脸上的哀色都少了许多,等到吃完饭,水花要去收拾碗筷,却被刘招娣给挡住,杨大婶拉着她进了屋。
听说女儿要离婚,杨大叔也是叹了口气。
“离了也好,等明天我找人,过去跟他们家说,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爹就是豁出去,也要帮你把这婚给离了。”
水花眼眶一酸,赶紧笑着仰起了脸,“爹,明天我得去一趟公社医院,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杨大叔一愣,“你去公社医院干啥?”
“去打胎,我要跟周永强离婚,怎么可能再替他生孩子。”
杨大婶也没想到,女儿会先走这一步,“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咋能打了,就算要打,也可以等离了婚再说啊……”
“妈,有些事儿,不用等,越等麻烦越多。”
杨大婶还想再劝,却被杨大叔一把拦住,指了指床边的抽屉,杨大婶打开抽屉摸出来一卷钱,杨大叔数了五十块递给水花,“让你嫂子跟你一块儿去,不行我找个人拉着车,送你去,他周永强的孩子咱们不要,但自己的身子也得保重着,不能为了那些混账玩意儿,再伤了自己个儿。”
一直强忍眼泪的水花,到底还是没忍住,攥紧了钱扑进杨大叔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90章 搬回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水花就自己拿着钱出了门。
她连刘招娣都没喊,自己个儿就出去了。
还是杨大婶起来没看见水花,挨屋看了一圈,才明白水花自己出门了。
“她要是流了孩子,咋回来呀?那么远的路,这打完了孩子还得坐小月子呢,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杨大婶急得直拍大腿,回屋催着杨大叔出去找人,要拉车去公社接水花。
虽然过了一晚,但杨大叔的腰还是没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招娣却开了口。
“妈,水花会不会拿着钱,回去找周永强了啊?”
她这话,不止苏星若,老两口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上次水花回来吵吵闹闹要钱被赶走的场景也没过去很久,可昨天周永强都跟杨大叔动手了,水花这回要真是为了回来骗钱,老两口得多伤心啊。
杨大叔本来急火火的要出门找人,杨大婶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听了刘招娣这话,老两口傻傻的在原地愣了将近十分钟。
“不管她要干啥,万一她真是去打孩子,根本没法走这么远回来。”杨大叔拢好衣裳就要往外走。
可还没等他走出去,水花却突然从外头进来了。
“爹,你这是要干啥去?”水花脸色跟昨天差不多,站得直直的,不像是做了流产。
杨大婶直接抓住了女儿,“水花你,你一大早去……”
“我去公社想打胎,人家问我要村里的介绍信,说没有介绍信不给我做手术,我就又回来了。”
杨大叔身子一趔,靠在了门上。
显然,他也怕水花真回周家去了。
可现在,没有介绍信就不能流产,可到周家村去开介绍信周永强就肯定会知道,万一这孩子打不掉,水花难道还要跟周永强过?
“爹,你能不能去村支书那儿说说好话,让他用我嫂子的名义开封介绍信给我?我刚才在医院听他们问介绍信的事儿,就怕介绍信不好开,跟他们说的是我嫂子的名字。”
“行!爹去弄!”
杨大叔信心满满的拍胸脯答应下来。
杨金水的情况,除了自家人,外头人其实也不太清楚,所以这打胎的介绍信开的也不难。
到第三天早上,杨大叔找了个年轻小伙子拉车,带着水花去公社医院,干净利落的把孩子给打了。
流产以后得养身子,还得避人。
苏星若就想回家属区去住,毕竟她住这屋,原来是水花的房间。
可韩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杨大婶怎么也不答应,没办法,临时在杨大婶住的屋子里腾了张小床给水花。
却没想到这天晚上,韩扬就回来了。
跟前几次的风尘仆仆不一样,这回的韩扬一进门,眼睛格外的亮,整个人都透着兴奋,抓着苏星若的手一遍遍的念叨,“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苏星若不知道他的任务,也明白这是机密,只是任韩扬抓着手随他高兴。
好一会儿,韩扬终于冷静下来,对上苏星若的目光,好奇得在脸上抹了一把,“怎么,我脸上有花?”
苏星若摇头,“没有啊。”
“那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
“我得多看看啊,这么个大忙人,我怕我不多看看记不住,等孩子生出来怎么给他指哪个是他爸爸呢?”
“嗤……”韩扬一下子笑出声来,伸手直接把苏星若搂进了怀里,“找到了井口,我最近应该不会再出任务了,我得好好陪着你,赶紧把咱们的家收拾出来。”
苏星若撇了撇嘴,“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去跟我住啊?”
“现在就可以啊。”苏星若故意逗他。
韩扬脸上一喜,拉着苏星若就要走,然而看到外头黑沉沉的天幕,直接又停下了脚步,“还是等明天吧,我回去找个车来接你,这大晚上的让你跟我走回去,肯定会累坏的。”
看着这个有能力又贴心而且属于自己的男人。
苏星若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得上扬,趴在韩扬胸口闷闷的应了一声,“那好,等明天,我跟杨大婶他们也说一声。”
第二天一早,苏星若就把要搬回去的事儿告诉了杨大婶。
“是不是因为水花流了孩子,所以你才……”
苏星若赶紧打断了杨大婶的话,“婶子你说什么呢,我把这儿当自己家的,不过韩扬最近不出任务了,总不能老放他一个人在部队,再说现在家属区人也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杨大婶却还是担心,“你现在月份大了,吐应该是不会了,但韩扬去部队,你一个人在家做饭,也不方便吧。”
苏星若点点头,“对,是有点不方便,所以我还有个事儿想麻烦婶子您,看看您能不能帮我找个人,住到我家里去,帮我做饭带伺候月子,估计最少得四五个月那样。”其实就是保姆,不过怕这词新鲜,苏星若也没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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