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觉说的话让林鲸都期待起来了,连连点头表示OK。
“你可以叫我觉,下次再见,我的朋友。”不似凡人的白发男孩冲她弯了弯嘴角便如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进入禅院家对五条觉而言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禅院家的结界拿能轻易看见最细微的咒力流动并对结界有所掌握的六眼根本没办法。
林鲸重新开始看《十影记》,十种影法术,每一个式神都象征了一种神宝。
冲津镜、边津镜、八握剑、生玉、死反玉、足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物比礼。
□□、满象、异戒神将魔虚罗、大蛇、圆鹿、黑白玉犬、鵺、贯牛、脱兔。
在林鲸看来,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只有九种,玉犬虽分为黑白且各自对应了一种神宝,但同归于一种‘玉犬’,不管其相如何表达,其根本仍是玉犬。
十种影法术的根本为咒术师本人的影子,而影子的玄学说法层出不穷,但唯一肯定的是影子相当于人的意识,是人生命存在的象征。
而式神起源以阴阳道,咒术师以各自的方法召唤并调伏式神,在众多式神使之中,十种影法术无疑是极其特殊的一种式神术式,咒术师调伏式神后以影子作为媒介召唤。
式神为非术师者不能见的鬼神或使役神等存在,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们也起源于此。
据记载,完全显现的影子式神被杀死是不可复活的,但半显现的影子式神被杀却因影子的特性不会真正死去,对主人的消耗也偏少,十影法之中不缺乏此类运用案例和心得。
生得术式是咒术师生来具有的,天生刻在咒术师灵魂中的,象征着咒术师的特质与天赋。
式神是十影法的术式显相,则九种式神为十影法特质的化身,林鲸猜想咒术师作为本体也是灵魂的显相,也是最初最原本的灵魂化身,这便是第十种影法术。
合上《十影记》,林鲸不知道自己的猜想能有几分正确,只得兴奋的等待禅院寂回来一诉。
于是当步履急急的禅院寂结束了体术训练回来就见迎来了自己热情的小伙伴,禅院寂还未来得展露欣喜眉头就紧蹙起来,眼底甚至不可控的浮现些许戾气。
六眼来过,还在他的鲸身上留下了残秽。
禅院寂已经品出了那个家伙嚣张的挑衅,没人比他更清楚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六眼本质上有多么的欠揍。
禅院寂紧紧拉住林鲸那只留有大量咒力残秽的手,一想到六眼是怎样握住女孩的手,他产生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很不好受,同时升起的还有不安。
“觉让我转告你,他也即将突破,让阿寂准备好下个月的三家会晤。”林鲸乖巧地举起另一只手作发言状。
觉?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比他还要傲气的家伙也会乐意与林鲸成为朋友这件事还真是——让禅院寂毫不意外。
毕竟没有什么好的是能逃过那双眼睛的。
禅院寂心头酸涩得厉害。
林鲸感觉到禅院寂拉着她的手力气比之前大许多,她知道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和排他性,她对上少年清寂深沉的绿眸,本来因为交了新朋友而开心的情绪一下子就心虚起来。
“我和他只是第二好,我和阿寂才是第一好!”林鲸赶紧哄自己最最好的第一朋友。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
禅院寂紧紧拉着林鲸,语气轻软:“说好了。”
“说好了!”林鲸拍拍胸脯承诺道。
禅院寂方才展颜,被哄好了,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林鲸,“除了那家伙,鲸可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有!”林鲸弯腰捡起放在蒲团旁的《十影记》,将自己的之前的猜想如数分享给了禅院寂,熠熠生辉的双眼满怀期盼的等待着十影法本人的判断。
讲完后林鲸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小伙伴的回应,她急得左右踱步,试图引起小伙伴的注意力。
“鲸。”
“嗯嗯!”
“若非天与咒缚,以鲸的悟性定能成为一位不逊于任何人的强者。”禅院寂声音渐低,他注视着林鲸眼神认真而严肃,为友人的天赋感到开心的同时不免心生遗憾。
“天与咒缚?”林鲸又听到了新的名词。
“嗯,我先从‘束缚’开始给鲸讲。”禅院寂牵着林鲸坐下,免得讲久了站得脚累,林鲸不过普通人,身子比族中的姊妹弱得多。
林鲸身上的天与咒缚是交出了什么,换来了什么?是他所想的以全部咒力相换吗?
“老师请讲!”林鲸危襟正坐,做出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禅院寂忍不住羞涩地咳了咳才道:“术师之间的制约与誓约称之为‘束缚’,违反束缚会受到很大的惩罚;此外,公开自己的术式信息或者约束自己也可算作约束,可换来咒力增加、效果增强诸如此类的效果。
——而天与咒缚则是指与生俱来的对肉.体强制发动的束缚,时至今日出现的天与咒缚基本上都是牺牲了咒力量或者术式强度换取来了一部分肉.体的增强。”
因此天与咒缚在人们看来是最得不偿失的,虽然在战斗中体术占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可终究咒力量和术式才是决定强者的根本。
开领域拼的是什么?拼的是谁的领域质量更高术式更强咒力更多,尽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但领域对领域是最能凸显出咒术师强度的方式。
“咒力为负面能量,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只要是人就会有咒力,只是普通人无法像咒术师那样将咒力化为己用,他们的咒力不会不断发散外溢,然后形成咒灵,而咒术师的使命就是解决咒灵。”禅院寂缓缓道来。
林鲸一边听一边点头。
“鲸无一丝咒力,这是很特殊的情况。”禅院寂说,“应该就是天与咒缚,用自己所有的咒力换取了什么。”
天与咒缚是不受待见的,甚至遭人厌弃的,尤其是在以咒力和术式为尊、非术师非禅院的禅院家。
禅院寂也一直认为天与咒缚是弊大于利的,直到他看见了完全无咒力的林鲸,他才隐隐意识到此前所有的天与咒缚都是不完全的。
何为天与咒缚?是与生俱来的束缚,是与天交换的束缚。
能与天交易难道不是一种上天偏爱吗?只不过此前的天与咒缚都是些不被重视的残次品,像是上天对咒术师这种扭曲存在的玩笑与捉弄。
可林鲸是不一样的。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风对她更温柔、光予她更慷慨、草木随她更亲热,她自成净土,所言即所想,所想即所言,和她待在一起很轻松舒服。
“可能是换来了幸福安康吧?”林鲸嘿嘿一笑,不由得感慨,“不过能利用负面情绪作为力量,咒术师真是个了不起的职业啊,感觉会比阴阳师辛苦很多。”
负面的能量总是会比正向的能量要难操控且有负面效果,咒术师的诞生初衷在林鲸看来是伟大的,就如同军人医生那样的职业,为了守护普通民众而生。
禅院寂顿住,“了不起的职业……?”
“嗯!咒灵听上去,就像是妖魔一样的存在吧?”林鲸钦佩道,“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战什么的真的特别勇敢帅气!”
咒术师诞生的初衷或许的确担得住她的这句夸奖,禅院寂心知肚明随着时代的迁变,咒术师已经逐渐变味扭曲,正如他们力量的源泉,这是注定了的命运。
更勿论人性本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咒术界的存在显然已经将咒术师与普通人划分开来,将两者分开论为两种人,咒术师是身份、是地位、是种族,女孩的话却直接点出了咒术师这一名词的原初意义。
女孩被清亮温暖的眼睛看着,那眼眸中的水绿色就仿佛是温柔的暖泉般将他缓缓没过,禅院寂就仿佛被授予了使命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栗。
姿态端庄的禅院寂放于膝上的双手忍不住紧攥起,用力过猛到颤抖,他双目不避不逃地与女孩对视,如临大敌般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一刻的林鲸竟是一时分不清小伙伴眼中的情绪究竟该如何去理解,他那双绿眸中深沉却并不阴暗的光,看着矛盾而怪异。
“我会努力去成为能被鲸称赞的咒术师——”禅院寂神情冷清却坚定,抬眸间的信念感强得几乎要将人灼烧,“我想要成为能够被你喜欢的人!”
女孩被男孩赤诚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双手也跟着不知道该放哪,“这、这个,好!很好!很有精神——不是,那么回归正题我说的那些,怎么样?”
“鲸愿意为我想这些,我也想为之尝试。”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那长得好像能让人荡秋千的睫毛有些羞涩腼腆地轻颤了一下,可见其主人的紧张,但男孩仍旧坦诚而青涩直视着女孩并说出自己肺腑之音,“我相信鲸。”
林鲸被眼前男孩的眸光与神态狠狠俘获,难以相信她短短两天就得到了这样的人如此信赖与喜爱,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林鲸彻底混乱,下意识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做出加油鼓劲状并脱口而出:“好耶!”
第7章 战国·咒术界
按照林鲸的推测和方法,禅院寂静坐下来,闭目开始沉下心神,将自己作为第十种影法术开始与影子进行沟通,感觉影子似有回应,他否认了现有式神的全部指令和感应后一切都陷入了空寂。
他开始感觉身负千钧,像是被什么粘稠而沉重的事物包裹起来难以呼吸,他想起了那无数赋予他沉重感的恶意目光,一幅幅让他作呕的画面重现。
父亲暴怒而厌恶的对着母亲叱骂着,母亲抓着他的袖子痛哭哀求着他去寻父亲来,教他在父亲面前说她好话,姊妹艳羡又谄媚的讨好话语……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兄弟姊妹不是兄弟姊妹,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源头是无数声或冷漠或谄媚或嫉恨的【十影法】。
而他便是【十影法】。
本就粘稠沉重的事物忽化作无数带刺的钩子死死勾入他的血肉、刺穿他的骨头,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又似要把他粉身碎骨,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禅院寂痛苦地睁开眼,身子瘫软地向一侧倾倒,跌入女孩慌张地来接住他的怀抱。
“阿寂!”林鲸被禅院寂的反应吓了一跳,“对不起,是不是我……”
禅院寂痛苦得止不住痉挛颤抖,头埋在林鲸怀里压着痛苦的呻.吟说,“不……阿鲸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是我的心思不净……难静,想了太多杂的。”
林鲸小心翼翼拍着禅院寂的后背,她每拍一下怀里的男孩就颤抖一下,好似是有幻痛在身,她就不敢拍了,只敢像是顺猫猫毛一样轻轻顺着禅院寂的背摸摸。
就如同一枝焉嗒嗒的花枝那般靠在女孩怀里,禅院寂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调伏自己失败了……”禅院寂埋在她怀里闷声道,“我甚至连‘召唤’都没有成功,在寻找的过程就迷失了,但也可以由此确定阿鲸的理论是正确可行的。”
“但太容易出事。”一向乐天的林鲸此刻情绪也跟着消沉下来,像是只犯错了的小狗,“太危险了。”
“不。”禅院寂的手攀搭上林鲸的手,他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燃烧的漆黑火焰似是要将林鲸也一同燃烧起来,“我只能成不能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你,我必须成功。”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绞尽脑汁构思出新的更加强大的道路,既然经过实践可以确定是真的能实现的,禅院寂就不可能放弃去开辟这新的变强道路。
他绝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甚至他会因为能彻底走出家族沉闷无趣的老路而狂喜振奋。
“阿鲸!你是天才!在我之上的天才!”禅院寂兴奋道,为她的天资而感到欢喜雀跃,仿佛刚才所经历的疼痛都不值得一提。
林鲸第一次直面这等偏执的情感,她不理解究竟是如何的生活和境地才能造就出这样孤傲自持却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自卑的灵魂。
“我相信你,阿鲸。”禅院寂又缓缓道,那让人心暖的话语从他口中托出却像是某种深沉的诅咒,“所以我将我交给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理性而言,我也称得上是天才。”
林鲸直视着这双本该清澈天真现实却无比沉郁的绿眸,她用力拉住禅院寂的双手,感觉自己这一刻就像是电视剧里要与千金大小姐相约私奔的穷小子。
“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对方。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事物连接在了一起,将他们彼此间连接得更加紧密。
禅院寂笑了,他嘴角高高扬起,不知原因的朗笑出声,靠在林鲸怀里笑得快意,笑得喘不过气咳嗽,狼狈地捂着嘴重新埋进林鲸怀里咳嗽。
林鲸赶紧轻拍男孩后背,看把孩子开心得,可她完全没有Get到禅院寂的笑点。
但总之阿寂笑得这么开心,那一定是值得开心的事吧。
禅院寂缓过来后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半是因为咳嗽半是因为害羞,他第一次笑成那样不得体,还是在喜欢的朋友面前,坏了自己先前的可靠形象。
禅院寂正起身子,刚才入骨的痛苦并未让他留下心理阴影,如果惧怕疼痛,那么他在第一次上体术课,在无数次被无情击倒、被咒灵不知道多少次重伤的时候就坚持不下来了。
禅院寂握紧林鲸的手,望入那澄澈的绿湖之中,含蓄地弯了弯嘴角,脸侧垂着两束长长鬓发的他像极了垂耳的兔神,好看极了,他掩饰尴尬地抬袖掩住下半张脸,“失礼了。”
“不不不!”林鲸内心流泪,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就阿寂这张脸,她感觉自己看一眼就能多活一天,“哪里失礼呢!觉得你失礼的人才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冷酷太残忍了!”
林鲸心道要不是她力气小,她恨不得将阿寂举高高转圈圈。
禅院寂红晕未褪尽又重新浮上红霞,他因林鲸坦然的偏爱而感到窃喜,他做了个深呼吸,总结第一次的失误,坚定了眼神,“我再试试。”
一场笑闹后,禅院寂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常,看着并无大碍,他对调整自己状态可以用纯熟来形容,完全可以紧接着开始第二次尝试。
眼见着第二次尝试的禅院寂闭目不过片刻就开始陷入窒息的痛苦中,随着他身下的影子蔓延开来,他的痛苦程度也肉眼可见的剧增。
林鲸抓住禅院寂的手,肃声唤道:“阿寂、阿寂!”
禅院寂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反攥住林鲸的手,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林鲸的手骨都给捏碎,林鲸无视双手的疼意,“阿寂,什么都别想,放空自己的心神,不要强求!”
林鲸想起禅院寂刚才说他自己心思不净,难静。
这和禅院寂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不太吻合,但和他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人却极其相符,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漠视周围的人和事,包括自己的父母还有他自己。
禅院寂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开始曾喜欢什么,但他现在的爱好的确是静静坐着然后闭目修炼咒力运转,贫乏无趣但与他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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