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赶在下一次有人来之前把人救走。”
“且这些人都活不到五月二十八日之前,说明他们隔一两个月就会换新的工人上来。”
“不能再让这七八十个人葬送在这里,也不能再让他们骗人上来了。”
魏子骞凝眸看向那片静谧的湖,应道:“嗯,今晚我就过去摸摸情况。”
叶惜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又闭紧了嘴,没再说什么。
两人离开了那个地方,找了一个稍远一点的隐蔽之处藏身。
整整一天,他们就吃了几个果子,喝了几口泉水。
又不能生火引人注意,所以去打了猎也没办法烤了吃。
叶惜儿生生饿着,饿的前胸贴后背。
下午的时候,她让魏子骞睡一会儿,这么长时间都不闭眼睛,人还没救出来呢,自己就先累死了。
魏子骞睡觉,她就在一旁安静的望风。
翠绿的山林里,氧气充足,生机盎然,偶有山风穿梭在林间,经过女子身边时,拂过她的发丝。
发丝飞动,她也只是伸出手胡乱的拨了拨,时而神游天外,时而机警地张望四周。
等魏子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魏子骞带着她在附近转了转,像是在寻某样东西。
“你在找什么?”
也不像是在找什么吃的呀?
叶惜儿此时的状态,饿的眼冒绿光,看见嫩绿色的叶子都想啃两口。
“一种草。”
魏子骞回答得很简短,头也不抬,眼睛就盯着地面的植物,一边看一边时不时蹲下来扒拉两下。
走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魏子骞终于在一颗大树下的枯叶缝隙里看到了一颗小小弱弱的紫色植株。
这颗小草除了颜色有点好看,瘦瘦巴巴的,长得很不起眼。
怪不得这么难寻。
“这是什么?”
她想用手去碰,魏子骞却阻止了她:“别碰,有毒。”
“那你怎么碰了,对你没毒吗?”
“我方才嚼了解毒草药。”
叶惜儿:“......”
你啥时候嚼的?我怎么没看见?我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第089章 怕不怕?
“这是紫仙草, 可治头痛。”
“它还有一个民间的名字,叫梦魂草,吃了可让人飘飘然, 神志不清,产生踏进仙境的幻觉, □□。”
叶惜儿:“?”
听起来这紫草的功能,怎么与那什么罂什么粟的功能差不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子骞瞥了她一眼:“那些银子又多又蠢的章台走马之辈, 整日里就研究如何寻求刺激,只要是能让人兴奋的事和物, 那是都要玩个遍, 一个也不能落下的。”
“你也吃过?”
“这玩意儿吃了丑态毕露, 个个跟疾病发作似的,我吃它作甚?”魏子骞皱眉,很是嫌弃道。
“那你准备用它来毒翻那帮恶徒?”
“这般小的量,可毒不翻二三十个人。”
“我们再找找?”
“这东西卖价很高,就是因为难寻, 提炼效果也不高。”
“那你找它做什么?这么一点, 也没什么用。”
“梦魂草与醉心花混在一起, 彼此作用可以达到迷药的效果。”
醉心花?这又是什么东西?
叶惜儿抓了抓耳朵:“那我们现在是还要去找那什么醉心花?”
魏子骞点头,把梦魂草放好,率先往前走去。
老林子里草多花多,不知名的植物更多。
两人一路低头找这两种东西,找到了天黑,收获也才仅仅几颗而已。
到光线完全看不见的时候, 两人再次摸进盐湖那边。
远远望去, 看见木屋里亮起了灯光,湖边也点了几盏灯。
在黑暗的林间夜色里闪着点点荧光, 像是飞舞的几只萤火虫。
工人们还在不停歇的干活,旁边只有微弱的油灯用来照亮。
叶惜儿的晚饭,又是几颗酸涩的果子,她咽下去都要反胃了。
趴在厚厚的草堆里。
叶惜儿做梦都没想到她的人生还会有这样离奇的一天。
躲在深山老林里跟个野人似的,只能以野果子骗骗空荡荡的胃。
而且甜的果子还很稀缺,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全是又酸又苦的果子,苦的她眼里都闪出了泪花。
盐湖那边简直没有把工人们当人,点着油灯一直干到了大半夜才让人回去歇息。
两人在灌木丛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小木屋里的灯全熄灭了。
魏子骞靠近她耳边嘱咐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你千万别动,有事也别动,我会回来找你的。”
叶惜儿见他起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闷闷的难受。
刚才等的特别煎熬的时候,恨不得时间再快些。
现在真到了要行动的时候,却发现更煎熬了。
她抿了抿唇,不让声音有异样,只轻声说了一句;“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魏子骞起身了却没马上离开,静默了一会儿,出声问她。
“叶惜儿,你怕不怕?”
声音虽小,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传到叶惜儿的耳朵里,像是穿透到了心脏处。
叶惜儿记得,这是魏子骞第二次这样问她。
问她,怕不怕?
第一次是在她坠崖后,回来找他告状。
他也是这样,嗓音没变,音调没变,又轻又缓,仿佛蕴藏着一个人极大的耐心与温柔。
叶惜儿觉得很神奇,本来是挺害怕的,可被他这样一问,又觉得事情似乎还没那么严重,还可以再挺一挺,再坚持坚持。
慌乱的心绪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叶惜儿当即就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怕。
随即又想到这么黑,他定然看不到。
“不怕,你去吧。”
“嗯,你别怕,这片没有野兽的脚印和粪便,不会有危险。”
魏子骞听见了她的回应,就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中。
盐湖那边已经没有了光亮,只有苍白的月色,隐隐笼罩着湖面,反射出一点几不可见的幽光。
山林里黑的令人心悸。
叶惜儿根本看不见魏子骞的身影到哪儿了。
她没办法预估他的动向,只能待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四周沉寂的可怕,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个人,连虫鸣蛙叫都没有一声。
今日的夜晚也没有风,静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叶惜儿静静听着心跳,一下一下的数,数到一百下的时候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先是一滴,后来越涌越多,她一只手都擦不过来。
还要多少个一百下魏子骞才能回来?
——
魏子骞在黑暗中,凭借那一丝月光摸索着接近了盐湖。
盐湖这边有月亮反射的光亮,比密不透风的林子那边看得清楚些许。
他没有靠近那排整齐的木屋,而是去了四面漏风的草棚之处。
白日里他已经看清楚了,这草房子就是工人们住的地方。
距离十丈远时,魏子骞?矮着身子,将自己隐在暗处。
他眯了眯眼,隐约瞧见草棚子四个角都站着有人。
草门帘子前边还把守着两人。
夜里守夜的共有六个人。
他又仔细环顾了一圈,直到确定没其他人在外面把守了才又悄然前进。
他移动的速度很慢,尽量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不弄出动静来。
在逐渐靠近西北角这个方位最近的人时,周边已经没了任何遮挡物。
魏子骞左右四顾,没有找到可以隐蔽的地方。
他停下来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名把守的壮汉背对他,靠坐在草棚子的木桩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已经睡着了。
另一头较远的那人,抱着酒壶,瘫坐在地上,仰着脖子不停地往嘴里倒酒。
许是山里的日子太过平静,一直以来都未出差错,让这些打手们降低了警惕心,守夜的态度极其松散。
魏子骞的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猎鹰,紧紧盯着前方猎物的一举一动。
看准时机,从后方敏捷扑了过去,将其捕杀。
魏子骞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名打盹的大汉,一手迅速扣住对方脖子,另一只手的手掌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
大汉抱着大刀,只剧烈挣扎了两下,就人事不省了。
他的手掌涂抹了一层用梦魂草自制的迷.药。
浓度很高,很快就让一个成年汉子昏迷了过去。
魏子骞一边拾起他的大刀抹了他的脖子,一边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眼看方才细微的动静并没引起其他守夜人的注意,他溜着墙根到了唯一的一扇窗户下。
悄然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在草棚子里轻巧地落了地,里面的几十个人打鼾声此起彼伏。
草棚子内拥挤不堪,味道难闻,汗臭味与脚臭味并齐。
魏子骞甫一进去,险些被熏死。
他屏住呼吸,在黑暗里适应了几息。
才在两边的大通铺里游走起来。
他走在中间狭窄的过道里,还好这两排人睡觉头都冲着外面,方便他在几不可见的光线里寻人。
约莫走到了半道,魏子骞在一人面前停了下来。
他凑近了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了这就是牛平那小子。
“阿牛,阿牛......”
魏子骞在那人耳边小声唤,最后是用手把人摇醒的。
在牛平说话前,他率先出声道:“嘘,小声些。”
“我是魏子骞。”
牛平的声音又惊又喜,学着他小声惊呼道:“阿骞?!”
“你怎的在这儿?大半夜的......”
“事态紧急,你听我说。”
魏子骞压低嗓音,语气严肃:“我在山林子里发现了一处埋尸地。”
“约莫有几十个人,全是被乱刀砍死的。”
“其中有几人的脸很眼熟,应是在码头上做过工的。”
“你待会儿赶紧把人都叫醒,喊着人一起逃,能走多少走多少,这些人用工钱把你们骗来,可不会再放你们回去。”
“这是私下开采盐湖,是杀头的死罪,怕你们露了风声,所以必须要杀人灭口。”
“再不逃,你们就是那几十具尸骨的下场。”
牛平怀疑自己是还在梦里,怎的如此不真实?
他晕晕乎乎,张大了嘴巴,却组织不出言语。
半晌了,他才讷讷道:“那我们的工钱怎么办?”
码头上的活给耽误了,这边也拿不到工钱,这回去可如何是好?
魏子骞:“......”
他狠狠屏了一口气,骂道:“命都没了,还工钱!”
“赶紧跑路活命才最要紧,这林子又大又密,你们分散跑,随便窜到哪个地方,他们都追不上你们。”
牛平也没想到,出来找个工,还能把命给弄没了。
他不甘心的又问了一次:“他们当真会杀人吗?”
虽然这里的活确实很累,强度大时间也长,吃得还差,还吃不饱。
可哪能至于要他们的命啊?
“真的不能再真。”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魏子骞想了想补充道:“你知道我媳妇吧?”
“她不单单是媒婆,还懂些看相看命,她为何迟迟不给你相看姑娘?”
“就是因为她看出了你的命,活不久了!”
“还有那关大成,就那么一面,她就看出了大成活不过十八。”
“你们真的想死在这儿吗?”
牛平听了,浑身立即冒出了冷汗。
这......这......
媒婆的话可不能不听啊!
他心慌慌地抓住魏子骞,急切道:“阿骞,那你是来救我们的?你带我们出去吧!”
他翻身就下床穿鞋:“现在就跑!”
魏子骞单手压制住他的动作,低声呵斥道:“你动静小些!不知道有人守着你们吗?”
“你别慌,你先悄摸把人挨个都摇醒,让他们一起逃。若是他们不信,你就说打手那边方才死了一个人,那些人很愤怒,要拿你们的命泄愤。”
“我待会儿出去,去那边木屋探探情况,再弄些动静出来。待木屋那边乱起来,你们抓住这个混乱的档口见机行事,晚上山路不好走,却也是藏身逃命的好时机。”
“这么大的山,只要你们一进林子,人影都看不见,他们还上哪儿抓你们去。”
魏子骞怕他惊动外面的守夜人,安抚了两句,稳定他的情绪。
“不行,阿骞,你不能走,你得带我们一起逃。”
牛平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险些哭出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我死了,我家几口人就完了,他们也活不成了,他们可怎么活啊......”
他陷入了无限惊惶中,口中一直重复着不能死这几句话。
魏子骞很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冷静冷静。
又觉得这种突然得知自己将有生命危险的害怕情绪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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