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台上的长老们转头望向金光传来的方向,那是封印着魔界的暗域之所在,正当所有人茫然之际,天边三十六道金光闪过,片刻之前还被封印在洞天之内的试炼者们,随着金光一同闪现在众人面前。
“……”长老们同时望向了远方,那里天朗气清,丝毫没有魔气外泄的痕迹。
三十六洞天的封印破了吗?
如果没破,试炼者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如果破了,魔界又为何毫无动静?
长老们心中隐隐泛着不详,试炼者们却劫后余生,尽情地欢呼起来。
江渚清手中紧紧扣着一名身着黑袍的修士,他将一柄青色的宝剑横在那人脖颈中,面带喜色,望向芮修齐扬声道:“师父,我抓住了一名魔物!”
黑袍之下,骷髅缓缓抬头,正是秘境之中,和游骋怀缠斗不休的宗连!
江渚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芮修齐示意按下,他挥了挥手,示意门下弟子用缚魔锁将宗连捆住,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江渚清,然后回头望向积分榜。
原本,在经历了五行阵的试炼之后,江行舟和江渚清的得分恰巧相同,并列第一。可就是在刚才,众人从三十六洞天破境的瞬间,江行舟的积分忽然提升了一大截,遥遥甩开了江渚清,高居榜首。
芮修齐定了定神,缓缓道:“夺得此次试炼魁首的是——八仙堂,江行舟!”
仰天章早已退出试炼,在一旁焦急地等待,闻言,他率先发出一声欢呼,大步上前,把江行舟举起,高高抛向天空。
晁佩春、师雅柔、芮文惜甚至是江渚清……所有人都微笑着上前,对江行舟道起了恭喜。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陆渺渐渐被挤出了人群。
她远远地退到白玉台之下,遥望着被众人簇拥的江行舟。
这里曾是颍川江氏的地盘。
就在这里,她曾经费尽心机,想要用手段阻挠江行舟测试灵根,另他投入八仙堂中。可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依旧成长为当代翘楚。
也是在这里,她窥见江行舟满身伤痕的过去,见证着他在非人的虐待和利用中成长,从一个另类,成长为被众人欢呼簇拥的强者。
还是在这里,她妄图做最后的挣扎,想要联合江渚清,抢夺试炼魁首的名额,阻止江行舟走上无情道,可最终,一切不过徒劳。
此时此刻,陆渺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阻止男主修无情道的任务彻底失败,她已别无选择。
陆渺脸上一片平静,望向远处热闹的人群,静静地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男主的好感度现在是多少了?”
系统迟疑了一下才说:【男主当前好感度60,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陆渺忽然笑了一下,她问:“再接再厉……距离最后的死线还有多久?”
系统难得地沉默了,许久,它冰冷的机械音中隐含着同情:【宿主,你觉得呢?】
陆渺又笑了一下,她轻声叹了口气:“系统,我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在这一场试炼大会之上,男主取得了榜首,获得君夜白的青睐,从此转入无情道。此时是原著中的转折点,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魔界大军即将来袭,在双方剧烈的冲突下,仙界死伤无数,所幸君夜白及时赶到,暂时斥退了魔界。但因为三十六洞天的封印被解除,魔界重现,新的魔王诞生,从此,世间再度恢复仙魔两族对峙的格局。】
“魔军还有多久到达?”
【很快。】
“师兄师姐他们会死吗?”
【他们出身小门小派,在原著中只是没有名字的路人,我不清楚他们的结局。但书中曾有传闻,在这一战之中,芮修齐之女芮文惜为了诛魔而死,男主正是因为痛失所爱,才义无反顾地遁入无情道。】
“痛失所爱……”陆渺短促地笑了一下。
……
江行舟被簇拥在人群中,被仰天章抛起,又落下。
起落的瞬间,他偏过头,在人群中寻找陆渺,却看见少女面对着人群,缓缓后退的身影。
“陆渺……”江行舟喃喃呼喊,却被迭起的声浪盖过。
隔着人群,江行舟对上了陆渺的眼睛,在少女盈盈闪动的目光之中,他看到了决绝之意。
第42章
就在试炼榜首尘埃落定之际,芮修齐退后一步,将手中灵鹤放飞出去。
年轻一代的弟子们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如何从三十六洞天中脱困,可是封印到底有没有解开?
芮修齐心中隐隐不安,一方面派出一队弟子,前往暗域之上查看,另一方面,赶紧传信给君夜白,让他速速滚来。
当年封印魔界的是他,如今希望封印被破除的也是他。偏巧还用传音符回信,生怕别人不知晓他的态度。要不是试炼者们及时脱困,芮修齐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其他门派交代为好。
这位深受万民敬仰的无情道剑君,大概是闭关二十年,把脑子给修坏了!
……
白玉台上一片喧嚣吵嚷,祝贺的祝贺,欢呼的欢呼,嫉妒的嫉妒,担忧的担忧……没有人知道,一场祸事即将到来。
陆渺已经彻底离开了人群,退守到广场之外,在入口处埋头布起了阵。
系统见她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慌乱,反而在低头忙碌,疑惑道;【宿主,你在做什么?】
陆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不是说魔界即将来袭,我担心同门安危,总得先布置一下。就当,我死前,再为他们做些什么吧。”
任务死线在即,一切都不可挽回,眼看着陆渺即将被抹杀,系统也难得恻隐。它问:【宿主,你在我这里,还有一些积分,要不要都兑换了?】
“自然要换!”陆渺将法阵布置完毕,拍拍手,满意的调整着细节,然后再积分商城里挑选起来,“嚯!我还有这么多积分呢!我要把它们全部用完!”
陆渺浑然不似将死之人,反而在商城里兑换了许多烟花。
这些毫无用处的烟花,原本是攻略系统中,最常见的营造恋爱氛围的道具,量大分低,十分易得,她一口气把商城里的烟花搬空,按照自己先前布置的法阵,压在各个方位上。
就这样,陆渺仗着系统对阵法一窍不通,当着它的面布置起自己最后的退路。
诛魔阵。
此乃上古凶阵,一旦开启,就会将所有踏入其中的魔物就地绞杀。
当然,陆渺身为一个金丹初期,发挥不出来这样巨大的效用,她只能以身殉阵,努力把效用发挥到最大化,将阵法布置在门口,竭尽所能地,拖一拖魔军闯入的步伐。
是的,以身殉阵。
任务即将失败,她本是一缕游魂,来时路断,去路渺茫,死线一到,系统就会脱离她,去寻找新的宿主,陆渺私心里其实希望,能代替她接过任务的那个人是芮文惜。
不过短短几日,她已经将男主好感度刷到了60,也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真的能把江行舟从无情道上拉回来。
尽管陆渺已经任务失败,可她心中分明,爱恨之事,怨不得旁人,江行舟只是不爱他,实在没有做错什么。一路相伴至此,哪怕只是出于同门之谊,她也希望,能够有人陪伴他到最后。
只是,那人未必一定是她。
陆渺在阵眼中心坐了下来,静静遥望着白玉台上的人群,如果拼却一条性命,能挽救更多人,也算不亏。
更何况……
陆渺握进了自己手中的鬼灵珠,一切,也许还有转机。
……
就在陆渺等待最后时刻到来之际,白玉台上人头攒动,忽然有一道声音扬起。
“我反对江行舟成为无情道传人!”
那道声音又尖利,又刺耳,一下子,将白玉台上的喧嚣压了下去。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名少年浑身浴血,死死盯着江行舟,拨开人群,从外围走了进来。
师雅柔回头一看,不屑道:“江承荫,你在秘境里用尽见不得人的手段,抢占积分,上蹿下跳,还是没能夺魁,又在这里鬼叫什么?”
江承荫不搭理师雅柔,只盯着江行舟,扬声对所有人道:“我乃是江氏家主江怀瑾之子,我要揭发,江氏满门覆灭另有隐情。火麒麟行凶作恶并非意外,幕后纵使之人,就是江行舟!”
随着他断然伸手一指,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落在了江行舟身上。
江行舟的视线原本落在远处,不知在看着什么,闻言,他转过头来,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只轻哂一句:“荒谬。”便懒得回应。
在场弟子不知其中奥秘,却大多见过那只被锁在火行阵中的火麒麟,不由得一头雾水。
场上只有几名熟知内情的长老闻言色变,转向江行舟的目光变得审慎起来。
芮修齐还记得,仙门大会那一日,曾在水晶石里检测出魔气的残留。
而魔气会混淆灵根,使得测试只能呈现出五色杂灵根的结果。
而江行舟,他正是五色杂灵根!
江行舟在短短时日内以五色杂灵根修成金丹,本就令人怀疑,此刻,江承荫的检举甚至不需要任何佐证,已瞬间点燃了芮修齐心中猜忌,并将所有疑点一一补齐。
江承荫死死盯着江行舟,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流下血泪来。
“火麒麟来袭之时,我不小心跌入河水,被暗流卷入河底,从一条密道中逃脱。后来,我回去探查,发现那条密道乃是人工穿凿,而穿凿的时间,就在灭门之难发生前不久。江行舟早就知道火麒麟即将现世,这一定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仰天章插嘴道:“你都说那是我师弟为自己准备的退路,那为什么他要让你捡这个便宜?”
“因为他不止准备了一条退路!我在河底看得分明,他和陆渺被包裹在一个结界里,躲过了烈焰的烧灼。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有结界保护?江行舟和陆渺,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江行舟,你们操纵火麒麟,蓄意覆灭江氏满门,陆渺呢?那个陆渺呢?把她抓过来!一起审问便知!”
“江承荫。”江行舟原本神色冷淡,对江承荫的指控不屑一顾,听到此处,他眼帘一掀,忽而向江承荫望了过来,语气冰冷而又无辜道,“你怎可凭借一厢臆测,便轻易来断定我的罪名?且不说火麒麟偌大一个凶兽,我究竟要如何驾驭。我身为江氏门人,生长于斯,深受家主恩惠,怎么可能做出覆灭江氏满门的事情?动机呢?如你所说,我的动机是什么?”
“你根本就是为了报复我们!你……”
“哦,我报复你们什么?”江行舟定定望向江承荫,眼中隐含恶意。
“因、因为……你……”江承荫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江行舟带到沟里去了。
他大可以告诉众人,江行舟并非生于江氏,而是江芷瑜从外面带回来的孽种,他也并非如其他弟子那样安然生长,而是被锁在黑暗之中,饱受虐待十余年,所以,他完全有理由,向江氏展开一场复仇。
这些事情一旦揭露,败坏了江氏一贯仁义的名声不说,众人势必会向深处探讨。
动机呢?
江芷瑜身为江氏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叛逃出江氏,和魔王生下孽种?
江行舟身为江怀瑾的外甥,为什么要被他锁在黑暗之中?
——江氏利用宗血,猎杀魔物,逆转仙魔之力,而这,正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开始的缘由。
这是江氏立宗数百年的根本,是绝不可为外人道也得秘辛,一旦公开,江氏将从毁家纾难、镇压魔界的高门义户,转眼沦落为仙魔大战的始作俑者,整个江氏,还有江氏的所有后人,都将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远为世人所唾弃。
即便是江承荫,身为一个纨绔子弟,在不知道这些秘辛之前,本可以毫无负担地活在所有人的亏欠里,直到江渚清告诉他一切真相,他心中搭建的高台骤然轰塌了。
江承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慌乱地转身,环视四顾,想要寻找到江渚清的帮助,可是察觉到隐含内情的围观人群纷纷上前,把江渚清的身影隐没其中,江承荫根本找不到他。
江行舟擒着一抹微笑,步步紧逼:“怎么,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吧。你身为家主之子,却生来平庸,于是嫉恨着所有比你优秀的江氏子弟。倘若江氏未曾倾覆,你本可以不思进取,压在所有人头顶作威作福,可如今,却要和我们这些江氏子弟同场竞争。你见我夺得魁首,便心生恨意,肆意攀咬,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给我。江承荫,你杀死火麒麟,积分靠前,可是你看……”
江行舟抬手指向积分榜,上面按照得分高低,依次排序。他擒着一抹冷笑,诛心道:“在我之后,还有江渚清、陆渺,排在你前面的,个个都是江氏子弟,承认吧,你就是不如我们!”
三言两语之间,江行舟把江承荫的意思彻底扭曲,他愤然揭发的秘辛,骤然变成了同门子弟间嫉妒的构陷。江承荫满眼通红,苦大仇深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被人揭破老底的恼羞成怒。
江承荫有口难言,被江行舟逼得后退几步,撞上了白玉台正中的水幕。这片水幕方才似乎收到什么干扰,原本一片模糊,被他这么一撞,晃动几下,忽而播放出画面中断前的最后一幕来。
一盏皎白的长明灯跌落在地,在黑暗中映出一片光晕,光晕旁边,有一位年轻的仙人趺坐在地,他面容安详,宛如睡去,心口却被一柄冰蓝色的长剑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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