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莎莉会怎么想——哦,敢情你说自己会看手相,只是为了摸我的手呀!
因此罗德硬着头皮,死不改口:“我是会看手相又怎么了——我在这上头可精通了,精通得不得了!”
“哦?”莫莉气定神闲,“那么,能请你帮我也看一下吗?”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罗德瞅了瞅那只手,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这不妨碍他闭着眼睛瞎编:“嗯,让我瞅瞅,生命线很长,肯定能活到一百岁,财运也很不错——你会发大财的,莫莉!你真的会发财!只要你与人为善,做个好人,那些可爱的英镑就会自己跳进你的钱包!不过从手相上来看你本来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连蚂蚁都舍不得踩伤一只……”
罗德搜肠刮肚编了半天,连口水都说干了,莫莉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死样子。
最后他开始词穷:“总之——总之,从手相上来看,你的命运蛮不错的——前提是你做个好人!”
“可我觉得你看得不太准。”莫莉慢悠悠地说。
罗德:“?”
“你要是看得够准的话,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只手今天会揍你呢?”
莫莉握着拳头,一拳揍了上去。
到了用晚餐的时候,埃文斯太太看见自家那个脸上挂彩的男孩,感到非常吃惊:“瑞利,你这是怎么回事,嗯?是不是在外头跟人家打架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到底是谁揍了你?”
瑞利怨恨地瞪了尤拉一眼。
尤拉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炸鱼,愣是一声也没吭。
罗德比瑞利还要惨得多,他不光和瑞利打了一架,还被莫莉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事后没一个伙伴安慰他,个个都奚落他,挖苦他,说“没那个本事还吹牛”,之前越是敬佩他的人,此刻嘲讽起来就越厉害。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捂着被打破的嘴角,疼得“嘶嘶”吸气。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手帕。
罗德抬头一看,居然是佩里!
在他遭受白眼,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他的好兄弟佩里居然还肯留下来陪伴他!
一时间罗德受宠若惊:“患难见真情,佩里,好兄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知道谁是最讲义气的人,不像他们,全是一堆墙头草!”
他本来佩里会顺着他的话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谁叫你干出这种事呀,罗德?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满腔感动顿时烟消云散,罗德瞪着眼睛,不可置信:“敢情你留下来不是为了安慰我,而是专门等着落井下石的?”
佩里讥诮道:“你干得,人家就说不得?哼,之前你是怎么说我的,我不过跟莫莉说了几句话——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可没摸她的小手,也没亲她的小嘴,你就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冤枉我,还骂我‘贱皮子’。”
他记仇记得可清楚了:“现在你知道究竟谁才是贱皮子了吧?某些人一边不让别人跟女孩子玩,一边自己偷偷摸摸去摸女孩子小手!”
“是谁打着看手相的名义去摸莎莉的手——”
“哦,原来是罗德·法莫尔呀!”
“罗德,你真下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贱最贱的男孩!”
“妈的!”罗德火冒三丈,“佩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
他阴阳怪气地说:“不就是没舔到莫莉·威尔逊的鞋底子,所以在这儿埋怨我——像她那种凶巴巴的娘们儿,也只有你这样的狗腿子才爱舔。快去吧,快去舔她吧,看她会不会像揍我一样把你揍得汪汪叫。”
一说到这个佩里就不痛快:“以前她只跟我打架,今天却揍了你——”
过去他经常和莫莉一起玩儿,就是因为罗德在那儿挑拨离间,他都好久没跟莫莉说过话了,他多想跟她说说话啊,就像从前一样,虽说有时候会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唉,哪怕打一架也好啊。
都怪罗德!全怪罗德!是罗德在中间使坏!
听到这番话,罗德当场就吐了。
他啥也不想说了,因为人类和哈巴狗儿是无法沟通的。
塑料兄弟相互膈应了一顿,最终不欢而散。
此后的好几天,佩里一直琢磨着要不要去找莫莉说话——他原本是怕被人取笑,才刻意不找莫莉玩儿,可现在,他发现罗德说的那些话全是在放屁!那小子就是个挑拨离间的贱种,人前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谁要是信了那小子的话,那就上了大当了!
想到这儿,佩里那颗强行压抑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带上几本讲述绿林好汉的故事书——这是他最爱看的书,打算去找莫莉一块儿看故事书。
至于会不会被别的男孩取笑——他不在乎了,爱笑就笑吧,反正他就是要同莫莉·威尔逊玩儿。
佩里自认为看得很明白:喜欢和女孩子玩的男孩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们都爱装相,一个个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心里可喜欢了,他才不像他们那么虚伪,想和莫莉玩儿就坦坦荡荡去找她,才不装模作样。
一路上,佩里情绪高涨,脑子里一直想着等下要怎么和莫莉分享自己爱看的故事书。
等他终于来到那栋绿墙白瓦的可爱房子面前,却听到房子里传出一阵悠扬的歌声。
经过罗德那件事儿,莎莉说她“看透了世上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于是她重新回到小姐妹当中,整天和小姐妹一起厮混,日子过得无比快活。
此刻,这群女孩正举办着属于她们自己的小小音乐会。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这是一支英格兰传统民谣《斯卡布罗集市》,每个女孩都会唱。
佩里可以从所有声音中清楚地分辨出莫莉的歌声,她的歌声悠远清亮,好听极了。
接着她们又唱了《绿袖子》,《夏日最后的玫瑰》等等民谣,女孩子清脆的歌声飘扬在风中,夹杂着一些咯咯咯的笑,好似一场美好到令人沉醉的梦。
佩里呆呆地站在房子外,那些女孩笑得越快活,他心里就越难受,因为他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莫莉·威尔逊多的是玩伴,有他没他都一样,搞不好她早就忘了他这个人呐。
他就这么站了好久好久,房子里的歌声一直没断过,来时的雄心壮志逐渐消磨,最后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带着他最喜欢的故事书,黯然失落地走掉了。
走时他一步三回头,频频往回张望,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万一莫莉从窗口发现他了呢,万一她邀请他进去玩儿呢?
可惜佩里的期盼终究没有实现,莫莉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第105章 当掌管冬季的女神带着裙摆上的风雪造访麦卡立什时,新学期到来了,……
当掌管冬季的女神带着裙摆上的风雪造访麦卡立什时, 新学期到来了,男孩女孩们不得不结束快乐的假期,去镇上的文法学院上学。
在此期间,佩里一直没找到和莫莉说话的机会, 他满以为上学后总能搭上话, 可他万万没想到, 一个月过去了,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从麦卡立什到镇上的近道只有一条,所有男孩女孩都走那条路去学校,佩里和莫莉也不例外, 佩里无数次想趁这个机会去跟莫莉说话,可她每次都跟旁边的女孩聊得手舞足蹈,热火朝天,从来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课间时——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包括莎莉、尤拉、温妮、维娜、布朗姐妹, 以及罗德、山姆、瑞利、布尼尔等所有人都在这个班, 佩里反复从莫莉座位边经过——一会儿和两个男孩打打闹闹地跑过去,一会儿又假装掉了什么东西,在莫莉座位边寻寻觅觅。
可莫莉只顾得和新认识的女同学说话:“伊芙,你的本子真好看, 在哪儿买到的?”
“公牛巷的老书店,这是新上的货, 我一看到它,马上就决定买下来,花了我两天的零花钱呢。”
“可它看起来真不错, 换作是我,我也愿意花两天的零花钱买下它。”
两个女孩子就本子的封面、花纹、纸张、装订等种种细节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分钟的对话, 还约定周末一块儿去逛书店。
佩里在旁边徘徊了半天,莫莉看都没顾得看他一眼,他对那个伊芙恨得牙痒痒,觉得这女娃子真够讨厌的。
绘画课上,佩里坐到了莫莉旁边的位置,跟莫莉只隔了一条过道,那儿本不是他的位置,他许出种种条件,硬是贿赂原主人跟他换了。
他瞥了莫莉一眼,发现莫莉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画着画儿,于是大声跟临时的同桌——一个没啥交情的男孩说话:“你画的是啥,让我瞅瞅——哦,一片绿叶——这叶子可真绿,真绿。”
其实人家画的是一只青蛙。
那男孩疑心他在羞辱自己,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可佩里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莫莉身上。
莫莉正扭过头,和莎莉借一支铅笔。
眼看莫莉对他搞出的动静充耳不闻,佩里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八个度:“喂,那谁(他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光秃秃一片叶子有点儿单调,我建议你最好再加两朵花儿,几条毛毛虫什么的——咦,你不想画,为啥——原来你画的是一只青蛙——不是我说,老兄,这一点儿也不像,一点儿也不——”
“关你屁事儿,管好你自己吧,真是莫名其妙!”男孩终于忍无可忍,冲佩里发了火,并且气呼呼地背过身,用手臂遮挡着画纸,以行动表示自己拒绝任何人的指点。
佩里完全不把对方的嫌恶放在心上,他密切关注着莫莉的一举一动——他那么大声地说着话儿,难道她就一点儿也听不见吗?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不在乎吗?
莫莉终于有了反应——
她皱起眉头,不快地对尤拉抱怨:“太吵啦,吵得我耳朵疼,真讨厌。”
霎时间,佩里成了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放学后,佩里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不过是几本书,几支笔而已,他收拾了半天,一会儿把东西收进挎包,一会儿又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就是拖着不肯走。
罗德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佩里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莫莉正耐心地给尤拉讲着一道数学题。
他找了个借口:“哦,你们先走吧,我——我肚子有点儿疼,恐怕得耽搁一阵子。”
罗德惊诧莫名:“所以你是打算拉在教室里吗,佩里?”
山姆欲言又止,好像真的在怀疑他是不是要在教室里解决生理问题。
佩里:“……”
佩里黑着脸钻进了盥洗室。
他在盥洗室里捱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莫莉应该讲完了数学题,才从里面出来。
果不其然,莫莉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佩里心中一喜,立马就要凑过去,谁知——
“你往哪儿去,佩里?我们在这儿呐。”
佩里回头一看,山姆正老老实实等着他,罗德虽说满脸不耐烦,可也等着他没走。
“你俩为啥还在这儿?”佩里脱口而出。
“你说为啥!”罗德已经想发火了,“别逼我揍你,伙计,你要是再磨蹭一会儿,我就给你一拳。”
佩里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他一点儿也不稀得谁留下来等他,他们却偏要等,偏要,可这并不能让他领情,他只觉得坏了他的事儿。
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过去了,佩里没能找到任何接近莫莉的机会。
第二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和莫莉说上话。
第三个星期,他开始焦躁不安,脸色难看得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英镑。
一个月过去了,佩里陷入彻彻底底的绝望,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和莫莉说话的机会了——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却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佩里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和莫莉在大街上相遇,这对儿时的玩伴此时满眼生疏,好一会儿,莫莉才认出他来,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而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问了声好,而后他们各自走向一方,在人潮中渐行渐远……
多么伤情的一幕哟,佩里被自己的想象虐得肝肠寸断,他鼻子一酸,到底没能忍住,呜呜咽咽地落下几滴泪来。
而这一切,都是罗德那个挑拨离间的家伙造成的——至少有大部分的责任都在罗德身上!
想到这儿,佩里随便找了个茬,把罗德臭骂了一顿。
转机出现在圣诞节的前一天。
那天忽然下了一场暴雪,漫天飞舞的雪花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学校的玻璃窗被冻起了一层白雾,靠窗的学生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在窗格子里写写画画,拼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单词,也有春心萌动的女孩子偷偷写下“** loves ** forever”这样的句子,可大家并不知道当事人是谁,因为名字那儿只写了两个字母,并且这句表白很快就被擦掉了。
教数学的福斯特先生走进教室,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由于暴雪的缘故,原计划只放两天的圣诞假期延长到了一周。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欢呼,惊喜的尖叫声差点儿掀翻了房顶。
此后谁也没心思上课了,每个人都心都飞出了教室,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巴不得赶紧放学,好开启一段愉快而美好的圣诞假期。
激动浮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放学铃的前一秒,铃声一响,学生们立刻收拾好书本,如同没笼头的野马般冲出了教室。
莫莉和莎莉、尤拉挨个道别,往常她们都是一块儿回家的,可今天莎莉和尤拉的爸爸来了——雪实在太大,谁也不放心让孩子自己走回家。
威尔逊家来接莫莉的是班森,同时他也负责把佩里给捎回去,因为费伊年纪大了,体力不比从前,让她在大雪天驾着马车来镇上接孩子多少有些为难,于是班森主动负起了这个责任,说干脆他顺带把佩里捎回去得了。
见到两个孩子,班森从怀中掏出两条厚厚的方格子披肩——绿色格子那条是玛希给莫莉准备的,棕色格子那条是费伊给佩里准备的,班森一直把这两条披肩塞在怀里,用外套包裹着,此刻披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摸起来暖烘烘的。
“天可真冷啊,风吹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莫莉一边用披肩包裹着脑袋,一边大声感叹,“幸好你给我带了披肩,它救了我一条命,要是没有它,我一定会被冻死的——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也裹上披肩呢,班森,难道你不冷吗?”
班森忍俊不禁:“大概是因为即便我不裹上披肩,也不会被冻死?去马车里吧,莫莉,玛希给你们放了两条小毯子。”
莫莉爬进马车,果然发现了两条厚实的羊毛毯,可她没有盖在自己身上,而是拿着毯子爬了出来,盖在了班森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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