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灵蛇村的一点儿心意。”这话是吴三子说的。
听着里面丁零当啷的声音,也不难猜到里面的东西是银子。
无功不受禄,陆倾蝶也早有准备。
她缓缓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五张颜色不一,图案不一的符咒。
符咒一出,整座山的尘土都微微颤抖。
她将符咒递给吴三子:
“将这四张符咒藏到村子外的东南西北角。”
“这一张。”她拿出一张与众不同的符咒,白底黑字,像是一封信,不像是符咒。
“贴在灵蛇堂的神龛中。”
“这……”
“灵蛇村失去了灵蛇的庇佑,山贼,海盗随时可以入侵。”
“战争一触即发,有了这一道符咒,保你们平安无事,邪祟不得入侵。”
“可这能挡的下邪祟,挡不住拿着刀提着枪的兵啊!”大小姐觉得这不严谨。
陆倾蝶莞尔:
“刀下鬼,枪中魂,刀枪下有多少亡灵?”
大小姐了然:
“放心吧!小陆别的不行,这做的符咒定是大燕最好的!”
吴三子感激涕零,接过符咒微微欠身:
“恭送陆小神仙。”
“恭送陆小神仙!”一众村民的声音异口同声,响彻山谷。
声音如初见一般,只是情感不同了。
“我就说了吧,这都是些淳朴的村民罢了。”陆倾蝶自言自语道。
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化作一颗黑色的尘埃。
众人才纷纷离去。
灵蛇村的一处角落,有一座祠堂,祠堂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牌匾。
“灵蛇堂”三个大字如烙印般熠熠生辉。
一股凉风吹过,吹开了祠堂大门。
大门内的神龛内有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个字。
「善」。
――――
山路崎岖,西凉路远。
陆添逸恐成最大苦力。
山林间有鸟叫,有蛇虫“嘶嘶”声。
还有陆添逸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哀嚎。
“谁帮我抱一个包裹啊!”
梦生与陆倾蝶走正在前面谈笑风生。
大小姐一人坐在马车上望着周围的额风景。
“这包裹为何不能放在马车上?”陆添逸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指了指马:
“我是马,还是它是马?”
他有些恍惚。
“放啊,谁不让你放?”陆倾蝶顿足。
“难道不是你说怕大小姐偷吃这腊肉,偷着钱财,才要背在自己身上的吗?”
她都不好意思戳穿陆添逸。
“昨天这腊肉还有这么一大包!”他比划着。
“睡了一晚上!就剩下这么一丢丢了!”他又比划着。
“你说不是他偷吃还能是谁偷吃?”
“那本来就是钱大哥给我做的!”大小姐不服气。
“那银子呢?丢了足足十两!你要偷你怎么不全偷呢?还留点儿!”陆添逸不满。
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但是“偷”就是不对的!
“我先声明,我没偷吃,我要吃也是正大光明的吃,第二,我也没偷钱!我又不需要钱!”
“而且你搜啊!你能搜到我就认栽!”大小姐早就看陆添逸不顺眼了。
从今早开始,他就和他过不去。
一会儿说他偷吃,一会儿说他偷钱!
虽说他半夜确实耐不住饿,吃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都没指甲盖大呢。
“搜就搜!”陆添逸把包裹甩在地上,上手摸着大小姐的身体。
大小姐一身痒痒肉,一被摸就想笑。
他“嘿嘿嘿”的笑的不停。
陆添逸一停手,他就绷着个脸:
“道歉!”
“嘿,邪门了,还真就没有!”
“阿姐,太邪门了!”陆添逸又“心甘情愿”的背上两个大包裹小跑着追上了陆倾蝶和梦生。
大小姐一脸无奈地继续驾着马车。
他年纪比较大,让着陆添逸,不和他一般计较。
“会不会是你偷的?然后你贼喊抓贼?”
大小姐附和:
“对啊!我也应当搜搜你的身!”
眼见大小姐就要下马搜身,陆倾蝶含笑将其拦下: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你是千年的狐狸,你都没察觉,他就更不可能察觉了。”
陆添逸支棱起耳朵,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好像在说他是这些人中最弱的。
他不乐意了,刚想反驳。
“你住嘴。”陆倾蝶横了他一眼。
他委屈,却不敢言语。
大小姐沉吟片刻:
“你是说……”
“七情六欲,怒最为甚,你们有没有发觉入了这西凉的地界,你们很容易发怒?”
“你怎么不发怒?”陆添逸撅着小嘴。
“我是神仙。”如今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上一说。
“那梦生姑娘为何也如此平静?”
“她是灵蛇。”
陆添逸瘪嘴:
“那大小姐看起来怒气也不是很盛。”
“人家是千年的狐狸。”
“这一路上就数你怒气最盛。”
“我……”
“你什么你?”大小姐白了他一眼。
难怪他今天看谁都不顺眼,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这就入了我们狐族的阵法了。”大小姐有些感慨。
“什么阵法?竟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欲。”
“此阵法为山膏。”
“山膏?这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通俗易懂点儿讲呢,”陆倾蝶摸了摸这个暴躁的陆添逸:
“就是爱骂人的红色小猪。”
第95章 认?不认?
“爱、爱骂人的红色小猪?”陆添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猪会骂人?还是一头红色的猪?”他都不敢想那个画面,好诡异。
“据《山海经》记载,又东二十里,曰苦山,有兽焉,名曰山膏,其状如逐,赤若丹火,善詈。”
“所以山膏是一只兽?善骂人的兽?”
“正是,孺子可教也!”陆倾蝶为其夸赞。
“那吃了这兽,是不是骂起人来可做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陆倾蝶有时候真的很想拆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去逮吧,逮到了算你厉害。”
“其名为山膏阵法,无形,是我狐族的幻术。”大小姐陷入了沉思。
狐族已灭,能施出这幻术的人……
只有一个。
他的妹妹。
他又高兴,又迷茫。
高兴的是他可以确定妹妹还活着。
迷茫的是……若妹妹真的与陆家被满门抄斩有关,他要如何选择?
“走吧,去寻施术人。”陆倾蝶提步前行,并未在此多做停留。
这一路,大小姐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样被陆倾蝶看在眼里。
“你打算怎么办?”梦生有些担忧。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想多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时候到了,让大小姐自己选择。
“你应该也猜到了,施术者的关系和大小姐的关系匪浅,你身为大燕人,终归是要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梦生还是不放心。
“我救他的时候就算到了。”
在第一次见到大小姐的魂魄之时,她就知道了一切,甚至未来的大小姐一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为敌。
可这并不是她不救他的理由。
梦生自知境界太低,无法与陆倾蝶产生共鸣。
“若是你,你当如何选择?”陆倾蝶将话抛给了她。
梦生望着前方的坦途一片忧愁,她从没上过战场。
陆倾蝶好似听得见她的心声。
“我也没上过战场。”
她也没有家人。
“在这之前,我亦没有家人。”
唯一牵动着她情愫的人若是有一天与她为敌……
“若他能说服我,我便与他并肩作战。”
“若是说服不了呢?”
“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她尽量理解着战争。
陆倾蝶不语。
陆廷玉是她的亲生父亲。
大小姐也在不知不觉中与她有了羁绊。
大燕,是她的根,伏天观是她的家。
她亦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的路,不那么平坦,甚至有些崎岖。
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阿姐!”
陆添逸的呼唤唤回了她的理智。
“嗯?”
“你看那里……”陆添逸的声音很小,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顺着陆添逸所指的方向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点儿在西凉城外。
走的近些。
她看到了千军万马。
走的更近些。
她看到了为首的男人是个眉眼硬朗的男子。
走的再近一些。
她看到了男子身旁的女子,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女子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看不清面容。
一双杏眼低垂,眼角生痣。
陆倾蝶似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后驾着马车的大小姐。
大小姐似乎也看到了那名女子。
他的眼神先是忽闪的亮了一下,而后又有些低沉。
他看了看自己如今三岁孩童的模样……
不认吗?
陆倾蝶想到了。
身为兄长,自然不会以三岁孩童的模样出现在自己妹妹的眼前。
她也不戳穿。
只是那男子瞧见梦生,神色一顿。
与身旁的女子低语了一会儿,女子一脸惊讶,便率领重兵退回了城中。
只留下男子一人和一个精兵守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灵蛇村的那条灵蛇,梦生。”男子翻身下马,来到一行人面前。
“刚才城中来报,有人闯入山膏阵。”
“两人身手不凡,想必其中一位就是梦生姑娘吧。”
梦生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少年郎……心中不知以什么情绪去面对他。
她的耳朵里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至于另一位不俗之人……”陆廷玉的朗目看着陆倾蝶。
他的眸底幽深了几分:
“你是……陆……”
“正是。”陆倾蝶没给陆廷玉唤她名字的机会。
她不习惯。
西凉三皇子也是陆九年,想必已将长安之事悉数说给陆廷玉听。
他知道她的身份,不足为奇。
陆廷玉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他的眼色复杂极了。
是初见女儿的欣喜呢?还是丢妻弃女的愧疚?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陆添逸背着两个大包裹:
“还有我呢,你瞧瞧小爷我是谁!”语气中满是傲慢,不羁。
他陆添逸虽然从未踏足过战场,可这人不问来人是谁,就牵出千军万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很不爽。
“你……是远山的孩子。”
眉眼之间透露出他们陆家人的不羁与桀骜。
这小子的眼神,和远山当年不服输的眼神是一样的。
虎父无犬子,这小子比他爹有骨气。
“你……认得我爹?”
“看来你是没跟他提我是谁了?”陆廷玉舒展了眉头,冲着这傻小子笑了笑。
伸出宽厚的手就要摸他的头。
陆添逸灵活的一闪:
“只有阿姐可以摸我的头!”
陆廷玉眼底含笑,手顿在空中,默默收回:
“我是陆廷玉。”
“陆廷玉?”
“陆……你是……陆陆陆廷玉?”陆添逸有些结巴。
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他的伯父。
是阿姐的爹爹!
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会不会有些唐突了?
“大……大伯?”
嗯,看来这小子学乖了,他的名气在大燕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这下不自称小爷了?”
陆添逸瘪嘴,自知理亏。
陆廷玉的眼睛瞟见了身后破旧的马车,赶车人竟然是一个三岁孩童。
“这位是……”
他有些拿不准。
陆倾蝶见大小姐的眼神躲躲闪闪,便明白了他并不想在此刻与妹妹相认:
“你的嫡长孙。”
而后莞尔。
留下陆廷玉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显得手足无措……
“你……”
陆九年回城未说蝶儿竟然有了孩子!
这个陆九年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还不快去薄薄你的好大孙?”陆倾蝶侧身为他腾出一条路。
大小姐还在沉思着如何与妹妹相认。
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捧起,而后感觉自己嫩白光滑的脸蛋被一个什么刺挠的东西扎着,惹得他睁不开眼。
第96章 情愫
陆廷玉的松弛令陆倾蝶有些震惊。
她竟然看见一个准备起兵谋反的人,如今竟敢抱着大小姐……蹭脸?
她甚至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他和大小姐谁更像个孩子了。
她也不顾大小姐反感的模样,趁着陆廷玉与大小姐亲热的时候,为陆廷玉起了一卦。
……
这卦象迷雾重重,却在她面前又如此清晰。
卦象只告诉她一个字。
忠。
至于忠于谁……
她又为自己起了一卦。
她的手在背后一顿。
大――大凶。
是大凶。
梦生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俯在耳边轻声低语:
“结果如何?”
“一好一坏,一吉一凶。”
“你卜了两卦?另一卦是谁?”
“我。”
她的神色如此平淡,让人误以为她的一卦,为大吉,而另外一卦,是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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