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话刚说一半,霍瑾宸便将枚玉佩放进她的手中。
玉佩触感润泽细腻。
“我们一人一枚
。”
她愣着,眼睛瞥到到霍瑾宸腰间已然戴上了和她手中这个成一对儿的玉佩。
顾长宁又双手拿着玉佩仔细端详着,玉佩上作点缀的不是寻常如意结,而是同心结。她又看向另一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缀珠上刻了一个“宸”字。
不仔细瞧是看不见的。
霍瑾宸摘下腰间玉佩拿给她看,果不其然上面也有个“宁”字。
“你...”顾长宁惊讶得说不出话。
两枚玉佩可以合在一起。
霍瑾宸也是思虑许久的,其它寻常物什金银首饰顾长宁日后是不会缺的,东宫他的私库日后也是她的。
他又是想送她同心结,但只一同心结难免单调。
这玉是西域进贡的也是难得,思来想去,霍瑾宸便挑了出来制成玉佩。
“若是心有顾虑现在倒也不必着急戴上它,日后你总能戴上它的。”
“嗯...”顾长宁抿嘴笑着点头,又道:“你知道我多大了嘛。”
“自然是知道的,你十七岁了。”
今日,顾长宁才算是正儿八经十七周岁。
苏芷端了醒酒汤出来,远远望见顾长宁笑着和霍瑾宸聊得格外高兴,她将醒酒汤放在一处也不曾靠近两个人。
——
十月初,秋猎在商州麓山围场举行。
麓山围场是先帝时建造的围场,建和帝初登帝位时停下了建造围场的营建,也是去年方才建成,查检完毕。
此处有高山,树林,水源,地形地势要比尚林苑复杂些,这里也有供动物栖息之所,故而并非一马平川能望见猎物。
先前已有内侍军队来这附近标记好指示之物以免迷路,但也因此能考验诸位王公大臣皇子公主的各样实力。一月前已有大臣确认好猎物分布情况,围场内外安全也交由御林卫与上州军卫,麓山围场虽未建有宫殿但临时营帐业已备好。
太子狩猎前已行祭祀仪式,祈祷狩猎的顺利与平安。
大征秋猎也意在居安思危,以军营代替宫殿也是提点各位大臣时刻为保卫家国作准备。
麓山围场更大,更复杂,往年太子都能拔得头筹,今年挪了地方众人也都拭目以待。
秋高气爽,秋猎的号角已然吹响。围场四周,五品及以上文武百官、皇室成员以及御林军卫齐聚,整个场面肃穆而庄严。
皇帝身穿猎装,神采奕奕,手持一把精致的雕弓,策马向射猎场中央。王公大臣命妇贵女站了一片,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齐聚在皇帝身上。
“今日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大好时节。此次秋猎是为了锻炼我大征的将士,检验你们的身手与勇气。”
他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继续说道:“狩猎之道,犹如治国平天下。要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希望你们在这片围场中展现出你们的智慧和勇气。”
说着,一旁的内侍便拿来了御弓。
远处,侍卫也适时放生了一只鹿。
建和帝的眉头微微皱起,双手熟练地将弓弦拉到极致,他的目光如同猎豹般锐利,锁定了那只雄鹿的心口。随着弓弦的一声清脆的震响,箭矢疾射而出,划破空气,箭矢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雄鹿的心口。
雄鹿猛然一颤,随后倒地不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纷纷表达对皇帝的敬意与赞赏。
“父皇,儿臣受老师教导许久今日也想和几位哥哥一同开始!”徽德公主猎装微微昂首,轻笑一声,声音清脆而明亮。
先前徽德三脚猫的功夫也一直跟着建和帝秋猎,只是每每都排在诸位兄长后面,这回她练好了,自然是要与他们同行。
建和帝笑道:“准了!”
顾长宁站在人群中,循声望向自己的两位兄长,许久没有看到他们在马背上的样子,今日一见熟悉又骄傲。
目光向前便瞧见那一个个尊贵的皇子亲王,徽德则是最前头皇子中唯一的女子。
再向前望去,便是在建和帝身侧的霍瑾宸。
他的狩猎装为玄色,袍身上绣有金丝龙纹,尽显尊贵与威严。霍瑾宸的手中紧握着弓,他嘴角带着浅笑,神情也显示出他对这场秋猎的熟稔与自信。
随着建和帝举起御弓,号角声再次响起,这场狩猎正式开始。
待这些皇子公主率先出发,后头的大臣官家子女才紧随其后。
“糯糯,当心些!别跑远了!”慕容韫急切地叮嘱道。
“阿娘放心,我和书瑜一同去,绝不走远,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顾长宁笑着回应道。
顾璟灏,顾璟衍还有明书瑜看她可怜也会帮她猎两只的。顾长宁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第29章 追问
顾长宁箭术不精,待许多妃嫔官家女子都策马远去才同明书瑜缓缓跟上了众人。
她多是来赏景的。
“书瑜,这回规矩有变吗?”
大征狩猎素来按规矩行赏,这回挪了地方,也不知道是否和从前一样。
“不变,依旧是每日清点出猎得多少只猎物,再等最后一日算出总数,若有同数,则按照猎得之物珍稀做排序。”
顾长宁点头,“不知这回的彩头是什么。”
“许是匹良驹,但每年也少不了金银宝器做赏赐。”
“我们就不跑远了,远处的动物我也猎不到,且又对这儿不熟悉,怕走丢了。”顾长宁道。
“好!那我们再快些。”
落叶中,两名落于人后的女子终于发力,朝着林中而去。
麓山围场果真是大,纵使这么些人一同前来狩猎半天也不曾瞧见什么人,不过寥寥巡查侍卫。
进入密林,这里树木高大比外头冷些,静些。顾长宁跳下马来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看着远处的野兔骤然精神起来。
她轻轻走动,冷静瞄准着,她沉下气息将箭矢平稳放出,不料还是有偏差,让野兔逃脱了。她有些泄气,又安慰自己这只是今日第一箭,难免手生,再试一次也许就好了。
忽然。
听得弓弦轻鸣声,随即一道箭矢精准射击其要害。
顾长宁偏头看去,不远处自己长兄顾璟衍便又驱马走向她。
“拿去吧。”顾璟衍柔声道。
“哥!”顾长宁声音软糯中带着甜意地喊道。
顾璟衍也是许久未见自家妹妹,他不像顾璟灏平日在东宫,顾璟衍在吏部,于是和顾容川一样见不到顾长宁。
他下了马便靠近顾长宁,又在她脸上捏了捏。
“看来最近过得不错,脸圆了。”
顾长宁笑得娇俏,又看向顾璟衍身后空无一人,问道:“咦?二哥呢,你俩不是总在一块儿吗?”
“他去同几位皇子打猎了,想来今日也会是满载而归。”
顾长宁点点头,她这两个兄长一个静一个动,一个文一个武,一个内敛一个外向。
顾璟衍也是骑马射箭长大的,但他却也是练熟即止,算不上精通,自然也是没兴致在这方面与谁争高下。
“所以哥你是特意来陪我的吗?”
顾璟衍眉眼俱笑点了点头,“父亲母亲想着你,我也是。”
他刚说完话,眼神便瞥到顾长宁手上拿着的弓,也没和顾长宁客气径直接了过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长宁。
“太子殿下给的?”
顾长宁不好意思道:“是。”
听她承认,顾璟灏眸中虽有些愁色但嘴角笑容并未放下,只道:“好好用,看看日后能不能将箭术练上来。”
顾长宁原以为顾璟衍会问她对太子是怎么想的,没想到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顾长宁有些疑惑,她看着周围也不怎么有猎物,马儿又安分去了一旁,倒是可以多说几句。
“哥,你不问别的吗?”
“你自己有主意就好,何况先前国宴,你对父亲母亲说的那番话我还记得,糯糯只需记着无论何时你顺心高兴才是最要紧的。”
“你若真对殿下生出情意怕也是难以放下的,若不是因着感情,不论你想什么,只要觉着自己走的路不错就是了。你还有我们。”
顾璟衍这样说是她方才瞧见了顾长宁听到他提及太子时的动容,以前不是没有公子郎君向顾长宁示好过,可她从来都是静若潭水,只当没
发生过。
再说国宴后顾长宁见家人之时也确实说过是她自己想去皇室,她的心思家中都明白,可谁也不想舍弃她的终身幸福让她嫁给不能与之相守一生之人。
可顾家教养向来是不干涉子女自己的选择,可在顾长宁这件事上,顾容川与慕容韫原是干预到底的,可顾长宁道爹娘对顾璟衍与顾璟灏如此,对她亦该如此。何况她想做未来的皇后也不仅仅是因为为着顾家,她还有自己心愿未了。
由此,听闻顾长宁有自己心愿未了,顾容川与慕容韫才松口。
顾长宁笑道:“哥,我不是为情乱志之人,何况眼下也是殿下待我好,我才对他有些真心的。”
顾璟衍相信,“我一直相信你。好了,我们一起走走,碰见猎物了我帮你。”
“阿宁!”
明书瑜打过猎便来寻顾长宁,刚到便听见顾长宁说什么为情乱志,什么殿下。
不过明书瑜见到顾璟衍总是拘谨的,一来顾璟衍虽看着整日俊脸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可实际他处事有多果决明书瑜也是听自己父亲提起过的。
再者她幼时和顾长宁玩的好,见顾璟衍时他总是敛容看书,明书瑜觉得顾璟衍老成又是个老古板。
“顾...哥哥好!”
顾璟衍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同明书瑜问了句好。
明书瑜原是猎得好几只猎物来听顾长宁夸她的,没承想撞见这些话,又打搅到她与亲人相聚,她便随口找了个借口再去打猎。
顾长宁便承诺半个时辰后一定去寻她。
黄昏时,玩了一日顾长宁也着实累了,她先去向父母亲问安这才回了自己营帐稍稍歇息。听说每日晚间都有歌舞篝火,御厨会做一部分肉出来吃。
但顾长宁没这个兴致,只想早点歇下。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明书瑜更过衣便来寻顾长宁了,从前两人一直睡同一张榻上,说话说累了就睡了,今次明书瑜也是回了父母,带了衣物过来准备同顾长宁睡一起。
两个姑娘侧躺在床上,顾长宁听着明书瑜的问题咕哝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不算吧...只能说是...一点点喜欢,只一点点。”
明书瑜听着,她心中也很是感慨,顾长宁若是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便不会随意说出口,纵使只有一点点,那她也是上了心的。
“是哪位皇子...?”明书瑜神色狡黠,笑容也是意味深长。
顾长宁轻笑着,用罗帕蒙住了自己的脸,说道:“你猜。”
“是燕王?还是太子殿下?你跟燕王先前就认识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我上回又见你同太子一起。倒是哪一个啊...”
“是太子。”顾长宁闷闷道。
“我的天哪!你俩...”明书瑜一下掀开了顾长宁捂在脸上的那方罗帕,神情里不可置信又惊喜。
“什么都没有!”
看着顾长宁这样着急否认,明书瑜神情精彩纷呈,打趣道:“你还说一点点,你要不去铜镜前瞧瞧自己脸红没红。”
闻言,顾长宁沉下脸来,“没红。”
明书瑜才不管顾长宁这样的极力掩饰,翻了个身平躺下来,“这天下日后可再没有比他更有权势之人了...挺好的,本该如此。”
“可是...这储君妃不是咱说了算的,得陛下点头。你喜欢他的话,要不跟陛下提一嘴,说不定陛下就当即给你和殿下赐婚了。只是...我听我母亲说,越国公家的孟若岚,也就是早先被封嘉合县主那一位,她也对殿下有意。而且她能受封县主是极难得的恩赏。就只怕...”
“咱们努努力,尽人事听天命,你心里得有个底,万一不成也不能太难过。”
明书瑜一下从先前的激动惊喜变成了替她担心谋划。
顾长宁听明书瑜一下说了许多心中柔软,她将明书瑜松动的头发拂向耳后,说道:“日后就知道了,别为我着急。”
明书瑜叹了口气,“不可轻意交付真心,你外祖母幼时对我们说过的。你如今不管对殿下有多少意思,可总归是动心了的。”
顾长宁又将身子挪明书瑜近了些,“也还好,不会到不嫁给他就伤心难过。我也是因他待我不错才...”
“殿下待你有多好?!”明书瑜又激灵起来。
顾长宁一愣,提起这话她便没勇气说出口,总觉得有些好飘渺又真实,她不敢说。
于是顾长宁服软示弱似地捂着肚子,“我饿了...咱俩用饭吧。”
明书瑜“噌”地一下坐起身,幽怨似地看了眼顾长宁。
“行吧,早该饿了。”
她倒也知道顾长宁是没想好怎么说,她不必追问,顾长宁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她,就像告诉她自己属意太子一样坦诚。
两个人外面跑了一日,午膳也没用多少,现下自然是饿了的。
“诶,你大哥...定亲了没有?”忽然,明书瑜想到了些什么,问道。
“还没...他说不着急。”
顾长宁答完话,猛地抬头看向明书瑜,这回带着深意的笑容到了顾长宁面上,“你...不会是...”
明书瑜连忙摆手否认,她只是偶然想起,没想到被顾长宁误会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哥看着这般老成,日后能得位怎样的媳妇儿。”
顾长宁这才恢复了平日的神情,笑道:“他啊......”顾长宁动作停滞想了许久,最后道:“不知道...我也好奇。”
两个少女收起了方才谈及的心思,用过膳食顾长宁才觉着是活了过来,两人又聊起近些日子心得体会,从品香点茶八卦轶闻到史书诗词。
像先前一样,困了便睡下了。
而离顾长宁甚远的霍瑾宸今日却是难以入睡。
不过是一日的狩猎,这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可是近几日一直忙着,他也有一阵儿没见到顾长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霍瑾宸狩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见到她的。
可惜老天听不到霍瑾宸的思念,没让他遇见顾长宁。
顾长宁的营帐又与诸多官家女子在一处,他贸然找她极为不妥,反而旁人说她闲话。
霍瑾宸委屈着,只能看着手中那块玉佩想她在做些什么。
他如今真真儿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第30章 见面
霍瑾宸实在睡不下,走出大帐散心望向顾长宁营帐所在的方向,恰好天空上一片繁星,他看着璀璨星空心中郁结才稍稍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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