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的话生生顿住,徐曜怔了怔,良久,才重新向他确认,“什么?”
周嘉泽:“我是说,我和南依从来没在一起过。”
“我俩确实读了同一所大学,但也就是普通的同学朋友关系。”他一脸困惑,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
……
南依拿起手机看了眼,又心不在焉地放了回去。
距离徐曜出去已经有半小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周嘉泽也不在,该不会两个人迎面撞上发生什么冲突了吧?
她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现在坐也坐不住,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一转头,看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勾肩搭背,相谈甚欢地走了进来。
南依错愕的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石化。
……谁能告诉她,这半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南依,其他人也很惊讶。
一桌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过来,谈工作,聊行情。
也不知道出去一趟是被夺舍还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再回来,氛围都不同了。
聊到兴起,徐曜主动拿起酒杯,说道,“兄弟,我敬你。”
……兄弟。
南依险些没拿住手里的筷子。
不过能友好相处,总比针锋相对要好。
也许是解开了昔日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了,总归是件好事的。
南依舒心一笑,默默夹了只虾到徐曜的碗里。
……
一场订婚宴吃到后来,双方家长已经离席,他们这一桌连同范妙珍和郭润雨又转移阵地,到附近的烧烤店开启了新的一局。
成年之后才发现,聚少离多是常态。
旧时好友能像今天一样,凑在一起聊天吃饭,已经很难得。
气氛好,聊得高兴,酒也就喝得多了些。
陈智杰喝得最多。
大学毕业那几年,他和几个兄弟创业,吃了不少的苦。住过地下室,吃着过期面包,经常一份外卖拆成几天吃,也始终咬着牙不肯管家里人要钱。如今也算是终于熬出头了。
他很感谢徐曜能相信他,给他这次机会,又不离不弃带领整个团队。
情绪挥发,大男人也感性得一塌糊涂,说到后来眼眶都红了,说什么都要跟徐曜喝几杯,“曜哥,高中那时候你就护着我,大学毕业你还这么帮我。”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不对,你是我爹,我活爹。”
徐曜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清醒点。”
“我还没结婚,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结婚?”陈智杰口齿不清道,“女朋友都有了,结婚不是迟早的事?”
说完,他醉眼迷离地看向南依,先是顿了顿,紧接着嘴一撇,又要哭了。
“小兔!!!”
他端着酒杯就冲了过去。
徐曜伸手拦,低声警告,“差不多行了啊。”
南依摇摇头,对徐曜道,“他今天高兴,没关系的。”
闻言,徐曜这才收回手。
陈智杰找南依也没别的事,无非就是聊聊徐曜。
“小兔,我高中就知道曜哥喜欢你了,你是不知道,他私底下为你做了多少事,他不说是他的事,但我心疼他,我今天说什么都得告诉你。”
徐曜还想阻止,南依却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吧,我想听。”
“高中曜哥给你放了个烟花你还记得吧?那天他过生日,他那冷血无情的爸难得给他打了点钱,他都拿去给你买小裙子和烟花了,大几万说扔就扔,一点没眨眼。”
“还有他说中午他找私教上课,骗你的,那私教都是给你出卷子的。想给你提分,让你顺利升学进A大。卧槽贼贵,曜哥为了请他,把自己摩托车都卖了。”
“他中午不敢跟你一起吃饭,是因为怕影响你学习,怕你分心,他跟张秋打过赌的,说绝对不会让你成绩下滑。所以你在学校自习,他就跑去找私教给你出卷子,没课的时候,他中午也没地方去啊,就一个人跑到电玩城去抓娃娃。也就是曜哥转学之后,高逸大课间没事就送你两个娃娃,那都是曜哥抓的。”
“他回国之后给你们学校捐钱,搬你隔壁,那是想跟你多待一会,还有还有,他起初不敢见你的,知道你相亲,还把和你那相亲的人渣打了……”
说到这里,徐曜想捂嘴已然来不及。
南依眨眨眼,鼻子已经开始泛酸。
她伸手拉着徐曜,不让他上前,又看向陈智杰,问,“还有呢?”
更多的话听着尴尬,徐曜坐不住,只得先去了趟卫生间。
“还有,他答应他爸转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说了,不止他,这世界上所有人都配不上你……”
“……”
桩桩件件都是他隐在暗处对她的付出,南依从不知他做了这么多。
她全然沉浸在陈智杰的话中。
像代入了徐曜的视角一般,把每一件事,都走了一遍。
高二那年,南依外婆去世,坐在教室里哭。他却误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下滑,以为她怪他。那天放学下了场暴雨,他没有撑伞,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脸落寞地送她回家。
他想帮她重新考回第一,所以便发着烧,忍着脚伤,跑遍全城去帮她买了学习资料,又在隔天清早站在她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是她在参加外婆的葬礼,与他错过。
年级在传他们的闲话,他便一一处理掉。怕南依在意闲言碎语,他总要避嫌,想送她奶茶和零食,便会带着其他人一起送。
他帮她处理掉了赵贺和骚扰她的学长,私底下打了架,被人告发到班主任那里去,他就独自去政教处领罚。
他为了她低头学习,为他和讨厌的人认错。
骄傲恣意的少年,变成一道影子,总是守护在她身后,默默付出,从不声张。
这些事拿到现在来讲,是甜蜜的,也是酸涩的。
南依心中滚烫,眼眶酸涩。
周遭的同学们还在热络地喝着酒,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将那股酸涩感咽了回去。
陈智杰说,“徐曜他这么喜欢你,我之前都在想,要是你俩最终没能在一起,我都要少活几年。”
“小兔,你们能在一起,我作为朋友,真的挺开心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今天咱俩高低得喝一杯。”
他起身,摇摇晃晃走过去,又走回来,再度坐下,他递给南依一杯,“你不能喝酒,所以我喝白酒,你喝水,咱俩干杯!”
南依抿唇,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眶通红,她重重点头,说,“好,我们干杯。”
她伸手接过,仰头就是一大口。
一股辛辣顺着喉咙灌入,她逐渐瞪圆了眼。
陈智杰喝完,咂咂嘴,起初还一脸疑惑,“这酒咋没味呢?”
一抬眼,看到南依呛得满脸通红,他倒吸一口凉气,“坏菜了,给错了。”
……
事实证明,不能完全信任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南依人生初次体验白酒,48度的,仰头就喝了半杯。没多久便开始头脑发昏,天旋地转。她直接晕在桌上,动弹不得。
徐曜回来,一眼便看到南依趴在桌上。
陈智杰局促地杵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搓了搓,和徐曜认错,“曜哥,我不小心……把小兔灌醉了。”
徐曜转眼瞥他,陈智杰满脸通红,醉醺醺的。
他深呼吸,又吐气,在陈智杰肩膀上拍了两下,“等你醒酒再说。”
徐曜走过去,轻轻摸了下南依的头,在她耳边低语,“还能走吗?带你回家?”
南依始终没反应,看来已经不省人事。
他只得先跟其他人道别,随即将她打了个横抱,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将人抱了上去。
白酒对南依来说,还是太过了。
这一路,她竟没有分毫要醒的迹象,头靠着徐曜的肩膀,脸颊透着粉,呼吸均匀,沉沉睡着。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小兔喝醉之后这么安静。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楼下。
徐曜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又将人抱下车,上了楼。
本想将她送回家,可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她的背包在他车上,现在两手空空,家门钥匙根本没在身边。
情急之下,徐曜带她回了自己家。
开了卧室门,徐曜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南依睡得正香,已经这时候了,徐曜还不忘低声和她解释,“你钥匙没带,今晚就住我这里,我睡次卧。”
也许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南依翻了个身,喃喃几句。
徐曜提了提唇角,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不知道她喝了这么多,明早上班会不会头疼,多半胃里会难受。
想到这,徐曜随手将外套丢到沙发上,进厨房煮了锅醒酒汤。
照着教程煮完,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徐曜盛了碗,在阳台上稍微晾了晾,等他端着汤再度走进卧室,赫然发现南依醒了。
她坐在床上,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她整张脸,而她双手握着手机,埋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徐曜忙放下碗,走了过去。
床头开了两盏小夜灯,淡黄色,光线柔和。
徐曜走到床前,南依像是未察觉到他一般,仍旧认真看着手机屏幕。
他怕吓到她,只得先清了清嗓子,又轻声问她,“你在做什么呢?”
闻言,南依这才有了反应。
头变得很重,她尝试了几次,才能抬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世界在打转,她双眼迷离,缓慢地眨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在,发短信。”
徐曜声线温柔,低声哄着,“已经很晚了,你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语速慢吞吞的,“我想给,徐曜发短信。”
徐曜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吗?”
南依没作声,重新转过头,盯着手机。
她看起来很吃力,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神志不清,大脑宣布罢工,可她却努力让自己清醒,将拼音做好排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着,边敲边说,“我答应过他,每天都要……发晚安的。”
那一瞬,徐曜僵在原地。
第81章 .晚安
一个行为持续太久,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晃动,南依茫然地坐在床上,握着手机。
她困极了,眼皮在打架,好像随时随地能昏睡过去,可她强撑着,努力睁开眼盯着屏幕看。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努力从混沌不清的脑子里寻找了片刻,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得给徐曜发晚安。
这是在过去那么多年里,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南依缓慢地滑动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的“阿曜”。
眼前的事物像被白纱笼罩,字迹都在重影,她眨眨眼,眯了起来,开始打字。
【喝酒了,今天我……】语言系统开始混乱,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南依删掉,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深吸一口气,再次垂下头,投入进去——【我今天,喝了酒,白酒,有半杯呢。】
打完字,南依反复检查,确保语序没有错误,才点击发送。
一句发完,又继续打字。
【好辣,又很呛,下次不敢了。】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靠近,温柔地问她,在做什么,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口齿不清地说,要给徐曜发短信,每天都要跟他说晚安,她答应过他的。
说完,她继续看着手机,慢吞吞打出四个字,发送。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声响。
徐曜停顿片刻,拿起看了眼,都是南依发来的短信,最后一条只有四个字——【阿曜,晚安。】
再往上看,是她在和他报备,她今天喝酒了。
徐曜想起南依那个小手机里,也有好多这样的内容。像写日记一样,碎碎念般地和他说着她的日常。
今天也如同那时候一样。
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到她扬着头,邀功似的说着,“喝了半杯白酒呢。”
声线轻软,带着点小傲娇。
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柔软,可以被捏起来,可以揉搓。
揉搓之后,尽是酸涩。
伸出手,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低声开口,“阿曜收到了。”
南依没应声,她仍低垂着眼,没再打字,也没有其他动作。
徐曜又问,“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喝完好好睡个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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