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依笑了笑,打字回复:【一切正常。】
徐曜:【好。】
南依问:【你准备登机了吗?】
徐曜拍了张候机厅的照片发过来。
美国那边有情况,他也是临时决定今晚飞回去。
南依:【好的,一路平安。】
发完这句话,为了不打扰汪秋玲休息,南依特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又轻手轻脚换好睡衣,南依拿起洗漱用品,出门洗漱。
待她洗完澡回来时,却发现出门前半掩上的房门,此时紧闭。
她心里一紧,上前推了一下,没推动。
她被锁在了门外。
第68章
看着紧闭的门,南依有些愣神。
门是怎么被关上的?是被风吹的?可走廊没窗,又哪里来的风呢。
回过神后,南依试着敲门,贴着门缝喊汪秋玲的名字。
可惜她敲了十几分钟,声音由小变大,屋内的人始终没什么反应。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遭很静,连蝉鸣都暂时停歇。
第二天还要参赛,别人都在睡觉,她不好把声音弄得更大。
可她没带手机,又穿着睡衣,哪里也不能去。
难道要在走廊里站一夜吗?
南依垂着眼,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有些无助。
但僵在这里是没用的,她必须得想办法。
南依把洗漱用品放在脚边,又开始敲门喊人。
二十分钟后,房门仍然紧闭。
南依收回手,咬紧牙关,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所在位置是江城的一所大学,地点偏僻。她没有车和手机,想要在周围找个酒店睡怕是不现实。
教职工宿舍没有楼管,这个时间唯一能醒着的,只有校门口处的保安。
南依需要找过去,只要见到一个醒着的人,只要问保安借到手机,就一定会有办法。
下了楼,宿舍楼前亮着几盏灯。
越是远离宿舍楼,灯光就越微弱。南依呼出一口气,勇敢迈了出去。
江城大学的校园很大,白天尚且可以识路,到了晚上,光线昏暗,她的方向感全无。
只能凭着记忆七拐八拐,可绕来绕去,眼前总是几排树几栋楼。
走到后来,竟连回去的路也不记得了。
她像被困在迷宫里,在漆黑的夜色中原地打转。
身上因走动出了薄汗,她只穿了一件睡裙,一阵风拂过,她不由打了寒战。
月亮高挂在天空,被稀疏的云层遮挡,泛着朦胧的光。
南依的视野也是朦胧的。
她有夜盲,能鼓起勇气走出这么远,已是极限。
心里的焦急越来越深重,一时不防,南依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跤,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忙伸手扶住树干,才堪堪站稳。
心脏止不住的狂跳,眼前的路仍昏暗不明。
焦急、害怕、委屈,那些隐忍的情绪,忽然在这一瞬涌上心间。
南依颓然地蹲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自认不是多么脆弱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努力想办法了。
她试着敲门,试着寻求帮助,试着找路。
可她看不清,夜太深了,她看不清。
蟋蟀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叫着,夜里起了风,风拂动树枝,簌簌的声响在夜里格外骇人。
偶尔草丛会有响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迅速地窜来窜去,黑影闪动。
南依蹲在路边,双手抱着膝盖,用力低着头。
她不敢听也不敢看,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暂时停留在这里。
平生第一次如此茫然和无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不是南依,不是小南老师,而是小兔。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称呼,只能是出自徐曜。
可他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南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声音由远及近,呼喊声伴随着脚步声颠簸,急切的,担忧的,所有显而易见的情绪在夜色中不断回响。
“南小兔——”
再一次听到。
南依倏地抬起了头,侧过脸仰头看去。
徐曜就站在她两步远。
他穿着白色体恤,此刻微微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剧烈地喘着气。
月色疏冷,淡淡地披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了层薄纱,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南依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哪怕他静静站在那里,轮廓也好看到不真实。
气息喘匀,徐曜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叹道,“还好找到你了。”
南依愣愣地蹲在原地,起初没反应。
脑子里被一堆问题所充满。
是不是幻觉?好像不是的。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机场的吗?
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所有的问题汇聚在一起,南依张了张嘴,才发觉嗓子干涩。
眼睛鼻子莫名泛酸,害怕和慌乱消散了,可委屈却在这一刻被放大成百倍。
她努起嘴巴,喊他,“阿曜。”
声音轻轻,拖着尾音,既可怜又委屈。
就是这两个字,如同闪电般将他击中。
时隔多年,徐曜还是对这两个字无法抵抗。
只要她叫他,他可以翻山越岭,克服万般艰难。
只要她叫他,千锤百炼的心会立刻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化作一滩水。
可他的女孩受了欺负,一双眼带着水光,就这样直直地看过来。
他的心不仅软,更无比酸胀。
像被人狠狠捏住,又用力拧起,疼得他眉头都蹙了起来。
徐曜想抱她。
非常非常想。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下意识伸出手,手到半空却停住。
停顿几秒后,徐曜最终只将手中的衬衫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低声问,“你还好吗?”
凑近一看,南依才看清他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脸颊透着红,应该是跑了许久。
他静静地看她,满眼疼惜。见她不语,他自责道,“怪我,我来得太晚了。”
不知是不是夜里的风太大,眼睛更加酸涩了。
南依垂下头,反复深呼吸,还强打着精神,试着平静回应,“怎么会怪你呢?也不是你把我关门外的,更不是你让我迷路的……”
说着说着,有些哽住。
“先……走吧。”她正欲起身,徐曜却蓦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扯,将她抱入怀中。
他单膝跪地,姿势竟无比珍重。
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轻轻将她的头摁到他的肩膀上。
亲昵,却不逾越。只是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
嗓音低沉,声线温柔。
南依也是第一次靠近他才知,他说话时,肩膀会有轻微震感,让人无比安心。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他的体温成了夜里唯一的热度。
凉寒驱散,南依下意识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下摆,咬着下唇,有泪水不争气地涌出。
……
由于时间太晚,徐曜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徐曜留在南依的这里,买了宵夜,又冲了红糖姜水,看着南依喝下,才略微放下心。
情绪消退后,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去提方才的拥抱,反而讨论起今晚发生的事。
徐曜问什么,南依便说什么。
他下了结论,“她是故意的。”
南依说,“也许是睡着了,没听到。”
徐曜又道,“睡得再沉,敲了将近一小时的门,她还能听不到吗?”
南依:“我敲的声音不大的。”
“为什么?”徐曜问她,却不等她回复,直接替她说出答案,“是怕影响到别的房间的老师休息吧?”
“你一直替汪秋玲辩解,也是不想说她的错处,对吗?”
南依一顿,半晌后,才轻轻点了下头。
徐曜长长叹了声气,随即开口,“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可是你总这样为别人着想。”他微微蹙眉,尽量让语气温和,“那你呢?你自己怎么办?”
“我……”南依一时哑然。
仔细回想,她确实向来如此。
大概是从小生长环境的缘故,南依总会下意识为别人考虑,去理解,去退让。
她自己不委屈吗?其实也会委屈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
她性格温和,柔软善良,徐曜再清楚不过。
“南依。”他主动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对她说,“偶尔自私点,没关系的。”
闻言,南依微怔。
“你已经懂事了太久,体谅别人了太久,一直这样会很辛苦。”
“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一点,自在一点,不开心就说出来,不想要就拒绝,不会有人责备你。”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深挖她藏在心底的情绪。
那些陈年积攒下来的委屈,像生了锈的铜器,隐藏在她心里。而徐曜平静又温柔地将它打磨,抛光。并告诉她,你可以任性,不需要再这样辛苦下去。
南依眸光微动,又微微垂眼。
沉默许久,她才重新抬起眼,开口道,“是这样的。”
走廊内无风,门不可能自己关上。那个时间其他人早已休息,洗手间里也只有她自己,所以更不会是别人关门的。
她尊重事实,也接受徐曜的每一句话。
南依说,“这件事是汪秋玲故意为之的概率为百分之七十。”
如果之前她与汪秋玲老师相安无事,暂且可以认为是巧合。偏偏两人有过摩擦,这就很难再用巧合来断定。
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巧合几乎不成立,所以七十的概率就足够判断这起事件了。
“行,”有了答案,事情好办多了,徐曜说,“天亮了我去找她。”
南依连忙拒绝,“不行。”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徐曜拧眉,“不找她也可以,我去帮你跟校长说。”
“不用,真的不用。”
他总是将朋友的事看得很重,解决事情的方法又向来简单粗/暴,南依生怕他和从前一样,再生出什么事端,于是开口道,“我自己来解决。”
徐曜问,“你要怎么解决?”
“暂时没想到。”南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而沉稳,“但我一定会有办法。”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矛盾,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好,那我先前的工作经验,也算是白费了。”
“我以前在上市公司工作过一年,遇到的人际关系远比这个复杂,我可以解决的,你相信我。”
见她这样笃定,徐曜也只好松口,“好,但你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南依轻轻应道,“好。”
她的事就算暂时放下,她转而问他,“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上飞机了吗?”
徐曜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身子微微后仰,随口重复着,“是啊,怎么在这呢?”
当时他确实准备登机,不过给南依发去晚安,她始终没回复。
她就算不回给他同样的晚安,也会发个表情包过来,以他的了解,她看到消息绝对不会保持沉默。
但也有可能是在洗漱,徐曜便耐着性子等了会。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对面还是杳无音讯。
登机的消息在广播中一遍一遍提示,情急之下,徐曜打了电话过去,意料中的,南依没接。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心中的不安在作祟,他坐立难安。
一边是要紧的工作,另一边是她有可能遇到事情。
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
在这两者之间,徐曜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毅然决然离开了机场。
他知道,在所有事面前,她永远是最优先。
机场离江城有些距离,为了尽快赶到,徐曜的车速甚至飙到了150。
终于赶过来,问了保安教职工宿舍的位置,他迅速赶了过来。
可校园里太大了,他不记得跑了多久,又找了多久。仅凭一个猜想,便奋不顾身地在深夜中穿梭,他并不觉得荒唐,只有满心焦急。
只要一秒钟没得到她的消息,他的心就要被悬挂一秒。
汗水浸湿衣襟,心率在狂飙。
终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她。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直觉,以及毫不犹豫的抉择。
但这一切,徐曜只用一句话概括,“感觉到你遇到困难了,所以我来了。”
“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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