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待在原地缓了缓，见萩原要离开，又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笨蛋，这都能受伤。”
虽然指责对方，但小林千岁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为什么……就帮不到忙呢？
手臂上的伤，又要疼一段时间了吧？
冬夜的寒风凛冽，扬起她的发丝露出下面那双落寞的眼睛。
她站在医院外，没有陪对方进去，就这么吹着风，看着深色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下雪了。”
身后传来青年惊讶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小林千岁以为是在和她说话。
“怪不得这么冷，萩原前辈，我先送你回去吧？”
片片羽毛般的雪花从空中洋洋洒洒飘落，她没回头，抬手接过其中一片，看它迅速在手心融化，眸色微垂，低声说道：“是啊，下雪了。”
“不用了，千叶你先回去吧，我想走走。”
“诶？”胖胖的年轻警官摸了摸脑袋，想要劝说的话语在看到青年脸上的神色时，又妥协了下来：“那前辈小心着凉，我先走了。”
虽然看不懂对方的神色，但下意识的，他认为前辈想要一个人待会。
半长发的青年朝着家的方向，在雪中慢慢走着，身侧还有看不到的人一直陪着他。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地面上铺了一层非常薄的白色，在他落脚后，瞬间消失不见。
“照这个速度，晚点就可以堆雪人了吧。”小林千岁自言自语道。
说到堆雪人，印象最深的是和萩原研二认识后的第一个新年。
那时候在伊达警官和娜塔莉的家里，晚上她偷偷跑去天台捏雪人，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动作很慢，半响才团出一个雪球，剩下那一半还是萩原给她的。
这么说的话当时两个雪人，她只居然连一半都没做出吗？
小林千岁目光飘忽。
“咳，下次我来堆那四分之三吧。”
她侧头看去，青年眸光平静，目视前方，紫色的下垂眼中即使没有笑意，也一如当年那般清澈、好看。
只是当时里面盛满了她，而如今……
苦涩漫上心头，小林千岁似要掩盖什么，扬声道：“肩上都落满雪了，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累了一天，要不打车回去怎么样？”
“想要看雪回家也可以看的。”
“……”
小林千岁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再也没有声音。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被薄雪覆盖的路上只留下一串脚步。
接下来日子里，她一如既往地跟着萩原研二上班、下班，在旁边念叨他要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在追击犯人时提心吊胆的寸步不离。在他疲惫不堪时，用那只不被感受到的手替他抚平眉心。
忙完这一阵后，马上迎来了新年，在跨完年后，樱井彦一和洛克滋打算去北海道玩。
说起洛克滋，在那之后她想把人送走的，可对方说想再留下来一段时间。
“我还没有完成当初的约定，至少，让我和你们一起看黑衣组织的覆灭吧。”
他是这么说的，但小林千岁知道，除了这个原因他还放心不下两人，毕竟多一个能说话的亡灵，总是会热闹一些。
所以小林千岁也就歇了心思。
再三确定她不一起去北海道后，樱井和洛克滋两人便离开了。
她把厨房收拾好后，眨眼消失在原地。
————
神社外，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聊着趣事，跟在伊达航和娜塔莉身后往里面走去。
在跨上最后一道楼梯，即将迈进神社参道上时，萩原研二的脚突然又落了回去。
正在说着待会想去哪玩的松田阵平疑惑地侧头：“怎么了？”
“没。”半长发的青年笑道：“我想去洗手间，你们先进去吧。”
“里面的洗手间更近吧？”
“其实我就是想偷懒啦。”他眨了眨眼，“这两天感觉好累，到神社里还要走那——么长一段路，走不动啦！”
松田阵平嫌弃地将好友凑过来的脑袋推开：“知道了知道了。”
这家伙最近确实很累，案件一件接一件，偶尔他在其他地方处理炸弹，但还有需要时，萩原也会被借走，都没什么休息时间。所以一放假这家伙就躺在家里哪都没去。
“那我去那边的店里等你们？”萩原研二指了指外面街道上的咖啡厅。
在点头后，看着好友离开时轻松的背影，松田阵平眸光闪过一丝担忧。
hagi……
“萩原，走错了，咖啡厅在那边。”小林千岁提醒道。
青年毫无反应，继续往另一侧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小林千岁若有所思，从他身旁离开。
在这条道路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连草丛里都没放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朝来的方向走去，远远便看到长椅上的人。
青年仰着头，将重量放在椅背上，一手排开同样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树影婆娑，阳光穿过绿叶映照在他脸上，紫色的下垂眼出神的看着天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片刻后，他抽出口袋里的手揉了揉眉心，放到身侧。
微风轻轻吹来，萩原研二闭上眼睛，任由其拂过眉间、眼睑，脸侧。
随后，从指缝穿过。
他猛然坐起，用力扣住手中那缕微凉的清风，侧头时眼中盈满狡黠地笑意：“抓住你了，幽灵小姐。”
“或者说……妖怪小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6 22：55：41～2023-03-17 19：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夏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
第85章
◎无法看见的恋人◎
小林千岁愕然一怔，她像是大脑死机一样，呆呆地看着青年，对此刻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反应。
那股微凉的冷风停止流动，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该不会是在吃惊吧？”
他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眉眼飞扬：“哈哈，我能抓到你，是不是超震惊呀～”
在他的视角中，只有一只手弯曲着，做着交叠的姿势，可在小林千岁眼中，却截然不同。
那只宽阔略微粗糙的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
在那些被抹去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把手塞进对方手中，无数次想像从前一样，十指相交。
可，都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永远得不到回应。
但此刻，萩原研二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如从前，有力却又不会弄疼她。
小林千岁眼眶发酸，心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过不可思议，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你……能看到我了？”
树影摇晃，四周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喧闹。
她的脸色突然苍白了下来。
他看不到她。
青年依旧笑着，眉眼间带着发现秘密的小窃喜，投来的视线似在看她，却又不在看她。
紫色的瞳孔里干净、澄澈，倒映着长椅，道路，远方的天空，唯独没有她。
没有近在咫尺的她。
“我……猜错了吗？”
青年迟疑地声音打断了小林千岁的思绪，她抬头，看到萩原研二笑容淡了下去，转而眉间有些痛苦。
“工作时办公桌上总是晃动地绿植、像是被人翻起的文件一角、在眉间、肩头、手心回旋的柔风、在没好好吃饭时刮来略微凌冽的风……”
他在家时有；工作时有；逮捕犯人、拆弹时更是一直都在。
就像是谁在陪着他一样。
或是温柔、或是嗔怪、或是紧张、或是生气……
“这些一直围绕在我身侧，带着甘泉般冷冽的风是你吗？”
“幽灵……妖怪、或者什么不知名的存在，可以告诉我你真的存在、真的在我身边吗？告诉我我的感觉没有错！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发现不是幻觉！不是臆想！不是我……”
青年松开手缓缓捂住脸，看不清神色，但从喉咙中溢出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不是我疯了……”
自从那次一个人去静冈县看樱花，回来后萩原研二总觉得自己很奇怪。
莫名其妙的说一些像在和谁对话的言语，总有什么下一秒就要从口中喊出来却又突然停住，做饭时经常会变着花样的烧鱼……可他和小阵平并不是很爱吃。
看到兔子玩偶会想买，路过侦探相关报纸会驻足，起床时会拿起手机点开聊天软件，下班会往另一条道路开去……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就像是他曾经保持了这样的生活习惯很久，下意识做出来的行为……
可是！
在他记忆里那些都只是偶然发生过一次的啊，怎么会养成习惯呢？！怎么会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行动了呢？！
浓重的违和感让他对日常所有事更加敏锐起来，于是，发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风……
微凉的风好像一只柔软的手一样，轻轻抚上鬓角。
萩原研二放下手，起身指着长椅后绿化中的树丛，说道：“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让这一棵小树摇晃吧。”
他没有抬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指定的那棵绿植上。
他唇部轻轻抿起，指尖抑制不住的收拢，似乎在紧张。
周围没有路人，没有风，很安静。
矮小的绿植微微晃动起来，下一秒频率增大，旁边几颗挨得近的绿植也被带得摇晃了两下，但更远的那些，纹丝不动。
“哈……”萩原研二突然笑了一声，随后愉悦的轻笑从他喉咙中低低溢出。
他扬起眉眼，那双眼中有流光转动：“我就知道！你是真实存在的。”
————
小林千岁捏着小树的枝干，轻轻晃动着，看着青年表情从低沉的自我怀疑到重新覆满笑容，看着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她唇角也情不自禁的扬起。
萩原研二看不见她，但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可是萩原研二啊。
那个洞察力极强的萩原研二啊。
纵使记忆被修改，可她们曾经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真实存在的！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他大概就是从那些下意识做出的行为中察觉到不对了吧？
以前看着困惑的他，小林千岁只觉得被苦涩和疼痛弥漫，可如今，更多的是欣喜和庆幸。
谁会真的想被爱人忘记呢？谁会真的想永远不被知晓呢？
这大概是救下萩原研二以来，她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小林千岁笑着，眼眶盈满水意，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还未落在地上就消失不见。
“萩原，你好慢啊。”
她起身抱住青年，哽咽道：“萩原，我好高兴。”
被所有人遗忘的日子并不好受，那一道道从身上穿过的目光、擦肩而过的身影都让她痛苦不堪。
她在夜深人静时崩溃的哭泣，有时甚至会想像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
可她死不了，也舍不得萩原研二。
她还想再看看他，看他和好友团聚，娶……妻生子，也许百年后寿命终了，变成亡灵的话，至少，她能被他看见一次。
如果没有变成亡灵……那也挺好的，总归是没有留下遗憾。
不过这些都将成为过去式，现在，萩原越过那条“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鸿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你是在抱我吗？”半长发的青年有些迟疑，他是感觉到那阵微冷的风覆了过来，虽然不确定，可还是凭着直觉把手虚虚环了上去。
“我们曾经果然是恋人吧？”
他的这句话，让小林千岁猛然一惊，松开手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问完才想起对方听不到，她略微沉吟，蹲下身捏住小树的枝丫，轻轻偏了偏。
“噗……”萩原研二看着小树顶部偏向一侧，非常拟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胸前传来有些凌冽的风，猜测是他这个看不见的恋人不满揍了他一拳后，立马止住笑意，咳嗽了一声：“咳……抱歉。”
嗯，说起来上次她好像也是这样踩了他一脚呢……就因为早餐吃了面包，要不是没有实体，他敢断定那一脚绝对是会让他面色扭曲。
萩原研二收回思绪，他坐回长椅上招呼对方也坐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看。”
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戒指盒。
小林千岁见过它，是从悲剧开始的那一天夜里，当时盒子上布满了血污，萩原就是从中将戒指拿出，戴到她手上。
可现在上面的血迹没了，只留下崭新的盒子。
无名指上的宝石，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为什么？”
为什么戒指盒没有消失？因为是萩原自己的东西吗？还是说……祂留了一线希望。
小林千岁的心跳猛然加速，不待她细想，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应该知道我总是会做出一些……习惯性的行为？”他笑了笑：“其实除了这个，我还会做一些梦，梦里看不清场景，听不清声音，但我总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这个梦伴随了我很久，每次醒来心都会很痛，很悲伤……”
他想知道对方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可越想越记不清，连梦中逐渐增多的场景都开始消散，后来他便克制自己不再想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抽屉里发现这个。”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它一直在那，只是原先好像被我直接忽略了。”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空气，似乎在想要努力看出谁：“在看到戒指盒的一瞬间，我就确定了梦中人是谁。”
青年缓慢又坚定地说：“她是我的爱人。”
“成为了看不见的存在，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本以为你是什么鬼魂妖怪，喜欢观察人类想要作弄我，后来我以为你是我死去变成幽灵的恋人，不舍得离去才待在我身边，但这样的话就更奇怪了，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我问过周围的朋友同事，他们也都说我没谈过恋爱，如果只是单纯的生死永别，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完全就像是……”
他顿了顿，小林千岁看向青年，心脏跳动得很快，似乎对他即将要说的话很紧张。
“就像是她的存在被抹去了一样，不让所有人记得。”
他猜到了！
他果然猜到了！
65/75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