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陆在每张地图上都贴心记载了时间,用的公元纪年法,云行掰了掰手指,地图一直从她应当大学毕业那年之后的第十年——也就是她三十三岁时开始收录,隔五年或十年添加一张,到第三十年结束。
每一张地图中央大陆的大致轮廓都有不同,前面几张还有分散的样子,只是分布有点怪,但对于一个史前人类而言还算是相当熟悉,地图不断变化,到最后一张南美与非洲几乎已经接壤——似乎是这两个板块,反正看着挺像。云行一张张点过,只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干诶,没记错的话正常情况下地壳每年也就移动几厘米。
云行啧啧,将手中这堆纸张收好:“谢谢你,我会好好看这些东西的。”
苗舟问:“这是什么?”
云行说:“你们第一任校长的生命痕迹。”
第97章
云陆的痕迹并不都被收录在这个小盒里, 里面更多是有关云行的消息和简报。
云行将那个破破烂烂的鬼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加固了墙体,打扫了灰尘,感觉差不多可以住人了就停下,捧着她那堆东西研究。这家伙的笔记搞的像个追星手帐似的,画的花里胡哨,云行看着看着有时候还挺想笑,感觉她也就是生的时代不好,不然到了她那时候肯定是个能给她建超话的真爱大粉,只可惜云陆这时候条件有限,孩子的潜力没能发挥出来,只能这么勉勉强强抠抠索索给她做剪报。
看得出笔记是从云陆到达十九区才开始记录的,有关她的内容开始时总与一项简称为“ ES”的行动相关,几年后提的也不多了,不知道这东西的全称应该是来自什么语言,反正她推测了半天没推测出这是什么意思。
她身后名的争议相当大,处理的手段也主要向两个极端方向延伸,一个声音说要把她完全销毁,云陆在旁边以一些污言秽语作为标注,另一个则建议长久保留她以备不时之需,云陆注释以“说得好,加油,再接再厉”。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后人对自己的评价,云行津津有味,说实话她自己也并不能确认最终这两方哪个赢了,又或者说可能最后两派各退一步达成了什么共识。
她已经重新苏醒过来,按理说这结果应该很好想才对, 然而可惜,她当前面对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这个身体是否是原装——其实她认为是的,只不过她希望能有人给她一点合理的解释。
显然云陆这边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或许是没有权限详细接触她的事,也可能是被人有心无心地封锁了消息,前期她连档案都接触不到,笔记里只有各处搜集来的一些有关她的只言片语。
她合起手里的笔记,从地上翻了一滚,对楼下喊:“卫轶!今晚吃什么?”
卫轶此时正思考楼下的沙发该摆向哪边,用什么样式。
他们入住这里其实不用花太多的心力打扫和收拾,土灵木灵火灵混在一起的家伙简直就是天选建筑工人和超高效开荒保洁。整体已经不太结实的建筑结构被云行修补好,家中的浮尘也都不费力气地清理出去,云行尽可能留下以前那些还能用的东西,确实不能用的那些也不用再花力气请走,一把火烧过去,原地就能凭空重获大片空地。
而且这样还能避免某些属老鼠的人随处乱藏东西。
只要云行愿意,火焰也可以成为她感知的一部分,云行不确定云陆有没有这个老鼠病,她好像依稀能想起她了,是个棕色卷发的瘦高个姑娘,十几岁长得就比她前世还高——就先姑且称之为前世。不太爱说话,平素没什么存在感,她说云行在第八区找到她,可惜云行就想起这么一点儿,甚至都不太记得第八区。
云行的声音传过来,卫轶顿时拧紧眉头,生活一片平静,于是每天最难思考的问题就变成了这个,卫轶随口反问回去:“你想吃点什么?”
云行翻身,手又撑开那本笔记,扫了一眼:“地锅鸡。”
卫轶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楼梯慢慢上楼。楼梯也是新换的,之前的基本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云行按照原本的样式用木灵新做了一套,结实漂亮,现在仅仅还没有上漆。
他问:“什么?”
云行来劲了:“去买只鸡搞个锅,鸡肉下锅大火炒干水分煸出油,干料炒香放进去,加料酒生抽耗油和豆瓣酱然后加啤酒,最后和一点面贴在锅……”
卫轶:“好了,停。”
卫轶:“是书里写的吗?都是香料?完全没听过这么多奇怪的名字。”
云行遗憾生产力大退步,却突然想起卫轶在家吃烤肉都有孜然粉,转而又怀疑道:“一点都没听过吗,真的假的,时代原因还是你的个人问题?”
她懒洋洋把那本笔记举过头顶,卷成一个筒:“这位先生,采访一下,一般而言你们omega被关在家里是不是都应该学点这些基本生活技能。”
“……”卫轶踢她,“你少管omega的事。”
云行:“哇。”
卫轶恼羞成怒,弯下腰要抓她,可惜云行像条下水道里的泥鳅扭起来滑不留手,最后卫轶踩住她的衣服,她没挣动,立刻大叫:“扯坏了你补!”
于是卫轶又抬起脚把她放走。
她滚到一边笑得不得了,卫轶丢了个什么东西过去,正中她额头,云行哀嚎,卫轶又问:“想吃什么?”
云行清清嗓子坐起来,她分寸拿捏的很好,知道再笑话他今晚上估计要饿着吃拳头。她收敛表情,点菜道:“学校出门右转第二条街第三家烤肉店。”
卫轶抬抬下巴,刚刚砸过去的是枚银币,他示意道:“你去买。”
云行将银币捡起来,她先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卫轶,再看看钱又再看看卫轶,摇头叹气:“好可怜啊,没道理呀,为什么我的钱在外面转一圈想拿回来竟然还要我再用劳动交换。”
云行问:“卫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轶说:“可是我很忙,还要再整理下面老太太送过来的那堆东西。”
人类和云行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能学会适当抛弃脸面摆烂,于是他到云行身边盘膝坐下来,肩膀顶着她胳膊向她怀里靠,云行低头,于是卫轶用手贴贴她的脸:“你去买嘛,求你了。”
他抬头,轻轻亲她一口。
云行欣然规往。
其实外面天色还早,然而谁让这时的人类已经又重新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连外面这群做生意的家伙都不上夜班,工作强度和社会便捷度与先前完全没得比。
她出去的巧,孩子们也正陆续放学——其实也没有硬性规定的放学时间,只是众人似乎脑子里都不约而同有傍晚回家的印象,她将晚上想吃的饭菜打包,有碰见的孩子认得她,三三两两对她打招呼,五年级还有个秘书小姐,云行不当外宾之后给她稀里糊涂上过课,秘书邦邦硬的程序正义的外壳褪下去,嘴巴可甜。
“老师!好久不见!”这里的孩子放学不背书包也不带作业,她走近云行,仰起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云行听她这么叫了一声,心里也没激起什么恍如隔世之感,抬手摸她的头,顺毛摸小狗似的:“这段时间在整理屋子,明天就回去,想我了?”
小孩点头:“是啊。”
云行笑嘻嘻:“我回去检查你们的学习进度。”
“嘿嘿。”小孩也跟着笑,然后神神秘秘地招招手,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向她这边。
云行蹲下,小孩晒得黑黢黢的手合在一起,贝壳一样慢慢敞开,里面竟然含着一朵胸针那么大的火焰。
“喔!!”云行立刻大惊小怪起来,情绪价值给得相当到位,能召唤吞天噬地的地狱之火的大魔法师正为小学徒点燃酒精灯的成功抚掌赞叹,她大拇指竖的很用力,“太好了!”
小孩摆出一副很成熟很谦虚的样子,她压下手,脸上的表情也尽量熨平,但嘴角显然难压:“嘘,我还没告诉别人。”
“好荣幸,”云行拉过她的手:“走啦,我请你吃东西庆祝一下。”
小孩眨了眨眼,犹犹豫豫,云行拍拍口袋,里头钱币撞击的声音叮当传来。
“没关系。”云行说,“大人都有钱。”
小孩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开心,她又说:“嘻嘻。”
云行与她挑了个摊子,买了一碗小甜品,似乎还是当初谢莹莹带卫轶去吃的那一款,说实话尝起来有点像以前吃过的冰渣豆花,她和小孩子一人一碗,临走又额外为卫轶打包了一份,天色渐晚,云行问她家住哪里,要不要送她回去,小孩摇头,街角一溜烟跑走。
于是云行便溜溜达达回家,拐了个弯,在满街的房子里一眼就见到自己刚刚整理好的落脚点。卫轶才不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天刚擦黑就燃了一屋子的灯火,云行不觉得浪费,反而感觉很好,火光亮着,就好像前边有个热热闹闹的有人等待的据点。
系统声音又突然响起:「你觉得怎么样?」
云行受不了它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冒出来:“你不出声今天就能完美谢幕。”
「没有必要这么抗拒我吧?我不明白,我难道做了什么影响到你?」
云行鼻孔里出气,窗户里透出来的暖光晃到她身上。
“你无害,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没长大而已。”云行略微低头,拎着食物回到门前,烤肉被她煨得热乎乎的,“不过你也别急,我们刚好互相给对方一点时间。 ”
居住在一栋单独的房子和在旅店落脚的感觉很不一样,她一时还真觉得有了归处似的,当即兴致上来,cos了一下加班回家的野原广志,鞋子脱在玄关处,用那种配音的调调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卫轶已经将第一层的家具们收拾摆放的很妥当,闻言从房间中探出头,手里还抱着把大椅子,不知道又想摆到那里去,他回答的一点都不温情,也没问是想先吃饭还是先吃他,单纯小声抱怨了一下:“慢死了。”
于是云行递上甜品,先给尊贵的少爷上供,卫轶也不嫌累,过来嗅嗅她的脖子,这才回房间去放下椅子,勉勉强强接受了她的诚意。
也不知道哪里又让她觉得开心了,云行又笑,卫轶扯她头发,被她顺着力道很无赖地亲了一下,他摆了个无语的表情,死鱼眼看她:“不要动手动脚。”
“你先动的嘛。”云行指指他还抓着自己头发的手。
卫轶松开,嫌弃推她:“一股小孩味儿。”
“有吗?”云行惊讶,抬起胳膊嗅嗅自己,“这都闻得出来,好灵敏的鼻子。”
“我说你幼稚。”卫轶接过她手里的纸袋,指指身后某个房间,“洗手去。”
第98章
你感觉怎么样?
系统总是这么问她。
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系统都可以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他们接触的实在太深刻,程度上实在有点没边界感。云行直到最近才开始对它有所防范,但之前——尤其她无依无靠刚醒过来那会儿,许多感情对它根本毫不掩饰,甚至寂寞了会想找它唠嗑,他们在一起纠缠这么久,只要稍有点智能的家伙都能推测的出来云行在这里感觉非常好,她喜欢这儿。
她乐呵呵洗手预备吃饭,卫轶铺好餐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他们面对面坐着,家里绕着一圈烛火,如果盘子里的食物再高级一点,就会显得气氛绝顶浪漫— —反正至少云行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卫轶家从小就是这个灯火通明的架势,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因而无缘与她共享这份对于烛光晚餐的新鲜感。
云行嘴巴里嚼东西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里却都是快乐满足的意思,不知道这人满足的是嘴巴里的饭还是别的,反正看得卫轶有点害羞,于是不自觉就开始摆谱装样子,低头垂眸直起腰,往嘴里送的东西个头越来越小。
他在一个对小孩的身心发展不太好的环境里野蛮生长, omega该学的东西只照着模样学了个大概,当初敷衍了事草草略过的那堆技能里甚至还有些诸如缝纫之类的知识盲区,不过这些花架子学的都还挺不错,真想把仪态摆出来也能摆得很优雅好看。
云行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很不解风情地指向他手边:“少爷,那个豆花你要不要吃了,要不给我分点,没吃过那个味道。”
卫轶翻白眼:“你做梦。”
他对云行了解得很,这家伙能委屈自己才怪,单独给他包一份回来绝对是已经在外面偷吃过,除此之外根本不做他想,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于是特地给他打包了份其他口味的云行小算盘落空,大失所望。
饭后就是天黑,这个后世的夜间活动估计比她前世那些封建社会都贫乏,这里连个电灯都没有,更遑论什么视听媒体,实在遗憾,不然大晚上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看电视广告都会很有意思。
云行这几天很精神,她不想早睡,就选了项和看电视差不多的活动,两人一左一右靠在床头看书,云行本想再翻看一部分生灵的东西,无奈发现大脑还是依旧不接受这类知识,灌进去的文字被强硬关门拒收,只好灰溜溜又回去重新打开云陆那一堆东西研究起来。
云行确诊为“先知”之后身上的谜题仍未解开,大小好处都还不见踪迹,目前得到的唯一让人觉得方便的特权也就是能随意拿走书库中的书籍。卫轶手里正拿着那套三十本的系列小说之一,不知道是第几部,云行对他这般看书品味啧啧赞叹,几次感慨他没吃过好的,卫轶不理会她,火光下看得小脸通黄,偶尔蹭过去摸摸云行的胳膊摸摸云行的胸部再摸摸云行的肚脐。
云行怕痒,被他摸得扭曲如蛆虫,这人作为一个alpha而言脾气相当不错,可惜在这些小打小闹的事上非常幼稚,只赚便宜不吃亏。她反身封锁他的行动,拿那种鬼鬼祟祟的力道挠他腰侧,卫轶受不了,感慨于她的歹毒,生存所迫最终卑微求和。
他求和云行就轻易原谅,放开他指指点点道:“我答应人家小孩明天去学校,卫老师,你能不能别看那破书了,伤眼伤脑。”
卫轶缠着她脖子哼哼。
云行伸手去抢,卫轶立刻翻身踹她,两人武德充沛刹时缠斗成一团,书掉在旁边一角,云行伸头:“那盈盈一握的素腰绕出水蛇一般的妖娆弧度雪峰上傲人的红梅颤抖玉足蜷缩樱桃小嘴中发出一声嘤咛……呃啊啊!哈哈疼疼疼疼疼!啊等等你真打我!”
云行:“不是,为什么, y染色体天生会被这种描写吸引吗,你不觉……啊!”
云行按住他肩膀,卫轶挣扎的好像个在楼下好好吃着饭被人突然绑架的猫,另一只手还试图去抓那本书,云行不看了,把他按在胸上向另一边滚,卫轶隔着胸膛听到她闷闷的笑声。
她最近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笑得停不下来,就好像突然多长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又从无趣的小事里头发现了无数的新乐子,以前就不太正经的家伙现在整个人开朗的有点像犯神经。
卫轶咬她:“放手!”
云行:“不可能,你已经起了杀心,我放开你能保证不杀了我吗。”
卫轶踹她,在原来的牙印上又加一口,云行“嘶”一声,去检查自己的伤,果不其然又被咬出了血痕,她握住卫轶的手往自己身上按:“哇兄弟,兄弟你简直是一头鳄鱼,这咬合力好性感,我内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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