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只会嘴上说着好听,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只会保自己的命,而不是保你的,换做是朕……”
殿内传来谢云晔的冷笑声。
萧厌不想叫孟锦月知晓谢云晔的去处,他招手唤来女暗卫:“将娘娘送回后殿。”
萧厌处处提防更是叫谢云晔看出了他的胆怯。
若是孟锦月对他有一丝情意,萧厌此刻便不会这般谨慎。
他早该明白的,真正得偿所愿的人,不会变成萧厌这般阴险的疯子。
萧厌沉着脸望向谢云晔:“你想要哪块封地?”
“臣要哪块陛下就给哪块吗?”
谢云晔冷笑问。
“你说呢?”
“我要青州。”
谢云晔直接开口,他其实真正想要的是潼关。
“不可能。”
青州是个好地方,孟锦月逃婚之前,萧厌想过将此处作为谢云晔的封地。
但如今不可能了。
“那便班州。”
萧厌冷着脸再次回绝,班州地方小,也贫瘠,原本没什么问题。
可离京城还不够远,他如今已经见不得谢云晔这个人,见到他,心中便妒火难消。
“你只能在江州和潼关中去选?”
谢云晔冷笑一声,这两处一南一北,但都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萧厌倒是用心良苦,但这本就和谢云晔的计划不谋而合。
潼关便是北疆,是整个萧朝最偏远贫瘠之地,也有外地来犯的风险。
萧厌知道,他再恨他,都不会通敌叛国。
因为谢家世代忠良,因为不论是他还是萧厌都在乎边关数万百姓。
谁都不会拿百姓的命开玩笑。
所以谢云晔确实不会做叛国之事,甚至他在潼关一日,便会好好镇守边关。
“我选潼关。”
萧厌了然,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比起毫不熟悉的江州,待了近十年的潼关自是更好,哪怕潼关环境更恶劣。
萧厌顺利达到目的,心中多余积累的郁气才终于消散了些许。
“那便明日启程,今夜你便回去收拾行囊,同家中亲人告别。”
“下去吧,我们大婚那日,朕会送一份喜酒去潼关,也叫你沾沾喜气。”
“不必!”
谢云晔说完便径直起身离开宣政殿。
若是从前,他敢对萧厌动手。
但是如今,他不能,他身后还有谢家。
他是孟锦月的丈夫,便不能任她被萧厌囚在这深宫里。
他必须救她出来。
可他也是谢家人,自是不能叫妹妹母亲祖父祖母他们,被他牵连获罪。
为今之计,只有去往潼关后,再彻底抛弃谢家人这个身份。
这样日后若真的出事,也不会牵连到谢家。
————
“如何?”
“回陛下,他一早便出发了。”
萧厌大手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眉宇间舒展了几分。
终于解决了谢云晔这个心腹大患。
“你私底下吩咐下去,日后不得放谢云晔进城半步。”
林升壑苦笑着点头:“臣遵命。”
永不回京……林升壑在某一刻甚至想问萧厌,他可还记得昔年三人在边疆并肩作战时,他曾许下的诺言?
当年说做一辈子好友的人是萧厌,如今不许谢云晔再回来的也是他。
林升壑直到灰溜溜离开宣政殿时,也没敢问出心中话。
他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的萧厌是皇帝。
他心中也只有一个孟锦月。
不论是他还是谢云晔,都比不上孟锦月十分之一的分量。
谢云晔走后,孟锦月和萧厌进入了一段平和期。
这一个月来,两人并未争吵。
萧厌也一反常态,夜里也并未强迫她。
只是她的膳食里总是一股子药味。
孟锦月隐隐察觉到萧厌的意图,他想必想调养好她的身子,再叫她有孕。
但孟锦月没空管,毕竟萧厌暂时没发疯,也没做不该做的事情。
她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谢云晔身上,最多只能有四分。
她自己必须也要图谋。
“今日要试喜服,喜服成亲那日要穿,你要提前试。”
“我想见阿枝和阿禾。”
孟锦月提出条件,她主要想见阿禾,吴神医应当知道她想要什么。
萧厌斩钉截铁拒绝:“大婚之前,你谁都不许见。”
见孟锦月脸色难看,萧厌语气放缓了几分:“杳杳,不要怪朕,朕见识过你的聪慧,朕也不敢赌。”
“你若真想见她们,便等着大婚过后,一切忙完再见。”
两人就这般僵持住了,但突然某一日,孟锦月见到了阿禾。
萧厌竟会改变主意?
孟锦月心中存疑,以萧厌的性子,按理来说不会妥协。
她正猜测着萧厌为何转性时,便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是秋芷。
曾经谢云晔派到她身边的女暗卫。
但后面秋芷便被她还回去了。
“小姐……主子死了!”
“主子临终前有话要奴婢带给您……”
在秋芷出现的那一刻,孟锦月心中便已解开了疑惑。
第172章 他该怎么办?
孟锦月几乎可以肯定谢云晔应当是假死脱身。
假死药从前她也闻所未闻,后面从江神医那里,她才知道这世上竟真的有这种奇药。
她和谢云晔都和江神医关系不错。
但萧厌应当并不知晓,所以谢云晔这一出假死的戏码,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骗过萧厌。
再加上今日秋芷拼死也要闯入宫内,告知她谢云晔的临终遗言。
这般行为更是坐实了谢云晔战死的事实。
想必此刻萧厌已有八九成信了。
她要做的便是再推一把。
“贱婢,住口!”
萧厌及时出现,身后跟着一队队禁卫军。
眼见着萧厌拿起弓箭,孟锦月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秋芷面前。
“萧厌你若是对她动手,便先杀了我!”
就这么一句话,萧厌手中的弓箭便再也射不出。
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人彼此僵持着,空气瞬间凝滞,安静的可怕,在场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最终还是萧厌败下阵来,他将手中的弓箭重重丢下。
孟锦月瘫坐在地上,她终于回头,死死抓住秋芷的手:“秋,秋芷,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孟锦月闭着眼睛,声音颤抖的厉害。
秋芷泪流满脸,她死死攥紧拳头:“主子死了,边关那边敌军突然来犯,上一任将领玩忽职守,以至于竟叫敌军打的措手不及。”
“我们兵力不济,最后是将军以身殉国才将敌军拦住。”
孟锦月完全瘫倒在地上,脸色极为苍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失神的厉害。
“他有什么话叫你带给我?”
秋芷闭着眼睛,忍住眼泪:“将……将军说,叫您忘了他,和陛下好好过。”
良久沉默过后,孟锦月嘴唇微动:“我知道了。”
她握了握秋芷的手:“秋芷,你现在就走。”
秋芷的手也趁机重重捏了孟锦月,这是她在和孟锦月传递信号。
秋芷想,小姐这般聪慧,应当明白她的意思,将军不是真的死了。
“走。”
孟锦月将秋芷往前推了推。
随后她颤抖着站起身,回头看向萧厌:“萧厌,让她走。”
萧厌:“放!”
此放不放人已经没有区别了,他来晚了一步,孟锦月已然知晓。
他心中虽恨这个暗卫,但此刻也不敢动手。
她或许会接受不了谢云晔的死,眼下他不能再刺激她。
萧厌赌不起。
他试探性开口安抚:“杳杳,人死不能复生,今日这一切我也未曾预料到,若是早知道会这般,我绝不会将阿晔派去边关……”
这是萧厌的真心话。
他不想谢云晔死,心里再嫉恨他,嘴上说了再多次,他都不想谢云晔死。
若真想杀谢云晔,他早就杀了。
一是从前相处太久,就算如今面目全非,也还有旧情在。
二是,若谢云晔真的死了,只怕这辈子他都无法再得到孟锦月的心。
人活着的时候,他便争不过谢云晔。
人死了便更是如此。
这种道理萧厌懂。
“杳杳……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只能节哀,我会好好安葬他,更会厚赏他所有的家人,日后也会竭力去照拂谢家……”
萧厌已经很久没这般失态了,他话中带着急切,迫不及待同孟锦月解释。
但萧厌发现无济于事。
她好似全然不信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神中是刻骨的恨意。
“节哀……萧厌你有半分哀吗?”
“他死了,你只会高兴,你早就想杀阿晔……”
萧厌触及她的眸子,被狠狠刺痛,他猛地后退好几步。
萧厌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什么时,孟锦月却猛地往前方墙壁上撞去。
“不要!”
萧厌睚眦欲裂,他拼命往前扑过去,可依然为时已晚。
幸好他让禁卫事先就悄悄朝孟锦月挪动。
幸好最前面的禁卫将人拦下。
萧厌没想到她真的会为谢云晔殉情。
萧厌大步上前,死死将孟锦月抱在怀中。
“传太医!”
她寻短见时,萧厌只觉得呼吸都停了,巨大的恐慌将他完全包裹。
他不敢想若是孟锦月出事,他该怎么办?
她要是不在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此刻萧厌终于开始后悔。
甚至后悔到有了荒唐的念头,若是……若是早知道,她会为了谢云晔寻死,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还不如他接受了谢云晔的存在。
虽这对帝王来说是奇耻大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总比现在要好。
他绝不能承受彻底失去她的后果。
“太医快说!她如何?!”
将孟锦月抱在怀中后,萧厌便直接上手劈晕了她。
他懂些许穴道。
萧厌实在怕了,怕她再做傻事。
“回陛下,娘娘并无大碍,臣也点了安神香,想必再过两三个时辰便能苏醒。”
“只是娘娘体弱,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朕知道了,下去吧。”
萧厌怔怔望着昏睡的孟锦月,眼中难得带上了脆弱迷茫。
眼下他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对她才好?
“陛下,林大人求见。”
萧厌沉着脸:“不见,告诉他不必查了……尽早将阿晔尸身下葬,一切事宜全权交由他负责。”
谢云晔的死讯刚传回京城时,萧厌压下了消息。
更多的也是不信,他不信谢云晔会死。
况且还是在他和孟锦月即将大婚的前夕。
萧厌甚至怀疑过谢云晔假死。
直到,直到他亲眼见到了谢云晔的尸身。
萧厌甚至上手去碰过谢云晔的脸,是他。
千真万确,也并非旁人伪造。
可纵使如此,萧厌心中依然还有几分疑虑。
谢云晔当真这么容易便死了?
直到今日,谢云晔的暗卫冒死将他战死的消息带给孟锦月。
萧厌才真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若非是假死,那奴仆不会来见孟锦月。
因为孟锦月很可能会寻短
正如他对孟锦月的心意,谢云晔也是。
他们都不会拿孟锦月的命去赌。
————
孟锦月醒来时,已是深夜。
今日这么一出萧厌想必不会再怀疑谢云晔假死。
没有怀疑便不会有所防备。
想必她也能跑了。
这个时机应当就是大婚那日。
人员越是混杂,越是容易。
还有不到十日。
————
宝子们晚安^O^
第173章 不该争风吃醋
因为谢云晔离世,短短几日萧厌便憔悴了许多。
他整日提心吊胆,几乎日夜守在孟锦月身边,时刻不敢离开。
除此之外,萧厌便是不停在孟锦月耳边道歉忏悔、解释。
他知道效果微乎其微,但是他必须要做。
他不能叫孟锦月误会。
如今阿晔死了,他成了最大的疑犯。
但真的不是他。
萧厌知道孟锦月很可能不信,可他还是要解释,否则他就洗不清了。
“杳杳,不论如何吃点东西可好?”
萧厌语气卑微,带着祈求:“若是阿晔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见你如今这般难受,就当……就当是为了阿晔。”
自从知道谢云晔离世的消息后,孟锦月便心如死灰,一句话都未曾和他说过。
就算他在身边和她寸步不离,她也对他熟视无睹。
萧厌甚至觉得,比起谢云晔,在孟锦月这里,真正的死人是他。
萧厌心中无法不恐慌。
他强颜欢笑,颤抖着声音开口:“杳杳,你之前不是想见阿枝和……”
萧厌本想说那个傻子,“吴神医的孙女,我现在就让她们入宫可好?只要你肯用膳。”
“你若喜欢她们,日后还可叫她们时常进宫。”
之前孟锦月想要她们二人入宫,萧厌心中警惕,并未答应。
如今却是他主动开口,甚至想求着孟锦月同意。
他希望她见旁人,也希望她开口说话,总比现在这样好。
“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嫉妒阿晔,不该同他争风吃醋。”
换做是从前,萧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生来尊贵,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这般。
可现下这些话却带着五分真。
谢云晔突然之间不在了,萧厌对他的那些嫉妒便突然少了大半。
再没人能和他争抢孟锦月,他该如释重负的,他也该高兴。
可如今没有,半分高兴都无。
他甚至开始想起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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