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
汤乐默默听着不出声,照常开车,嗓音淡淡地应了一句。
“嗯。”
回到壽臣山,许云溪上楼洗澡,汤乐站在厅中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继而掏出手机,落地玻璃映出他阴沉沉的脸。
言辞犀利。
“——让黎博裕离开香港。”
何家炳到的时候,汤乐仰靠在沙发上闭目,闲散地抽着雪茄。
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结实的胸肌线条昂然流畅,两条人鱼线向下收缩至跨间,皮带崩了一颗扣子,没有系紧。
给人一种刚完事的感觉。
何家炳唤他一声:“乐哥。”
汤乐眼皮未掀,颔首。
何家炳站定,道:“汤绍钧回广州了,在老宅。”
汤乐睁开眼睛,满满都是嘲讽之色。
何家炳继续说:“他估计是骨折了,从高尔夫球场离开之后去了医院,我们的人说他伤的不轻,出来的时候是坐着轮椅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家炳神色隐隐雀跃。
汤绍钧心思狠毒,竟做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残害手足,间接害死了他的同事。相比起来,现在的汤乐仅仅只是打断了他的腿而已,连教训都谈不上。
何家炳说:“常冰香也在老宅,乐哥,你说汤绍钧忽然从非洲回来,会不会是常冰香策划的?”
常冰香,汤振海的第六个情人,俗称六奶。
汤振海年轻的时候,曾在饭局上饮酒过量导致胃出血,常冰香就是他当时的护理医生。
她年轻貌美,又对病重的汤振海照顾有加,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搞上了,还有了孩子。
白曼语知道这件事后曾经大闹一场,无果。
渐渐七奶上位,白曼语又将枪头对准了七奶,常冰香做低伏小隐匿锋芒,一直陪在汤振海的身边直到现在。
何家炳说出自己的推测:“汤绍钧无缘无故忽然去追孟依楠,感觉像是常冰香在背后出谋划策。”
汤乐将雪茄搁在烟灰缸旁边,嗤笑:“汤绍钧落败失势,想找冤大头,常冰香担心我把她儿子那份也吃了,所以赶紧把他从非洲叫回来。”
何家炳略显着急:“汤绍钧现在追孟依楠追的这么紧,万一他们真成了,岂不是对您有很大威胁?”
汤乐毫不在意,抬眉,看着何家炳:“孟依楠不傻。”
于她而言,汤绍钧一没实权,二没资本,不足为惧,孟依楠是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是最优选择。
“那要不要赶紧把汤绍钧弄回非洲?”何家炳问。
汤乐不疾不徐站起身朝楼梯过去,语气沉稳:“不急,先盯着他,看看想耍什么花样。”
“好。”
上到主卧,推开虚掩的门。
角落的线香正在燃烧,越南芽庄的淡淡韵味甘甜又有穿透力,清气爽朗。
靠近窗台的贵妃椅上,穿着白色吊带真丝睡裙的许云溪趴卧在那儿,眼睛眯着,手上握着的手机屏幕还在发亮。
汤乐轻轻走过去,将手机从她的手里抽走,工作群有很多消息,通知明天出席峰会。
他上下滑动看了眼,替许云溪回复一句收到。
还在滴水的黑色长发从许云溪的肩头垂落地板,汤乐拿过她擦到一半的毛巾,将她的发尾提起来重新擦干。
白皙后颈,暗红色的吻痕清晰可见,交错布置在她光滑的薄背。
汤乐的长指缓慢游走,指腹微微施压了点力道,吻痕瞬间在皮肤上起伏回弹,淤血散开。
许云溪迷蒙睁眼,鼻尖嗅到熟悉的冷冽雪松味,阴影从顶端投射下来,是汤乐把顶光挡住了。
她擦了擦眼角,嘟囔道:“怎么了?”
汤乐握着她的肩让她起身,揉了揉她的小脸。
“你睡着了。”
许云溪坐直腰,混沌的思绪如雾散开。方才她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打算吹干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她顾着回复信息没有理,后续估计是太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汤乐将吹风机拿过来坐在她旁边,拢起她的发尾开始吹。
宽厚的手掌从她的头顶往下,五指岔开她的发梢。
“不吹干头发就睡觉,容易头痛。”
许云溪转身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在外人眼里,汤乐阴晴不定,是杀伐果断的金融圈大佬,但在许云溪的心里,他一直是她最温暖的依靠。
跟在他身边似乎可以什么都不管。
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供她锦衣玉食,处处关爱,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她。
她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离开他。
许云溪从他的怀里抬眼,汤乐依旧穿着今日的衣服,敞开的领口透出
雪茄的烟气味。
她皱起鼻子,非常嫌弃:“你怎么还不洗澡?”
汤乐放下用完的吹风机,低头在她的下唇咬了一口,喃了一句:“和阿炳谈了点公事,还没来得及。”
——铃铃。
汤乐的手机响起,在他把手机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许云溪瞄了一眼。
备注是:爸
汤乐没接,而是将许云溪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不用等我。”
他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转身离开了卧室。
许云溪目光怔怔。
看到汤乐一边走一边接听电话。
卧室门被他关闭,他浅淡的嗓音逐渐模糊。
对于汤乐的爸妈,许云溪没有任何的人物概念,因为汤乐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
她拉紧被子,双目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汤乐接二连三地避开她听电话,为什么?
是要和他爸谈什么商业机密不方便她在场吗?
许云溪心中揣着事睡不着,辗转反侧了会儿,猛地想起黎送给她的唱片还放在包包里。
她赶紧下床把唱片找了出来。
汤乐占有欲那么强,被他看到肯定要多想。但唱片是黎博裕的心意,丢是肯定不能丢的了,找个地方把它放好吧。
于是她来到专门放置礼物的置物间,汤乐送她的玫瑰兔被归置在房间的中央,装在极度透明的玻璃格子里。四下看了看,许云溪找了处放置珠宝的抽格将唱片放了进去。
第13章 醋二
再回到卧室时汤乐还没有回来,躺在被窝里的许云溪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困顿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幽暗的书房内。
电话那头是汤振海生气的声音。
“你把汤绍钧打了?”
汤乐坐在老板椅,把穿着皮鞋的脚搭在办公桌上,双腿交叠,唇角压低,骨节分明的手指优哉游哉地把玩着打火机。
“我什么时候打了他?有证据吗?”
汤振海:“汤绍钧的腿骨折了,说是你打的。”
“他说是就是?谁能证明?”汤乐不屑一顾,按压着打火机的火轮,红蓝色的火焰在寂静的黑暗中熊熊燃烧。
汤振海沉默两秒:“阿乐,他算是你弟弟。”
“弟弟?”汤乐好笑反问:“那他怎么还找人杀我?子弹擦着我腰打中我的助理,他死了,我也差点死在米兰。”
这事汤振海自知理亏,但是身为父亲,父权的威严不允许他在这次的对话中落下风,他思索半响找到突破口。
“汤绍钧说你在香港藏了个女人,他不过是提了一下你就把他的腿打断了。”
戾气在汤乐的眼中逐渐汇集,冰冷,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在香港养女人。
呵……
他面无表情地等待汤振海的下一句。
“孟家长辈属意你,别搞出桃花债惹出什么事端,赶紧把那个女人处理掉。”
汤乐冷冷一笑:“爸,我养女人怎么了,你不也有几十个二奶?和我妈结婚之后也没见你收心啊。”
汤振海嗓子一噎,涨紧嗓子冒出一句:“混账东西,我是你爸!”
汤乐半眯着眼,懒懒散散地回应:“很晚了,早点睡吧。”
接着,他无情地挂断电话。
只是打断腿,汤振海就龇牙咧嘴地来找他兴师问罪。
而他差点死在米兰的时候,汤振海却绞尽脑汁保下汤绍钧,将他送去非洲。
汤乐勾了勾嘴角,说不清是不是在自嘲。他把打火机扔在桌面,坚硬外壳与书桌发生碰撞,发出铃铛响声,心中怒意似随着这股声音蹭蹭上涨,握紧的拳头关节发白。
从小到大,在家里那群孩子里面他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个。论学历、经验、能力,那群狗屎私生子没一个比得上他。
但他初入职场时仍然要从低做起。
反观汤绍钧,一毕业就空降经理位置。
他气不过,这才从汤家离开来到香港,成立自己的公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
旁边触手可及的书架摆放着一个相框,是汤乐小时候和父母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站在中间,父母在两边拥着他,三人对着镜头笑容可掬。
对照如今水流花谢的局面,这张照片是多么的可笑,又讽刺。
汤乐将照片抽了出来,长指滑过照片上的人脸,随即拿出一把剪刀。
一刀又一刀,将照片剪的稀碎。指尖大小的胶片散落地毯,破碎到连粘都粘不上的程度。
时间已到凌晨一点。
汤乐洗完澡出来许云溪已经睡着了,他躺下床搂过她的腰,鼻尖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睡意朦胧,许云溪做了一个梦。
许多看不清脸的人在对她说话,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每一句都直戳她的心。
她高声反驳,数不清的嘲笑声在围绕着她。
她捂紧耳朵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一直跑一直跑,终于看到前方路口传来曙光,她猛地冲过去,迎面走来的竟然是汤乐和别的女人在手牵手。
许云溪猛地的惊醒,双眼睁大,宛如溺水得救的人在拼命喘着粗气,胸脯一鼓一鼓,沉重的闷感压在她的胸口处,压抑到像是要随时炸开。
她低眉一瞧,汤乐的手正覆盖在她的心口上面,即便睡着了手指也不老实,还捏了捏。
许云溪用力闭了闭眼,酸涩感告诉她刚才只是梦。
不知为何,慌乱的怅然若失之意依旧没有消失,似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无边无沿的恐慌中,连双肩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拿开汤乐的手从侧边下床,穿上拖鞋,没想到这么小的动作却令她的额头冒出一圈冷汗。
许云溪拿纸巾擦了擦,拖着脚步坐在沙发上。
心跳加速,砰砰在她的耳腔作响。
梦境很真实,像是真的有人在她的耳边跟她说了很多话,她的心里很受伤,很难受,憋屈到肚子都发疼。
她甚至不敢闭眼,害怕会再沉沦进入这个可怕的梦。
呆如木鸡的许云溪像是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无意识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出。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头顶的流星灯突然亮起。
“三更半夜为什么不睡觉?”
熟悉的男声将许云溪吓了一跳,她脊背一动,像是要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样。
汤乐皱眉看她。
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小脸委委屈屈。
“怎么回事?还哭?没委屈完?”
许云溪下意识往自己的脸上抹去,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
她微微开口,嗓音沙哑:“我、我刚刚做噩梦了。”
汤乐微不可见的叹息,捏着她的小脸蛋:“既然是梦,有什么好哭?”
许云溪摇了摇头,一头扎进汤乐的怀抱,紧紧抱住他,瓮声瓮气说:“我梦到你劈腿了。”
汤乐:“……”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汤乐拍了拍许云溪的后脑。
“你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真真实实的抱着汤乐,感受到他的体温,许云溪迷乱的状态才慢慢恢复过来。
刚才一切都是假的。
梦而已,不能当真。
汤乐抱着她来到床边,推着她躺下,捏着她的下巴面对自己,轻吻她的眼睛,声音惺忪有磁性:“快睡觉,哭了一晚上,明天眼睛还要不要?”
“嗯。”许云溪应了一声,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依偎着他,重新闭上了眼。
汤乐拥着她的肩膀,低语呢喃,说话时的温热气息略过许云溪的眉眼:“睡吧,有我在身边,别怕。”
下夜无梦。
翌日。
吃过早餐,许云溪坐上汤乐的车一起出发去公司,途中对汤乐说:“公司安排我去参加峰会,要出海,今晚不回家了。”
汤乐半响没说话,许云溪刚想侧过头问怎么了,刹那间,汤乐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盯着她的瞳仁,波澜流转的眼光似海深沉。
汤乐右边双眼皮,左边单眼皮,近距离看时,这种不对称的感觉非常强烈,会情不自禁地被他这种奇妙之处所吸引,渐渐沦陷在他的缱绻眼底。
许云溪半眯着眼,微微仰头吻了上去。
干燥清凉的双唇刚刚相触,就被汤乐按着后脑把吻加深,他喘息着说:“你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许
云溪轻轻推了一下他,两人鼻尖对鼻尖,许云溪媚眼如丝,浅嘬在汤乐的唇角,“我真的要走了,峰会结束我就回家。”
“嗯。”汤乐轻叹了口气,把许云溪的衣领整理好,下车时还拍了拍她的屁-股。
许云溪羞赫着扭过头掐了他一把。
来到公司,许云溪刚走两步还没来到电梯口,手机响了。
是黎博裕打来的
她边接听边按电梯。
黎博裕第一句就说:“云溪,我离开香港了。”
许云溪奇怪一秒:“这么快?不是和这边的公司有合作吗?”
黎博裕无可奈何地说:“经纪人忽然给我接了个活,所以连夜离港了。”
“噢,是这样。”
“云溪,关于MV女主一事你再好好想想,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开拍时间待定中,我等你的消息。”
许云溪佩服他的执着劲,拒绝两次了还不死心,刚要第三次拒绝,黎博裕就说自己要赶飞机,先行把电话挂了。
“Hello,Danika。”
欢快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是Ann,手上拎着麦当劳早餐。
她挤着眼睛说:“我都看到啦。”
电梯门开启,许云溪进入电梯,一起的还有其他楼层的同事,她微微一笑打招呼。
Ann靠近她低声说:“看到汤董的车啦,他送你来上班,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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