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长得又高又壮,有一把子力气,种地也是好手。”
“就是我家穷,拖累了他没娶上媳妇。我想着这次若是桃子嫁出去了,有了一笔聘礼银子,刚好可以拿来给青山说个媳妇。”
叶惜儿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才道:“婶子,你儿子的婚事别着急。”
“他的姻缘不在这里。”
朱婶子听得一头雾水。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这是啥意思?”
叶惜儿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尽量委婉道:“他以后还有别的造化,不会一直种地。”
朱婶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什么叫不会一直种地?
难不成......
他还能出了这穷山沟?
她一拍手掌,喜得合不拢嘴。
“行,不急,不急,青山的婚事不着急。”
“小媒婆,你慢走,下次再来家坐坐。”
朱婶子喜笑颜开地送走了叶惜儿,转身就去找老头子商量去了。
——
叶惜儿回城的路上,慢慢腾腾骑着驴走在官道上。
此时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光束明晰,霞光铺道。
金灿灿的光落在道路两旁的树木间,一帧一帧跳跃,风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差,她爱出!
叶惜儿正沉醉在晚霞的浪漫中,忽闻身后阵阵马蹄声传来。
强势的嘚嘚声,震的地面都在颤动。
叶惜儿十分识趣,控着毛驴往旁边避了避。
不一会儿,一行七八个人骑着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
速度快到眨眼间就只看到了马屁股。
马蹄扬起的尘土仿若浓烟滚滚。
扑了叶惜儿满头满脸。
毛驴似受了惊吓般,四脚乱动,躁动不安,差点把她颠下去。
叶惜儿:“......”
忽然气到说不出话。
这样的差,谁爱出谁出!
她顶着一脸的灰尘,睁不开眼睛。
想骂两句,在尘土飞扬中却根本张不开嘴。
天杀的,有马了不起啊?!
有马就可以没有公德心吗!
后半程路,叶惜儿一路自闭地回到家。
光鲜亮丽的出门,灰头土脸的回家。
回家饭都没吃,第一时间赶紧洗头洗澡。
把自己打理的清爽后,叶惜儿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跟婆婆小姑子吐槽路上的不易。
“嫂子,今日还有人上门找你呢,是位大嫂,说是想来给她小姑子说门亲事。”
“你不在家,我就让她把姓名住址留下了。”
叶惜儿顿时觉得累到喘不过气。
这就是黑红的魅力吗?
单子这么多,她怎么才能说得完?
前面还压着三单没有说完呢!
关键是这些来找她说媒的,没有一个是轻松容易的。
他们的命格或多或少都有些独特之处。
叶惜儿无力地嚼着米饭,目光虚浮地点头应道:“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晚上,叶惜儿很晚了还点着灯给客户挑对象。
可谓是把兢兢业业画在了脸上。
魏子骞都已经回到家吃完了饭,洗完了衣服,洗好了床单被褥。
最后洗完了澡进屋,看见女子还坐在书桌前,连姿势都未变过。
手上的笔在宣纸上的动作挺大,像是在划拉着什么线条。
笔风呼呼啦啦的,看着还挺专注。
魏子骞不懂,说媒还用得着这样吗?跟念书科举似的。
经常看她在书桌上琢磨什么。
与其他媒婆的画风好似有些不大一样。
远处隐约传来打更声。
“二更了,还不歇息吗?”
“等会儿,我这忙着呢。”叶惜儿埋着头回他。
“你知道生意好了也是挺累的,尤其是他们的亲事,太难找了,挺头疼的。”
“今日来了一个女子,她说她要去府城的富贵人家做妾,被我说服下来了。”
“可我现下一看,才知道我给自己揽了多大的一个活儿!”
“这姑娘还真是嫁进富贵人家做少奶奶的命。”
“就这命,还去做什么妾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与她相配的人是大户人家,我这个小小媒婆也够不上啊!”
叶惜儿说得起劲了,停下笔,干脆转头与他聊了起来。
“而且,虽说他们的八字相配,可两人本身的现实身份太过悬殊,这怎么可能把两人凑成对呢?”
“人家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傻吧,肯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吧。”
“我怎么才能说服他和他家人娶一个小户之女进门?”
“还是一个没有母亲,父亲欠着外债,家里有弟弟妹妹要养活的小户之女?”
“这不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吗?”
叶惜儿头疼地直哀嚎。
怪不得这姑娘铁了心要去做妾。
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家里都快断粮了。
“她的姻缘就这一个?”魏子骞不解地问道。
“其他的可以倒是可以,但没有这个少爷契合的这般完美。”
“我想试试,若实在是不行,再试试其他的。”
“当两个人的姻缘很契合的时候,两人的结合对双方都有益处。”
“这样的气运是隐藏的,持续的,伴随一生的。”
“像这位公子,和命定之人成婚,看起来可能没有直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娘子的好处来的直观。”
“可若是他娶到了自己命定之人,不仅婚姻幸福,还会有看不见的影响。”
“比如事业,比如以后的儿女运势,比如身体健康,乃至寿命,都会有一定的牵连。”
“且那位柳姑娘并非嫁给他才是富贵命,她嫁给任何一个人,夫君白手起家的可能性都会大幅度提升。”
“只是嫁给命格契合度最高的人当然是最好的。”
魏子骞点点头,仿佛是被上了一课,对她的媒人这项活计又有了一定的了解。
原来姻缘这个东西,里头还有这么多说头。
叶惜儿想起了什么,哎呀一声,又兴致高昂地与他说道。
“今日我去了大河村,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那家人可真是神奇,一个穷得要命的地方,竟然有两个命格很不一般的人。”
“我以为我要找的朱姑娘已经很不一样了,可她的哥哥朱青山,他的命更是特别。”
“我看到他有征战沙场的命数,搞不好以后还是一个武将呢。”
“你说他在那样一个山沟里,消息闭塞,会有怎样的契机改变命运呢,又怎么会机缘巧合的到战场上去挣军功的?”
“而且他的姻缘也不简单,虽然是个晚婚命,但岳家对他可有不小的助力。”
叶惜儿啧啧称奇,这朱家人太会生孩子了。
一儿一女都不是待在穷山沟沟的命。
要知道,在古代想走出大山可比现代要难得多。
魏子骞闻言,眼底的眸光一闪,掠过一抹深思。
第083章 蠢驴
春日柔山秀水, 早开的迎春花漂亮的深入人心。
一簇簇黄花点缀在山间,空气中浮动着各种花束木香。
然而,悲催的叶惜儿在踏进凤阳镇养鸡场的时候。
独属于春日浪漫的花香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再次站在李守财的养鸡庄子里。
一边闻着鸡屎味, 一边受着李老伯的冷眼。
李守财见她竟然又来了,扛着铲鸡屎的铲子, 黑着脸,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不让她进。
叶惜儿每一秒呼吸都觉得是在受罪。
“李伯, 这次咱们不谈亲事。咱们说说您重孙子铁蛋的事。”
她极力争取自己进屋说话的机会。
“我铁蛋儿咋啦?”
“铁蛋咋了待我进去与您慢慢细说。”
“......”
少顷,叶惜儿如愿再次坐在了上次的堂屋里。
“说吧, 又关我铁蛋啥事?”
叶惜儿刚坐稳, 原本准备来个开场白暖暖场。
岂料人家不想与她废话。
她咳咳两声, 虽然主动权在人家那。
但她还是不想被对方掌握了节奏,乱了自己的阵地。
“铁蛋今年三岁。”
她慢悠悠的,说话并不急躁。
“大名叫李兴业,是您大孙子的儿子,也就是您第一位重孙子。”
“李兴业生下来就比旁人聪慧, 是您的儿孙辈中最机敏的一个。”
“但有一点不好, 三年, 每年都要花很多银子请大夫。”
“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里状况不太好,乃至孩子吃饭吃不下,夜里终是惊醒,长得瘦弱。”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都爱生病。”
“可相信你们也为此担忧着急过,病也不是什么大病, 可为什么身体就是不如其他孩子壮实。”
“李伯, 您知道,我是会些命理之术的, 我给李兴业算了一卦。”
“这孩子的脑袋聪明,毋庸置疑,你们也打算送他去念书,送他去夫子那儿开蒙。”
“我也可以告诉你,李兴业是有些读书天赋在身上的,他日不是没有考科举的可能性。”
“但他才三岁,体质就这么差,怎么吃得了读书的苦?”
“十年寒窗不是说着玩的,不说别的,就说考试那几日,封闭式的考试,他这个体力撑得过那几天高强度的考试吗?”
“就这一关他都过不去。”
“但他的身体本身又没什么病,找不到对症的治疗方式。”
“他这样的情况就是身子弱,光吃补品补药的作用不大。”
“现在我说我有方法让他好起来,不管是精神气,气血,还是阳气回体,就连气运都有所增加。”
“这百利而无一害,您为何不愿意试一试?”
“您就忍心看着您家这颗读书苗埋没在地里吗?”
“您得让他长起来,还要好好的长,好好的读书,有足够的体能和脑子去读书。”
“再有点运气,那这条道路不是走得更宽更远吗?”
“您说,您家若是出了一个童生,一个秀才,那是多么的光宗耀祖啊。”
“您这个做曾祖父的功劳得多大啊,李家的老祖宗得多感谢你的远见啊!”
“培养出了一个读书人,从此李家就不再是一个别人口中臭养鸡的了。”
“您家的门楣不就抬高了吗?不管是娶媳妇嫁闺女的,选择的机会都多了。”
“这不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好吗?”
叶惜儿激情演讲,把李守财当台下观众,说得抑扬顿挫,掏心陶肺,像关心自己的后辈那样,不断地往上加砝码。
末了歇一口气,停顿几息,继续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走。
开始以退为进。
“当然了,您也可以不答应这门亲事。”
“李兴业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不如其他孩子健壮。”
“每年捡几副药来吃也并无大碍。”
“脑袋还是聪明,还是有读书的天赋。”
“顶多体力跟不上脑子,学着费劲的时候有些难受罢了。”
“本来可以竞争过别人的,奈何身体拖了后腿,只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这个时候清醒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原本学业不如自己的同窗都能比自己飞的更高更远,心里的打击和创伤,顶多让他怀疑自己不适合走科举这条路罢了。”
“还是可以读读书,考不上秀才,出来当个启蒙夫子也是好的。”
“这也没什么大事,李家本就是全家养鸡的,有一个当夫子的后辈也不错。”
叶惜儿点点头,仿佛很赞成的模样。
最后做个总结,结束长篇演讲。
“李伯,我说了这么多,没有别的坏心思。看您自己的选择吧,您自己怎么选,都行。”
“您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为了您的重孙子的学业,就牺牲您的婚姻。”
“其实你要想明白,这不是牺牲,这是天大的好事。”
“在这里边,你这个重孙子都能受益,都能沾点好处,您这个当事人只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包括您的儿女,您养的鸡,在无形之中也会沾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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