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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算如此，顾东擎也还是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衣角，风轻云淡，事不关己地开口。
“巧了，年初的时候我看到你把张婶家那灰色的狗崽丢到粪坑里淹死，上个月，刘奶奶家那要下崽的母猫，也是被你从桥上踢到河里。”
“现在你说你没打她？”
顾东擎的视线停留在姜明月的脸上，微微挑眉，“她脸上的伤难道是自己抓的？”
话音落下，他又问姜明月，“你图什么？”
第3章 她图董家家破人亡
这句话，让姜明月愣住。
垂下眼眸遮掩眼中飞快闪过的一丝恨意。
她图什么？
她图的是董家家破人亡，图的是上辈子欺负自己的董家人，全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心底深处的声音呐喊着，她双手贴着身子，紧紧地抓住黑色裤腿缝。
“我……”
姜明月话到嘴边转了转，忽略顾东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眼眶含泪对董成才道，“成才哥，既然玉美容不下我，那就注定我们有缘无分了。”
她把无名指上那小小的铜戒指取下来，放在了董成才的手中，表情决绝，声音也十分的凄凉。
“结婚的时候你们给的一百二十块彩礼，我奶奶一分不留全给我当了嫁妆，前天晚上娘你娘已经把它拿过去了，我我们家不欠你们了。”
“这两天就当做是一个美好的梦了，以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话音落下，姜明月捂着脸，转身大步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脚受伤的关系，她的背影踉跄，好像随时能摔倒。
董成才怔住了。
董玉美大声骂，“姜明月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跟我哥离婚？”
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姜明月停下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了。
后边的人以为姜明月伤心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看向董家兄妹。
看到董成才脸色铁青，董玉美气呼呼的，邻居们一时也没有说话。
顾东擎看了一眼姜明月离去的方向，他双手插兜，转身回了自己家。
关上的门发出的声响，唤回了在走神的邻居们。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也都转身往各自的家走了。
这一刻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董成才却觉得，他们又什么话都说了。
那眼神好像利刃，将他的衣服剥了个精光，让他一直努力藏起来的秘密，就这样坦白于大庭广众之下……
不，不行，他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绝对不能失去姜明月这颗好操纵的棋子！
邻居们的反应让董玉美很不爽，她还在骂骂咧咧的，董成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没有任何一丝怜惜就往里拽。
“哥你干什么啊？你拽疼我了哥，哥！”
董玉美大喊大叫。
董成才把董玉美拉到院子里，本来想教训一下无法无天的妹妹的他，眼角余光瞥见一片狼藉的堂屋，掉在地上的十七寸黑白电视，院子里碎了一地的水缸……
“董玉美，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哥，这不是我做的，是姜明月，是姜明月那个贱人，是她弄的。”
董玉美连忙解释。
董成才最讨厌董玉美敢做不敢当的这一点了。
“她弄的？姜明月胆小如鼠，老实巴交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人，她能有这个胆子把家里砸成这样？”
“董玉美，你说谎成性你也要稍微打一下草稿。”
“董成才，你这是为了那个村姑责怪我吗？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如果你不是我亲妹妹，我早就打死你了。”
隔壁院子里十分的热闹。
顾东擎在院子里一字不落的听完董家兄妹的话，他没忍住笑了。
这兄妹二人，加起来都不够姜明月玩啊！
前进村在桐林镇边上，出了镇上往左走，大概五公里的路，就到了。
姜家在前进村是外来户，姜明月他们家就在村尾。
她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大家做晚饭的时间，她也没有故意遮掩什么，而是垂着头从村里主要街道上往家走。
在村口的大榕树下，遇到了村里聚堆说话的几个老太太，她们看到姜明月回来，都吓了一大跳。
一个上前去打听问是怎么回事。
姜明月抬起头，露出自己那带着血痕的脸，眼眶红肿得像受惊的兔子。
这副模样，还需要别人询问吗？
一看就知道是在婆家受委屈了啊！
一时间，她们心中想什么的都有。
要说前进村有什么好？
那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肥沃的良田，依山傍水的环境，还有姜家那水灵灵的，仿佛刚剥出来的鸡蛋一样的姜明月了。
这姑娘名字取得好，真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又白又美。还是村中少数的正儿八经地上完高中的闺女。
她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可好了，可惜就是高考的时候运气差了一些，没考上。
但是这考试没考上，也不妨碍她命好啊，被镇上副镇长的儿子给看上了，三媒六聘地娶到了家里去。
本以为姜家从此要靠着董家飞黄腾达了，谁知道这刚结婚三天的大闺女，竟然这般落魄地独自回村了？
姜明月回村，在村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前进村二百多户家庭，有半数的人在吃饭的时候，桌上讨论的都是姜明月。
她是不是被董家赶回来了？
这是他们讨论的最多的话题。
妇女们热衷讨论这个，而一些男同志，则是埋头吃饭的时候同时在想，姜明月若是真的被董家抛弃了，那会不会嫁到村里？
别说什么二婚了，就姜明月的条件，就算三婚四婚，只要她肯点头嫁，他们都乐意娶。
当然这是男人的想法。
妇女们肯定不是这样的。
85年，村里有不少的家庭，已经盖上了砖瓦房。
村尾的姜家，却是三间泥土坯铸成的茅草房。
正房三间，带两侧各自两间的偏房，土坯圈了一圈，围成了围墙，将三座泥土房圈在了里边。
姜明月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宽敞，虽然是泥地，但是却扫得很干净。
家里养了鸡，但是院子里没有一粒鸡屎。
“二姐？”
正在给妹妹梳头发的姜新月，看到姜明月进来有些诧异，但是下一秒，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疾步朝姜明月走来。
“二姐，你脸怎么了？谁弄的？你被人打了？是不是董成才他打你了？”
姜家一共四姐妹，已经结婚好几年的大姐姜美月，老二明月，老三新月，老四满月。
姜新月比姜明月小一岁多，她也是姐妹四个人当中脾气最火爆的。
“二姐，走。”
此刻看到二姐脸颊的伤，姜新月一把拽住了姜明月的胳膊，“我带你去找董成才算账。”
明明姜新月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但是在姜明月的面前，她总是好像姐姐一样。
这大概是自己上辈子性格太过包子的原因导致的？
姜明月想着自己死后，被困在董家的那些年，听到了董玉美得意扬扬的说，姜新月嫁给了一个家暴男，结婚没多久就被打死。
第4章 配吗？
那事就发生在两年后。
新月刚满十九岁……
她喉头一哽，伸手将姜新月抱住。
“姐？”
姜新月懵了。
“二姐。”
姜满月因为早产，又没能喝奶的关系，虽然勉强养大了，但是很瘦，长得很矮小。
虽然八岁了，却也跟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
那张脸又黄又瘦，真的就只有姜明月的巴掌大小。
此刻她手轻轻地拉着姜明月的衣角，声音又细又轻，好像刚出生的小猫。
“满月给二姐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姜明月本来不想哭的，听到小妹的这句话，她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二姐不哭。”姜满月哄。
“狗日的董成才！”
姜新月大声骂，拉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行了。”
姜明月用力按住了姜新月的肩膀，语气也变得重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泪，正色道“你想干什么去？”
说话从来都是很温柔的二姐，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姜新月有些怂。
“我给你报仇啊，打死董成才那狗日的。”
“你一个读书的小丫头，张嘴闭嘴脏话，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姜明月盯着姜新月，眉头紧紧皱起，不认可她说话的方式。
姜新月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不敢与她对视，把脸别过一边，“总之他欺负我们姜家人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管什么呢你管？”
姜明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点了点姜新月的脑袋，“你把你的学习成绩给我弄上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二姐！”
姜新月狠狠跺脚，“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原谅那狗东西不成？”
“原谅？”
姜明月呢喃着姜新月的话，唇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
“他们不配！”
“二姐……”
姜新月还想说话，院门又被人推开了，下地劳作的姜老太，姜老头从外边走进来。
他们看到姜明月的那一瞬间，也是疾步上前来。
“爷爷，慢点，您膝盖还疼着。”姜明月连忙上前去。
姜新月与姜满月，也连忙上前去接过老人手中的锄头。
“二丫头，你这脸是董家弄的？”
姜老头七十了，早些年身体累坏了，但是因为有孙女要照顾，所以一直强撑着的。
姜老太则是因为中年丧子，一只眼睛哭瞎了，如今就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
老两口围住姜明月，脸上全是关心。
“二丫头，你实话实说，董家真无礼打人，爷爷就算豁出命去，也要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是啊二丫头，你别怕，爷爷奶奶都在，都站在你这边。”
二老的关心炙热浓烈，姜明月看着爷爷奶奶苍老消瘦的脸庞，想着他们上辈子的遭遇，她强忍着泪轻轻摇头。
“奶奶，不是，你们别急，我这脸上的伤是我自己抓的。”
对于最亲近的家人，姜明月不想隐瞒。
“什么？”
“二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老两口十分诧异。
姜新月也是一脸狐疑。
姜明月索性把他们拉到了堂屋，让姜新月去把院门拴上。
她坐在四方桌旁，将自己为什么要抓自己脸的原因跟二老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董家不是良人，他们娶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为了跳出董家这个火坑，不得已才这么做。
姜老头，老太听完二孙女的话，脸色沉重。
“二丫头，都怪奶奶”
老太太万分自责。
“如果奶奶多找人打听打听，也不会将你推到火坑里了……”
“不是的奶奶。”
姜明月握住了老太太枯树般的双手，让她不要自责，“您别担心，这件事我能处理得很好的。”
“不管是你跟爷爷，还是新月满月，你们都别担心，我现在跟以前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爸妈不在了，以后就由我来当家，我来保护你们。”
以前的她是软弱的，不管是村里人的嘲笑，还是二婶家的欺凌，她都不敢还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重生回来的她，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害他们家，欺负她的家人，她都不会饶恕他们。
想到这里，她又叮嘱老爷子，老太太两句。
“董美玉把董家砸了，等董建国那老东西回家，肯定会让董成才上门来的。”
“到时候爷爷奶奶，你们稍微配合我一下……”
至于要怎么配合？
姜明月已经想好了。
晚上的晚饭，是糙米粥，煮红薯外加一个水煮豆角。
老太太看到姜明月脸上的伤，狠下心让姜新月去拿三个鸡蛋出来炒了吃。
姜明月没拒绝。
他们家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太缺营养了。
三个鸡蛋虽然不能补到什么，但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来。
炒好了鸡蛋，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妹妹都不吃，把那鸡蛋推到她面前，让她多吃一点。
姜明月端起碗，把鸡蛋分成五份，给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妹妹都各自夹了一块，最后那一块小一些的，才倒在自己的碗里。
“二姐”
“二丫头，你这”
“这是给你补身体的。”
他们说着就要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姜明月捂住碗口，坚决不要。
同时她也借着饭桌表明自己的态度。
“爷爷，奶奶，新月，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谁若是再这样把好东西给一个人吃，那我就生气了。”
别说她脸沉下来，还是很吓人的。
老两口不说话了，姜新月还想说点什么，被姜明月横了一眼，也乖乖地垂下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二姐嫁出去几天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样的变化，是姜新月喜欢的。
她垂下头，小口小口地咬着鸡蛋。
“二姐。”
坐在姜明月身边的姜满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姜明月的袖子“今天是不是过年呀？”
“我们吃得比过年还好。”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姜明月又红了眼眶。
她抬手摸了摸姜满月的头发，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她。
“我不要，二姐，那是你的。”
姜满月小小的手背也护住了面前有豁口的碗。
“满月吃自己的。”
姜明月眼睛更酸了。
“二姐一定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煮很多很多的肉跟鸡蛋给满月吃。”
“嗯。”
姜满月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但是她却相信二姐。
“满月长大了也挣钱给爷爷奶奶，还有二姐买好吃的。”
“不给三姐姐买吗？你这丫头！”
姜新月故作生气。
姜满月连忙把她添上去，“也给三姐。”
“你这坏丫头，我以后不给你绑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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