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勇敢得到了善意的回馈。
就像小小的种子被埋在土里,浇了水便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一个人开心还不够,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讲给好朋友听。
南依拿起手机,怕对方睡了,先发了短信:【夏夏,睡了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依依?你这时候怎么会用手机?】
南依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和杨夏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她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之前是我误解了,他其实人很好,我好像也可以和他好好相处。”
“夏夏你说得没错,应该勇敢,不能逃避。”
说到这里,南依轻轻笑了声,“我今天终于勇敢一次,做了正确的事。”
杨夏也笑着说,“依依,我为你感到高兴。”
-
第二天的早读课是语文。
小考结束后,老师安排课代表领读文言文。
很快,教室里的响起抑扬顿挫的朗读声。
这对徐曜来说,用来催眠刚刚好。他单手撑着下巴听了会,有些昏昏欲睡。
余光里,一只白皙小巧的手,从左前方伸了过来,生怕打扰到他似的,动作缓慢地将一袋糖推到他面前。
包装袋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一颗颗淡粉色糖果,白桃口味的。
袋子上还贴了一张粉色便签,上面写了两个字:谢礼。
少女心思单纯又可爱,像春日柳絮,小心轻盈地飘过来,扫得人鼻尖微痒,却又抓不住。
他彻底清醒,再抬眸看去,南依却已经背过身。
郭润雨拉着她说话,她侧过头听得认真。也许是说到有趣的地方,她小弧度地弯了弯唇,拱起两个淡淡的小梨涡。
清早光线柔和,阳光映射过来,她一双眼被照成淡淡的琥珀色,灵动温和。
一旁的陈智杰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什么情况啊?小南依现在不怕你了?”
徐曜这才收回视线。
他把便签撕下,揣进口袋里,随口道,“有你什么事?”
“不是,就你俩,平时说个话都费劲,今天就主动送糖了?”
陈智杰抓住这点反常,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还是说你俩昨晚一起值日碰撞出了火花?”
说到这,他笃定道,“哦吼,又沦陷一个,小南依也被你迷住了。”
徐曜本来没想理他,听到这,不耐地啧了声,“瞎说什么?”
陈智杰:“哎呀,这证明你魅力无边啊。”
徐曜:“嘴不想要了?”
接收到警告,陈智杰缩了缩脖子,“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很懂见好就收,“那我吃糖总行了吧。”
说着,他伸手要去拿。
结果还没摸到,就被徐曜用练习册抽了回去。
徐曜瞥他,“是你的东西吗?你就吃。”
“嘶!”陈智杰吃痛地叫了声,不解地碎碎念,“替你分担也不行,你又不爱吃甜食。”
徐曜:“请滚。”
……
南依正在认真跟读,一篇课文结束,停顿的那一瞬,她刚好听到陈智杰那句你又不爱吃甜食。
她不由咬住下唇,心里像被卷了边。
南依有些懊恼自己总是慢半拍。
都没有问清对方喜欢什么,就善做主张送了东西,恰好还是他不喜欢的。
这算什么感谢嘛。
揣着这件事,南依下课便去找了范妙珍。
毕竟范妙珍是徐曜的“粉丝”,他喜欢吃什么,她一定会知道。
结果南依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范妙珍风风火火往外拉,“我有要紧的事,刚好你陪我一起,我们边走边说。”
正是课间,操场上人来人往。
范妙珍拽着南依,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你是要送他吃的?但据我所知,徐曜不爱吃零食诶。”
“啊?”南依生怕耽误了她的事,一边小跑一边说,“那我该送点什么比较好?”
“我建议还是算了吧,之前好多外班女生送他礼物,都被他拒绝了。”
上了台阶,推开食堂大门,范妙珍直奔超市区,“而且啊,徐少爷自己带来的东西都进口的,一般小零食哪能入他的眼。”
也对。
听到这,南依低下了头。
忽然觉得她送的桃子糖更上不得台面了。
超市中人挤人,范妙珍让南依站在原地等,自己嗖地一下钻进人群。
结果没过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哀嚎,“啊……苍天呐!”
南依闻声,也顾不得纠结了,连忙赶过去。
等她费力挤过人群,便看到范妙珍一脸生无可恋地仰着头。
她担忧地问,“怎么了?”
范妙珍指着空荡荡的货架,“我的草莓牛奶卖光了。”
南依愣了愣,后知后觉,这可能……就是范妙珍口中……要紧的事。
两个月前,超市新来了一批进口的草莓牛奶。因为口味香甜,外形精致可爱,所以很受女孩子欢迎。
不过货量很少,供不应求,饥饿营销的效应在此时挥发得淋漓尽致。
超市会在每周四上午第二节 课,统一摆上货架,先到先得,难抢的程度不言而喻。
对很多女生来说,它已经不仅仅是一瓶草莓牛奶了,它是校内时尚女孩的必备单品。
回教室的路上,范妙珍仍然耿耿于怀,她挽着南依的胳膊,“呜呜呜,到底是谁在跟我抢啊,我已经蹲了三周了。”
南依轻声安慰,“没事的,下次一定会抢到的。”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南依又安抚了范妙珍好一会,临上课前才回到座位。
结果就是,她急急忙忙跑了一趟,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
南依苦恼地叹了声气,刚想趴桌上,余光瞥见桌堂里多了个东西。
咦?
她坐正身子,垂眸看去。
随后,错愕地张了张嘴。
居然……是一瓶草莓牛奶?
郭润雨恰好看了过来,“卧槽”了声,“小同桌你可以啊,这玩意难抢得很,瑞思拜瑞思拜。”
南依有些懵,“啊……”
可是她,她没有买啊。
南依想问问是不是谁放错了,拿在手中才发觉背面贴着一个便签。
她转了过去。
如果不是字迹和内容不同,她险些以为是自己送出去的那张。
便签上也只有两个字。
还礼。
第12章
哪怕没有署名,南依也可以分辨出他好看的字迹。
牛奶应该从室外刚带回来不久,还泛着凉意,她却觉指尖微烫。
也不知愣神了多久,南依舒心地呼了口气。
这应该就代表,他收下她的好意了吧?
南依转头看了眼。
徐曜正打游戏,旁边四五个男生头挨着头看。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操作游刃有余。他表情始终淡淡的,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围观人的惊叹却一声高过一声。
偶尔有人追问他怎么过关,徐曜会侧过头随意应两句。
他耳朵上还挂着红色耳机,更衬得肤色冷白。侧脸轮廓清晰优越,一如那天她在雪夜里的短暂一瞥。
她原本想找个契机道谢,后知后觉,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太过明目张胆。
意识到这一点,南依飞快地移开眼,又默默回过身去。
刚好一局游戏结束。
徐曜将手机随手扔给其中一人,放松似的转了转手腕,视线似有若无地从她背影略过。
隔了会,陈智杰道,“曜哥,再来玩一局啊。”
徐曜懒懒开腔,“不玩了。”
“累。”他丢下一个字,起身伸了个懒腰,离开座位。
南依在聚精会神地做题,漫长的公式,罗列了大半张草稿纸,在算数答案的那一刻,她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糖果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又闻到淡淡的桃子香。
她愣住,不由停下笔,抬起头。
徐曜不紧不慢地路过她身边,他神色淡淡,仿佛无事发生,可脚步偏偏在讲台处略有停顿,在教室的最前端,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一切的不经意,却又透露着有意为之。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吃了她给的糖吗?
意识到这一点,南依心里顿时一跳。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明明她和他不熟悉,也没什么所谓的默契,但似乎每一次馈赠都会及时得到回馈。
那种隐在暗处,心照不宣的感觉,就像酷暑里,及时喝到冒着凉气的橘子汽水,所有气泡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一样。
让人心中喜悦,通体舒畅。
南依抿唇笑了笑。
她没声张,从桌堂里摸到那瓶草莓牛奶,小心地收进了书包里。
像是藏好了一个秘密。
……
南依没想到,这个秘密很快就被人侦破了。
课间,郭润雨抱着一罐草莓牛奶进来,不情不愿地放在范妙珍桌角,“您请喝,大小姐。”
说完,又一脸无语地回到了座位上。
彼时南依正伏在课桌上写作业。
就听旁边的人碎碎念,“我真是没想到,现在买个草莓牛奶都要找黄牛了。”
南依手上动作没停,只应付地回了个,“嗯?”
郭润雨:“就是我找人代抢的。要不是范妙珍嚷嚷着要喝,还扣了我的小说,我绝对不会花这个钱的。”
南依弯唇:“她喜欢就好。”
郭润雨痛心疾首,“一罐居然收我108,含泪赚我50啊!”
笔尖顿住,南依这才侧过头来,讶异道,“这么……贵?”
林尔雅在零用钱这方面从不亏待南依,但花这么多钱买小小的一瓶牛奶,对她来说还是奢侈了。
她顿时感觉书包里的那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是啊,就这还不少人找他买呢。”说到这,郭润雨四处打量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听那黄牛小子说,徐曜也找他了。”
南依一怔。
“这消息传疯了都,要知道曜哥之前从不买这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笑,“嘿嘿,是不是就你桌里的那瓶啊?”
她瞬间被堵住了嗓子:“……”
郭润雨紧追不舍:“你跟我说实话。”
南依嗫嚅:“我……”
郭润雨看她的反应,基本确定了,“我就知道。”
两个人互送东西这事,单拎出来,挺说不清的。
南依脸上微热,连忙解释,“是因为值日那晚,徐同学帮我开了手电筒,我为了感谢他送他糖果,他回送给我牛奶而已,不是……”
“没事,你别紧张。”郭润雨知道她脸皮薄,开口安抚,“我也不会乱说。”
南依是真怕他编个校园爱情故事,闻言,才微微松了口气。
郭润雨自顾自感叹了声:“太好了。”
知道有这么件事,他的顾虑就好办多了。
他转过头对南依道,“同桌,我能拜托你个事吗?”
南依:“什么?”
郭润雨:“你去跟徐曜说,让他以后尽量别扣分了呗。”
“啊?”南依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我吗?”
“没错,是你。”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南依不懂,弱弱地问,“……为什么呀?”
根据郭润雨的观察,徐曜鲜少与女生打交道,跟南依却破天荒有了几次交集。
就算俩人没多熟络,对她总归是有点不同的。
更何况南依作为班里唯一软妹,再硬的心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吧。
以上元素过于复杂,郭润雨随便扯了个理由,“咱们小组里就你一个女生,我跟陈智杰说话不管用,曜哥都当我们放屁的。”
南依为难,“可,我,我也……”不行的。
郭润雨乘胜追击:“再扣分这一学期都要搭进去了,难道你想值日吗?”
南依摇头。
她不想,也不会有人喜欢值日。
郭润雨:“那就试一试吧,也不一定非要成功,哪怕暗示一下也行,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话已至此,南依如同鸭子被赶上架,只得轻轻应了声,“好的吧。”
……
下午的两节化学课连在了一起,南依记了满满两页的笔记。
终于打了下课铃,她锤了锤僵硬的脖子。
随手拿起保温杯,她准备接杯热水,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下过雪的天空犹如被洗涤过一般透蓝,走廊中光线充沛。
去水房的路上,南依回想起郭润雨交待给她的那件事,不免有些惆怅。
如果他们不想值日的话,确实应该从徐曜这里下手。
可她目前也仅仅是能以平常心跟他相处,怎么好开口和他提要求呢?
其实,她跟他真的不熟……
脚下步子缓慢,南依正暗自苦恼,余光瞥见楼梯间处,立着两道身影。
女生外形优越,个子高挑。男生肩宽腿长,姿态松散地靠站在墙边,手里还捏着半截烟。
楼梯间拥挤狭窄,两个人面对面而站,看起来在谈话。
原本一眼略过的场面,南依却不自觉停下脚步,视线顿住。
那个男生是徐曜。
“赵贺找你这事儿我又不知情,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徐曜微微垂着眼,黑色碎发掩饰住几分冷淡,声音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凉,“为什么要回?”
“因为……”女生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愤然地甩了下手,又仰头问他,“徐曜,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徐曜抬起手,神色不耐地吸了口烟。紧接着,一股烟顺着微张的薄唇涌出,周遭顿时烟雾缭绕,呛得对面女生掩住口鼻,轻咳几声。
他声音依旧淡淡的,“打扰我抽烟了。”
“咳咳,你……”
楼梯间、男生女生、烟雾缭绕,本该是暧昧又唯美的画面。
但两个人的状态似乎并不佳。
尤其徐曜那股隐隐的劣性和痞气,是南依从没见过的。
他们是在吵架吗?
不对,南依忽然意识到,她怎么在偷听?
偷听是不礼貌的。
她在心里念叨着,连忙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不远处政教老师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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