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梨矜莞尔,“是啊,去拜佛,远点儿好,才显得我诚意足。”
“有道理啊。”司机接腔,有聊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也喜欢唱歌跳舞,总说着以后想考艺校,闺女,你是学这个的,跟叔说说,你们搞曲艺的,发展怎么样啊?”
“如果您家孩子感兴趣的话,可以报个班系统性的学习一下……”路梨矜起初只是出于礼貌回答,“像我是学声乐的,我们班小部分人可能进娱乐圈,大部分人以后都进艺术团或者继续深造,然后当老师。”
答着答着就联想到了她自己。
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遥远又近在咫尺。
路梨矜曾经对自己的规划是,本科五年后读硕士,毕业后最好能考入国家剧团。
工作稳定、五险一金,年节发奖金,再随便兼职两份家教,把奶奶接回北京。
答应陈扬订婚,都没能影响到路梨矜对未来的期许,但现在不一样了。
楚淮晏所需要的妻子是什么样,路梨矜无法探知,但已知绝不是她未来的样子。
“行,那我回家跟孩儿她妈再商量商量,你要是困的话就睡会儿,等到了我喊你。”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路梨矜阖眸,司机大叔体贴地说道。
路梨矜亦不愿再聊,索性开始装睡。
帝都的早高峰向来是前往市区堵,去远郊倒是通行无阻。
出租车在山脚下被关卡拦下,司机降下车窗和人沟通,“山上停车场现在不能上了吗?”
对方公事公办地回答,“今天有人包了寺庙搞活动,不对外开放。”
“……”司机和路梨矜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司机先开腔,“那现在怎么办,我送你回去?”
路梨矜摇头,“不用,我在这儿下就成,谢谢您。”
她利索的掏钱包付了车费,对司机无法拉到回头客颇有歉意。
设卡出的工作人*员西装革履,袖挽白花,路梨矜拿捏不住是对方家中在治丧,还是今天的活动是祭祀,试探性着讲,“是楚淮晏让我来的,要我联系他一下吗?”
工作人员颔首,“没带邀请函的话,还得麻烦您联系下楚总。”
路梨矜给他打电话,打到第二通,快挂断时才被接起。
“到了?”楚淮晏的音色磁性低沉,“把手机给人家吧。”
半分钟后路梨矜拿回自己的手机,且得到了进入的机会。
树荫斑驳日光,路梨矜走在人行道上,身边一辆又一辆豪车与她擦肩而过。
寺庙被群山环绕,抬眸见朱楼翠阁掩映在茂密林间,古树参天,晨钟暮鼓,清幽雅致之极。
路梨矜的心却是不静的,她揣测过许多种可能。
最后望着一水儿黑白、神色肃穆的人群,竭力把自己藏于无形处。
如无意外,该是楚家某位长辈的祭日。
她不该出现,但因为自己坚持,楚淮晏就真让她来了。
现在进退两难,发消息离开像逃避,可又以何身份祭拜?
路梨矜垂着头玩俄罗斯方块,想等大家都走完,自己再跟上。
肩头蓦地一沉,路梨矜心跳加速,抬头,撞上张素净可人的脸,舒悦窈浑身缟素,头戴香奈儿的发饰,很小声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接着快步流星的跟上了父母的步伐走了。
有无比庆幸自己穿了楚淮晏送的这条白裙,没有在这样的日子里,有其余的花色。
走神儿的间隙方块触顶,游戏结束。
路梨矜切回微信界面,她和楚淮晏的聊天终结在最后自己发的两条上。
6:15
一只梨梨:[我出发了。]
7:49
一只梨梨:[我到了。]
路梨矜叹了口气,余光里关注着人群的动向。
柘潭寺在山上,要走段很长的台阶登顶才是庙宇。
她一直拖到几乎没有人再上台阶,才缓慢地踏上第一阶。
石阶宽长,两侧有修竹耸立,红瓦映苍翠,寺庙塔影若隐若现。
路梨矜走在人群最末,没人在意她的存在,她跟着人流走过巍峨的寺门,在门口的敬香处领香,三拜九叩,把许愿的事情统统望诸脑后。
最后走入正殿,前面人影憧憧,踮脚勉强能看到神色落寞的楚淮晏,路梨矜的呼吸都被拉长。
这个环节是对着遗像鞠躬、再敬香,每次三两个人,大概是以家庭为单位。
长明灯昏晦,内殿暗沉,压得路梨矜喘不过气来。
路梨矜排在最末,等前面的人散得差不多时,她才看清楚现状。
楚淮晏着熨贴的黑色衬衫西裤,双手捧着遗像,站姿端正,他身侧站着穿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甄乐,陪着他对每位来客鞠躬,俨然是女主人的模样。
那样美艳漂亮的一张脸,任谁看了,都要道上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路梨矜尚来不及难过,就被惊愕冲淡。
遗像中的女人笑容温婉,却赫然与最左侧,宝相庄严的妇人,有着张如出一辙的脸。
她蹙眉,这算什么意思?生祭?还是别的什么?
心思千回百转间,前面遮挡的人就已经拜别了逝者,路梨矜退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
楚淮晏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他对她微微颔首,甄乐旋即递来三只香,路梨矜刻意垂眸,看她的左手。
素白的手指上空空如也。
终于松了一口气,路梨矜机械性地上前,对着灵堂中的遗像毕恭毕敬的鞠躬,敬香,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
山风吹进大殿,扬起高悬幡旗,大愿地藏王菩萨俯瞰众生,佛乐悠长。
那么漫天神佛在上,今日究竟渡过谁了呢?
路梨矜请了整天的假,无处可去,随便挑了条古朴小路沿着走下去,走到尽头才发现是个水潭,潭中有盘龙,山体有砌文――“龙潭”。
柘树千嶂,她抱膝坐在树荫里,脑袋垂得极低,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快要掐爆。
不管想不想承认,甄乐与楚淮晏,都有种出乎意料的般配,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能站在他身旁的人,定是人尽皆知的关系。
路梨矜蹲到腿都麻了,才收到楚淮晏的消息,就两个字。
[等我。]
他要她等,她就乖乖等着。
路梨矜坐在龙潭边,脑海里全是刚才那幕。
楚淮晏与甄乐并肩而立的场面。
有些事不必多问,它就明晃晃地呈现在眼前。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再亮起时是尹悦华发来的消息。
恭喜发财:[怎么样啊梨梨!你们不会白日宣。淫去了吧?]
路梨矜抿唇,敷衍的回应:[就那样。]
恭喜发财:[就那样是哪样啊?你不是去柘潭寺?拜佛去了?]
一只梨梨:[没有,他喊我来参加。]
路梨矜卡壳了几秒后,才补全这句话:[他母亲的祭典。]
恭喜发财:[啊这,节哀,不过往好处想,这是认可你的表现哎,他带你见他妈妈了呢。]
路梨矜心说,如果事情真像尹悦华理解的那般就好了。
楚淮晏他妈要是知道自己跟楚淮晏的关系,怕不是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她在水边枯坐,低头就着水面观察自己哭笑不得的脸。
杨千媚鞘赘柙趺闯得来着?
――明知爱这种男孩子,也许只能如此。
路梨矜深知自己未必能成为最令楚淮晏牵挂的人,可什么声音在躯体里回响,要她坚持等下去。
今日寺庙不接待香客,僧侣照旧做打扫和祭拜,修缮性保护也在今日进行。
路梨矜顺着石路往前殿走去,有处工人们正吊顶给佛像粉刷金漆,外围做了遮挡,她绕路随意闪进一座大殿,供者敛目合什,隽秀端庄。
读罢介绍牌,才知供奉的是文殊观世音菩萨,负责保佑学业的。
既来之则安之,路梨矜跪蒲团,虔诚的许愿自己跟尹悦华今年期末能拿到好成绩。
她从西路庄严肃穆的观音殿,拜到中路的天王殿,再往后的大雄宝殿,重檐庑殿顶,黄琉璃瓦绿剪边。
路梨矜叩首佛前,心中念的全是红尘业障。
正午的钟声沉闷响起,楚淮晏没有新的消息发来,路梨矜无处可去,干脆就俯首佛前,从期盼奶奶身体康健,到自己无处倾诉的感情,再小到旷课别被发现这种事,都统统跟佛祖讲了两轮。
“你跟这儿是求了多少东西呀?”玩世不恭地嗤笑在身后响起,路梨矜迟缓地直起身子,回眸看过去。
楚淮晏立在殿门口,逆光站着,室外明媚的日光模糊他的神态,路梨矜眼睛蓦地一酸。
“跟菩萨求了点儿什么?”温热的手掌拉着他起来,路梨矜跪得腿部血液不畅,顺势跌进檀香清雅的怀抱里。
路梨矜所答非问,她讲,“楚淮晏,我有点儿怕。”
一语双关,既怕刚才看到的照片和真人,也怕甄乐的存在。
“你怕什么?”楚淮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哄人,哂笑揶揄,“当代大学生都不考马列?不该是无神论者?”
路梨矜被他问的破涕为笑。
“裙子穿得挺好看的。”楚淮晏的顺手揉了把腰揩油,女孩子很瘦,单手就能圈着人,他拨开路梨矜额前的刘海,吻了下去。
炙热的呼吸扑打过来,路梨矜怔然成熟着这个吻,从额头,到鼻尖,楚淮晏快吻到唇角时,她猛得意识到什么,偏头躲开,喃喃自语道,“这是在佛前。”
楚淮晏笑得漫不经心,“怎么?菩萨不准我亲你了?有本事他说话呀。”
路梨矜蹙眉去捂他的嘴,不许他当佛祖的面谤佛。
他们下山时,工人依然顶着烈日,在为佛像修葺金身,一滴金漆从高空坠落,被日光晃照,金粉折射出绚烂色彩,好似佛祖垂泪,怜悯地凭吊着芸芸众生。
第22章
―――――――――
“想吃点儿什么?”楚淮晏的嗓音慵懒低沉,有几分说不出的倦怠感,才应付过那么多人,是真的累。
路梨矜偏头看他,眸光流转,又去勾他的手,小小声问,“你没吃吗?”
楚淮晏揉着微胀的太阳穴,“吃不下。”
这是真的,自幼年起,每年这时候他的情绪都相对低落,闻够了焚香的气味,到大家一同吃席时,就不太动筷子。
路梨矜默然,拍了拍自己的腿,提议道,“你要不要睡一下呀?”
楚淮晏余光里扫见她的动作,勾唇问,“枕梨梨腿睡?”
“……”路梨矜红着脸瞪他,有的事直接做就好,说出来反而、反而羞人。
楚淮晏很高,他躺后座的姿。势相当扭曲,长腿一条曲膝,一条踩着地,不算舒适,但温香软玉,枕起来的确舒服。
路梨矜身上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楚淮晏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着前月匈丰。盈圆。润的弧线。
女孩子身上的香水闻清甜,柑橘调的果香,可口至极。
他伸手,很随意地戳了下那处软雪,惊得路梨矜打颤,低头红着脸训他,“你不要乱动。”
楚淮晏好整以暇,又换了手掌直接覆过去,很大,是五指张开勉强能笼住的大小。
后座的电格挡板早在他躺下时升起,旖。旎的气息充。盈狭仄的空间。
路梨矜阻止未果,这样的姿态是她自己选的,又不能有大动作,只能由着楚淮晏作乱,把脑袋别开不去看他的眼睛。
长指抚过下缘,再向上,隔着薄薄的法式蕾。丝,触碰到某块高感知度的小圈。
“楚淮晏!”路梨矜娇嗔呵。
楚淮晏懒洋洋地哼了声,“嗯?”
路梨矜揉鼻尖,无奈讲,“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这样睡不舒服。”楚淮晏理直气壮。
“……”路梨矜气急败坏,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下意识的倾身,妄图以行动阻碍楚淮晏的调。戏。
结局是整个人压下来,胸。膛贴在楚淮晏的脸上。
正常人谁能想出这个办法?楚淮晏现在是真想君子了,但他张嘴,呼吸就透过丝绸质地,扑打进深邃沟。壑。
“梨梨。”楚淮晏叹气,手勾到细腻的天鹅颈,把人硬生生提溜回原处坐直,“我再给你个机会,想想这样合适吗?”
路梨矜捂着月匈口,疯狂摇头。
楚淮晏意味深长的笑笑,“好了,不逗你了。”
他说到做到,真就规矩了起来。
路梨矜平复了会儿,才垂下眼睫,楚淮晏阖眸,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一样。
男人的轮廓很深,睫毛长而密的让人嫉妒,路梨矜起初是小心翼翼地打量,发现楚淮晏没有睁眼的意思后,干脆盯着看了起来。
细长的手指在快触碰到高挺鼻梁前收回,下一瞬路梨矜手腕被抓住,下移,摩。挲到锋利喉。结,覆上去能感受到喉。结的滚动与紧绷颈线的牵扯,带动她的心跳急速起伏。
楚淮晏唇角微扬,“好看吗?”
路梨矜点头,轻声答,“好看的。”
“那就多看会儿。”楚淮晏悠悠道,他拉着她的手,贴在心口不放,又闭目继续养神。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置,路梨矜的心跳渐渐平缓,直到跟楚淮晏跳动的节拍无限趋近。
****
君倾位于繁华商区,附近就有大型购物商场,地下一层是生鲜超市,楚淮晏陪路梨矜逛。
圈子里其实从不缺漂亮姑娘,看顾意换人的速度就知道了,楚淮晏在答应路梨矜陪她去商场的时候,以为是等久了生气了,需要楼上某些奢侈品柜台扫空来弥补,没想过会是楼下。
楚淮晏多数时候都喜静和厌恶人群,从不下厨,遑论会亲自选购生鲜食材,楚淮晏有怀疑自己是疯了,才会陪着个小姑娘,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可看到她认真的侧颜,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从前这个日子,楚淮晏总是在午宴过后回到家里,饮酒到酩酊。
路梨矜推车,步调与楚淮晏相似,走在他身旁,穿过琳琅满目的货架,时不时地往里面堆东西。
偌大的酒店套房里毫无烟火气,家常用的调料……最多只有盐和黑胡椒,还是组合体的黑胡椒海盐。
皓腕高扬,路梨矜垫脚,去勾最上层货架的蚝油,骨节分明的手先她半步替她拿到。
楚淮晏把蚝油放进购物车里,又被路梨矜拿了出来,扭。动瓶身寻找着什么,最后递还给他,命令道,“你拿稍微后面点儿的。”
这语气颇有几分正宫的意思。
“为什么?”楚淮晏挑眉问询道。
路梨矜耸肩解释,“因为日期不太好啊,售货员都会把好日期往后面堆的,你有没有生活经验呀?”
17/59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