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老板最后出门的时候,朝她抛了个媚眼,趁她不备凑到耳边,轻轻道:“好好表现。”
姜早蹙眉往后退了一步,想说什么,但是酒吧老板已经离开了,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很高兴认识你,美女。”包厢的主人抿了一口酒,陶醉的仰头,一步步靠近她。
姜早往后退了两步,但怕触怒他,顿住,没有接着往后退,就在那人离她很近的时候,她侧身越过,走到点歌机前,故作忙碌:“您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舞,我选一个曲风给您跳。”
“好啊~随便什么都行”包厢的主人被逗乐,坐回到椅子上,揽住两边的女人捏了捏,一副要欣赏的样子。
音乐响起。
姜早站在那道昏暗的灯光下,将披肩轻轻放到地上。
她跳了很久,沉浸在舞蹈中,认真的演绎。
中国风的曲调,配合着这个音乐,实在是违和。
包厢的主人看的却很开心。
一曲完,她如同聚光灯下的谢幕,轻轻鞠躬。
一堆钱从空中抛起,一张一张从她周围落下,天上好像在下钱雨。
她没有仰头看那场雨,而是认真的,一张一张的从地上拾起那些钱。
原来,对艺术的认可,可以不止是掌声。
学艺术的大多数人,也许很少人能同她一样,感受到这样的认可。
在收拾好最后一张美元,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站起来时,又迅速调整好了情绪,轻笑着说:“老板,还想看吗我还可以接着跳。”
服务生走进来,把推车里的酒放下。
包厢的主人早在她跳舞的时候,就挥退了两边的人,服务生走后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
他架着腿,摇了摇头,然后慢慢道:“一会儿再跳,先来喝酒。”
姜早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一紧,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那男人没有注意到她的抗拒,耐心的,将一刀钱拿出来,分成好几份,压在酒杯下面。
这些动作仿佛在此刻变成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在姜早眼前播放,记忆莫名能和从前的一段记忆重合。
她从记忆中抽离,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一步步,慢慢的走了过去。
坐下的瞬间,突然有一只手落在肩头,她看着那只手,没有做声,迟疑的一瞬,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杯酒。
许是因为之前陪过一次酒,这次有了一些经验。
一杯一杯下去,头昏脑涨的时,会从桌上拿一颗糖在嘴里含着,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会缓解她的醉意。
从前的一杯就倒,随着她喝的次数多了,仿佛身体也在渐渐的适应,没有再出现立马就昏睡过去的情况。
不知是不是刻意,后面的几杯,他都倒的格外多。
喝到四杯的时候,她实在扛不住,去厕所吐了。
吐完,跌跌撞撞的走回来,接着喝。
到最后一杯的时候,她拿着杯子的手突然被攥住,被拽了一把,差点跌到那人怀里。
他也没因为这巧妙的设计失败而生气,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笑道:“拿了这么点就开心了想不想拿更多”
说完,他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眼。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意味着,只要做了那件事,就可以拿到比眼前的这些还要多的钱。
眼前的钱已经很多了。
她醉醺醺的脑袋还在想,原来赚钱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可是,她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方式赚钱。
那一晚,她没赴最后的约。
借口上厕所,逃出了酒吧。
漆黑的弄堂,昏暗的光线,她蜷缩在阴影里,耐心的数着手里的钱。
因为喝醉,她总会记错数的数字,每次都要重新数,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
三千美金。
很多了,但会不会还不够。
格桑撑不了那么久。
姜早沉默着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模模糊糊的点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
她覆在耳边,刚想说话。
电话那头突然一道男声传过来:“你在哪”
姜早浑身一震,酒意清醒了大半。
“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她匆忙挂断了那个电话,低头一看,果然是沈淮的名字。
其实,她出国前就已经拉黑了沈淮,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心软回头。
曾经,她想过,沈淮这么好的人,到底在这么样的情况下会舍得和他分手。
可后来的后来,就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出现了这个念头,便再也收不住了。
阴影里的她,不满的数落自己:“怎么点错了。”然后往下滑,这次她反复确认了一遍,才点亮号码。
电话也是很快就接通。
她轻轻道:“喂,爸。”
电话里的声音很快就回了:“哎,早早,最近腿好一点没有啊”
姜早头靠在墙上,仰望着月色:“好一点了。”
那道声音,宽慰了很多:“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这头的姜早沉默了很久。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喝醉了,明明坚守了好久,绝对不告诉爸妈自己的情况,让他们担心,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要找他们求助呢。
她克制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的手去看过医生了没有。”
电话那头笑了两声:“看了,沈淮那孩子没告诉你吗”
姜早怀疑是喝醉酒听错了,这件事和沈淮能有什么关系,还是接道:“我出国去比赛了,不在家。”
电话那头有些惊讶:“就是你之前提的比赛吗这么快就出国了”
姜早轻轻点头,即使对面没有人:“嗯。”
电话那头有些严肃:“你的腿恢复好了吗”
姜早点头敷衍道:“在家休息了几天早就好了,医生跟我说,可以正常运动了。”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加油拿个
第1回 来,不拿第一也没关系,反正你妈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钱不够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
姜早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嘴角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嗯,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国外那边不安全,像”电话那头姜爸孜孜不倦的提醒。
在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姜早总感觉与世界建立不了连接,只是麻木的在运作,宛如一个机器。
在此时,却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她调整了呼吸,问:“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电话那头的姜爸回答的时候,听起来带着一些笑意:“上次碰到沈淮那孩子,他看到我手受伤了,后一天带了一个医生朋友来帮我看手,人家说我的手不是一定要做手术,每天做一点康复训练就行了,这不,前几天一直来陪我做康复训练呢。”
姜早闭上眼睛,道:“辛苦他了。”
姜爸突然道:“哦对了,以前都是沈淮那孩子和医生一起来,最近都只有医生一个人来了,我便问了一嘴,沈淮那孩子好像也去休斯顿了,你们碰上面没有”
姜早手发紧,片刻落下眸子:“没有,爸,我有点累了,先挂了。”
电话挂断,她环抱着双腿,呆呆的看着路灯落在地上的光芒。
沈淮也来了休斯顿。
他们当然碰不到。
她活在地下,只能在地下出没。
而他活在天上,怎么可能碰到她呢。
第41章 第41章
那一天,她很晚回家,打开门,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惨白的月色朦胧的照出床的整体轮廓,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和一条被子,平平的。
床头灯按亮的时候,她看到了床头柜上,一张泛黄的纸。
胃里翻江倒海很不舒服,早前胃病没有完全好,今天一喝酒又复发了。她扶着床慢慢坐下,慢慢打开那张纸。
纸张是粗糙老旧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临时翻出来的,上面的字却写得十分工整。
是格桑亲手写的告别信。
“姜早,我本来觉得活着没什么好的,直到我遇到了你,觉得活着好像也还行。我得去求我爸了,他在休斯顿是个小有名气的品牌商,真不想承认他,他又找小三又赌博,自私又下贱,但该是我的家产,我也该拿回来了,但愿他愿意救我,我们有缘再见。”
很潇洒,像是她说的。
她坐在地上,头轻轻靠在床上:“再见,格桑。”
冬色冻人,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靠出卖尊严,有了一笔生存的钱。
后来,她找到了一个租金不贵的房子,每天循规蹈矩的训练技巧组合,从白天练到晚上。
膝盖恢复的很快,临近比赛时,她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的水平,第一次高兴的买了新衣服。
报名处,姜早正在登记信息,魏清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边已然站了很多朋友。
她的社交能力一向很强,姜早并不意外。
因为同校的原因,她们两个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魏清雅拿到了房卡,回头看了一眼姜早,眼神有些怪的跟管理员说:“您好,能不能给我换一间宿舍。”
姜早没有在意这句话,她们之间确实已经到了同住一个宿舍也别扭的关系了。
可后来,她发现这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
站在宿舍时,魏清雅单手挡住门,笑着道:“你不许进这间宿舍。”
姜早冷冷地看她:“什么意思。”
魏清雅双手交叉,上下打量她:“一个酒吧跳舞的,谁知道干不干净,会不会得病,我不放心和你住在一起。”
姜早拳心紧了紧:“你从哪里听到的。”
魏清雅轻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那天酒吧我看着你走进去的,姜早。”她连装都不装了,连学姐都不再喊了。
姜早蹙眉:“就算是我,那又怎样,我只是跳舞而已,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让开。”
魏清雅将她手里拎着的随身包夺走,摔在墙上,书包落地的瞬间,周遭都静了,所有正在搬运行李路过的人都静了。
她不屑道:“早就听说,你靠手段参加的顶尖计划,果然不假,我不屑于和你一个宿舍。”
姜早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居心。
有人小声和魏清雅打听,魏清雅便说出了她从前的新闻。
所有人对她的眼神都变了。
顶尖计划汇聚全世界舞蹈者的精锐,每个人都是各个地区的佼佼者,心高气傲,所有人对姜早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走在魏清雅旁边的女生,走上前,一把推倒姜早:“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不想上台出丑,就赶紧主动退赛。”
姜早手攥着书包,神色冷淡的看着那群人。
又是这样。
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姜早拾起地上的书包,甩在那个女人身上,神色冷的吓人。
那女人猛地退后两步,想要反驳却被那道眸色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说话。
“魏清雅,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你知道我的水平在你之上,就想演一出戏让我主动退赛,你以为我会如你的愿吗你这个名额,不就是踩着我走上来的吗不对我感恩戴德,在这里搞小动作算什么。”
像是心事被戳中,魏清雅和她的朋友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心虚起来:“你!胡说什么!”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
姜早一步步走近她。
魏清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姜早看到她的退后突然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讽刺我你的名额不就是靠男人给的吗”
“你闭嘴!”也许在高处站的久了,早就忘了自己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人记得,魏清雅慌乱之余,一巴掌朝姜早扇过去。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姜早却笑了两声。
还没等魏清雅反应过来,一巴掌落到了她脸上,清脆的一声响。
魏清雅错愕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姜早,却被她寒的刺骨的眸子吓住了。
姜早懒得多说,直接道:“你的名额不就是靠睡了我的前男友换来的吗你在装什么”
没料到姜早突然会把这件事讲出来,魏清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见她没有回嘴,看向魏清雅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对于魏清雅造谣姜早的新闻也半信半疑。
姜早心中冷笑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拾起地上的书包,推开挡在门口的魏清雅,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姜早在她耳边淡淡道:“想换宿舍,你自己去申请。”
被推到门上的魏清雅现在才想起来反应,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她试图镇定的解释:“你们别相信她的话,她都是骗人的。”
她试图一次次解释,但越解释显得解释越苍白。
一个白人单肩背着书包,淡定的推着行李箱,在人群中央站定:“What's wrong with dancing in the bar。”
“什么意思。”魏清雅英语不太好,和旁边人问道。
周围人没有人搭理她,都被那张脸给吸引住了目光。她们当然认出了那张脸,是这次比赛的主教练之一。
她的比赛履历十分丰富,十岁开始打地级比赛,一路顺风到市、省赛,再到世界大赛,没有一次输过比赛,是名副其实的舞蹈天才。
舞蹈圈,没有人不知道她,吉纳瑟丽。
这次,她是作为顶尖计划的主教练来的。
就在场面僵住的时候,吉纳瑟丽自己用中文翻译道:“你刚刚说,酒吧跳舞怎么了”
魏清雅当人也认出这号人物来了,一时不理解为什么她要帮姜早说话,小声反驳道:“多低俗啊”
吉纳瑟丽冷哼一声,本来就长得高,压着眼看别人,无形中有一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ok fine,那让低俗的人住一个宿舍吧,我从小就是酒吧驻场舞蹈演员,和她一样。”
魏清雅顿时就慌了,她哪里知道吉纳瑟丽有这段履历,慌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吉纳瑟丽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你有本事就在培训最后一天的成果比赛跳过她,万一跳不过,岂不是要被说连一个酒吧跳舞的都打不过。”
所有人都闭了嘴。
这句话是对魏清雅说的,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与其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别人,还不如扎扎实实的在台上过招,靠卖弄嘴上功夫算什么本事。
她从小家境不好,别人都说她有舞蹈天赋,她对舞蹈没兴趣,但是对赚钱兴趣很大,光靠自学就能在几个比赛里拿到奖金,平常没比赛的时候,就靠酒吧里跳舞赚钱,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磕碜的,这群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真让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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