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向他贴近,厚重的呼吸在她的鼻尖处交旋。
“让我抱抱,好吗?”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许云溪敏锐地听出声音里蕴含的哀求。可实际上不管她愿不愿意,汤乐现在的姿势只要他手臂往回一抽,就能把她抱在怀里了,以他平常强硬的性格,到手边的猎物他不会先礼后兵。
如此反常,不由让许云溪感到相当疑惑,就像是一头雄狮在外遭遇重大挫折,回家后急需得到安慰,少顷,汤乐冷不丁说:“赵适平死了。”
未等许云溪做出反应,汤乐拢着她的乌黑卷发,嗅了会,嗓音继续:“那天晚上在米兰,子弹擦着我的后腰飞过,打中了赵适平。”
许云溪面色大变,浑身僵硬,后脖颈像冰住了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汤乐。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汤乐的眸底变得一片猩红,犹如闪闪发光的仇恨在不停燃烧。
赵适平是汤乐的心腹,是重要的左膀右臂,在许云溪的印象里,不管汤乐去哪,随行的人里总会有赵适平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许云溪捂嘴惊呼,赶紧追问:“是谁干的?是谁要杀你查清楚了吗?”
汤乐喉结滚动,阴郁气场随之飙升,他压着许云溪的肩胛骨,强忍着暴怒的同时,克制着自己掌心力度,避免弄疼了她,他缓缓低语:“知道。”
“赵适平跟我做事的快八年了,他死的时候鼻子嘴巴都在流血,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死不瞑目地抓着我的手,求我安顿好他的家人……”汤乐胸腔的气息顿了顿:“所以滢滢,你能理解吗?”
“这三个月,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但即便是我再想你,也不能沉浸在儿女私情,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彻底决绝好,给赵适平一个交代,给他家人一个交代。”
许云溪已经惊愕到说不出话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彷佛看见赵适平之前跟随在汤乐身边的模样,那样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她攥紧手心,嗓子发紧一句话多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汤乐。
汤乐用食指挑起缠绕在她鼻梁上的碎发,低声说:“是我的问题,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知你愿意原谅我吗?能不能让我从黑名单中刑满释放?”
许云溪怯怯,荒废的脑子现在开始转动了,难怪汤乐回香港没有第一时间找她,是她把他拉黑了,根本联系不到。
她搓搓手心,喏动嘴唇:“我怎么知道你发生了这些……唔。”
灼热的吻应声而落,汤乐呼吸混乱地,强势地,封住了许云溪的唇。他的吻带着发泄的力道,毫无章法直接撬开许云溪的牙关。
许云溪呜咽两声,双手紧紧揪住汤乐胸前的衣裳。
空气开始变得火热,胶黏,只待火花越界便可一簇激发。
结果——
铃铃两声电话响,惊醒了迷情中的许云溪,她侧头躲开了汤乐,在他再次吻上来之前,抢着说。
“等等,有人找我。”
她大概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边的人无奈道:“云溪,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都快散场了。”
许云溪略显心虚地站起身,靠近门口低声说:“我中途遇到点事耽搁了,你们接着玩吧,我就不去了,下次再约,我请你们吃饭。”
又闲扯了几句之后,许云溪挂了电话。
她抿着唇,今晚朋友约她来看赛马,如果不是中途发生的插曲,她现在已经和朋友们出发下半场了。
她打开包厢门,居高临下的角度,清清楚楚可以看见散场的情况,观众摩肩接踵地从通道离开。
“走吧。”汤乐揉了揉许云溪的红唇,牵上她的手,很自然地说。
“你该回壽臣山了。”
汤乐住在壽臣山,和他在一起之后许云溪也搬进了这里。
直到三个月前许云溪搬了出来。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汤乐拉着她从观众席离开。保镖立马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围在汤乐两侧,前方还有保镖在引路。
阵势如此大,引得观众纷纷侧目,低语交谈,不少人认出中心位置之人,是Sk集团的董事长,汤乐。
sk,是SHARK的缩写。集团业务宽广,涵盖证券,银行,基金,信托等等领域。作为集团的绝对控制人,汤乐的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
他是全港最顶尖的商业新秀,相比于其余家族兴盛的豪门,sk是由汤乐自己一手创办,背后没有家族身影,汤家的根基也不在香港而在内地。
许云溪不发话。
她为什么走?这个理由还用说吗,纯属是被他气的。
从上海回到香港的第一天,她就从寿臣山搬了出来,连同汤乐的微信、电话、WhatsApp都通通拉黑。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汤乐会遭遇暗杀,因这个理由导致失约。
她还以为,这是汤乐想要分手的冷暴力表达。
“你是越来越娇气了,还学会离家出走。”汤乐扣着许云溪的手心,睨了她一眼,用目光说她很大胆。
许云溪闷声闷气,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抓住。
汤乐:“这几个月在Oubo工作感觉怎么样?”
许云溪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她去Oubo上班的事?入职的时候她都和他没有联系了。
一路行至停车场,保镖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许云溪跟随上车,汤乐仰靠在椅背侧目而视,反问:“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让你离开我?”
从病床苏醒,他就安排了许多人明里暗里的保护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车内昏暗,繁华的巷岛夜色透过车窗折射进来,投影在汤乐的眉眼。
他本就偏执又阴沉,如此一来,像是为他渡上了薄薄的战衣。
“你监视我?”许云溪盯着他看,身子前倾时,裙子的肩带滑落下来,白皙的锁骨线相当美丽。
汤乐修长的食指微微一挑,帮她提了上去,指背滑过她的香肩,眸色微暗,嘴上却恍若无事:“你可以把监视理解是关心。”
天底下大概没有谁能像他这般颠倒黑白了。许云溪双唇紧抿一语不发,赌气地转向另一边。
忽然间,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许云溪在急刹车的作用下往前一扑,被汤乐一手捞了回来,抱在怀里。
开车的保镖赶忙说:“对不起汤董,前面有一辆车拦在路中间。”
汤乐眯着眼看出窗外。
是劳斯莱斯古斯特纪念版。
副驾驶下来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径直到汤乐这侧的车窗,敲了敲。
口吻公式化:“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叙。”
汤乐冷着脸,大手在许云溪的后背拍了拍,连眼神都没有赏给窗外之人。
汤乐:“今晚我有事。”
“少爷。”中年女人继续说:“夫人一直在等你。”
汤乐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白曼语一直在等他,他的手机有几十通白曼语的未接电话。
但那又如何?
“我说了。我没空。”汤乐毫不让步,并且不打算继续废话,直接让保镖起步,驶离这里。
中年女人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飞驰,缄默片刻,对古斯特里的女人说。
“夫人,少爷他……”
“好了。”白曼语收回眼神。
中年妇女欲言又止,白曼语道:“阿梅,有话直说。”
“是。”阿梅颔首。
“刚才少爷在车里搂着一个女人。”
夜色下,黑色轿车驶出一道光滑的线条,如流星般飞快闪烁。
许云溪仰起头,搂着她的汤乐在闭目,她曲起食指轻轻在他高挺的鼻梁一刮。
“刚刚谁找你?”
汤乐掀开眼皮,低眉瞧她,长指的力道或轻或重,许云溪抓住他的手臂挡着他的进攻,凑近耳朵小声说:“别……”
汤乐收回了手,声音蛊惑,浅淡,重重一揉,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回去再收拾你。”
许云溪把裙子的领口拢好,眼巴巴看着他:“说嘛,刚才是谁找你?”
“我妈。”
这个答案在许云溪的预料之内。毕竟方才那人都直接称呼是夫人。
不过,她和汤乐在一起两年,几乎从没有听他聊起自己的家庭。
“那你—
—”
话未说完,汤乐的手机响起,扫了眼备注后他毫不犹豫地摁断。
很快,信息的提示音响起。
信息的内容让汤乐眉心一蹙,他松开了许云溪,叫停司机,下车。
旁边跟随的两辆奔驰大G也停了下来,两名保镖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侧。
许云溪降下车窗,一手趴在车门。汤乐背对着她打电话。
伟岸的脊背,挺拔又潇洒。许云溪暗淡的眼神移至他的侧脸。
汤乐从来没有试过背着她听电话,这是第一次。
电话一接通,汤乐开门见山:“什么意思?”
白曼语声调平静,缓缓道来:“这是你爸的意思,联姻对你,对家族都有好处。”
“呵……”汤乐笑了下,摸出烟盒,咬着烟头在嘴里。
“到底是我爸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这很重要吗?”白曼语说:“与孟家联姻,只会让你的权势更上一层楼,你没有拒绝的道理。”
汤乐吐了个利落的烟圈,微风徐徐,烟雾顺着空气飘散到了远方,模糊了维港画色。
“意思就是我只能答应?”汤乐嗤笑一声:“就跟三个月前一样,被你当做棋子去将别人的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曼语的声音在汤乐说出这番话后变得激昂起来。
汤乐将烟灰抖落,白色的粉末飘零在地表。
“妈,我差点死了。”
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响过后,白曼语恢复一向沉稳的态度。
“争权夺利,想要赢,就必须付出代价!”
意料之中的答案。
汤乐嘴边噙着冷笑,将烟蒂扔入垃圾桶,挂电话的动作没有丝毫留恋。
第03章 酸甜三
再次上车,汤乐身上的烟味尚未消散。他降下车窗,深远的眼神遗落在外,浑身阴沉,微微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的情绪。
许云溪偏头看了看他:“你怎么了?”
和自己的妈妈打电话为什么会生气?她的手游走到了他的胸膛,像往常那样安抚他。汤乐握紧她的柔夷,贴在唇边浅吻。
许云溪没有家,不知道跟父母兄弟姐妹相处是什么滋味,很好奇像汤乐这种豪门子弟会是怎么样的家庭生活?应该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吧,钟鸣鼎食之家的粤圈少爷,估计从出生之日起就有保姆照顾,按部就班地走家族铺好的路,只待时机成熟登顶新一代掌门人。
汤乐轻抚着许云溪的头顶,像哄孩子一般:“无事。”
他的滢滢不需要知道这些腌臜事。
汤乐被从小教育男人是家族的顶梁柱,要屹立不倒,要为家小遮风挡雨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对于他而言,这都是外面的事,没必要说出来扰乱许云溪的心,总之他会处理好。
虽然汤乐明面上装的很沉静,喜怒不形于色。但许云溪与他交往两年,最清楚他的为人,她撇撇嘴说:“骗人,肯定有事。”
“说嘛,你刚刚说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还要背着我听。”许云溪柔着声音问,她实在太好奇了,能让汤乐下车听的电话,内容究竟会是什么?
汤乐抓住许云溪的后脑拉过来,虎口卡着她的下巴,灼热地注视着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我今晚要x你,没空。”
“你!”许云溪秋眸圆瞪,又羞又恼地看向驾驶座方向。
司机非常上道地默默升起挡板。
许云溪的人生中,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时刻。
第一,考上大学。
第二,来到香港。
第三,和汤乐在一起。
香港大学是全国最难考的大学之一,目前的排名QS全球第十七名,是亚洲的常春藤名校,采用全英文教学,能在香港大学读本科的,基本都是各省的高考状元,当年许云溪就是以F省文科状元的身份考进香港大学,就读金融专业。但其实,牙医和教育这两个专业才是香港大学的王牌,两个专业都位于亚洲第一,法学院位于亚洲第二。许云溪之所以选择读金融,纯粹是港剧看多了,被里面花天酒地的剧情洗了脑,当然还有另外一点,金融行业普遍薪酬高,作为孤儿的她,当年仅仅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能在大学毕业之后有份好工作而已。
之后遇到汤乐和他走到一起,是许云溪大二时候的事了,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说起来,这三件事的重要性是并列的,因为考上大学才得以来到香港,在这座城市遇见他。
汤乐低低一笑,胸膛震幅,许云溪趴在他的胸口上,脸蛋埋在他的胸肌,干净的木质沉香环绕在她的鼻尖,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领口。明明搬出壽臣山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原谅他。
结果现在——
其实这三个月以来,她从来没有放下他。
每天都很想他。
只是强迫自己忘记他而已。
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许云溪抬起头,发问:“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她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他没有打算来找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许云溪坐直了腰,脸色淡了下来。汤乐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才特意来找你,你的行踪我一直都知道。”
“你真的跟踪我?”许云溪望向窗外并排而行的保镖车。
“不是跟踪,是保护。”汤乐眉宇高耸如剑,面色肃穆:“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看这话说的,好像会有人随时随地要绑架她似的。许云溪回归重点:“是谁暗杀你?”
汤乐:“很多人。”
许云溪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一场豪门争夺战。
据她了解,汤家做实业起家。汤乐独立于家族之外,自己在香港闯出了一片天。关于他的家庭背景,她也是在网上了解到的,汤乐极少谈起自己的家事。平时他的行踪很固定,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回一趟老宅。其余时间则是呆在香港。
许云溪窝在他的怀里,纤细手指拉着他的领口,淡红色的指甲若有若无地滑过他的胸膛,“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还能为什么?”汤乐嗤之以鼻。
为了钱,为了势,为了得到利益。他死了,既得利益的人就多了。
汤乐按着许云溪的双肩将她扣在胸前,他爱极了这把垂落下来的黑色卷发,发丝上的淡淡气息总能宽慰到他。在米兰的那段时间里,他总会梦到自己搂着她把玩她的头发。汤乐轻吻着许云溪眉梢上的秀发,又吻至她的眉眼,小巧的鼻子也没有放过。青灰色的胡渣斥的生疼,许云溪推着他的下巴让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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