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
“对!”晏青棠道,“今日十五,膳堂供应肉包子,贼香!”
连亭:“……”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筑基了还要吃饭,但还是陪着晏青棠混进了膳堂,晏青棠拉着他找了个空位,自己去拿了几个肉包。
她分给了连亭一个,自己也咬了一口,含糊道:“快吃,师父刚才传音于我,叫我一会带你去剑峰逛逛。”
连亭闻言,默默地咬了一口包子。
皮薄馅鲜,满口留香,确实好吃。
――如果忽略耳边烦人的窃窃私语的话。
“诶诶诶――赵师弟李师弟你们看,这不是剑峰的那位吗?”说话之人穿着一身苍青色的外门弟子*袍,一双吊梢眼时不时的扫到晏青棠身上。
赵师弟一愣,满面疑惑:“哪位?”
“你真的假的――你不知道?”吊梢眼嘶了一声,压低声音,“就是晏青棠。”
李师弟补充:“就是那个学了几个月剑啥也没学会,又跑去学符的奇葩!”
吊梢眼啧了一声:“她筑基已有四五年了吧?却迟迟结不了丹。”
“依我看就是她弃剑学符,违背大道,横生心魔才迟迟不突破。”李师弟哼了一声,“好歹是剑峰的首徒,却白占着宗门资源。同样都是真传,入宗比她还晚的都结丹一年了,她却卡在筑基境不上不下,丢死人了。”
赵师弟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头都大了,他连声制止:“张师兄李师弟你们快别说了,怎可背后妄议旁人?若要被听见了定要起冲突的!”
李师弟闻言心中扑通一声,复而他又昂起头,色厉内苒道:“你怕什么,离这么远。”
“而且门规里清清楚楚写着――宗门内不许私斗,就算她是真传还能视门规于无物?”张师兄也跟着嗤了一声,“况且依我来看,什么狗屁真传,废柴一个还差不多。”
连亭眉心微蹙,捏着没名字的手紧了紧,就要起身。
晏青棠伸手按住了他。
“师姐?”连亭拧眉。
“‘宗门内不许私斗’你没听见他说?”晏青棠神色正常,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影响心情。
她刚好吃完一个包子,神色狡黠的冲连亭勾了勾手指。
“师弟,你看――”晏青棠凑过去,小声逼逼,“那边有两个傻子还以为它们讲话我们听不见。”
她声音并不大,却刚好传到了那两个碎嘴之人耳朵里。
二人神色一变,再不复方才满面狂悖,顿时噤声。
晏青棠又道:“师弟你看,他们不出声了耶,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
连亭:“……”
听肯定是听见了,甚至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背地里闲言碎语还被当事人听到了,连亭觉得如果自己是那几个人,此时此刻定然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神色古怪,应和道:“……应当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听不见。”晏青棠长舒一口气,“这下好了,知道他们能听见我就能放心说了。”
连亭微微躬身,做出洗耳倾听的模样。
晏青棠指指点点:“你看那个人,印堂狭窄人中又短,还是吊梢眼,这种面向一般都心胸狭窄,嫉妒心强,最见不得别人好。”
“师弟以后见到这种人定要远离,说不准什么时候嫉妒心作祟,就背刺身边之人,踩着他人的尸骨向上爬。”
李师弟和赵师弟同时看向了张师兄。
听晏青棠说的头头是道,又想到此人平时作为,李师弟心中顿时犯了嘀咕,看着张师兄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些疏离。
“还有那个人,”晏青棠的指点还没结束,她继续人身攻击,“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嘴比较欠才挨了揍,不幸被人把脸给打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连亭老老实实的给自家师姐捧哏:“怎么?”
晏青棠一拍桌子:“结果,我刚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他就长那样。”
李师弟:“?”
她目光落在全场唯一一个还没有收到伤害的赵师弟身上,赵师弟神色惊惶。
“她是在怕我吗?”晏青棠纳闷的问,“我这么温柔善良,是哪里做的不好,才使得那位师弟这般惊慌?”
连亭:“?”
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至少不能干出让他七天看完近百本书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吧?
见鬼的温柔善良。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老老实实一言不发,以免不幸招惹晏青棠,像那两人一样换来一顿攻击。
“师弟,你要谨记。”善良温柔的晏青棠并不知连亭内心所想,她语重心长的规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要总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她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了赵师弟身上。
触及到她的目光,赵师弟顿时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晏青棠这句“师弟”唤的是他。
他心头似有所觉的看了一眼张师兄和李师弟,再抬头时,却只瞧见了晏青棠的背影。
她也不肯好好走路,晃晃悠悠的伸了个懒腰,随意束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簇,复又落下,勾缠在她身边少年的肩头之上。
少年毫无所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并肩而行。
第4章 “请宿主取得宗门大比的资格”
她心情大好,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师弟,我们这便往剑峰去。”晏青棠道。
连亭嗯了一声,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边,余光瞥见她弯弯的笑眼。
他忽然道:“破境不急在一时,或许机缘到了,就自然而然的迈过了那个门槛。”
“你这是在开导我?”晏青棠诧异的看了连亭一眼。
她这一问,连亭反倒是沉默不言了。
见连亭这副垂着头,宛若闷葫芦一般的模样,晏青棠弯了弯眼。
“我不急。”她无所谓道,“筑基够用了。”
青山宗内禁空禁阵,剑修不允御剑,符修也不可随意勾画传送阵,晏青棠和连亭只能一步步的向剑峰走去。
从远处看只觉得这就是座普普通通的山峰,直至来到近前,才发现这山过于陡峭,仿佛利刃般直劈天际。
剑修们常年于此修行习剑,连山峰本身也染上了些许剑意,剑气缭绕于峰上,时不时有不受控的细小剑气斩向来客。
晏青棠熟练地自芥子戒中掏一道符,随手一拍,符意与剑气纠缠相撞,她自己则是轻巧后跃,避开余波,还抽空向连亭介绍道:“剑峰就是这样,时不时抽风,以后你自己来时多注意一点。”
连亭嗯了一声。
二人顶着纵横剑气踏上登山道,偶尔遇上三五弟子抱剑同行,见到晏青棠之时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晏师姐?”为首剑修震惊道。
要知道这位晏师姐十天里有八天都在苍南峰睡觉,寻常在剑峰中可见不到她的影子。
晏青棠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一眼扫过去对上一张熟悉的大脸,她扶额:“多日不见,穆师弟的嗓门一如既往的令闻者震撼。”
穆珩不好意思的挠头,秀气的脸上染上些许红晕。
比起晏青棠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峰大师姐,同为真传的穆珩几乎长在了剑峰里。
他是个剑痴。
十岁入宗,拜掌门玄清真人为师,握剑便入炼气,十二岁破境筑基,如今四年过去,修为已臻至结丹中期。
这般天赋即便放在五宗之中,也担得上一句“天纵奇才”。
可惜穆珩其人修行天赋满点,脑子却有点不太好使,这剑呆子诧异的看着晏青棠,问:“晏师姐怎么来剑峰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的恍然大悟,神秘兮兮的凑近。
“难道是师姐修符修的不尽人意,终于回心转意,准备重回剑峰,重新练剑?”
晏青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她扶额,“我是带着阿朝师弟来认山门的。”
穆珩这才注意到晏青棠身后沉默寡言的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却是沉静且从容的,手持一柄玄铁剑,像个影子一般站在晏青棠身后。
他呼吸极轻,就连穆珩一时也没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个人。
穆珩尴尬的手舞足蹈。
“原来是阿朝师弟――”
他早就听闻前几日容师叔从凡间带回来一个灵根受损少年,还收做了弟子,想来就是这位了。
容师叔座下本就有一个不靠谱的晏青棠,现在又多了一个仙途有碍的连亭。
――可真是爱挑战高难度教学。
“这登山道上尽是青山宗历代剑修所留之剑气,虽易伤人,但对剑修来说,却有淬炼剑体之效,我每日都要来这里走上几圈。”穆珩挠挠头,凑到连亭面前,“阿朝师弟是第一次入峰,身体可还受得住?”
自踏入登山道起,连亭确实察觉到了纵横的剑气,蛮横的钻进他的经脉之中,带着细细密密的酸痛,淬炼着他的躯体。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晏青棠身上。
或许是因为晏青棠现在是符修的原因,她似乎对穆珩口中的“淬体”之效毫无所觉,只是不知为何脚步却有些匆匆。
连亭抿唇,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边走边偏头回应:“劳师兄挂心,尚且无碍。”
“师弟!”穆珩闻言,兴冲冲的跟上,“我才知容师叔为何要力排众议收你为徒!”
“这般耐力,不知比晏师姐要好多少――也就是她现在是符修,剑气都懒得针对她了,据说师姐当年做剑修时,初登这登山道,痛的涕泗横流,眼泪横飞,最后还是师叔把她背上去的哈哈哈!”
晏青棠脚步一歪。
她咬牙切切的回头:“也不知道是谁刚来时被剑气刮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直呼‘我不做剑修啦’,结果被掌门师叔狠揍了一顿,屁股都被打肿了,三天都下不来床!”
穆珩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转移到了晏青棠脸上。
师姐弟互相揭短结束,纷纷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路匆匆过了登山道,踏上剑峰土地的那刻,晏青棠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道:“师弟,这便是剑峰。”
入目是一座恢弘的殿宇,冰冷肃穆的坐落在山间,正是剑峰主殿。
“我师父在殿中吗?”晏青棠问。
“不在。”穆珩说,“师尊将师叔请到了主峰,好像是要商议宗门大比的事。”
晏青棠闻声,心中微微一沉。
算算日子,是快了。
所谓宗门大比,其实就是五宗一境六方势力,为了争夺资源共同举行的一项试炼,每十年一次,以宗内年轻弟子为战,争出六方魁首,再按所得名次分配资源。
原著里,此次大比中,北境贺家贺尧风,也就是本书男主横空出世,于大比中突破元婴,成为五宗一境年轻一辈第一个破境之人,也是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真人。
而连亭则为青山宗出战,也就是在这里,失忆的大反派和贺尧风初次相见,有了一场并不怎么愉快的会面,为之后连亭屠戮青山宗,二人结仇埋下了导火线。
在晏青棠的印象里,此次大比出了意外,各个宗门里处于试炼中的弟子们亡命大半,剩下的也受了重伤,更有甚者一蹶不振。
就如玄剑宗首徒,那位天生剑骨的陆闻声,就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相继死去,自己却无力相救,而横生心魔。最后这个曾经同贺尧风齐名的天才,一辈子都没能破得了元婴,郁郁而死。
这些弟子都是各个宗门为未来倾力培养的中流砥柱,为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五宗都沉寂不起。
反观北境贺家,因着贺尧风借势而起,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要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晏青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怪就怪她看小说时喜欢囫囵吞枣,书到用时大脑一片空白。
晏青棠陷入沉思。
可她虽知道大比会出事,但规则辖制下她又无法提前告知旁人。
那……要不要想个办法让青山宗退赛?
她这退堂鼓刚打,许久不出声的系统忽然上线,它冷冷道:
“主线任务――请宿主取得宗门大比的资格,否则将执行抹杀程序。”
晏青棠:“?”
她脑子一炸:“为什么?”
系统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复而道:“您将于宗门大比中对贺尧风一见钟情。”
“不可能。”晏青棠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对那个死海王一见钟情,她据理力争,“我就一个出场几次的炮灰,这属于支线剧情,与主线并无干系,又怎么称得上‘主线任务’?”
系统:“……”
它重复道:“请宿主执行主线任务――取得宗门大比的资格。”
晏青棠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她琢磨了一下系统的话,忽然回过味来。
所以系统的意思,重要的是要她取得大比资格,至于是不是一见钟情,做不做贺尧风的舔狗反而不太重要?
晏青棠眉心微蹙,隐隐有哪里不太对,但又想不通其中关窍所在。
“晏师姐!”耳侧穆珩兴冲冲的声音打断了晏青棠的思绪,“阿朝师弟可入飞仙阁?”
晏青棠说:“我正要带他去。”
踏过浮空桥,行入云雾之间,飞仙阁就屹立在云雾尽头。可见楼殿连亘,雕梁画栋,其上有飞鸾画壁,呼之欲出。
飞仙阁中藏有弟子名册,凡青山宗弟子皆要在此刻下姓名,再留下一尊小像,刺入一滴精血,如此一来,若弟子在外遇险,小像便会碎裂示警,以求宗门来援。
连亭眼见着自己的名字被写入名册,代表着他人的玉制小像浮空而起,稳稳地停留在晏青棠小像的右边。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淡淡的归属感。
“拿好了!”晏青棠抛给连亭一物,心中有些复杂,“自今日起,你就正式成为青山宗真传弟子了。”
“往后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想你的名字刻在哪里……不要辜负了师门之恩。”
那物落在连亭掌心,是一块上好的灵玉。
他曾在晏青棠腰间见过此物,被琢成令牌的模样,正面雕刻青山,背面是一柄问天之剑,镌刻着小字“青山宗真传”。
如今他也有了。
连亭珍惜的将这枚弟子令挂在腰间,抱剑躬身,面上带了几分郑重之色。
“是。”
他道。
见此,晏青棠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回,那时的连亭仍在青山之上,她只希望他仍能记得此时此刻,飞仙阁前,他曾郑重承诺过的这句――“是”。
……
连亭花了半日时间,尝试了好吃的早饭,见识了剑峰的登山道,看过了云海之上的飞仙阁,还拿到了弟子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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