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奇被她逗乐了，忍不住说：“小姑娘，哪有一开场就亮底牌的，你就不怕我们变成下一个'翠心夫人'？”
金金却不以为意，舔着勺子上的汤汁答：“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
林隆也笑：“你就这么确信？”
“我就是确信。”金金的语气万分认真。
她说着，眼睛扫过四周，停在角落里的两人身上，咧开嘴嘻嘻一笑。
霁医生先前以裂鸮的身份跟金金碰过头，出于谨慎考虑，今晚碰面的时候，他并没有表明自己是谁，只坐在床边安静旁听。
但金金忽然转过脸笑，总让他觉得，小姑娘似乎猜到了什么。
施晴也在观察，她并不认为能做到奴隶首领的小姑娘会是简单角色，就凭那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坚强意志，根本不是普通奴隶能拥有的。
“所以，你的能力是什么？”
她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想知道金金会不会回答，又给出了多少信任。
金金愣了愣，目光停留在施晴的脸上，再也没动了。
片刻后，她抖了抖手里的勺子，说了个字：“看。”
勺子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是——
空间系异能？
施晴抿起唇，没点明。
“我觉醒了空间系异能，很神奇吧？”金金脸上在笑，语气里却染上了一丝凄凉，“可惜，在绝对的人数和战力面前，这种异能更适合用来自保，很难救下所有人。”
跟那些没有觉醒异能和天赋的奴隶相比，她无疑是幸运的。
拥有极其罕见的空间异能，能够进行短距离连续瞬移，并且利用具有上限的小型空间携带物品。
也是凭借着这种独一无二的天赋，金金成为了曙光城内的“幽灵人”，常常冒着生命危险找寻食物水源和药品，提供给那些饥肠辘辘或者伤痕满身的奴隶。
可惜这些帮助只是一时，奴隶们需要的是永久的解放，金金在曙光城里游走得越久，有时候心也会像跟着人一样，渐渐变得“透明”，她会质疑自己存在意义，会苛责自己能力的无用。
但好在，她意志坚定，就算经受过痛苦挣扎，也没有改变过解放伙伴的初心。这是父母遗留下的最终心愿，也是她不懈努力的最终目标。
听完她的坦白，冬奇感动得眼眶泛红，林隆和春奇也沉默下来。
金金反倒不好意思了，蹭蹭脚趾缝里的沙粒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少有机会像这样放松地讲讲心里话，我没憋住，就……”
霁医生展开微型风障，低声跟施晴交流：“我之前来的时候，她没说过这些，应该是对佣兵行会有所防备……这次倒不一样，看来她对你更加信任。”
也正常，被买到北外一区的奴隶过上了好日子，这是整个曙光城都传遍的消息。
更何况那帮工人里面，就有人加入了反抗军组织，平日里施晴一家的言行举止，在金金那里不是秘密。
谁都喜欢跟聪明人合作，施晴也是。
她在旁观察，只是想了解金金这位首领的品性，以及双方之间的契合度。
当然，光靠短时间内的交流并不能彻底放心，她还需要考察反抗军的行动能力和效率。
于是施晴说：“金金，现在有两个任务要交给你。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做工，食物、水、药品，你可以自由选择作为报酬。等到任务完成后，我再交付给你。”
金金目光一亮，顿时挺直腰杆，“小晴姐，你尽管吩咐！”
林隆得到女儿的眼神示意，立即取来地图，向金金展示画圈的地点，以及己方的构想——借奴隶之手，挑动沙王之间的矛盾。
这是第一个任务，主要由混在奴隶群中的反抗军执行，寻找机会行事。
第二个任务是送货，由金金本人执行。
施晴说：“曙光城往南，经过你们本地人所称的'望月洞山'，再往西南将近一小时车程，有一座土石迷宫，佣兵行会的人都在那里。你去帮我送物资，然后拿回签收单给我。”
“佣兵行会……”金金嘟囔一句，悄悄瞥了霁医生一眼，问她：“姐，你们也是佣兵行会的人吗？”
施晴跟她敲定了拿货送货的日期，明确地告诉她：“不是，佣兵行会管不了我们。”
金金莫名兴奋，“好，我知道了！”
就此，双方见面告一段落。
临走前，金金忐忑地搓着手，说反抗军里有人受伤严重，希望能预支一些药品。
施晴表示理解，给了。
斗争是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面对这些奴隶也只能搭把手，真正的反抗，还需要金金等人自己去完成。
第82章
送物资的时间在半夜。
冬奇早就趁着送餐的机会，从海沙王手下那里探明了巡逻队的换班时间，再找金金私下一碰头，两边就对好了行动方案。
这片沙漠的气候变化不大，所谓的冰封期对于中兴城那片的人来说，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冰天雪地，但在这里，也不过是夜间温度下降更多而已。
佣兵驻地的守夜人围着火堆取暖。
沙漠里突变生物稀少，偶尔过来几只也造不出多少动静，随便喊来几个战斗经验丰富的佣兵就能解决。
所以一般情况下，守夜人可以轮流休息，不用过分警戒。
然而今天的夜晚显然不够平静，月上中天没太久，一名负责守夜的佣兵就发现了异状，“喂，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黑点在动……”
黑点？同伴狐疑地朝着对方手指之处望去，可不等他看清事物的原状，黑点便像是闪烁的流星，几个挪移便逼近了驻地。
怪物和人类他们还是分得出的，短暂的紧张过后，他们就确定了来人是位女性，很有可能是送来物资的小晴老板。
可惜当听月等人被喊醒的时候，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报告者所说的小晴，而是一位容貌陌生的小姑娘。
“我来帮小晴老板送货。”她戴着一只新做的棉布口罩，声音清脆稚嫩，应该年纪很小。但她拥有特殊异能，在场佣兵哪怕是霞这样的大师级佣兵，也不敢轻看她。
等到管事白痴点完物资数量，听月接过清单，准备按下自己的手印。
清单上的确是施晴的笔迹，东西来了，她倒不来。
四个多月的时间，施晴离开驻地后，就只回来过三次，每次也都是为了送物资，其余时间根本见不着人影。
问她计划，只说还在展开，具体详情更是一句都不愿透露。
要不是物资额度卡得紧，大家要勒着裤腰紧巴巴分配，恐怕他们早就派人冲去曙光城了！
听月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早就无聊得想吐了，偏偏施晴根本不给他出动的机会，他只能数着日子找事儿做，不然恐怕要被逼疯。
“小晴怎么不自己来啊？”听月带着些怨气问。
闲到难受的当然不止他一个，其他人同样愤愤，“没错，明明小晴老板可以持续提供物资，为什么非要我们在这里等？难道光靠几个人就能拿下整座曙光城？”
“明明可以一起杀过去的，早点完事早点回家，可她带走裂鸮先生一去不回，到底想干什么！”
金金目光变冷，鼻间忍不住轻嗤一声。
尽管早就明白，这些佣兵都是受了指使过来侵占曙光城的，但她还是为施晴甩下他们单独行动的现实感到庆幸。
收好手印清单后，她全无废话，直接瞬移离开。
听月等人想再问问情况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远在百米之外了……
金金行动迅速，来去无声，有她帮忙送货，施晴终于能腾出手安排别的事情了。
离间计划势在必行，只是时机难找。
刻意的布置容易引起怀疑，让那些沙王集体转头对付北外货行，所以做事必须谨慎再谨慎。
而在忍耐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终于，金金带领反抗军找到机会，通过奴隶之手，引爆了两位沙王的矛盾。
其实事情说来也凑巧。
原本熊沙王的打手领着奴隶去海枣林工作摘果之前，都会习惯性地检查车辆情况，如果油箱空了或者车辆出了问题，也会开到固定的地点去补油或者修理。
但这天轮班检查的打手恰好因为几天来过于纵谷欠，体虚头晕呕吐，顾不上检查就半滚半爬去休息了。
队长问他的时候，他敷衍回答“没问题”，结果正好有辆车的油箱快要见底。
负责开车的奴隶也没吱声，借着最后一点油料开到海枣林里，卸下其他奴隶去做工了。
而在一筐筐椰枣搬上车后，其他打手这才发现，有辆车子没油了。
原本他们可以先开其他车子回去，再开一辆回来搬货。
或者，从其他车子油箱里抽一些油料出来，匀一匀，先让没油的车子一起跟着回家。
然而，长期抢夺海沙王一方的餐食，对方还屁不敢放，无形中膨胀了这些打手的嚣张气焰。
所以，当奴隶中的反抗军，故意提出可以去海沙王的地盘上“借点油”的时候，那些打手竟然还哈哈笑着允许了，并且派出一名同伴跟随前往，进行监督。
可就是这一允许，等到聚众斗殴的消息传开，两位沙王赶到现场的时候，不止那名跟随前往的打手已经横尸沙地，就连海勇一方，负责这片区域油料生产的打手也死了三个。
剩下那个唯一活着的，脑袋受到重击，精神有些紊乱，只围着那辆翻了椰枣的车辆大叫：“住手，不准抢油！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海勇和熊江本来就多年不合，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抢夺龃龉，这次的“抢油”时间无疑点燃了久未发泄的怒火。
听完奴隶们的“一面之词”，两边都觉得自己有道理，根本吵不出是非对错，只能靠暴.力分个胜负，瞬间引发新一轮规模升级的群斗事件。
“草他姓熊的狗玩意儿，今天不弄死他，海哥名字倒过来写！”
“大家看清楚，是他们先动手的！”
“抢了我们的饭菜不够，还要抢油，怎么不抢老子的粪去吃啊！”
一些打手见势不妙，第一时间回去摇人，“都别愣着了，快拿武器，跟我们走！”
铁沙王收到报告，想带人过来阻止，可见双方杀红了眼，根本不敢贸然下场。
群殴从白天持续到了黑夜，直到双方看不清敌我的脸庞，翠心夫人才姗姗来迟，叫停了战火。
香甜的椰枣与粘稠的油料混在了一起，一同染上鲜血。
满地的残骸肢块随着沙尘扬起腥臭，展示着先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半夜时分，金金悄悄溜到北外货行，向施晴一家描述自己所知的情况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死了三十多个，重伤九十，轻伤两百，哈哈哈那些畜生从没有过这么大的伤亡！”
“我混在人群里，偷偷回来移动，杀了好几个打手，太解恨了！”
兴奋到后来，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因为奴隶们也死了不少，平日里除了辛苦做工和成为某些打手的发泄对象，他们也是随用随弃的炮灰，打手们不可能光靠自己动手，也会命令奴隶们互相攻击。
酣战之际，很多奴隶没来得及逃开，被迫卷入战局，非死即伤。
“我亲眼见到那些武器打在同伴身上，却只来得及救下少数人……”
“小晴姐，其实我很害怕。冷静下来想想，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对的，如果不搞这些事，那些人可能还好好的活着……你说我做得对吗？”
听到她迷茫懵懂的问话，施晴感慨万千。
反抗道路注定艰难，少不了流血牺牲，金金走上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恐怕当事人只有在事情终结之时，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不过施晴之所以能站在今天的曙光城，也是一步步克服了许多困难，她无法代替金金给自己答案，只能提醒她：“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解决接下来的后续问题。翠心夫人和铁溪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仔细审问前因后果，你得尽可能保护剩下的同伴。不要迷茫，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果然，金金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毕竟现实可不会等待她慢慢回神，“那我先回去，有什么消息咱们再联系！”
事实正如施晴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海沙王就派人过来传话，让北外货行暂停供应餐食。
并且如有需要，翠心夫人会找施晴等人问话，请他们做好准备。
第83章
“夫人，已经检查过了，运枣车来往的路上并没有油料泄露的痕迹，车子出发前应该就没多少油了……”
“夫人，那小子坦白说，他早上没有认真查车，所以油箱空了也没去补，我们已经报给了熊沙王，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夫人，对比完两边的口供，可以确定的是，率先挑衅的一方，是熊沙王手下，海沙王要反击也合情合理……”
侍从们来回穿梭在沙堡内，报告着最新知悉的情报。
等到事件的前因后果彻底呈现，翠心夫人望向坐在下首的铁沙王，半似无奈半似叹息地说：“你看，就是底下那些小崽子闹矛盾，连带着海沙王熊沙王争斗起来，只能算是内部问题。跟那些半兔人没多大关系。”
铁沙王思索片刻，提醒她：“夫人可别忘了，海沙王和熊沙王之所以会闹到现在的地步，跟那些半兔人可脱不了干系。没有送餐交易的时候，两位沙王之间可没闹得这么僵，说不定小晴就是故意利用物资来分化我们，然后再逐一击破的！”
话音落下，空旷的大厅一阵寂静。
翠心夫人沉默着注视他，翡翠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我说错了？铁沙王皱起眉。
几秒的时间，他就从翠心夫人脸上看出“失望无聊”的疲惫情绪。
回头想想，小晴每天派人送来的那些物资，自己再怎么忍耐也尝过一些，顿时双耳臊热起来。
翠心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他由内及外的想法变化，幽幽开口说：“铁沙王，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那些半兔人，如果你实在想给她们安个罪名，赶走或者处决，我不会阻止。”
“但我老了，这副皮囊再撑个三五年，可能就要腐朽溃烂，到时候曙光城到底谁来做主，你想过没有？我是城主，当然希望更优秀更有能力的人上来……所以你得想清楚，有些事情最后能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要看有能力的人如何妥善利用，对吗？”
“夫人——”铁沙王一时动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自述的“死期”。
这是无解的难题。
大约在十年前，翠心夫人就跟他私下谈过，告知了异能负荷加重，愈发力不从心的秘密。
面对中兴城的挑衅和进攻，她能带着大家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61/73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