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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本该是生理期到来的时间，没来。
葛玥捏着那根验孕棒不敢撕开。
有人说，当你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就去抛硬币，不是因为硬币能帮你选择，而是当硬币落下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自己心里到底想要选什么。
如今硬币已经在半空中了，葛玥闭了闭眼睛，苦笑着捂住脸。
她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她还不想怀孕。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唐允信站在卫生间门口。
葛玥挥了挥验孕棒，故作轻松道：“要开奖吗？”
唐允信脸上没有笑意，他唇线抿得很紧，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是不是太不是人了？”
葛玥强装的笑容一下子绷不住了，她抬手就把验孕棒塞回了抽屉里。
“没有，我也后悔了。”
她浑身绷了太久，这会儿骤然松了下来，伸手自然地揽住唐允信的脖子，把自己挂在对方身上。
“过几天再说吧，可能只是大姨妈迟到了。”
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道：“我大姨妈一直也不怎么准你知道的。”
唐允信伸手把她用力抱住，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葛玥又觉得有些好笑了，可能每一对夫妻都会有这种对着验孕棒忐忑不安的时候，但大概他们忐忑的方向和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一样的。
之后两人绝口不提这个话题，一连过了七天，这七天里，两人甚至都没有除了拥抱之外更亲密的接触。
葛玥于是一边忐忑一边又觉得更好笑了。
看啊，这俩被一个可能到来的孩子吓成了缩头鹌鹑的怂货！
第七天早上，葛玥知道不太能自我欺骗下去了，就算月经再不准，她也很少有推迟一周的情况。
唐允信比她醒得更早，见她醒来，伸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葛玥抬起另一只手，落在小腹上，强笑道：“我们这样，它是不是会伤心啊？”
唐允信侧过身，把手落在她的小腹上，手很热，小腹微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葛玥觉得舒服了很多。
“行了，愿赌服输。”葛玥坐起来，昂首挺胸地去了卫生间。
唐允信也没有继续躺着，他去厨房把前一晚泡好的杂粮放进锅里煮粥。
“唐允信！”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唐允信心头一跳，丢下手里的活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唐允信顾不上隐私不隐私的，直接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葛玥站在洗手池旁，表情很困惑。
他顺着葛玥的目光看下去，验孕棒上有深深的一道，和极其浅的一道。
“这算是……真的一发入魂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唐允信还是觉得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葛玥表情古怪：“不……这个太浅了，不一定准，而且……”
“嗯？”唐允信不明白，纵使孕产知识了解得更多，他也没有实操经验，验孕棒在他眼里只有一条杠两条杠的区别。
“而且，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唐允信也愣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唐允信茫然了，然后自然地想到了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去医院检查一下？”
葛玥心里其实有一点猜测，但是毕竟她也没经验。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葛玥道：“我今天去医院顺便查个血吧！”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我自己抽自己验，一条龙服务。”
“我陪你。”唐允信皱着眉，摸出手机开始请假。
葛玥想阻止，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算了。
吃过一顿心情复杂的早餐，两人一起去医院，唐父前些天出院了，唐母自然也要回去照顾他，所以两人到医院倒也没有其他的顾虑。
抽空给自己开了个单子，抽了血，结果出来之后葛玥叹了口气。
HCG的结果异常得很典型，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去找妇科医生，葛玥自己就能解答。
大概率是生化妊娠，也就是受精卵在着床前就停止发育了。
换句话说，的确中了，但没全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们两个对这个孩子的不欢迎，这个孩子甚至没有选择在母体内扎下根来。
葛玥不是个特别感性的人，生为医者，她见过太多的生死，一个受精卵的生死存亡，本来不该牵动她太多的情绪，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医学上还是法律上，一颗受精卵，都算不上一个生命。
只是很奇怪的，当她感受到随着生理期而来的隐约疼痛时，她竟然产生了一种骨血剥离的撕扯感。
这让她忍不住伤感，原来真的有一个融合了她和唐允信两人基因的小小细胞，来到了她的身体里，然后又选择了离开。
十点钟之后不太忙，葛玥和唐允信去妇科挂了个号，医生给出的结论和她猜的差不多，生化妊娠对身体影响小，但也有一些影响，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走了。
英姐猜到葛玥今天可能有点什么事，主动提出下午跟她换班，让她回去休息一下。
葛玥换了衣服，跟唐允信开车离开医院。
街头熙攘，两人却一时没了方向。
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广场旁边的临时停车位，唐允信去广场另一边买了一份热乎乎的蛋仔饼。
这种小吃十几年前很是流行了一阵，以前葛玥挺喜欢的，后来随着这东西被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吃法，夹冰淇淋夹炸鸡什么的，葛玥反倒没了兴趣。
唐允信买的是那种老式的，一个大叔推着小推车现做现卖，热气腾腾，蛋香扑鼻。
葛玥摘了一颗吃了，脸上神情还有点愣愣的。
唐允信也伸手摘了一颗，他也有些茫然。
好一会儿，唐允信道：“其实，还是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葛玥牵了牵嘴角：“是，是松了一口气。”
唐允信沉默了好半晌，突然抹了一把脸，又道：“我如果说，我其实又觉得有一点点遗憾，你会不会觉得我太——”
太什么，他没有说，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葛玥往后一靠，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
她用三个字终结了唐允信的无措。
唐允信便笑了起来。
葛玥也闭着眼睛笑。
笑他们两个的情绪同步，也笑他们两个都是一模一样喜欢纠结的普通人。
想顺其自然，又不那么想咸鱼躺平。
想反抗生活，又不那么想颠覆平静。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唐允信伸手握住葛玥的手。
其实唐允信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就这样吧”是哪样。
但葛玥还是反握住他的手：“嗯，就这样吧。”
第104章 Chapter 3.19婚房
周末例行回家吃饭，那场手术之后，正如英姐所说的那样，葛玥在公公眼里的地位水涨船高，用英姐的话说就是，从二等顺民一跃成为了一等公民，尤其是身处医院那个环境里的时候，病人对医生天然的一份敬畏加持下，唐父跟葛玥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的，丝毫不见几周之前的强势和无礼。
两人到家，发现唐父竟然站在门外笑呵呵地等着，两人拎了些东西，水果和补品之类的，葛玥手里拎了个不大的西瓜，唐父见状忙走上前去，无视了唐允信手里更多更重的东西，直接走到葛玥面前，要伸手接西瓜。
葛玥哪敢让他接，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也伤筋动骨的，手术完很是虚弱了一阵子。
“爸你在屋里坐着就是，外面有点热的。”葛玥让开他的手，淡淡道。
唐父执拗地伸手抢走西瓜，拎在手上健步如飞，精神头足得不行，完全看不出刚做完手术的样子。
“这才几月份，都没到六月呢，哪有那么热，再说现在和以前怎么一样？允信你也是，怎么还让她拎东西呢？”
唐允信有些茫然地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葛玥，葛玥也很茫然。
唐父没多说，拎着西瓜进了厨房。
两人落在后面，葛玥小声道：“什么情况？”
唐允信：“不知道。”
葛玥脑子转了转，迟疑道：“按理来说，我要是怀孕了，他可能就是这个态度。”
唐允信神情一僵。
确实，如果有怀孕这个先决条件的话，那唐父的行为就很合理了。
但问题里，葛玥并没有怀孕，而且两人应该也没有跟唐父唐母提过这回事。
饭菜格外丰盛，最明显的就是多了两道汤，一看就很复杂很养生的那种广式靓汤。
唐父嗓子还有些不适，说话声音沙哑，但掩饰不住他心情的愉快：“这个花胶鸡你妈炖了好久，可惜没买到特别好的花胶，咱们这边不产这个，等过两天让你妈联系你舅舅，让他从南边帮忙买些好货。”
唐允信疑惑道：“怎么想起来买花胶了？虽然我是不太信这东西能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不过如果你和妈想吃的话，我也可以去问问，之前有个客户好像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唐父板起脸：“胡说什么，怎么是我和你妈想吃呢？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补什么补？这是给小葛吃的！”
唐允信和葛玥对视一眼，心想这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应该是知道了怀孕的事儿，但看样子并不知道生化妊娠的事儿，要不然不至于这么喜气洋洋的。
两人闷头不说话，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唐母端着最后一道白灼菜心进来，笑吟吟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一顿饭气氛空前和谐，唐父甚至还亲自动手给葛玥盛了一碗花胶鸡汤。
快吃完的时候，唐父道：“还打算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满三个月吗？虽然是有要满三个月才能说的老传统，但那是过去了，咱们现在不兴这些了。”
这话基本就是要摊牌了，唐允信和葛玥两人装傻装不下去了。
葛玥闭了闭眼，刚打算直接说清楚真相，却听唐允信比她更快一步。
“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唐母道：“是你爸住院时候认识的一个病友，就隔壁床的，小葛当时还帮了他，他对小葛印象蛮好的，前些天他去复查，正好看见你们两个去妇产科，他就偷偷告诉我们了。”
唐父期待地看向两人：“多久了？”
唐允信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抓住葛玥的手，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像是在安抚她。
“爸妈，你们听我说……”
唐允信简单地说了一下生化妊娠的事，怕他们不理解，又解释了一下生化妊娠是怎么回事儿。
听他说完，饭桌上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唐母最先反应过来，她又给葛玥盛了一碗汤：“那就更应该补补了，哎呀没事儿，也怪我们，太心急了，一听那人说就想当然了，要孩子都不容易的，养好身体更重要。”
葛玥其实已经吃不下了，但唐母的话还是让她心里一暖，接过汤小口抿了一口。
她没抬头看唐父，按照她对唐父的了解，唐父此刻的表情肯定不会好，至于等一下会不会不顾体面地直接爆发，那就不知道了。
指不定今天这一桌好菜的命运又跟上次一样，地板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良久，葛玥听见唐父重重地叹了口气。
来了。
葛玥心里居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算了，还是缘分没到。”
出乎意料，唐父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葛玥下意识抬头看向唐父，发现他脸色晦暗，眉头紧皱，不复此前的神采飞扬，但也还好，没有跟之前那样急赤白脸的训斥他们。
“不过，怎么就生化了呢？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唐父回过了神来，开始追问。
葛玥摇了摇头：“生化妊娠的病因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办法明确，可能的原因很多，比如说身体的免疫状态，内分泌状态，胚胎质量，精子质量，以及双方染色体等，都有可能是生化妊娠的病因。”
唐父也不知道怎么理解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道：“那不还是你的身体问题么？”
葛玥冷了脸，心里一阵气闷，便没再说话。
唐允信皱眉道：“葛玥的身体很好，之前检查报告也有，生化妊娠这种事就是意外，没有必要非去追究个原因吧。”
唐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眼道：“你懂什么？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那检查报告查的难道就一定准吗？肯定总有些小问题是检查不出来的，该调养还是得好好调养。”
他想了想，转向唐母道：“收拾收拾，从明天开始，我们住过去，你每天给小葛煲养生汤，好好养养身体，再找个中医带小葛看看，弄点中药调理一下身体。”
葛玥都懵了，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快进到了公婆要住他们的婚房去。
唐母一个人倒没什么，唐母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她住在那边也不会干涉葛玥和唐允信的生活，但唐父——
葛玥真的很难接受和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男性长辈同住一个屋檐下。
在这边偶尔住住她还能接受，毕竟楼上楼下两层，葛玥和唐允信住楼上，有独立的卫浴和洗衣机，但婚房那边只有两个房间，最重要的是，只有一个卫生间。
但葛玥又实在没有办法说出让唐父不要过去住的话，他刚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唐母如果去照顾葛玥，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也的确说不过去。
唐父见唐允信脸色不对，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不想我们住过去吗？你别忘了，你那婚房还是我出的钱！”
唐允信脸色一暗，默默咬紧了牙。
当初结婚的时候，唐允信工作也就才三年不到，手上根本没存下几个钱，但葛玥父母提出条件，要求男方全款买房，写女方名字，另外还要十八万八的彩礼。
葛玥对父母的狮子大开口感到无力，只想着唐家干脆拒绝了算了，自己也并不想跟卖身一样卖给男方家。
结果没想到唐允信掏空存款付了彩礼，房子便由唐父出钱买了，不过葛玥背着爸妈拒绝了加名字，是以这婚房只有唐允信一个人的名字，且因为是婚前全款买的，所以说白了，这婚房跟葛玥没有半毛钱关系。
至于那十八万八的彩礼，葛玥父母一分也没有拿出来作为陪嫁，葛玥的陪嫁是她自己置办的。
唐母知道两人的顾虑，便提了另一个解决方案：“婚房那边太小了，住不下我们四个人，咱们不住那边，还跟之前一样，住小葛那个宿舍，那小公寓里什么都有，够咱俩住的了，白天我去给小葛送饭也方便。”
她看向葛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葛玥和唐允信脸色好了一些，的确，唐母的办法能够解决很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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