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跟随着不断拉近的距离而紧张起来。
若是今天就他一个人,碰到了徐政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蒋云卿今天的心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转。
他不想再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再让自己的乖乖伤心难过。
车子贴了防窥膜,不用担心从外面窥探到里面。
在车子快开到徐政年面前时,沈明淮注意到一脸颓丧的徐政年,正在仔细核对着过往每一辆车子的车牌。
发觉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车上以后。
沈明淮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他要坏事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徐政年的脸上就从刚才的失望变成了暗喜。
这转瞬而逝的表情,被前排的骁腾尽收眼底。
但都不等骁腾有所反应,他就看到徐政年快冲两步,竟是一下子跪到了自己车前。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条件反射的踩下刹车。
突然的急刹只是让后座的蒋云卿皱了皱眉。
可接下来的拍门声,却是将她从睡梦中直接惊了起来。
“悠悠啊!我知道你在车里!”
“爸爸做错了什么,让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此时走投无路的徐政年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
在来往车辆的注视下,他如同一个被儿女遗弃的可怜父亲一样。
声嘶力竭的哭诉,让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都看的分外心酸。
路上的行人有不少人驻足停留,想看看这边的热闹。
就连周围车辆的行驶速度,都悄然降低了不少。
一辆豪华的商务车和一个落寞的中年人放在一起,总能给人无尽的遐想。
沈明淮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他极少有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在脸上的时候。
可现在……骁腾从倒车镜中看到老板那张蕴含着怒意的脸,不由从心底也跟着泛起一股子寒意。
蒋云卿迷茫的睁开眼,外面的吵闹声隐约传进了隔音良好的车内。
“明淮怎么了,是前面遇到事故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说着蒋云卿侧过身子探出头,朝前面看了过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最憎恶的人,正被几个统一着装的安保人员半拉半拽的劝着着离开。
“悠悠!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我是你爸爸啊!”
沈明淮看着明显怔愣住的女孩,立马握住了她开始微微颤抖的小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女孩的声音很平淡,细听之下就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猜他给你打电话联系不到,就过来堵你了。”
因为徐政年被拉开,车子也驶进了地下车库。
沈明淮有些担忧的注视着身边变得沉默不语的小姑娘。
“老婆别担心,一会我跟门口的安保人员说一声。”
“让他们加大力度排查,绝不会将这些不相干的人放进来。”
蒋云卿心头怒意难消。
现在只要是看到徐政年那张虚情假意的脸。
她就能想到对方做过的那些恶心下三滥的事。
再想想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恢复好的母亲,
蒋云卿的心里就又冒出了滔天的怒火。
这的房子是自己以前上学时居住的住所,徐政年知道也并不奇怪。
万种思绪在蒋云卿的心头过了一遍。
半晌待到车停稳后,她才对着一脸担忧的男人说道,“明淮,让他上来吧。”
“有些话今天直接了当的说了,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沈明淮心里一紧。
听着女孩反常的语气,有些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种平静到冷漠的口吻,是他从认识蒋云卿起从来没有听过的。
“宝宝,你不用管舆论方面的事。”
“今天拍摄的视频,我保证不会出现在网上。”
沈明淮不想让小姑娘,因为这种下三滥的战术妥协。
谁知蒋云卿反而用力握了下他的手。
唇边也勾勒起了一抹嘲讽,却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徐政年会一直联系我,肯定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我允许的。”
“想来他现在把公司的倒闭,自己也负债累累的事,都算到了外公的头上。”
蒋云卿淡漠冰冷的目光没什么焦距。
说话时笃定从容的语气,就像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一样。
“我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我不是因为郭淑文的几句话而收回房子。”
“而是我们早就知道了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一会和他见面就是要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蒋云卿转过头,朝着沈明淮决绝的说着。
“明淮,从我知道所有的真相起,我就已经没有父亲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刀两断
这句语调淡然,甚至是带着些许笑意的话,让沈明淮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他沉默了几秒,心里虽不情愿。
但还是拗不过小姑娘坚持的眼神,也只得表示赞同。
不用过多言语,骁腾心领神会的将车停好后,就联系门口的安保人员将徐政年带进来。
本还以为自己这次见不到人的徐政年,已经做好了下次再来的准备。
他向来是最看重脸面的人。
但现在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债务,让他不得不想出这种撒泼丢脸的办法。
直到始终被钳制着的徐政年,突然发现几个安保人员神色异常的盯着自己。
他们走到两米远的地方,窃窃私语般的在商量着什么事。
过了半分多钟,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汉子才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人高马大的身形徐政年心生警惕。
色厉内荏的出言呵斥道,“你们还要做什么?”
他理了理身上不知被谁扯皱的衣服,面色上满是戒备。
“我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你们就是用这种态度来招待我吗?”
这句狐假虎威的话,惹的其他工作人员都纷纷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年轻指着小区的方向,略显戏谑的说着。
“先生,在这里住的人,随便一户都是身家不可估量的名流老总,董事长更是一抓一大把。”
“但我倒是没听说过哪个有头有脸的人,能干出您今天这番惊天动地的壮举来。”
小年轻虽然来的晚,但却将这中间的门道摸的很清,就怕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人。
他不仅见过蒋云卿,更是知道蒋家的显赫,以至于对徐政年也做过功课。
还没见过哪个已经离婚的上门女婿,敢这么不要脸面的找上门来。
他正要再讽刺挖苦说几句,就被安保队长出声打断了。
“徐先生,您跟我来吧,业主允许你上楼访问了。”
这句话让徐政年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他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好像这几天的经历不过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终于气消了,肯见自己了。
他的噩梦也会消退,一切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了。
走进这个自己一直知道,却没有来过一次的房子时,徐政年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的下一秒,脸上就又挂上了面具般慈爱和蔼的笑容。
“悠悠啊,你终于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爸爸这几天找你都快找疯了。”
一走到客厅,徐政年就看到了没什么表情的蒋云卿,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摸着一只三花猫。
他赶紧小跑过去,颤巍巍的说着,“悠悠,你怎么不接爸爸电话啊?”
“是不是你外公不让?没事,爸爸不怪你的。”
直到听到他这句黑白颠倒的话,蒋云卿才抬起头,看向了在单人沙发上的徐政年。
不过是这么几天没见,徐政年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一样。
本来儒雅意气风发的脸,现在即便是再怎么伪装。
仍是多了几分遮掩不住的疲态和沧桑。
蒋云卿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寒芒似的目光直逼的徐政年不敢和她对视。
“悠、悠悠,你怎么这样看着爸爸啊?”
想着自己已经在走破产程序的公司,徐政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爸爸的公司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啊!”
“也不知道我又哪里惹到了你外公,他是要断了我的活路啊!”
“悠悠,这次我真的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爸爸只能靠你了啊!”
徐政年说的声泪俱下,几度哽咽的要背过气去。
比起上次见面时的装病,他今天虽然也有表演的成分,但更多的却也是真情实感。
瞧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蒋云卿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嘲。
这个出乎自己预料的反应,让正在抹眼泪的徐政年动作一僵。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离自己不过一米多远的女孩。
惊觉间徐政年突然反应过来。
面对自己的哭诉,对方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那张俏丽清冷的脸上,有的只是让人生畏的漠然与冷淡。
“悠悠,你……”
“是我让外公这么做的。”
见徐政年微张着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蒋云卿再次重复了一遍。
“让你一无所有的这个决定,不是外公做的,是我。”
徐政年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腾的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嘴唇也颤抖的翕动着。
想说些什么质问对方,却因为过度气愤犹如失声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良久徐政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目眦欲裂的盯着蒋云卿,脸上除了隐隐的愤怒,其他的一切表情都退却了。
“为什么?”
蒋云卿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想用眼神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徐政年当回事。
她将佩玖从身上抱了下来。
小三花喵呜了一声,就向着雪塔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当初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蒋云卿微抬起头,目光也冷了下来。
“你真是一见钟情吗?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信了吧?”
“我母亲为什么会病的这么严重?明明她只是心情不好,却被你指使的心理医生诱导。”
说到母亲时,蒋云卿的声音不可控的变高了一些。
“你都做过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在这给你一一复述一遍吗?”
似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还会被人翻出来。
徐政年眼角剧烈抽搐了一下,脸上的不自然和狠厉一闪而逝。
但马上他就垂下眸子,掩盖住了自己眼底所有的真实情绪。
“你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
“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想把这顶帽子扣到我脑袋上?
徐政年伤心的质问着,“悠悠,所有人不相信我,都没有关系。”
“可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爸爸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料定了对方不会承认,蒋云卿懒得搭理他看似失望心痛的问话。
“如果我能早点得知你的真面目。”
“你的公司可能在你离婚那一天就破产了,而不是现在。”
说着她拿出手机将郭淑文兄妹俩的录音放给徐政年听。
蒋云卿欣赏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变化,和因为愤怒不断握紧的拳头。
又及时的在对方的心口上补上一刀。
“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好青梅,才能让我找到了远在新加坡的杨家睿。”
“你说……杨家睿知道了自己这五年的颠沛流离都是拜你所赐,他会告诉我一些什么有趣的事呢?”
蒋云卿的话音刚落,徐政年和医生当年的对话也尽数被外放了出来。
“贱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徐政年没想到自己多年的谋划,居然是被郭淑文兄妹这样的货色搅黄了。
他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大脑在快速运转着,想着新的说辞。
“从今往后,我和你就不再是父女了,我没有你这样不择手段的父亲。”
“希望你手里的那点房产存款,能把你自己的负债还清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句决绝而又不留情面的话,让徐政年的心底泛起一种细密的疼。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话说到这个地步。
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的事业没了,自己最后的底牌也要弃他而去了。
徐政年在短暂的思索以后,决定再放手搏最后一次。
他心里清楚的很,怕是现在蒋崇贤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就算自己跪在他面前,请求原谅都没有用。
但蒋云卿不同,她最是心软珍惜亲情。
只要自己愿意低头退一步,说不定一切都还有转机。
想到这徐政年重新坐了下来。
他努力挤出慈爱的微笑,温柔的注视着面上冷若冰霜的女孩。
而后更是说出了一句,让房间中正在观察着客厅动态的沈明淮,都为之震惊的话。
“悠悠,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蒋云卿怒极反笑,水亮柔媚的眼眸中透露着讥讽之意。
她没有说话,把舞台让给了徐政年,想看看他还能找出什么让人作呕的借口。
“我如果不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蒋婉华要是再结婚有了孩子,你就不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要是她再生个男孩出来,蒋家哪还能有你的容身之地啊?”
徐政年言语间满是恳切。
一副隐忍了多年,如今才不得不吐露实情的样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的傻孩子,我和你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啊!”
“爸爸怎么会坑你害你?我当然要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让你成为蒋婉华唯一的孩子。”
他起身坐到皱眉不语的蒋云卿面前,轻声蛊惑着。
“悠悠你还小,看的不长远,如果前几年蒋婉华再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
“你无依无靠,不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徐政年观察着女儿的神色继续说着,“让她继续病着多好,这样永远不会有人阻碍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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