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姨一口一个未来姑爷,宋知窈面皮发涨。
丢人丢大发了……怎么偏偏在今天睡过头了呢。
不对……都怪季闻洲昨晚说那什么夫妻婚后需求,害得她非但久久不能入眠……
一个小时后,宋知窈收拾妥当,前往茶室。
推开门时,宋老爷子正在与季闻洲博弈。
季闻洲手执白子,一手搭在膝盖上,表情淡然,姿态带着一种肆意慵懒。而老爷子盯着着棋盘上交错厮杀的黑白子,神色倒是少见的凝重。
听到“吱呀”的开门动静,两人齐刷刷地向门口看来。
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浅金色的阳光朦朦胧胧地描摹着她窈窕动人的轮廓。乌黑的发散在身后,衬得巴掌脸雪白,眼角眉梢间的娇意像是初春的芙蓉,鲜活生动。
季闻洲目光一掠而过,喉结轻滚。
“知窈来了,”老爷子如释重负般将棋子扔进棋篓,“刚才我们正提到你……”
宋知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闻洲,对上那乌沉沉的眼眸。
对方的视线从方才开始便是存在感极强,让她完全无法忽视……
宋知窈微微晃神,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心头像是有柔软的羽毛轻轻划过,带着不知名的痒。
她不自在地勾起耳边的碎发,“聊到我什么”
季闻洲笑容温和:“我们什么时候会领证办婚礼。”
宋知窈微微失神。
虽然她对这份婚约早应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外公提及这门婚事,仍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光是婚礼,这订婚礼和订婚宴也得大操大办,订婚日子也得需按照你们俩的生辰八字来算。”宋老爷子红光满面。
眼看着老爷子越说越兴奋,宋知窈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
“外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秋鸿画廊就要开展了,我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把画展需要的画筹备好……不如一切从简,这订婚宴还是不要了吧。”
她顿了顿,又道:“能不能暂时还是先不要对外声张这门婚事,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季先生的婚事……”
“为什么”
宋老爷子不解,他巴不得给宋知窈筹备一个盛大的订婚宴,让外孙女风光大嫁。
外孙女觉得订婚宴麻烦他可以理解,但不明白为什么外孙女连婚事都要对外瞒着。
“尤其是画廊即将开展,若是开展前婚事曝光,那可能会惹人非议,让人觉得我是靠着这门婚事才成功的。”
宋知窈说着,不自觉地望向季闻洲。
男人靠在座椅上,搭着腿,姿态松弛。
对上那深邃的视线,她呼吸一窒,细白手指不自觉地纠缠着。
昨日谈及这门婚事时,她本着以为两人是协议婚姻,两人又不是真的夫妻关系,不需要如此高调结婚,也完全没有和季闻洲商量过。
全然没想到会有今日外公会提出这么一茬。
但这事提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就是不知道……季闻洲是怎么想的。
季闻洲放下手中茶杯,茶气氤氲,他周身的气场也随着茶香而柔和。
“按照知窈的意愿就好,先领证下聘,待到日后婚礼再认真大办。”
宋知窈心头微动。
他的声音温沉醇厚,不疾不徐。只需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宋知窈心头的忐忑与紧张。
至于季闻洲说的“下聘”,虽然宋知窈觉得这是协议婚姻,倒也不至于如此,但是端看外公神情,宋知窈也只能将心中的话咽下。
她捧着佣人端来的热牛奶,只觉得杯体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开。
“外公,我也是这么觉得,不如我和季先……不如我们先领证。”
不能给外孙女风光大办订婚宴,宋老爷子有些失望,但一想这也只是个订婚宴,还是外孙女的事业最重要。
但是日后的婚礼必须好好大办特办,热热闹闹的。
见这外公松口,宋知窈松了口气。
插曲过后,桌上还未终止的棋局继续进行。
宋知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地吃着樱桃小蛋糕,看着两人下棋。
她虽然对下棋不敢兴趣,但常年跟着外公身边耳濡目染,对于棋局倒也能看懂。
只是不多时,宋老爷子耍赖一般地将手中白子扔进棋篓。
“不来了不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让着我,没意思。”宋老爷子摆摆手,笑骂道。
宋知窈微微诧异。
外公精通棋艺,嫌少有人能够在棋盘上与他较量搞下,更别提还能够不着痕迹地为外公让棋。
她抬眸看向季闻洲,对方笑容依旧温煦谦和。
“这段时间确有退步。”季闻洲顺着他。
宋老爷子气笑:“若是你没退步,我倒是还察觉不出你在让着我。”
季闻洲微笑不语。
倒是宋知窈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先前外公跟自己说过屡次在棋盘上赢下季闻洲的话,唇角忍不住翘起。
她的余光不经意间对上季闻洲。
他的目光沉静,却让她仿佛被烫到一般,匆忙移开视线。
季闻洲一直夕阳快要落山,才起身告别。
见他要走,宋知窈睫毛颤了颤,连忙站起身:“我送你……”
正好,她也有话想要对季闻洲说。
两人一同走出宋宅。
喷泉在花园中落着水雾,远处的昏黄宛若浓艳的油画。
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水汽。
她与季闻洲并肩走在与昨夜相同的路上,但此刻心境却全然不同。
宋知窈微微出神。
今日外公眉目舒展,像是年轻了十岁,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开怀了。
季闻洲虽话不多,但说出的话很有分量,如他这个人一般,四平八稳、细心周到。足以见得他的教养与风度。
也怨不得外公如此满意他。
宋知窈心弦微动,心下越发觉得,选择他是正确的。
至少,外公也能安心。
“想说什么”
谢谢你今天让我外公这么开心。”
宋知窈唇角浅浅上扬,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季闻洲敛眸:“你我夫妻之间,无需这么客气。更何况,老爷子是我妻子的外公,这是我应做的。”
“妻子”这个词,听得宋知窈微微晃神。
它太过庄重,而且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难言的亲近。
她微微脸红,心想他一口一个外公叫得倒是顺嘴。
怎么以前没有察觉到,老男人这么……油嘴滑舌、能说会道……
正想着,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
宋知窈身体微僵,扭头看向他。
她从小到大,还从未与一个陌生男人牵过手,而他们也不过是……协议夫妻。
“总归是要让外公放心。”
宋知窈了然,不管私底下如何陌生疏离,总得在外公眼前装出一幅恩爱模样。
季闻洲垂眸,大掌不动声色地将那细嫩的手裹住、握紧。
“再者,你我夫妻总归有一天要有正式出现的场合,你总归要适应。”
男人掌心宽大,温度灼人,力道恰好,却又不容她拒绝。
宋知窈耳尖发烫,心绪紊乱如麻。
四周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急速的心跳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告诉自己不要抗拒他的亲近。
两人是夫妻,日后亲密的时候还多着呢,她总归需要习惯……
她抿着唇,与男人牵着手向前走去。
直至走到门口,就看到季闻洲的司机早已等在外面。
微风轻轻吹过,吹起宋知窈嫩黄色的裙摆,柔软的布料裹住那纤细匀称的小腿。
季闻洲眼眸一敛,声线沉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窈窈想什么时候领证”
宋知窈眨眨眼:“都可以。”
反正这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什么时候领证倒也无所谓。
季闻洲深邃的目光落在宋知窈身上,浅笑:“八月十日如何,那天正是七夕是个领证的好日子。”
宋知窈微怔,心绪如麻。
八月十日不正是两天后吗
这未免有些快了些。
不过倒也是无所谓,总归是假夫妻而已。
早早领了证,解决了这门婚事,外公也放心些,她也好将精力放在画展上。
宋知窈顿住脚步,冲着季闻洲笑了笑,嗓音清甜:“这样也好。”
“好。”
季闻洲垂眸,对上她的目光。
电光石火间,两人眼神交织缠绕,目光似是烙铁般,落在她身上。
对视片刻,还是宋知窈先败下阵,垂下眼睫。
男人突然上前俯身,淡淡的木质香随之而来,却又令人微醺。
宋知窈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吻她。
但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侧脸,将她垂下的长发轻轻拨至耳后,动作克制有礼,却又犹如轻飘飘的羽毛,在她心尖上轻挠。
她想象中的吻,没有发生……
宋知窈抿着唇,心底情绪莫名。
“看来我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称呼季太太了。”
低沉的男嗓中带着些许戏谑,轻轻吻着她的耳膜,听得宋知窈耳根酥麻。
她羞愤地瞪了男人一眼,换来的却是男人鼻息间的一声轻笑。
季闻洲眼带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走了。”
他放开宋知窈的手,转身上了车。
宋知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注视着那黑色的迈巴赫远去,这才回过神。
她转过身,就看到自家老爷子站在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笑眯眯地望着这里。
见被发现,老爷子收起脸上的笑,又状若无事地背着手离开。
宋知窈走进客厅,就看到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红纸。
见宋知窈回来,老爷子调笑:“孩子大了,迟早要飞走,留不住了。”
“哪里留不住,只要外公在,我总得回来看看。”
宋知窈坐到外公身边,注意到外公手中的红纸。
宋老爷子将红纸递给宋知窈。
红纸上的字遒劲有力,是季闻洲亲自写下的礼单。
古董、名画、名茶、山珍海味、翡翠珠宝等上等珍宝,均被季闻洲当做见面礼送来,大箱大箱地堆在客厅。
“这是他要给你的。”
宋老爷子推来一个实木盒,盒上纹路古朴精致,带着幽幽的檀木香气。
宋知窈打开盒子。
一枚幽绿的翡翠玉镯静静地躺在盒中。
通体是幽深饱满的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细腻的光,触手是沁人心脾的凉。
宋知窈虽不怎么了解翡翠珠宝,但是她很难抗拒这样的镯子。
“倒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把传家宝给送来了。”宋老爷子在一旁诧异道。
宋知窈的指尖一顿,“传家宝……这应该挺贵重的吧。”
“这枚镯子先前就是你季爷爷的夫人佩戴的,是季家历来传给家主夫人的,无市也无价。你那位季奶奶去后,我就没见过有人佩戴过。”宋老爷子说。
宋知窈默默地收回指尖,心底沉甸甸的。
回到房间后,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给季闻洲发了条消息。
宋知窈:[季先生,礼物我看到了,我很喜欢。]
对方可能也在看手机,没过多久,便见对方回复:[喜欢就好。]
她抿了抿唇,又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宋知窈:[我听外公说这个镯子是季家的传家宝,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你是送错了吧]
这是季家的传家宝,她戴着也不合适……毕竟两人只是契约合作关系,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想来应该是季闻洲送错了吧。
对方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
[要娶老爷子的无价之宝,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第18章 第18章
晚间时候,外公与季老爷子通过电话。
两位老人定下了日后婚礼的日子,外公就一直乐呵呵的。
看了看天气,直说往后这两天天气一直都很好,是个好兆头。
宋知窈听后心跳加速,心里说不清是抗拒拘谨,还是期待更多一些……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领证前夜。
宋知窈刚洗完澡,手机铃声响起,是季闻洲打来的电话。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按下接听键。
“明天几点有时间”
宋知窈微微脸红,轻声道:“明天全天都有时间。”
男人轻笑,音色磁沉:“好,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嗯好。”
挂断电话后,宋知窈看了眼手机时间。
已经九点多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
她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下包。
身份证、户口本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她这才放下心,躺上床准备睡觉。
只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一想到自己即将结束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活,让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步入她的生活,她的心里总有种不真实的茫然感。
月色在地板上铺开,窗外传来夜蝉的鸣叫。
像这样自己独占一张大床的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从此之后的每个晚上,她都要与那人同床共枕……
纵然这个男人与她只是合作关系。
想到这里,宋知窈心中不免有些酸胀。
许是心境影响,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母亲病重住院,她下了学,悄悄去医院探望母亲。
那是由冰冷的管线、药物与机器构成的小箱庭。
她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到父亲与一个面容妖艳的女人站在母亲床前。病床上的母亲,就像是一张薄纸般苍白脆弱,看着陌生又熟悉。
父亲的脸上是扭曲的讥讽:“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你如果真的爱我,那还是赶快死了给她腾位置吧。”
“啪――”
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镜子碎裂的声响。
那面名为“恩爱”的镜子开始破碎,道道裂痕缝隙背后是被掩盖的残忍与虚伪。
裂隙越来越大,将整个世界吞没,她的耳边只剩下尖锐刺耳的机械声音,连成了一条直线。
再次回过神来,她穿着校服,形单影只地站在店门口。身形瘦削,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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