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脚步都没停顿,径直往前面去了。
江倩语双目凝着泪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委屈。
自从两人定亲以来,她一直把他当做了夫君,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魏家为什么就会沦落成这样?
害得她不能嫁给魏子骞。
江倩语心里郁郁,吩咐站在一旁的采兰道:“去酒楼买些好吃的给他送去,你看他现在吃的什么呀。”
“对了,再买两件上好的衣裳,他哪里能穿成那样?”
采兰有些迟疑:“万一魏公子不收怎么办?”
“我送的东西,他一定会收的。”
顿了顿,眼神变得晦暗:“除非他那个乡下来的娘子不让他收。”
“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真是个媒婆?”
“打听到了,是在替人说媒,没事就到处乱窜,最近去城北比较多。”采兰立即回道。
“还真不怕丢人。”江倩语语气嘲讽,很是看不上眼。
阿骞怎么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
“既然那么喜欢替人说媒,那就给她介绍介绍生意。”江倩语转头对着采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码头。
——
叶惜儿再次来到长石巷的时候,可是胸有成竹多了。
抬头挺胸地再次敲开了飘着药味的小院。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妇人,这次叶惜儿不废话,只说了一句话:“婶子,你让我进屋,我有办法救你儿子的命。”
语气诚恳,只差对天发誓。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不浅,苍老的眼睛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年轻姑娘,扶着木门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暮气沉沉道:“进来吧。”
叶惜儿吁了一口气,终于踏进来了。
进门一打量,就觉得有些违和。
明明整个小院不大,却显得很空旷。
家物什少得可怜。
叶惜儿乖乖地跟在老妇人的背后进了堂屋。
一进屋,苦药味更浓厚了,一阵一阵的,密不透风的往鼻子里钻,侵占了鼻尖所有的呼吸。
她猛地吸入肺腑,差点儿背过气去。
叶惜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没有当着老妇人的面捂住鼻子。
“要不,咱们还是去院子里说吧,婶子。”她宁愿受冷。
老妇人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搬了凳子出去。
叶惜儿见她搬凳子的动作都吃力,连忙上前帮忙。
在院子里坐下后,叶惜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昨日也来过了,不瞒您说,我本是媒婆,想给您家说亲也不是戏弄人。”
“我说的能保住您儿子的命也不是信口开河。”
“但我不是大夫,办法也不是治病救人。”
“我略懂一些命格之术,我算出来,您的儿子还有救。”
叶惜儿捡着重点说,尽量简洁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她也希望对方能快速接受自己的用意。
昨日她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这家人的信息,发现真的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家人姓陶,夫妻两人结婚十年都未有身孕,原本想着这辈子再无希望。
就在他们已经放弃这个念头,准备领养个孩子时,陶婶子却突然怀孕了。
盼了十年的孩子来了,遭受了周围各种闲言碎语的日子结束了。
陶家夫妻喜极而泣,认为苦尽甘来。
孩子生下来后,一家三口过得平淡又幸福。
可就在陶家孩子陶康安十岁的时候,突然开始生病。
先是小病,看了大夫吃了药就好了。
后来却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停生病,随着年龄越大,病越来越重,花得药钱也越贵。
陶父为了医药钱,去采石场挖石,不幸意外殒命。
在儿子病重时,陶父丧命,给了这个家沉重的一击。
这些年,都是陶婶子咬牙在苦苦支撑着给儿子吊着一口气。
周围雪花似的闲言碎语如当初她生不出孩子那般再次席卷而来。
陶家去不得了,他家风水不好!
陶家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这辈子才这样受罚!
叶惜儿自从有了这个媒婆系统,能看见别人的命格信息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花样百出的不幸。
苦难并不公平,不会均匀的分摊到谁家。
陶婶子松弛耷拉的眼皮听完这几句话,忽地抬了抬。
“命格之术?”干瘦的身体从椅子上坐直了些,直直地看向叶惜儿。
“是的。”
陶婶子灰蒙蒙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之前也不是没有找过那些什么大师,巫婆来看过。
甚至在走投无路时还真的找人来看过风水。
事实证明,不仅银子花了,还没任何作用。
她摆摆手,低哑道:“回去吧,姑娘,回去吧。”
叶惜儿见她又要起身离开,赶紧拿出实力说话:“陶康安生于庆安三年冬月十八卯时,生下来时白白胖胖,十年来都无病无灾。”
“过了十岁就突然大病小病不断,所有大夫都断言其命不久矣。”
“可我却算出陶康安的命数还远远不到气绝的时候,他至少还能活三四十年,能够怡享晚年!”
最后一句话没有加重音,却是重重砸在老妇人的心窝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她的儿子能够平安活到晚年。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人人都说她的康安是个短命相。
陶婶子的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就算这姑娘是来骗人的,那她也愿意听。
“当初,我们给儿子取名康安,就是希望他一生平安康健,无病无灾。其余也并无他求,可老天爷连这点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她声音带着哽咽和不甘。
似乎是很久没有与人倾述过了,陶婶子一下子有些失控。
叶惜儿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也有些替她难过。
世间的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康安一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老天待他这样不公?”
“婶子,你若是信我,我一定给陶公子找一门命格相合的姑娘,这样不仅有希望病情好转,还能和和美美过日子。”
老妇人泣声渐小,问道:“你是说冲喜?”
叶惜儿连忙摇头:“不是冲喜,你儿子可不需要冲喜。就是正常的谈婚论嫁。”
冲喜?开什么玩笑。封建迷信要不得。
冲喜是有一方作为牺牲的前提,她这可是有把握的保媒拉线。
“只要你能保我儿子的命,我这把老骨头可以给你做牛做马。”陶婶子低低喃喃道。
“好,我尽力。”其实叶惜儿已经有人选了。
早在她来陶家之前就已经看好了适合陶康安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贸贸然的上门。
只不过她还没问过女方的意思,所以也不好现在就说出来给陶婶子听。
免得若是女方那边不同意,让她空欢喜一场。
叶惜儿在陶家待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说服了陶婶子。
出了陶家的门时,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染上了隐隐的药味。
陶婶子在人走后,颤抖着手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坐在床沿边,看着脸颊苍白消瘦,终日昏昏欲睡的儿子。
眼里含着泪,嘴上却带着一丝喜气道:“康安,能活了,你能活了。”
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是不相信那所谓的找门亲事,病情就能好转的话。
可她愿意说给儿子听。
原本她打算在儿子咽气的那日,她也跟着去的。
这一日复一日的难熬日子,突然照进来了一束光亮,也是件喜事。
——
叶惜儿回到家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走进一看,是魏子骞和一个陌生男子。
“魏公子,您就收下吧,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那男子看穿着像是小厮,手里拿着大堆东西,似乎在央求着魏子骞收下。
“我说话你听不懂?”魏子骞脸色不耐,看着像要发火了。
叶惜儿走到了两人身边,好奇问道:“怎么回事呀?”
魏子骞见她回来了,抿抿唇没说话。
倒是那个小厮很积极:“我们小姐买了些吃的穿的给魏公子送过来。”
“你们小姐是谁?”
“江家的大小姐。”说着,眼睛还悄悄瞟着叶惜儿的反应。
“哦。”叶惜儿一声哦转了个音,显得意味深长。
她看了一眼魏子骞,那人神色不虞,也不知道是想收还是不想收。
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她没做停留,直接推开院子门进去了。
没想到魏子骞也跟在她后面进来了。
那小厮还想把东西塞进来,被魏子骞一脚给踢了个倒仰。
‘嘭’地一声,连人带着那堆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叶惜儿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此场景有些讶异,转眼去看魏子骞。
至于嘛,发这么大的火?
那小厮起来后不敢再说什么,提起大包小包拍拍屁股跑了。
两人回屋后也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叶惜儿的错觉,魏子骞似乎有意在躲着她似的。
她原本想跟他说说今天去陶家的进展,结果这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
叶惜儿不是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别人不理她,她也不去讨那个嫌。
西厢房里,明明是两个人的屋子,却没有交流声,静悄悄的。
躺在床上时,叶惜儿翻来翻去,越想越不得劲。
憋了一个晚上没说话她有些难受,她就不是一个能憋住话不讲的人。
之前还不觉得,今天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在睡前跟魏子骞说说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现在这算什么?冷战?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冷战的人,她宁愿有架就吵出来。
可她也没惹到他啊!
叶惜儿借着烛火的光亮去看那个还未上床的男人。
心里悄悄希望,这人也像往常那样,上床时忘记灭灯。
这样她就有个契机可以跟他说话,还不显得生硬。
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啪’的一声。
突然眼前一黑,光灭了。
耳边传来男人上床的声音。
叶惜儿撇了撇嘴,真无趣。
明明每次都不记得,偏偏这时候就记得。
“咳....咳咳......”她捂着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旁边的人竟然还是没理她。
“咳咳......”她咳得更大声。
旁边的人无动于衷。
“我是不是感冒了?”叶惜儿踢了踢他:“怎么有点冷呢。”
魏子骞终于动了,却不是说话,而是翻身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欸......你去哪?”这什么人啊!
她快被气死了,不理她就不理她,她再理他就是狗!
叶惜儿卷吧卷吧被子裹着准备睡觉。
还没睡着,就听见那人回来的动静。
她原本不想理会,奈何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隙看过去,男人手里似乎端着一个碗?
“起来,喝热水。”声音不高不低,也没什么情绪。
这人终于跟她说话了!
原来是出去倒热水了。
叶惜儿一时间有些脸热,看了他两眼,她坐起来假装虚咳两声,接过了热水。
喝完了水,灯再次一灭,空气又陷入了沉静。
第025章 乱麻
“魏子骞, 你干嘛怪怪的。”她觉得她不问出来都睡不着觉。
“是不是你觉得你的前未婚妻给你送东西伤着你自尊了?”
那也没必要不理她呀,她又没惹他。
良久,才传来魏子骞的声音:“与她无关。”
“那你干嘛了?被管事骂了?”
“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不理我了?”
叶惜儿竖起耳朵等答案, 那人却又不说话了。
“喂,你说话啊。”
“我困了。”魏子骞的嗓音又低又闷, 似乎情绪不高。
叶惜儿最讨厌这样说话说一半了,简直能憋死个人。
她故意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时不时拿屁股撞一下他的后背,拿脚丫蹬一下他的小腿。
害她睡不着, 他也别想睡觉。
闹腾了一会儿, 她自己都累了,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旁边的女人终于消停了,魏子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在夜色里看不出颜色的帐幔,怔怔出神。
心里的乱麻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丝线,根根缠绕,没有头绪。
冬日的夜晚漫长无比, 寒冷与黑暗吞噬着天际, 久久才迎来破晓的那一丝曙光。
——
叶惜儿次日吃过早饭, 准备去女方家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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