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跟傅时在一起久了自然是知道的,那个人心思纤细又敏感,至少对她是这样。
异地恋的时候,他俩要是不愉快了,他不管怎么样都得来见自己一面;哪怕是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若是有事,不解决了他能在心里一直想着。
要是让一般人来说,是敏感到近乎矫情。
这会儿哪怕看他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谢璃却依旧难以安心。
她回去后把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里,洗完澡后又去阳台往下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动静。
从阳台出来,她隐约听见门外有说话声,谢璃这楼是一梯两户的,这会儿外面的声音听着像是邻居家的。
可能是邻居回来了,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谢璃却心思一动,她站了一会儿后,走过去把门打开。
楼道的不远处,果然站着那一人一狗。
汤圆一见谢璃就要扑过来,只是被主人紧紧牵住,只能来来回回地打转。
“你怎么在这?”
听了这话,傅时眼皮才往这边抬了抬。
“你是跟宋一黎出去的吗?”
某一瞬间,谢璃心中生出果然如此的无奈。他这人,要心里装着事,怕是今夜或者更久都不得安宁。
“嗯,”谢璃想了想还多解释了两句,“碰巧遇到了。”
谢璃看着男人抓着牵引绳的手狠狠地收紧了。
“谢璃,你是打算给他机会是吧?是想跟他试一试?还是……已经接受他了?”
***
傅时有两天没见到谢璃了。
虽然能从监控器里看到人影,但那无疑是望梅止渴。他计算着见面的频率与时间,保持着自己能接受,也不让谢璃生厌的节奏。
看到汤圆不顾一切地撒丫子跑向谢璃时,跟在后面的傅时心中无可避免地生出嫉妒。
嫉妒这小东西什么都不懂,可以欢天喜地地奔向自己喜欢的人;嫉妒它可以得到谢璃的笑与爱抚。不像自己,连来见她的次数都得规划着、克制着。
他看着蹲在那里的人,哪怕不是因为自己露出的笑容,好像也能抚慰傅时在不能见面时的所有焦躁。
他的手离谢璃很近,近得一伸手好像就能触摸到。
他也确实伸出去了,却只敢停留在没有触碰到的位置上。
他看到了谢璃放在地上的菜,有些惊讶这个人居然会自己做饭,他想着谢璃下厨的模样,或者是两人一起在厨房的模样,或者是看她吃自己做的饭。
光是想想,就悸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他发现这菜并不是在超市买的。
谢璃这七年都没怎么下过厨,更别说去菜市场买菜了。傅时的心里瞬间就有了猜测,他的心也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像是有蚂蚁在爬。
直到得到确认。
傅时的脑子也嗡嗡作响,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大方姿态,装作不在意地离开。
可胸口却憋闷得快死了。
他们才刚离婚多久?她就接受宋一黎了?
傅时突然就后悔了,悔恨和嫉妒一同把他的心紧紧束缚着,什么不破不立?狗屁的不破不立,他一松开,就没有机会了。
没有一点机会了。
还不如死死抓着,再痛、再互相折磨,至少有这层婚姻在,谢璃不会允许别人的插足。
至少他们还是属于彼此呢?
现在呢?现在谢璃不属于他了,也不要他。
傅时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到那个没有谢璃的家里。他原本就已经夜夜失眠不能入睡了,就这么回去,他甚至觉得家里那半瓶安眠药也不够了。
他等在谢璃的门外,哪怕看不到人,只要能离她近一点,哪怕是近一点也好。
卡哒一声门打开的时候,傅时甚至不敢抬头,怕眼里汹涌的情绪泄露了出去。
很奇妙的直觉,他就是知道,谢璃是因为自己出来的,她猜到了自己在这里。
那是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和了解。
可也只是现在,如果她接受了别人,未来的某一天,那个人终究会抹去和覆盖自己的所有痕迹。
傅时嫉妒得要死。
怎么就这么难?谢璃的爱,为什么唯独对自己就这么难?
第105章 .受伤
“我……”谢璃想要解释的话再刚起了个头就停住了, 再出声时,就已经改了口,“傅时, 我的事情,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男人的眼睛在她的声音中变得猩红。
“跟我没有关系?”他咬牙切齿,恨恨的声音里每个字都带着寒意,“谢璃, 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是跟我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从没有认识过你,还不如从来都没有你, 我现在不知道会多快活。”
他气极了,气急了便开始胡言乱语。
或许是胡言乱语,但听在谢璃的耳朵里,却又像是真情流露。
谢璃并不怀疑, 在傅时的心里, 可能真的是这样想的。
“嗯, ”她应了一声, 心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谢璃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如果没有遇到自己,该是多潇洒的傅大总裁。是万花丛中过也好, 是与爱人琴瑟和鸣也好, 都好过现在,这样站在别人的门外, 她继续说着,“现在也不晚, 你以后的人生,还长着。”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开门了,都已经离婚了,都已经决定互不干涉了,现在这……又算什么?
纷乱的思绪,让谢璃携裹着不知名情绪而关门的动作都用力了几分,然而门没有被关上,因为两步跨过来的傅时手夹在了中间,甚至他另一手还没忘记牵着汤圆,徒手阻挡了门后,随后便整个人抵在了门上。
“傅时!”惊吓与担心让谢璃惊呼了一声,立即停下动作,她看向傅时被手夹过的手指,不用想,等会儿这里肯定是一片青紫,刚刚那乱七八糟的心情都被另一种又气又急的心情取代,“你疯了是不是?”
傅时是觉得自己疯了,他要不是疯了,怎么会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谢璃,”男人的语气已经彻底软了下来,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在里,“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知道我的,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后悔什么也不会后悔跟你相遇是不是?”
他透过门缝,眉眼低顺地看着比自己矮上几分的谢璃,离得太近,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只能看到谢璃带着湿意的头发、轻颤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尖,以及——女人身上传来的怒意。
“谢璃。”傅时又叫了她一声。
他从门缝里能看到屋里的光,谢璃刚沐浴完身上的香气,厨房不知道在煮什么的味道。
他留着那个房子有什么用?只有此刻这个有谢璃在的空间,才会让他像是瘾君子似的,渴望得发了疯,一门之隔,他与他的老婆、他的家,就这一门之隔。
服软比后悔的速度更快。
“阿璃。”
一声一声,像是要唤起谢璃的心软。
谢璃慢慢平复着刚刚的着急与气恼,可看着男人那还放在门缝里仿佛不知道疼的手指,就始终无法做到平静,只能勉强着开口:“没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手那里,你看看要不要喷点药,疼不疼?”
那些关心的话都不能让傅时好受了,她说的是知道了,傅时却觉得她肯定把刚才那些话听进去了,自己说那么多喜欢,她不往心里去,说一句气话,她就当了真。
男人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疼,谢璃,我疼死了。”
他说的时候,手指又往前探了探,像是委屈,示弱,又像是撒娇、祈求安抚。
谢璃的心尖处,不自觉地颤了颤,好像不用抬头,都能想像到自己上方,这会男人泛红的眼睛。
她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是抬起手,指尖摸上了傅时的受伤的关节处。
傅时的目光倏忽愈发暗沉,肌肤的接触明明只是那小小的一部分,他却恨不得从那一部分里生出密密麻麻的藤蔓,将她狠狠包裹、吸附住,留住这一瞬间的冰凉触感。
“疼的话就去医院看看,不行的话,还是拍个片吧。”说完,谢璃就收回了手,“傅时,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别人不在意你,你伤害自己有什么用?真为你着急了,那也是在利用她对你的在意。”
傅时如今整个人就是一个冥顽不宁,谢璃说了那么多,他也只抓住了一点:“那你在意我吗?”
在意吗?谢璃至少回答不出来不在意。
“你先回去。”
男人凝神看了她许久,直到那双手慢慢离开了门框处,谢璃这次没有关门,她看着傅时进了电梯里。
关门之前邻居的门后传来动静,仿佛是趴在猫眼上听了半天的八卦,谢璃往那门上看了一眼才进了自己屋里。
***
乔远总算是在公司蹲到了神出鬼没的傅时。
“我还以为傅大总裁你这真是把公司的挑子都撂了呢!我都来多少次了,你秘书都说你不在。”
傅时已经堆积了不少要处理的文件,乔远过来,他也只是在对方刚进门的时候抬头瞥了一眼,就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文件了,乔远那贱兮兮的打趣他也没理。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着看上去板板正正,严肃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明显地瘦了。
乔远又走近了两步,这一走近,就看到男人受伤后的手指,食指与中指关节肿胀得尤其明显,关节上方更是青紫了一大块。
倒是它的主人,握笔签字的姿势好像都不带变化的。
乔远倒吸一口凉气,光看着都觉得疼了。
“你这是怎么了?”
谢璃照样没理。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除了对谢璃外,好像没什么是能让他有情绪的。
但现在好像又有了点不一样,是真的空洞无一物。
傅时以往的时候对人其实都是有一种优越感的,对乔远也是,不单单是身世地位碾压的优越,还有一种身在幸福中的炫耀感。
他总是看不上乔远的感情,觉得他不懂真正的爱情。
有时候乔远都觉得自己脾气是真好,被人明里暗里鄙视了这么久还把人当朋友。
但是现在,高高在上的人已经彻底没了精气神,乔远想起自己之前看到过的麻醉后的猫,眼睛挣得老大了,却没有一丝神采。
他拿这样子去挽留谢璃都没成功?
那是真的没感情啊!
“真离了?”乔远问了一句。
连这样本该是捅马蜂窝的话,都没能得到傅时的过激反应。
“有事吗?没事就滚。”
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乔远大咧咧地在他对你坐下:“别这样呀!像你这种孤寡老人,心里有话也没人说,我这不是怕你憋坏了。来吧,兄弟我就在这,有什么话想倾诉你就说。”
“我说让你滚。”
乔远还是不在意:“其实兄弟,我觉得这不应该呀。你跟谢璃,没有爱情也该有亲情了吧?没有亲情也该有习惯了吧?”
“你往好了想,现在难受的应该也不止你一个人。”
“说不定她醒了一看,身边没有人,还挺不适应的。”
她原本每天醒了自己就已经起床了。
“出来一看,桌子上没有热腾腾的饭菜了,还挺失落的。”
热腾腾的饭菜本来也不是自己准备的。
“每天回来,家里不再是井井有条了,还挺心烦的。”
家里本来也不是自己收拾的。
“想跟谁倾诉,结果没人,还挺寂寞的。”
她本来也不会跟自己倾诉。
傅时的脸色越来越沉,该死的,他这才发现,两人都在一起二十多年、结婚七年了,自己好像对谢璃一点影响也没有,没有让她形成对自己的一点习惯与依赖。
结果被影响的人只有自己。
乔远也发现了自己这么一通说,怎么傅时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
“那就退一万步来说,”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咳了一声,“这夜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睡,寂寞的时候……”
话没说完,傅时刀子一样的视线就扫过来了。
乔远脖子一缩:“你总不至于,连这方面都让人没什么留恋的吧?”
这次,傅时反而收回了目光,而后拿起一边的内线电话,语气阴沉得可怕:“谁放这个神经病进来的?”
他这次是真的有了怒意,不仅仅是因为被乔远提及私事,更重要的是,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谢璃曾经说过的喜欢的床上的类型,还真跟自己……差别不小。
他可能真的没什么让谢璃留恋的。
而自己呢?
傅时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他却变态到,连她赋予的痛,都会觉得带着一丝愉悦。
喋喋不休的人已经被秘书带出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傅时突然拿出手机,将自己的手摆放了半天,终于选到一个看起来最严重的角度拍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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