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名状的孤独突然笼了上来,他坐立难安,胡乱找了个借口,开着车在空荡荡的街道漫无目的地乱转,车窗大开,寒风在他脸上发梢肆虐,微微有些疼,他这才略痛快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病了似地。
直到他不知不觉开到了天河湾,这三个大字在小区大门上泛着幽幽的光,刺进她的眼里,他突然清醒:原来他想见她。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一径疯长,不可收拾。
太晚了,他在她的楼下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以为她已经睡了,可她几乎秒回,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就热了,他知道自己有点疯,深更半夜要一个女人下来见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又有把握,她会下来的。
果然没多久,大厅的门被匆匆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了。
陆昊游不由自主地笑成了一朵花,使劲向她招手。
苏景绷着脸,假装生气,说:“不好好在家过年,大半夜乱跑啥啊?”
眼睛里却有压不住的笑意。
“我想见见你!”
陆昊游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上次...”
俩人不约而同地开了个头,又同时停住,等对方先说,空气静默了一分钟。
“对不起!”
又一次不约而同地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相视而笑,陆昊游做了个手势,说:“你先。”
“对不起,上次我态度有些生硬,我应该好好和你说...”
“不,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没理清头绪就跑来找你。”
“那,现在,理清了吗?”
苏景轻轻地问,心却狂跳起来。
“嗯。”
陆昊游应了一声,苏景等着,他却没再往下说。
苏景奇怪,一抬头,看到他正在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心肝没来由地一颤,突然不自在起来,催他:“是什么?”
“我不走了!”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主意是这一刻才拿的,但一脱口就明白不会再变。
真的?苏景整张脸都亮了,眼中发出喜悦的光芒。
原来她这样在意我!一股甜蜜的暖流瞬间击中了陆昊游。
“为什么?”
苏景温柔地看他,目光像秋夜的月光,汪汪地散了一地。
“我希望想见你的时候立刻就能见到,像现在这样!”
苏景老脸老皮的人了,却感觉自己在他烫人的话和注视下快融化了,心跳如乱鼓。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她抖抖嘴唇,正想说什么,突然横空砰地一声巨响,夜空中炸起了一朵烟花,华美如牡丹,流光溢彩。
她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踩到了结冰的路面,整个人不由地往前栽。
陆昊游一个箭步冲过去,刚好接住她,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不由地各自一震。
他们以前也拥抱过,庆功时,告别时,安慰对方时,但那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一刻,是男人身体和女人身体的亲密接触,他的胸膛温热坚实,她却是绵软而荡漾的,连那两团的形状都似乎能感触到。
陆昊游两耳嗡地一响,如遭电流,从头麻到尾。
苏景挣扎着要起,他却生出霸道来,收紧胳膊,把她搂得更近了,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姐,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远处的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他来见她,只是为了掐点说这么一句。
苏景那颗老阿姨的心立刻软塌塌的,春潮泛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享受过这样的浪漫和温情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谈恋爱,太美妙了,就像喝醉了一样,整个人晕陶陶的。
这样的一张脸在陆昊游眼里充满了诱惑,眼神恍惚迷离,嘴唇嫣红润泽,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他毫不犹豫地地托住她的下巴,低头要吻上去,叮铃铃,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响了。
苏景立刻一把推开他,红头胀脸地去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陈西川冷静的声音:“可可妈妈,你该回家了!”
她心脏猛地一跳,捂着手机仰头往上看,他们楼层的房间黑乎乎的,没开灯,可她分明感觉到两道冰冷锋利的目光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恶声恶气的她倒不怵,可一用这种语调说话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收起来,对陆昊游说:“你该回去了,以后不敢这么任性了。”
还是以前那种亲切的、居高临下的、叮嘱的口气。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荡漾的,恍惚的梦。
“哦!”
陆昊游耷拉着脑袋,用鞋子一下一下地去蹭地上的积雪,耳朵尖红得透明。
到底年轻。
苏景心一软,从羽绒服里掏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说:“送给你,新年快乐!”
苏景上楼了,陆昊游对着手心里的巧克力傻笑。
巧克力是超市常卖的那种,金灿灿的箔纸包成一个心形,在他眼里却放着万丈光芒,心形的,她对他好用心!
他羞涩又甜蜜地笑:下次,下次一定要亲到她。
他不知道这巧克力是贺玉兰硬塞给可可的,苏景怕她吃多了牙疼,随手放口袋里了。
第42章 辞旧迎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苏景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轻手轻脚地脱下羽绒服,换鞋,然后回卧室。
一推门,先看到黑暗中一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陈西川在吸烟。
他站在窗边,闻声直直看向她,淡淡地问:“小鲜肉的滋味怎么样?”
苏景的头皮瞬间炸了,突然想起从窗户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她和陆昊游所站的位置。
“别胡说。”
她不敢和他对视,移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陈西川凉凉地一笑,掐掉了吸了一半的烟,直接用手指按灭的。
苏景的心跟着缩了一下,仿佛被烫的是自己,直觉告诉她,他生气了,很生气。
“挺晚了,睡吧!”
她一心要息事宁人,弯腰收拾地上的被褥,深更半夜,很多情绪都会被放大,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一股强力突然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西川按倒在了床上,他看着她,眼睛里迫人的执拗,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了,以后你睡,床,上!”
“陈西川,你发什么神经?咱们已经离婚了!”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苏景被他禁锢着不能动弹,只能用语言捅他的痛处。
“所以呢?你这是要为他守身如玉吗?”
陈西川愤怒的脸凑得更近了,急促的鼻息喷到她脸上,滚烫。
他真的疯了,苏景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再和他沟通。
谁知下一秒就被掐着下巴掰了回来,陈西川如同猛兽一般,剧烈地吻住了她。
苏景大骇,在他的臂弯之间拼命地扑腾,像条刚出水的鱼,却撩出更多的火花。
陈西川生出了征服欲,用腿压住她,一手抓住她的双腕,一手熟练地探进了睡衣里,他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但依然受到了刺激,睡衣下的皮肤柔滑如丝绸,绵软颤巍在手心里不安分地摇晃蹦跳,可能刚被别人碰过。
这个念头让他戾气大长,嘶啦一声撕开了她的睡衣,纽扣四溅,她的身体在夜色中白得发光耀眼,他愣了一瞬,脸上立刻热辣辣地挨了一巴掌。
苏景一边掩衣服一边咬着牙根骂他:“变态!”
陈西川突然醒了,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刚才那股魔怔劲儿一下子泄了,失魂落魄,他知道自己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苏景踢拉着鞋子要出去,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你睡这儿!”
他起身出去,外面窸窸窣窣,是他穿衣换鞋的声音,然后大门哒地一声轻响,他走了。
苏景立刻双手捂脸,重重地倒在床上,这真是个漫长的,一言难尽的除夕夜啊。
大年初一是个大晴天,金色的阳光柔柔地透过厨房的窗户洒了进来,本是辞旧迎新百事待兴的一天,苏景的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一夜没睡好,正顶着黑眼圈给可可做早餐。
陆昊游给带她的那点悸动,陶醉和甜蜜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陈西川这颗原子弹炸得尸骨无存,只剩难堪了。
之前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调整得不错,离婚后适应良好,能和前夫及他家人保持体面的关系,也把对孩子的伤害削减到了最小,现在才发现离婚的后劲这么大。
她和陈西川只是办了法律手续,把对方从心里的那个位置彻底剥离,还需要另外一番。
陈西川真的对她的身体那样痴迷吗?当然不!离婚前他们可以一连几个月各睡各的,处得跟兄弟似的。
陈西川的冷漠甚至让她有过隐秘的自卑,觉得自己生过孩子的身体失去了原始的吸引力,可昨晚,他眼里翻滚的欲望那么浓重,恨不得立刻把她生吞活剥了。
小别胜新婚吗?当然不是,是他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在他心里她依然他的是私有物,平日搁一边也就搁着了,一有人觊觎立刻就不一样了,变成宝贝了。
凭心而论,如果陈西川现在就和别的女人腻腻歪歪,她也无法心静气和地祝他们幸福,不一定是旧情未了,自尊心在作祟。
想通了这点后,苏景咆哮的、想杀人的心平静了很多,准备等陈西川回来后把事情摊开了好好谈谈。
陈西川没有回来,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这件事来得突兀,大概对他也是一种冲击和惊吓。
陆昊游打了好几通电话,苏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按了拒接键。
那晚的意乱情迷已经褪去,阳光底下,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苏景。
没整理好心情,更没切割好旧事,她并没有资格开始一段新感情。
陆昊游又打了两次,苏景给他发微信:好好过年,咱们公司见。
他立刻安静了,只是这安静里有说不出的沮丧和失望。
苏景心知肚明,却也无能为力。
陈西川不回来,她就带着可可和苏虹满世界溜达,冰雪王国,古镇庙会,爬山祈福,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可可问过两次,知道爸爸这两天工作忙后没再追问,家里还有爸爸的牙刷拖鞋衣物,她现在安全感满满。
苏虹察觉出异样,说:“怎么回事?大年三十你俩不好好的吗?”
那天陈西川活跃得像个初上门的毛头女婿,一举一动皆是讨好之意。
苏景淡淡地微笑,眼睛一直追着荡秋千的可可,好一会儿才说:“我俩离都离了,还能怎么好?”
苏虹看看她的脸色,把话题扯开了。
大年初五苏虹要搬家,说这日子找人算过,大吉。
苏景严重怀疑她是想从爸妈的魔爪中尽快逃离,成年子女再和父母住在一起简直是灾难,管手管脚不说,还像唐僧一样终日碎碎念。
苏虹东西不多,不过随身一点物品,她向来潇洒,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新添置的。
她手上有点钱,又一心想放纵下,最后把六十多平的房子布置得香艳无比,紫色地毯,带黑色羽毛的水晶灯,厚厚的床一坐下去就舒服得不想再起来。
“这个,八千五呢,好东西是不一样!”
苏虹得意地拍拍床垫。
苏景笑而不语,苏虹敏感了,说:“得,我知道了,指定在心里笑话我这个暴发户吧?没品位,把家里装得盘丝洞一样!”
盘丝洞?苏景这次真的噗嗤笑出声来,还真贴切形象。
苏虹急了,扑过去要撕她的嘴,俩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可可以为她们真的打架,不知道该拉谁好,急得跳着脚大喊大叫,在厨房忙活的苏妈妈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闻声赶过来,一看这情形,笑骂了两句又挥舞着锅铲走了。
这顿暖房饭吃得温馨欢畅,苏妈数度想问问陈西川,都被苏虹的眼神弹压下去,苏景心中有数,假装没看见。
她和可可逗留很久,晚上八九点才离开,不过五分钟就到了自己住的那栋楼,中间只隔了个喷泉,有个身材曼妙的女神雕塑,高高地托着一个水瓶。
苏景忍不住多扫了一眼,还是那个傲慢的、冷冰冰的高档社区,但和她刚搬来相比,又有些不一样了。
她陆续认识了孟天娜,可可的同学家长,物业经理,门卫大叔,现在亲姐姐也搬来了,逐渐有了家的感觉,将来赚了钱也要给苏爸苏妈置办一套…
她憧憬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门口,指纹锁,她按了一下,叮,房门被打开了,可可抢先蹦跳着进去了,突然惊呼:“爸爸,妈妈,我爸爸回来了!”
她飞奔而去,沙发上的陈西川伸开双臂接住了她,眼睛越过她的肩膀,和苏景对了个正着。
俩人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先齐心协力把可可哄睡了,然后一边一个,坐在餐桌两旁,摆出了谈判的姿态。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陈西川先开口。
他姿态这么低,苏景攒了一肚子的话反倒说不出来了。
“我确实没想到你和那小子是来真的…”
“我…”
“先听我说完,你说的对,你是自由身,想和谁恋爱就和谁恋爱,我管不着。这次是我没搞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后随你。但一条,你们约会走远一点,不要扎我和孩的眼。”
“我…”
“可可病好之前我是不会搬出去的!”
“这…”
“以后我打地铺你睡床。”
“我…”
“就这样,休息!”
陈西川起身,单方面宣布谈判已经结束,不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
第43章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还不够吗?
正月初八禾青文化公司开工,正月初七员工报到,白璇组织大家一起聚餐团建。
新年刚刚结束,与会的人还带着喜气,个个衣着光鲜,容光焕发。
苏景和赵云周姐她们坐在一起说闲话,心中却好不烦恼,陆昊游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如芒刺背。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和他对视,那双执拗眼睛里写满了问号,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避开我?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她看来,他们并没有捅破窗户纸,掰扯得一清二楚反倒难堪,几个不接的电话,躲避的眼神,变了味的氛围,都是点到即止的信号。
陆昊游显然没有 get 到这些信号,他的眼神,乃至看她的姿势,都是无声的、痛苦的控诉和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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