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儿美滋滋,锅包肉,糖醋里脊,凉拌鲫鱼,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也进厨房看阿姨做过,把步骤写下来不就是完美的菜谱了?
就这样想着各种美食,叶惜儿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不出意料,又是日上三竿,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动作迅速地穿衣下床,还是用那根木簪固定住头发,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叶惜儿松了一口气,她根本不想面对那两个陌生的女人,打了水洗漱完进厨房一看,一碗孤零零地稀粥待在锅里。
稀粥,又是稀粥。
她想吃羊肉米线!
委屈地瘪了瘪嘴,跑回房间冲到红木箱子边,打开箱子,翻到最底层,找到了一袋子碎银。
这是原身的娘柳媒婆给原身的陪嫁,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给她当压箱底的体己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出来用。
叶惜儿虽不会数这里有多少,但根据记忆,这里应该是五两银子。
她可没有千万别拿出来用的概念,银子就是拿来花的,既然是她穿过来了,这银子自然就是她的。
叶惜儿忍着饥饿,揣着这包银子就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出这小院,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院落院墙,住户人家很多,叶惜儿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跟着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后面走到了市集。
叶惜儿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一路都在记路线和标志。
天寒地冻,虽没有下雪,但温度偏低,路边的树叶枝丫都光秃秃的,显得一片萧瑟。
但到了街道上可就不一样了,这里很热闹,来往的人也不少,各种店铺林立。
街道两旁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有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车马和行人穿梭在宽敞的大道上,繁华喧嚣。
叶惜儿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她看见一家三层楼的首饰铺子,上面匾额写着繁体的翠芳阁。
红漆描金边,飘逸又大气,店铺门口的伙计热情似火,笑脸相迎。
叶惜儿艳羡地看着提着裙摆说笑着进门的姑娘们,摸了摸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原本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不见了,再一次提醒着她,她穿到古代了。
她原来的首饰,衣裙,包包,香水,几百只精心挑选的口红,全都没有了。
叶惜儿挪开眼睛,心痛地拐进了另一条街道,这里还更热闹些,有挑着担子的,有驾牛车送货的,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小贩大声地吆喝声,让叶惜儿听得很清楚。
她挑选了一家卖米线的,脆生生道:“老板,我要一份羊肉米线。”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热气腾腾的摊子后面笑呵呵回道:“姑娘,可没有羊肉,有猪肉。”
“行吧,就要猪肉米线。”
“好嘞,姑娘请坐下稍等一会儿。”
叶惜儿在小桌上满足地吃完穿过来以后的第一顿饱餐,香喷喷的猪肉米线早已经让她忘记她以前从不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东西的毛病了。
果然,环境改变人,才穿过来两天,就治好了被她的毒舌弟弟经常吐槽的大小姐矫情病。
她突然发现,在吃饱饭面前,什么小摊不小摊的,当街不当街的,饿了两天,啥都得忘光。
叶惜儿付了银子,直奔书铺,她可没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五两银子算什么?五两银子够花多久?她可还没买胭脂水粉,首饰发钗呢,这些玩意儿一买,这五两银子是不是得立马空空如也?
女孩子活在世上怎么能不化妆?怎么能不戴首饰?怎么能不穿新衣服?那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没有了数不尽的零花钱,她要自己给自己赚买珠宝首饰的银子。
叶惜儿拿出十几枚铜板,拍在书铺老板的柜台上:“掌柜,买一张纸,借用一下毛笔。”
坐在书铺里的书桌后,叶惜儿端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地回忆她家阿姨是怎么下油锅放菜的,这个放调料的顺序有讲究吗?
叶惜儿头都快裂开了,就跟考试想不出答案一样,最后只勉强地憋出了两张食谱,一张是回锅肉,一张是辣椒炒肉。
其他的她实在拼凑不出来了,她倒是想写一些高大上的菜式,但在她有限的人生里,除了会吃,就真的没有一点做菜的经验。
叶惜儿谢了老板,抓着两张菜谱出了书肆,自信满满,仰首挺胸地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三层楼酒楼,客相聚酒楼。
现在还不到午时,没有客人,店小二在擦桌子,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当她厚着脸皮上前把菜谱推荐给掌柜的并表明了来意时,不出五分钟,叶惜儿被店小二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望着酒楼牌匾上客相聚三个醒目的大字。
叶惜儿脑海里回放的是掌柜的看完两张菜谱后抬起头来看向她古怪又同情的眼神。
她拽着手里的两张宣纸,只觉得纸张十分扎手,羞窘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桃花眼里蓄着水光,白嫩嫩的面皮滚烫发热,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扯着嗓子当街大哭的心情。
这一刻,曾经那个在校园里风驰电掣,高昂着头颅,永远自信张扬的牡丹花,瞬间变成了在萧瑟寒风中簌簌发抖的路边小白花,路过的野狗都可以将其连根拔起。
叶惜儿耷拉着脑袋出了这条街,再也没有勇气拿着这两张笑话找下一家酒楼推销。
恍恍惚惚回到小院,推开门,对上了一双担忧地眼睛。
“嫂子,你去哪儿了?”
魏香巧发现嫂子不见后,焦急不已,想出去找,又畏惧出门,只能在门口转圈圈。
少女的眼眸澄澈,里面的关心一眼望到底,明晃晃地不似作假。
叶惜儿这两天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子,也是唯一说过话的人。
眼前的少女长相温婉乖巧,性格胆怯,是实打实的枝头小白花,但此刻在叶惜儿眼中,她如同见了亲人般,只想与这位瘦弱的少女抱头痛哭。
怎么就这么惨?比她考试挂科还惨!
叶惜儿要哭不哭的神情吓坏了魏香巧。
在魏香巧眼里,这位刚嫁进来的嫂子漂亮地似以前魏府花园子里的带着露珠的鲜艳牡丹花,肌肤白皙如玉,像嫩豆腐似的能掐出水来,尤其是那双弧形优美的桃花眼,瞥你一眼仿佛能勾魂夺魄,让人不敢直视。
比她之前在魏家还富贵时,出去赴宴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出色。
而在这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魏香巧也清楚地知道了,这位嫂子恐怕不止面若牡丹,就连性子也如牡丹那样娇贵。
若不是亲眼所见,魏香巧很难相信下面的镇乡之地也能养出嫂子这般的绝色女子。
现下看着嫂子那双泛红的眼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嫂...嫂子,你怎么了?”魏香巧一紧张就结巴,以前还没有这毛病,好像是家逢突变才养成的这毛病,她也想控制,但嘴巴像打了结似的不听使唤。
“香巧,我饿。”叶惜儿觉得在酒楼里受的挫,把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消耗了个精光。
“哦,那我给嫂子端碗吃的。”魏香巧傻愣愣地点点头,跑进了厨房。
当叶惜儿捧着土黄色碗,看着里面晃荡的清汤时,她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
惊天动地,嚎啕大哭。
像小孩子要不到玩具时撒泼打滚,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张着嘴哇哇大哭的架势。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哗地往下流。
她想回家!她想爸妈!想她臭屁的老弟!想老师同学!想她家会变着花样做菜的阿姨!
这气吞山河的动静,惊飞了小院附近停留的鸟雀,也惊动了正房屋里的魏母杨氏和刚离开的魏香巧。
正当两人从屋里出来想要看看时,外面响起了又重又急的拍门声,还伴随着男子粗嘎的喝骂声。
杨氏扶着门框,脸色立时变得铁青,魏香巧听着这拍门声,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抖了起来,抓着杨氏的袖子惊慌失措。
“娘...娘...他...他们又来了。”魏香巧小脸煞白,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杨氏看起来镇定许多,推了一把惶恐的女儿:“快,巧儿,快躲进屋里,娘来应付,千万别出来。”
西厢房捧着碗哭得正专注的叶惜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盖过她哭声的拍门声惊得打了个哭嗝。
挂在眼睫的泪珠将落未落,突然被打断节奏,弄得她继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第003章 纨绔
叶惜儿拽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眼泪,刚才还是温热的稀粥,这会儿已经凉了个透。
但她哭得口渴,端起凉掉的汤水喝了一半。
还没放下碗,院子里就响起了嘈杂声。
一个哀求气弱的声音较小,她听出来是她的婆婆。一个大嗓门的粗犷男声,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
“再不还钱,老子一把火点了这里,让你们一家都去见阎王。”
“老子记得魏家还有一个女儿,若是再拿不出钱,今儿老子就把她带走,卖到窑子里还能捞回来一点。”
声音洪亮,粗声粗气,响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屋里坐着的叶惜儿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嫌弃地用手帕扇了扇,像是在赶什么脏东西,这声音真难听!
她是颜控声控手控,什么都控。
最受不得辣眼睛辣耳朵的东西,天生追求漂亮的事物,上到喝水的杯子,下到套脚上的袜子,都得是漂亮精致的。
她那讨人厌的毒舌弟弟不止一次地嘲讽过她的臭毛病。
叶惜儿捂住口鼻,仿佛闻到了这声音里隐含的恶臭味。
然而外面的声音还在叫嚣:“把你那闺女交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这半老徐娘带走,大不了少买些银子,多少也是个进项。”
杨氏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咳得脸色通红,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马哥,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病?怕是不好卖。”一旁的猴柴摸着下巴,盯着摇摇欲坠的杨氏说道。
“怕什么,这妇人虽说老是老了点,但好歹曾是富家太太,保养极好,身形丰腴,楼里有些恩客可就好这一口。”另一边的刘三笑嘻嘻接话道。
屋子里坐立难安的魏香巧听着这些话攥着手帕的手指都掐进了肉里,哪怕心里恐惧的抖如筛糠,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大喊了一句:“你们别欺人太甚。”
“哟,这就是魏家的小姐?富贵人家的小姐果然水嫩。”猴柴眼睛一亮。
魏香巧死死咬着颤抖的牙,上前扶住杨氏的胳膊,顺着她的背拍了拍。
“巧儿,快进屋里去。”杨氏说话都没了力气,却还是把女儿往身后推。
马铁仿佛失去了耐心,挥挥手道:“赶紧把银子拿出来,拿了我们就走,别再耍花样说没银子,你们家有钱娶媳妇,没钱还债?当老子好糊弄啊?”
魏香巧被那凶神恶煞的语气吓得不轻,强装镇定回道:“我们说过了有钱会还的,你们再上门纠缠,我哥回来了,他可不会对你们客气。”
三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魏子骞?那个废物?你还当他是那个在锦宁县没人敢惹的纨绔啊?还当你们是这地界儿的富贵人?”
杨氏缓过气来,好言好语相求道:“你们今日且放过我们,再宽限我们几日,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把银子凑齐奉上。”
“少废话......”
“哪来的野狗跑到别人家里汪汪直叫。”
马铁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从西边的屋子里传来,打断了马铁那粗鲁的声音。
紧接着西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一个花颜月貌,袅袅婷婷的年轻姑娘。
只是这姑娘双手抱臂,昂着白皙的脖颈,宛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葱白指尖轻轻捏着手帕捂着口鼻,柳眉倒竖,脸色难看。
蹙着的眉间浑然天成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特别是瞥向马铁三人的眼神,波光流转间像是看到了脏东西,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打断了争执,猴柴和刘三眼睛发直,魏香巧心里焦急,杨氏则是呵斥她进屋。
叶惜儿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往前走了走,又在离人五步远站定。
“青天白日的,野狗就要有野狗的自觉,跑出来扰民算怎么回事?”叶惜儿眼皮都懒得抬,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
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跟她老弟是名副其实的亲姐弟,某种层面上都一样毒舌。
叶惜儿原本不想出来,奈何这些人迟迟不肯走,像苍蝇一般,嗡嗡嗡,实在惹人厌烦。
况且她今日心里正不舒爽,正找不到地儿发泄呢。
马铁方方正正的脸顿时变了,眼神凶狠:“你就是魏家的新媳妇?长得还挺水灵,我看倒是能卖个好价钱,正好抵了魏家的债。”
猴柴笑的一脸猥琐,眼神黏糊糊地盯着叶惜儿身上来回扫视。
“惜儿,进去,这没你的事!”杨氏回头警告。
“嫂子...”魏香巧眼里包着眼泪,唇色泛白。
“魏家欠你们多少银子?”叶惜儿不禁好奇,到底多少银子啊?值得这些人在这里吵闹不休。
刘三抢话道:“加上利息,一共二百两。赶紧拿出来,我们哥几个这就走。”
叶惜儿摸了摸袖中的五两银子,这点银子还不够零头的,而且她也不舍得。
面不改色地打开界面,找到面部扫描,对着中间那人一扫,人物信息就搜索了出来。
用意识点开生辰八字那一栏,就出现了详细的命格信息,叶惜儿一目十行的看完。
三人见叶惜儿不说话,显然也是还不上银子的主,彼此使了个眼色,都不想再耽误时间,猴柴跃跃欲试,率先动了,伸手就要去抓杨氏身后的魏香巧。
这次总归得带点东西回去交差。
杨氏竭力阻拦猴柴,魏香巧吓得尖叫出声,眼泪直掉。
就在场面混乱,三人拉扯之时。
“马铁,年二十二,锦宁人士,家里有个瞎眼的老母,一个瘸腿的弟弟,生于庆安年五年腊月十二丑时。”
叶惜儿的声音慵懒娇脆,语调平铺直叙,响在小院里却像是滴水入油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魏香巧趁机想拉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却发现对方抓的死紧,怎么也动弹不了。
“还不放开?”叶惜儿淡淡扫一眼怔愣的四方脸马铁。
马铁露出这种神情并不意外,古代人迷信,生辰八字就是最为隐秘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把八字说的这么详细,想让对方不震惊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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