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明媚女人的满腔热情被泼去凉水,清冷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手上文件递出,声音平稳:“研发部次年的工作预算报告案。”
唐觅清有些难过,秦秀清已经好几天是这般态度,她委屈地看向阿清,阿清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阿清是要与我公事公办?”她沉声问。
秦秀清:“嗯。”
话音才落,唐觅清手里的文件被塞回秦秀清怀中,唐觅清咬牙:“既如此,文件交给助理。”
面前女人的表情仍旧不变,沉静无波,恰似一潭死水。
唐觅清狼狈转身疾步离开,背影生风,长发潇洒地甩动着,仿佛多耽误一秒就得损失上千万。
脚步声逐渐消散,楼梯间内寂寥无声。
捧着文件的女子站在原地,清冷眉眼缓缓漾开,眼圈裹上一层淡粉,掌心几处凹陷渐渐回弹,可仍留着月牙型印记。
灯光熄灭,玻璃外墙的楼梯间依旧亮堂
地下车库。
唐觅清趴在方向盘上,努力平复着异常急促的呼吸,豆大眼泪簌簌滚落。
饶是她再笨,也弄明白了阿清为何提离婚,以及这些天又为何待她这般冷淡。
――阿清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秦秀清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有离开她,每日还在她工作范围内出现。
人虽留在身边,可这般态度更像是一去不复返。
胸腔漫起酸胀刺痛,割得唐觅清难以呼吸,周围空气好似渐渐稀薄。
电话响起,余光捕捉到备注,唐觅清拿湿巾抹了把脸,启动轿车,往唐氏总部方向驶去。
像方才在「清水」一样,抵达唐氏总经理办公室后,唐觅清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主持和旁听各一场会议。
准备离开赶往下一家公司时,被董事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喊上楼。
厚重的办公室门缓缓合上,唐觅清眼圈倏地泛红。
笔直高挑的身影萧索落寞,长臂自然下垂,脑袋蔫耷,似是委屈极了。
隋夏牵过女儿的手,带着唐觅清坐进沙发,心疼地抱在怀中。
唐以寒看不过眼,揪着唐觅清西服后领,将那颗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隋夏:“……”
都是亲妈,唐觅清无所谓自己在谁怀里,小珍珠滚滚落下。
“阿清不要我了。”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唐以寒,嗓音冷静平稳。
“妈妈,你是怎么骗妈咪留下的,你告诉我,我要去挽回阿清。”
唐以寒:“……”
隋夏:“……”
黑眸盛满水汽,却暗含势在必得。
“我们的情况你不适用。”唐以寒温声解释,“倒是你,做了什么惹得妻子非要离婚。”
“不知道。”
蔫耷脑袋明晃晃写着‘不知所措’四个大字。
唐觅清还要忙其它公司的事,只在隋夏办公室待了十分钟就走。
双开门掩闭,隋夏偏头看了看唐以寒,淡定起身坐回办公椅。
“秀清找你说过吧?”唐以寒笃定道。
“嗯。”
“怎么闹得要离婚?”
笔尖顿了顿,旋即刷刷签下名字,隋夏处理完这份,头也抬地翻开下一份,声音平稳:“小两口的事你不要插手。”
两天前的雨夜,巨幅玻璃窗内,二女媳怀抱孙女,语言简洁,逻辑清晰,将所有事情向她娓娓道来。
秦秀清很爱唐觅清,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虽很遗憾,却也是不得已的事实。
隋夏完全理解秦秀清,只是面对差不多的情况,她的选择有所不同。
初冬夜晚,灯火闪烁,明亮且温暖。
「清水」大楼旁的酒店顶层。
奢华吊灯映得泳池波光粼粼,剔透水面出水芙蓉,湿发沾在美人面庞,纤瘦身影上岸。
宝宝忽地大哭,秦秀清着急忙慌地擦干身体,给孩子喂奶。
三个月大的唐沼吃得极香,喝足后,睁着水灵灵的桃花眼冲秦秀清咯咯笑。
“贪吃。”
秦秀清宠溺地刮了刮唐沼得秀挺鼻尖,轻声嗔责。
唐沼笑得更欢,在妈咪怀里打了个滚。
一个人带孩子有诸多不便,就连她洗澡,唐沼也得待在浴缸旁。
秦秀清已在物色保姆,她拿着一张张打印出来的相片,放在唐沼面前。
“糖糖,你自己挑挑要哪个姐姐来照顾。”
这些都已筛选过几轮,论经验和能力,协助她照顾唐沼绰绰有余。
只这三个月大的小家伙非常喜欢美人,完全继承了唐觅清爱看大美人的怪癖。
所以至少得让唐沼挑到合眼缘的,方便于看管这小家伙。
黑葡萄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怔怔地瞧过一张又一张照片。
在看到喜欢之时,会突然笑一下。
秦秀清忍俊不禁,亲了亲唐沼奶香弹软的小脸,唐沼咯咯直笑,像是喜欢极了母亲的贴贴。
翻到下一张照片时,唐沼猛地伸出双手,要去抓照片,秦秀清好奇地瞅去,这才发现唐觅清的照片不知何时混了进去。
明媚女人黑眸闪亮,似是嵌刻着细碎星光,慵懒靠在庄园树干上,唇角扬着温暖如春的笑容。
这是她怀孕四个月时,抓拍的照片。
那日也与唐沼有关,她和唐觅清在庄园散步,唐觅清想亲她,却被她的孕肚顶住。
那家伙被尚在腹中的唐沼婉拒了。
这小家伙居然还会认人。
“喜欢妈妈?”秦秀清婉声问,唇角呷笑,眉眼温柔。
“呀!”
唐沼不再只是笑,努力说话表达自己的态度。
照片锋利处包住,固定到婴儿推车顶蓬内侧,唐沼果然很喜欢,躺进推车里就不愿出来了。
秦秀清蹲在推车旁,继续和女儿挑选保姆,唐沼前后笑了五次,秦秀清将这五人的资料拎出来重新翻阅,一一去电。
忙完已是深夜,唐沼睡得很香。
手机震动,她推着女儿到露台落地玻璃前,自己出去,关上玻璃隔绝声音。
“阿清。”
是那个被贴在唐沼婴儿车顶部之人。
美人无言,眸含眷恋。
“阿清,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和你沟通了么?”
秦秀清:“离婚协议你来拟,明天夹着部门文件送到我办公室。”
唐觅清有些生气,但又觉出几分好笑:“你提的离婚,让我拟离婚协议?”
“阿清真会杀人诛心。”
秦秀清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财产分配完全听从唐觅清的意见,可她当下没反驳。
唐觅清轻笑:“不是要公事公办?那我在部门文件里夹着私人文件算怎么个事?”
她抓了抓手边的青草,良久没等到对方的回复,苦笑道:“就非得要离婚?”
“嗯。”
谈及正面话题时,秦秀清是会回应的。
唐觅清颓然:“你有什么要求吗?”
“孩子抚养权归我。”
“好,我听你的。”
事已至此,唐觅清无力挽回。
早在秦秀清提出提婚时,就已经无法挽回。
这段感情,自最初以来,她就是被动的。
被动结婚,被动陷入秦秀清的美色陷阱,被牵着手上。床,现在还要被离婚。
一直以来,都是秦秀清说了算,她亦欢喜得紧,向来没计较谁占主导,谁来推动。
偏偏是她惯来的退让和被动,让她往后都要失去所爱。
唐觅清难过极了。
尽管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但她明白,她挽不回主动离开的秦秀清。
阿清承诺不再离开她,亦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这是唐觅清敢答应离婚的最根本前提。
只是,唐觅清很清楚,她俩再也回不到从前。
……
冰冷微风拂面,秦秀清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挂断电话。
指腹揩去滚烫的泪。
秦秀清想,她尚且如此,那人又该是怎样的难过呢?
那是个连挨她一巴掌也要匆匆去寻膏药,为她掌心消肿的笨蛋啊……
可是,为了唐沼,秦秀清不能再心软。
第117章 离婚证
电话被挂断,唐觅清抱着六只猫,倚进露台沙发,伸手摸脸,
挨了阿清一巴掌,左脸到现在还有些幻疼。
挨打是在她说完那句‘阿清是想转当我的外室?’之后,她从未见过秦秀清愠怒至此,想来阿清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可她也没了解释的机会。
取过一旁平板,唐觅清翻开律师给她草拟的离婚协议。
幽黑四字弹现眼前,呼吸随之一窒,密密麻麻的酸胀疼痛侵袭胸腔,舒展的身躯逐渐蜷缩,滚烫眼泪砸落猫头。
纤薄平板快被指尖捏弯。
一声声长鸣般的喵叫下,唐觅清渐渐缓过神,瞧着那份离婚协议,心中很不是滋味。
平板被丢到一旁。
浑浑噩噩过去好几天,唐觅清上班时依旧是光鲜亮丽的人样,黑眼圈被遮得严实,眸底却一片死气。
与秦秀清通过电话后的这些天,唐觅清没去「清水」上班。
往日去也只是想见心心念念之人,可她的爱人不想见她,唐觅清干脆躲着不见。
不见,她们还是妻妻。
唐觅清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躲了五天,在外应酬时接到「清水」总裁助理来电。
“唐总!大股东要罢免您的职位,您赶紧回来!”
「清水」只有一位全资股东,谁要罢她的职,不言而喻,唐觅清眼眶泛红。
“秦总在你身边?”唐觅清沉声问。
助理支支吾吾,电话那端OO@@一阵,随即传来清冷熟悉的声音。
“唐总玩忽职守,荒废部门业务,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一番话如利刃,直直插入唐觅清最柔软的心脏,片刻血流满地。
虽没去总部,可「清水」的工作正常处理,断没有荒废业务这样的说法。
唐觅清深呼吸,抿了口香槟,拆穿对方:“阿清,你只是想逼我现身,早早离婚罢了,何苦要罢我的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微风轻拂似千斤重,笔挺背脊瞬间垮塌。
繁华花丛中,别有一番萧索景象。
电话那端几乎是紧接着唐觅清的问话,凉声回应:“嗯。”
高脚杯擦过指尖坠入草坪,流光浅金渗进地里,皮鞋边缘沾湿泥,唐觅清迈步,好像拖了半个花园的腻,走得沉重。
“我来便是了。”
嗓音一如既往温沉,细听之下,能觉出几丝颤抖。
轿车踩在违章的边缘抵达「清水」总部,指尖按下研发部所在楼层。
【五十七层已到】
恍惚间,电梯门已启开,门外的职工微怔。
唐总怎会在这时候出现?
她恭敬地打招呼:“唐总。”
唐觅清颔首,问:“秦总呢?”
“在实验室。”
透明玻璃间内,五人身着白大褂,为首的女人眉眼清肃,明亮白光照着优越下颚线。
似乎又清减不少。
美人白皙指尖捏着根试管,薄唇翕动。
门外的唐觅清听不见内容,只定定站在原地,掌心攥紧。
秦秀清在做实验,正要核对最后的数据,瞥眼便看见门外沉着一张脸的唐觅清。
越过玻璃窗,四目相对。
律师早已在总裁办门口恭候:“二小姐,夫人。”
沉重的大门缓缓启开,舒缓的阳光洒落地板,三人分别落座。
律师单刀直入:“协议早些天已经草拟好,您二位是已经协商好了财产分配和孩子抚养问题么?”
唐觅清:“没有。”
秦秀清:“……”
律师:“……”
“我净身出户,包括「清水」在内的所有资产,麻烦律师估价,我写欠条。”秦秀清声音平稳。
唐觅清一下子着急,手扒着沙发边缘,这些天长回来的指甲几乎要划裂真皮。
“你怎么能净身出户,还要养宝宝。”
没等秦秀清反应过来,她报出资产明细。
律师认真记录。
秦秀清抿唇,似是对这样的分配不太满意,唐觅清一句话打消对方的顾虑:“你就当是我给我女儿的。”
唐觅清一口气将自己名下十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给了秦秀清,并半数现金和她们之前居住的那套别墅。
“我可以提要求吗?”唐觅清说,“我要定期探望女儿,我也会定期给你打女儿的抚养费。”
秦秀清颔首。
唐觅清:“一天一次。”
秦秀清:“……”
“一周最多一次。”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清冷眉眼已隐含不耐烦,唐觅清心口发涩,酸酸胀胀地疼。
“阿清,这样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秦秀清嗤笑:“让你经常接触才不利于宝宝的成长。”
“多余的股份收回去,我不要。”
唐觅清反问:“宝宝说不要了吗?”
“要么你收下股份,要么孩子我一天见一次。”
俩人各呛一嘴,律师腿上的键盘噼里啪啦飞速作响,生怕俩祖宗真吵起来。
可呛完嘴后,即将离婚的妻妻俩沉默下去,空气间一时只剩打字声。
十分钟后,两份装订完整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两人面前。
唐觅清深呼吸,对律师道:“你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阿清说,说完我就签。”
最后那句话是对秦秀清说的。
律师关上门,自觉走到远处。
秦秀清仍是那副坐姿,一动不动,眼神示意唐觅清尽快说。
“阿清……可以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么?我还有挽回你的可能吗?离婚了,我还可以追求你吗?”
唐觅清眼圈通红,双手不安地揪着沙发,姿态放得极低,近乎哀求。
清亮阳光洒在脸上,破碎且美好。
妻子冷声:“我们不合适。”
“不可能!”
唐觅清的情绪突然崩溃,沙哑哽咽的嗓音压抑嘶吼。
秦秀清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笔尖唰唰响,转眼便在离婚协议书签下了大名。
“签。”
纸张拍在唐觅清面前的茶几,女人残酷无情,嗓音冰冷,冻得唐觅清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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