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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瞬间，他沉默了。
姞莉的眼神亮晶晶，就这样认真地盯着他，专注而又诚恳。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让人的心比以往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微妙的变化。
看到希洛的沉默，姞莉害怕对方觉得自己只是口头关心，所以趁着希洛没说话的空档，她凑近：“让我帮你看看伤口…”
姞莉说这些自然不是受虐狂，被别人攻击后还要继续热脸贴冷屁股，而是她另有所图。她其实还在心心念念学咒语的事。
希洛蓦然笑了，他并没有错开视线，而是直直地对上了姞莉的目光：“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感动？并借此对你产生好感？”
希洛收敛了最开始的笑，又恢复到往日的冷漠，他用手指拨弄姞莉额前的碎发，幽幽地说道：“可是这种无实质意义的关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交流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不要再说这种又刻意又让人恶心的话了。”
说实话，希洛说的话没错，姞莉本来就是另有所图，自然也不觉得被希洛的话攻击到了。
不过她没想到她轻飘飘两句话会让希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该演还是得演演，她装作错愕，手指蜷缩然后迅速抽回，伤心地低下了头。
希洛看到姞莉苍白有些受伤的神情，心里有种诡秘的满足感，这让他心情变得愉快了不少。
他心情不错，甚至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你猜猜，我是因为什么来找你的？”
姞莉冥思苦想一番，想到今晚的双头狼和死掉的贵族，她猜测道：“是不是和城里出现的魔物有关？”
之前克洛丽丝在信里也提到中心城加强了守卫，一切似乎都串通起来了。
希洛把玩着姞莉的头发：“不是，和你有关。”
姞莉刚想把希洛在她脑袋后面的手拍开，听到希洛的话后她诧异地都忘记了动手。
和她有关？
姞莉认真思考，然后灵光一现：“是不是我的《魔咒学》及格了，然后你来教我咒语！？”
希洛抬了抬下巴：“记性倒是挺好。”
姞莉已经习惯了希洛不刺人就不会说话的风格，她知道希洛刚刚的回答就是肯定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被幸福砸中了。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可以学习咒语了！
姞莉十分兴奋，她有点晕头转向：“这，怎么学，需要纸和笔吗？”
希洛伸手触碰到外面的雨水，然后用湿润地手指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画了几笔：“显然不用。”
姞莉脑子快速运转：“我要学，可以从一个地方可以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咒语。”
自从希洛答应她教她咒语后，她就在不断思考要学习什么功能的咒语，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瞬间移动最有用。
希洛觉得有些新奇，他还以为姞莉会想学什么点石成金类的咒语，但姞莉却选择了瞬间移动。
他挑了挑眉：“这个咒语的局限很大，需要很强大的魔力才能运行成功。而且能进行瞬间移动的地方，必须提前画好咒语，也就是说，你无法瞬间移动到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听起来确实限制很多，但姞莉还是觉得瞬间移动相当吸引她，所以她坚持道：“就这个吧，感觉我自己以后也可以应对一些危险了。”
希洛没有再问，只是手指开始移动，薄唇轻启：“咒语是由古文字组成的，如果没有魔力注入，它们就只是简单的文字。”
姞莉有些疑问：“魔力每个人都有吗？我也有吗？”
希洛慢悠悠地回答：“魔力不是每个人都有。不过你身上一点魔力，因为深红裂隙附在你的血液里。”
姞莉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要因为没有魔力而无法学习咒语了。
姞莉认真观察希洛手指的动作，好奇道：“怎么注入魔力？”
她也没感觉出希洛除了写字还干了什么事啊。但就在她眨眼的瞬间，希洛就她的右手边到了她的左手边。
希洛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让姞莉被吓了一跳，心脏都跳得比平常要快。
希洛指了指额头上的血：“初学者可以用带有魔力的血写咒语，写多了就能感受到体内的魔力，之后不用血，甚至不需要笔迹就可以发动咒语。”
姞莉点头，然后照着希洛刚刚的笔迹开始练习。
姞莉满怀着欣喜认真地练习，而希洛坐在旁边有些异常的安静。
外面的雨已经变小了不少，小到希洛可以听到身旁姞莉清浅的呼吸声，能听到她手指在地板摩擦的声音，以及能感受到她身上微微的体温。
希洛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学习咒语的时候。
其实幸福的秘诀就是成为一个无知的人。
他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姞莉的，在自己有限的世界里，知道有限的知识，可以为了一点点小事开心好久。
可是他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黑色的人无法想象黑色，而一个真正见过黑色的人无法忘却黑色。
有些事情就是覆水难收。
姞莉练习了很久，她感觉自己已经能正确写出咒语，她把自己手指扎破用血液试验了一下，可是却无事发生。
她扯了扯希洛，想让他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希洛收回思绪，觉得自己也是跟姞莉在一起待久了，影响得他脑子都变蠢了，竟然会想这些无聊的事。
姞莉的咒语大体已经写成，而且确实是用带有魔力的血液书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应。
希洛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情况他并没有遇到过：“可能是你的魔力太弱了？”
姞莉听到这个结论感觉天都要塌了。
好不容易有学习的机会，并且她努力学得大差不差，这会却告诉她因为魔力太弱她用不了咒语？
但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小黑鸟，落在了希洛的腿上。
这只黑鸟并不是希洛给姞莉那只，不过看起来作用应该相同，似乎也是用来传递信息。
它歪头似乎向希洛传达了什么，希洛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
姞莉敏锐地察觉到希洛接下来的行动，她试图拉住希洛：“你要走了？”
希洛感受到衣服的拉力，皱眉：“我有事情要做，咒语的事等我下次来找你再说。”
没等姞莉回应，希洛便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姞莉只能收回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手。
对于希洛的行为，姞莉有些恨得牙痒，如果哪天她能比希洛还强，一定也要让他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姞莉安慰自己，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货，然后回到房间哄着自己入睡。
毕竟明天还要做可恶的工作，不睡觉的话就没有精力了。
第30章 直钩
关于今晚的睡眠, 姞莉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不用经历失眠的辗转反侧，一秒入睡。
坏消息是, 她又做怪梦了！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艘小小的木船里, 船上没有配备桨, 而且这样小的木船竟然漂流在一片连岸都看不到的海域里。
天空广阔无垠，但却发灰而且带有大片低压压的乌云，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姞莉目之所及处的海水深得发黑，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与以往的梦不同的一点是, 她这次不再无法动弹，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她在这样一艘小船上, 也不敢乱动，她都害怕自己一个侧身把船给压翻倒。
海面并没有平静很久，姞莉先是看到前面的水起了波澜, 接着就感觉她身下的小船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击打。
姞莉害怕得把自己环抱蜷缩起来, 她有深海恐惧症啊, 不要让她掉下去啊！
但天有不测风云, 船下的拍打并未停止,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姞莉感觉小船里落进了不少水, 她和船接触的地方也变得滑腻, 让她根本无法抓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双手捧起船内的水，不断地地把水舀出去。
这样至少可以拖延一下小船沉没的时间。
但船下的东西似乎有些不耐烦, 然后姞莉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船身粘腻地爬了上来。
姞莉一不小心摸到了有些滑腻软软的触感, 伴随着一道照亮天际的闪电，姞莉看到她摸到的东西的全貌。
是一条粉白色的触手, 上面还有靛蓝和淡蓝色交错的花纹凸起，如果不考虑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触手其实长得相当漂亮。
但是，怎么可能不考虑。
姞莉被这种东西吓得头皮发麻，她身上并没有刀具，只能试图用手把它从船上甩下去。
但可能是触手底部有吸盘，姞莉用尽全力都没能挪动它，反而被它缠住了手臂。
姞莉忍住喉咙间的尖叫，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噩梦罢了，只要醒来就一切都没事了。
就算被怪物杀死也没有事，就算掉进大海里也没有事，只要醒过来就好，只是一场梦……
但当触手爬到她腹部就停了下来，它似乎对这里格外感兴趣，它开始在上面摩挲，似乎在视察什么。
姞莉再劝说自己也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她不管不顾地掐住了触手，然后硬着头皮开始撕咬。
海底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小船一瞬间也被弄翻了。
姞莉知道船要翻了，但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不好受那她也要让对方不好受，咬死它。
姞莉在彻底掉进水里前用尽全力咬合，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咬断了。
但梦境到这就戛然而止。
经过一晚的噩梦，姞莉第二天精神并不是很好，状态差到希娅都暗戳戳地跑来关心她。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姞莉只能苦涩地回答做噩梦了。
昨夜的雨格外的悠长，直到第二天早上甚至还下着一些绵绵细雨，所以面包坊的人比平常要少，她们的工作也比较轻松。
她们没事的时候，希娅就拿出放在身上的小本本，姞莉就会教她识字和一些简单的诗歌。
希娅是一个相当活泼和开朗的女生，她表达感谢也直接热情，今天早上学习结束后她给了姞莉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蹭着她说了好多感谢。
和希娅的相处驱散了昨天晚上噩梦的阴湿感，让她又有种活在人间的真切感。
然而她平静幸福的生活甚至都没能持续一个上午。
临近中午时，面包坊来了一批意想不到的人——巡卫官。
姞莉对他们的了解只存在在希娅的嘴里，希娅要是夸谁厉害威风，一定会拿巡卫官出来对照。
所以在老板告诉他们要一一接受审查的时候，希娅两眼放光。而姞莉可没这么坦然了，因为就在昨晚她和塞修还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保不齐巡卫官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老板让他们排好队，依次进房间里接受巡卫官的审查。
姞莉在队伍里没有看到塞修，她也不敢张望得太明显，因为在房间门口都有两个巡卫官站着，他们戴着头盔穿着铠甲，手里还拿着武器。
确实威风，姞莉只能期盼巡卫官只是例行检查。
很快就轮到了姞莉，姞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表情自然地走了进去。
房间内应该是刚刚布置好的，中间只有一张长条的桌子和两把椅子，一把现在已经坐着一位巡卫官，而另一把椅子显然是让接受审查的人坐。
这位巡卫官跟门口的两位有些不一样，他身上还披着罩袍，姞莉刚刚快速瞥了一眼，感觉上面的花纹很繁复。
姞莉坐好，然后静静地等待问话，说多错多，这是姞莉总结的经验。
她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但又不想让这一行为太明显，所以就用眼睛认真盯着桌子。
所以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眼前巡卫官的手上。
他的手背上覆盖着铠甲，手指部分被皮质手套包裹着，更显得他的手骨骼清晰，手指格外修长。
巡卫官的声音比姞莉想象中要年轻很多，他看向姞莉问道：“你，昨天晚上下班后都做了什么事。”
姞莉面色如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解和疑问：“和我的朋友待在一起，帮助他给伤口换药，然后就待在自己的房间睡觉直到天亮。”
姞莉心里知道巡卫官恐怕是在调查昨天晚上他们遇到的那起凶杀案，她昨天晚上和兰修分别前就编好了时间线。
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是只要被扯进这样的事里就会有无数麻烦。
试想一下，一个贵族的凶杀，凶手其实是在大众视野几乎没有出现过的魔物，而这件事还有两个目击证人，那巡卫官向公众最好的交代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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